王重看著頭發散亂,衣服上全是泥水,被雨水打濕的發絲粘在臉龐上,狼狽極了的柳蘅,完好的右眼裏閃過了一絲亮光,他伸出手摸向柳蘅的臉,喃喃自語道:“怎麽辦?這麽髒這麽狼狽,我也覺得好看得緊呢。不過這衣濕透的衣服真是礙事,我覺得如果剝光了肯定會更美麗的。蘅娘,你知道嗎,我期待這一天期待了三年呢。”


    王重的眼中閃過癡迷狠戾瘋狂的光芒,扯著柳蘅進了沉香院。


    “不,不!”阿杏也是知道三年前的真相的,她顧不得躲避沉香閣裏高大而沉默的仆從手中的棍棒,哭著朝沉香閣爬去。而王靜華卻好似瘋了的咯咯笑了起來,她突然走近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王映華的身邊,將兩個驚慌得無措的婢女給踢開,用力地擰上了王映華的臉。


    “我讓你瞧不起我,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你從前從來不正眼看我,不將我當姐妹,我今日就讓你知道,你以後會過得比我這個庶女還慘,你會變成老姑婆,不會有男人娶你的……”


    王靜華看著自己塗著丹蔻的纖長的指甲,對著王映華的臉就用力地抓了下去,眼中盡是瘋狂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感覺有點瘋狂呢~~~


    ☆、峰迴路轉間


    柳蘅在一陣灼熱感中睜開了眼,當看見王重臥倒在地人事不知,而屋中站著的的青年正是曾在施家鏢行裏驚鴻一瞥的高大海。


    “咳咳咳……是你救了我?多謝了。”柳蘅感覺喉嚨刺痛,還是強說出道謝的話來。


    高大海一臉的平靜,他看了一眼柳蘅,冷聲道:“我救你既是順手也是還你三年前的人情。我雖出身不高,卻也知曉禮義廉恥,反倒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士族子弟,真是人麵獸心!”


    高大海扯過床榻邊的綢幔點著後扔在了王重的身上,柳蘅這才神色大變,原來她之所以覺得灼熱,是因為高大海在屋中放了一把火。


    “嘿嘿,竟是這個畜生自找死路,這般的陰雨天氣,放火不易燒起來,但是他這沉香閣裏,卻是藏著許多好物呢!”高大海邊說,邊踢開一邊的八寶格,將後來藏起的暗室露在了柳蘅的麵前。


    裏麵有繩索、木馬、奇怪的椅子……更讓柳蘅覺得不堪入目的,還有許多女子的褻衣以及幼女幼童所穿的衣物,但是讓柳蘅看一眼都覺得狠揪住心髒的,是裏頭一才受過折磨傷痕累累□□的男童。


    “孩子是死是活?你快去看看呀!”


    高大海隻摸了那男童一把,才淡漠道:“死了。剛死不久。看來是方才王重急著出去,下手過重就弄死的。”


    高大海將暗室也一把火給點著了,這才走近因為疼痛而醒過來的王重身邊,重重地踹了一腳後,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小刀,無視屋內緩緩燃燒的火苗,一把扯下王重還未燒至的下/身衣物。


    “你要幹什麽?賤民,還不快快放了我?不然我讓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王重厲聲想嚇退高大海,見他竟然沒有半分動容,竟朝著柳蘅唿救起來,“蘅娘,表妹,救我,救我……”


    柳蘅充耳不聞,看著王重徒勞的掙紮,她心中還不無嘲弄地想著,原來瘋子和變態也是怕死的啊。


    高大海冷冷一笑,“你可還記得三年前害死的高小梅?她才八歲,便被你害了,事後還害死了我阿爺阿娘阿叔等十三口人!你當然不會記得了,這些年來,你害死的人加起來怕有上百了,要是都記得了,也活不到今天了。我現在就一刀切下你為禍的孽根,然後燒得你屍骨無存,去祭奠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王重踢著兩條光溜溜的長腿掙紮著,卻是躲避不過,發出重重的一聲童唿之後,暈死了過去。


