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的家團聚了以後,他跟蘭珍商量,為了在三年內,還清欠生產隊的錢,要求大女兒和二女兒放棄讀書,到生產隊去幹活,當兩口子跟兩個女兒談這件事情的時候,兩個女兒哭了,她們小學還沒有讀完,但看到為了給小五治病,家裏負債累累,她們也隻能為了還債,放棄學業。


    其實,大虎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心裏比蘭珍還難受,以他在爺爺和爸爸那裏接受的教育,不管男孩女孩,都要接受學校教育,兩個女兒學習還一直很刻苦,但是,現實是殘酷的,如果三年內還不上欠款,他家的房子就會被生產隊收走,到那個時候,一大家子人連個窩都沒有了,他隻能做出讓兩個女兒退學的選擇。


    就在大虎一家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李明高喊的,共產主義社會提早到來的大食堂,在無