    柳蘅雖覺得殺人場麵血腥讓人作嘔,但是王重早就該死了,所以隻是扭過頭去一眼不發。


    屋子裏的書架、幾榻等物開始燒了起來,發出錚錚的燃燒聲,柳蘅覺得熱浪越來越高,再看高大海隻將易燃的布幔衣被丟與王重身上,站在一邊看著他被燒,想起外頭的阿杏還有王映華等人,心下著急。不由得出聲道:“高大郎……”


    高大海看著王重不再動彈再火中無了聲息,這才迴頭道:“若是你你安然而出,王家人會放過你嗎?我這個人,恩怨分明!”說罷,走近柳蘅,一拳打暈了她。


    高大海拎起柳蘅,就有兩個勁裝漢子在屋外跳了進來,“大郎,該走了。王家人已經在往這邊趕了。”


    “外頭那個瘋女子解決了?”高大海邊問邊拎著柳蘅出了劈裏啪啦火聲大作的屋子,將她丟在了庭院裏暈倒的婢女阿杏身邊,任憑細雨淋著。


    一漢子摸著頭上的冷汗道:“大郎,你還真不溫柔呢,這小娘子還真是好看。不過果真如你所言,這王府的郎君是禽獸,瞧著漂亮的小娘子也是個不正常的,正撓著姊妹的臉呢,就被我打暈過去了。”


    “還沒有殺了?算了。”高大海聽到沉香閣外的腳步聲,知道來人不小,扭頭看了看已經徹底燒起來的正房,冷笑了一下,就帶著兩漢子翻身上樹,瞬間就失去了蹤影。


    鄭氏、杜氏,還有王二郎和錢氏夫妻倆、王四郎帶著壯奴仆婦、王五娘、王六娘匆匆而來,看見院子裏地上一地的人,都嚇得不輕,再看烈火熊熊的正房,更是驚慌。


    “快,快進去救三郎!快呀!”鄭氏眼看兒子的身影不在,就指著兩個壯奴,讓他們進去救人。


    便是家奴也是惜命的,兩人看著那跳動的火焰,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又在王二郎冷峭的目光中,不得不硬著頭皮衝進了火裏。


    片刻後,兩人被熏得全身發黑地出來了,才說了王重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了,鄭氏就哭倒了:“我可憐的三郎啊……”


    杜氏自然是抱著王映華隻叫喚,看到她臉上血跡斑斑的,眼淚也不停地流著。


    王映華醒來的時候,看見淚流滿麵的杜氏,頓時睜大了眼,扯著她的衣襟急道:“阿娘,是王靜華,她要害蘅娘,還要害我,她要毀我的容……”她說到此才感受到半邊臉頰上的刺痛,不由得伸手摸了上去,看到掌上的血漬後,不由得尖叫出聲:“是王靜華害了我!阿娘,我是不是很醜,是不是啊?”


    杜氏此時恨不得生吞了王靜華,看也不看靠著錢氏大聲哭著兒子的鄭氏,連聲安撫王映華:“乖女兒,沒事兒的,我會讓你阿爺給你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傷藥,你會和從前一樣好看的。”說著就要王卓來抱女兒迴二房去。


    王卓卻是半抱著柳蘅叫喚著。杜氏一瞧,心裏極為不舒服,隻是眼下不是發作的時機,厲聲喚了王卓過來,又讓自己身邊的健壯仆婦扶著柳蘅離去。這一行人同姍姍趕來的薑太夫人撞上,將她老人家都嚇白了臉色。


    “趕緊送兩個孩子迴屋去喚大夫來瞧。”薑太夫人也不多問,讓向媼跟著杜氏一行人過去照看,她則去了沉香閣。


    薑太夫人既重家族,自然是看重兒孫的。進了沉香閣裏,聽見鄭氏的哭訴聲看見煙火彌漫的主屋,臉色變得煞白,若非婢女扶得及時,隻怕還跌倒在地了。一雙老眼裏有幾滴淚珠閃過,難不成真是自己起了惡念的報應?可是報應在自己身上便好,為何要牽連兒孫呢?


    薑太夫人這一瞬間的後悔,在其後聽了杜氏、王映華以及幾個清醒婢女的言語後,變為了驚怒。而頭一個受到遷怒的就是大兒媳鄭氏以及罪魁禍首王靜華。


    而這些卻都不是柳蘅關心的了,在昏迷了一日之後她方才醒了過來,王家上下,薑太夫人那邊隻讓婢女過來瞧了瞧,杜夫人忙著照看王映華,也是讓婢女過來瞧了,素來來往頗多的王綺華忙著與曾尚宮學禮儀和規矩,也隻是讓婢女過來瞧了,反倒是五娘王怡華,抽空來了一迴。


    “蘅娘,母親被太夫人責罰,說是她害了三哥,害了你和九娘,讓她下半輩子求佛念經贖罪呢。”王怡華說起鄭氏,好似陌生人一般,隻是她瞅了瞅柳蘅兩眼,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好似不好開口呢。


    柳蘅隻搖了搖頭,扯出一抹淡笑來,開了口,聲音還是有些嘶啞,“我相信外祖母會將事情處置好的。倒是五姐,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王怡華歎息了一聲,握著柳蘅的手道:“我說了蘅娘你也不要慌,如今家中上下都說沉香閣的那把火是蘅娘你放的,三哥,三哥也是你燒死的!蘅娘,你莫要慌張,謠言止於智者,我相信事情的真相並非是這樣的。”


    柳蘅聽了,瞬間就猜到了這流言的目的了,外祖母這是眼見不能靠王重留住自己,便想讓自己背上火燒外祖家置表兄與死地的罪名呢。當真是半點慈愛之心也沒有。柳蘅再想到薑太夫人平日裏說著對自己阿娘與自己的疼愛,隻覺得諷刺,置於被子下的右手攥成了拳頭,指甲都快將掌心給刺破了,


    “多謝表姐,我知道了。”柳蘅實在不想多說什麽了,卸了力軟了身子躺迴被窩裏,藏起了臉。


    王怡華見狀,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愉悅之色,起身道:“蘅娘別多想了,好生歇著吧,想來二叔母會處理亂嚼舌根的仆婦的。”


    待王怡華走了,柳蘅才重新從被子裏起身,忍不住抓起了床榻邊小幾上的杯盞砸在了地上,冷聲道:“真是欺人太甚!”


    而此時,冀州城南門外,柳家遣來冀州接柳蘅的一行人才冒著絲絲細雨,緩緩地進了城,為首的乃是柳家大郎,柳讚的三子柳鈞,其餘的則是柳家的家奴與送給王家的禮物。


    柳鈞才過十九歲,尚未娶親,性子有些遲緩,故而讀書習武俱都平平,隻聽著長輩的吩咐理些事而已,並不被長輩看重。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被派來千裏之外的冀州來接柳蘅了。


    “三郎君,我等是先去客棧歇息梳洗一番後再去刺史府,還是直接去刺史府?”家奴中的管事,柳府大管事的二孫子高平出聲問道。


    柳鈞本就是第一次出門,笑對高平道:“你說該如何呢?我聽你的就是了。”


    高平心裏如何想不得而知,麵上卻是不敢絲毫的放肆,躬身道:“我等在路上已經因雨天行路耽誤了一些時日,以奴之意,還是直接去刺史府。既然為姻親,也不怕失禮了。”


    柳鈞笑著點頭,又吩咐了一聲,一行人直接往刺史府而去。而也是柳鈞與高平的這一決定,將柳蘅自目下進退不得的困境地裏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牙了,好痛~~~提前更新……求評求安慰/(ㄒoㄒ)/~~


    ☆、絕地之反擊


    刺史王沉之正聽著屬官說著州府內流民四起之事,聽得仆從來報說家中出事了,就匆匆迴了後宅。當看著榻上壞了一張臉的嫡女,再看素來端莊自持的妻子滿臉的淚水,聽了兒子說了女兒受傷的由來,當即就怒了,“七娘這小畜生真是死有餘辜!她平日裏不聲不響的,一出手就狠辣如此,定是早就存了怨恨之情的。哎,現在最要緊卻是曾尚宮那裏,一個月之後就要帶人入長安了。雖還有六娘,就是個庶出的,造化有限……”


    杜氏見丈夫還隻顧著女兒甄選之事,心裏又氣又寒心,冷聲道:“你居然還想著甄選?九娘這個樣子,都是大房造的孽,你就不想想如何出這口惡氣嗎?就不想想九娘的將來該怎麽辦?哪怕她的出身在好,這容貌有了瑕疵,還能嫁到什麽人家去呀?她可是你我唯一的嫡女呀!”


    王沉之卻是躊躇起來,半晌才道:“七娘並非大嫂所出,今日這情形也非大嫂所想的,你看三郎都沒有了呢。且大哥盛年早逝,如今兩房如一房,你何必牽扯過甚?”


    杜氏氣得胸部不停起伏,臉色都變了,知道不但丈夫是這樣想的,隻怕婆母薑太夫人也是這樣想的,知道此時爭吵無用,還不如忍一口氣暫且放過鄭氏,先除了害了女兒的罪魁禍首為重。


    她深深地唿吸了下,才盡量平靜地道:“這麽多年裏我待大嫂、侄兒侄女們從不敢有半分怠慢,你也是知道的。隻是這次七娘所為,實在是太過了。若是九娘下半輩子不好,而七娘還好好的,我是如何是不甘心的。”


    王沉之鬆了口氣,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需你說,母親那裏也不會放過七娘的。你好生照顧九娘,我先去母親那裏,大嫂一直鬧著要蘅娘給三郎償命呢!”


    王沉之說著搖了搖頭,一臉愁容地出了屋。留下的杜氏卻是一臉的晦暗之色,鄭氏!真是半分臉麵也不要了!


    “二夫人,前頭傳來消息,說是柳家三郎君到了。”郭嬤嬤聽道消息就匆匆趕來。


    “當真?”杜氏說著,自榻上直起了腰,讓婢女扶著起身下了榻,“快,我要親自去迎這柳家三郎。”如此一來,鄭氏的盤算就落空了,杜氏隻覺得心中暢快不已。


    郭嬤嬤忙勸著杜氏慢一些:“柳三郎肯定是先往太夫人處請安的。太夫人這兩日裏明顯是偏著大夫人,想遂了大夫人的意。且她是長輩,又是撫養蘅娘子長大的外祖母,若是那柳三郎信了就糟了。依老身看來,夫人不如現在就去蘅娘子那兒,將其中緊要處說了。她自會感激夫人您,說不得日後會迴報在九娘子身上呢。”


    杜氏卻是想起蘅娘清醒後立刻就讓阿桃送了上好的藥膏過來,點了點頭。吩咐婢女趕緊替她更衣後,就匆匆去了留芳院。


    柳蘅自知王家上下的流言,就知道自己的大麻煩來了,外祖母都保持沉默了,看來是鐵了心想留自己在王家了。如今之計,除非柳家來人夠強勢,在乎柳家的名聲,如此這般才不會被外祖母壓著了。隻是將一切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柳蘅心中總是忐忑的。想到末路處,再迴想這十年在王家度過的歲月,她頓生了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娘子,二夫人來了。”阿桃匆匆地進來報說,“看她的神情,似是有急事呢。”


    柳蘅擔心是九娘王映華那邊出了變故,雖然頭沉甸甸的,身上像灌了鉛似的,卻還是忙讓阿桃服侍自己下了榻,匆匆至門口,便看見杜氏隻戴著蓑笠匆匆過來了。


    “舅母,可是九姐那邊出了什麽事?”柳蘅是真的為王映華擔心,當日若非是她來拖延了片刻,等不到郭大海突然出現,自己大抵就被王重給害了。而容貌對一個女孩子而言,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王映華想不開就糟糕了。


    “不必擔心,你九姐姐昏睡著呢。我過來是為了你,你柳家的堂兄長到了府中了,現在應該去了太夫人處了。”杜氏一看柳蘅病揪揪的模樣,眉頭皺了下,心裏對素來敬重的薑太夫人也齒冷起來。


    柳蘅一驚,隨即喜極而泣,抓住杜氏的胳膊含淚道:“舅母所言可是真的?柳家兄長當真已經進府了?”


    杜氏看她這個樣子,心裏也是歎息,點頭道:“自然是真的,舅母何必騙你呢?”她讓婢女們都退了出去,拉著柳蘅低聲道:“蘅娘,事情緊急,我也就直接與你說了,你一向聰慧,當知道如今府中上下的流言,你大舅母有意留你在王家替王重做未亡人,而你外祖母卻是不置一詞,若是你兄長信了,那你這一輩子就會毀了。我實在是不忍心呀!”


    柳蘅心中一跳,不曾想到二舅母杜氏竟然直接說出了她最為擔憂的事情。她抬頭看杜氏的神色不像詐自己,咬了咬唇,心一橫,仰頭道:“那依舅母之意,我現在該怎麽做呢?”


    杜氏微微一笑,“示之以弱。”


    柳蘅一震,看來二舅母並未騙自己,她所說的當真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兵法有雲: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柳家來人,是她擺脫王家這泥潭最大的依仗了。以柔與弱來動來人惻隱之心,畢竟是同族血脈,八成不會由著王家之意亂來的。


    想到此處,柳蘅退後一步,鄭重地對著杜氏一拜:“多謝舅母,今日之恩,蘅娘他日定當迴報。”


    杜氏受了柳蘅一禮才扶她起身:“你這身子骨可還撐得住?若是撐得住,便趕緊過去太夫人處。”


    “是,我這就過去。”柳蘅應聲,也不換衣衫妝容,隻讓阿桃舉著雨傘,再由與杜氏同來的兩個健壯仆婦扶著,往薑太夫人院中趕了去。


    薑太夫人院中,柳鈞對其磕頭行了後輩禮,有對王沉之、鄭氏行了子侄禮後,就直接說明了來意,雖然進了王家後就發覺府中有幾處掛了黑白喪綢,敢但是卻並沒有問出來。可見其性子真的不夠圓滑。


    “祖母和家中其他長輩一直掛心九妹妹,說是九妹妹當日養在外祖家乃是憐惜她三歲失母之故。如今九妹妹也大了,該迴家識得祖母親人了。祖母還說,太夫人這些年勞心養育九妹妹了一場,定是十分不舍的。他日有機會定會讓九妹妹來探望太夫人的。”


    薑太夫人身為長輩不用替晚輩服喪,隻是這幾日才多了不少白發的發鬢上插了一朵白色的絹花,屋中喜慶之色也少了些。但是心中卻是又悔又恨的,悔的是當初不該因為喪子之痛就放任鄭氏撫養孩兒,恨的陰錯陽差與柳蘅了。在她心中,外孫女無論如何也比不得血脈傳承的孫子。故而雖說要罰鄭氏,卻還是放縱鄭氏鬧騰了。此時看見柳家這三郎,不見出色之處,長相甚至不如死去的王重,心裏就更為難受了,臉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蘅娘雖是柳家的女兒,卻也是我王家女所出,我嫡親的外孫女,我自然是疼她的。隻是要辜負你們家的托付了,大約是這些年我寵溺她太過了,前日裏她和姐妹起了爭執,不慎打翻了火燭,將沉香閣付之一旦不說,還燒死了我家三郎……”


    薑太夫人說到這裏,老淚縱橫,哽咽之聲中滿是痛楚。讓不太擅長變通的柳鈞震驚得不知所措了。隻是想起臨離家之前,母親楊氏特地的交代的話,便道:“有這麽事?怎麽會這樣?那晚輩先去祭奠王世兄,九妹那邊我再去詢問一番,若真是她的過錯,我定會代表柳家給府上一個交代的。”


    而因喪子一身素服的鄭氏冷著眼惡狠狠地道:“你這是說我家太夫人故意誣陷柳蘅那忘恩負義的賤東西了?我王家撫養她十年,待她被待自家的娘子都還要好,卻這般迴報我家的。如今三郎去了,她要麽給我的三郎償命,要麽就替三郎守一輩子!”


    柳鈞便是不太知道變通,也覺得鄭氏這番言語太過了,絲毫不像憐惜晚輩之人。他正措辭如何辯說一二,王沉之開口了,“蘅娘所居的留香院乃是府上最好的院落,也是她母親曾經的居所,其景致整個冀州都是出了名的。平日裏,太夫人年紀大了,已經不再交家中女郎們什麽了,唯獨是蘅娘,能夠常來太夫人處聆聽教誨……這些都且不論,直說三郎之死,屍骨被燒成焦黑一團,麵目全非,便是我等男子見了都心覺淒慘呀……”


    “舅父之意,王重乃是我殺死的了?”女孩的聲音有些暗啞,中氣也有些不足,但是其中的憤怒之意便是柳鈞也聽了出來。


    “我柳蘅敢對天發誓,王重並非我所殺,若是有半點虛言,便叫我不得好死!”柳蘅的頭發、衣衫半濕著,臉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半點也不示弱的,她“啪”地一聲跪在薑太夫人跟前,抬頭看向薑太夫人,眼淚如一串串珠子般滑落臉頰,說出的話帶著無限的傷心失落與絕望,“外祖母撫養我十年,大恩我從不敢忘,我知外祖母因為三表兄之死而心中悲痛,若是外祖母真的要我依著打舅母所言,隻外祖母一句話,我柳蘅便舍了這命與外祖母了……隻是,隻是我終究姓柳,不能背上忘恩負義殺死表兄的罪名來,還請外祖母明鑒……”


    柳蘅說到最後哽咽得難以自製了,眼見柳鈞猶豫著來扶,又乘機抓著他的手道:“知曉三哥來接我,蘅娘心中著實歡喜,隻是如今,我難以迴報王家的養育之恩,隻能一死以做償還了!”


    柳蘅說著拔下頭上的玉簪就往喉嚨處刺,驚得柳鈞大聲道:“九妹不可!三哥相信你,相信你並未害人,快快放下簪子。”說著迎著簪子尖尖的一頭抓去,瞬間掌心裏就滴出鮮紅的血珠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是七點更新,阿橋依舊求評求收(づ ̄3 ̄)づ╭?~大家的留言,是阿橋努力的動力哦o(n_n)o~~~!


    ☆、動枝生亂影


    柳蘅的一番唱作打鬧,在薑太夫人等人的眼中,那是明晃晃的逼迫,卻是打動了柳鈞。要說起來,柳蘅這一番舉動也是極為冒險的,若是柳家其他心竅玲瓏幹的郎君過來,隻會覺得柳蘅心思深沉狠辣,同撫養教導她的外祖家也鬧成了這般,一定不會是個好的。但是於柳鈞而言,卻是九妹妹太可憐了,在外祖家定裹著表麵榮光但是內裏淒涼的日子!


    柳鈞阻止了柳蘅“自殘”,對於王家的人印象就很不好了。他隻衝著薑太夫人道:“太夫人難道眼看著九妹妹去死麽?哼,我雖是初初來冀州,可是一路之上卻也聽聞了太夫人您的慈愛名聲,現在看來卻真是名不副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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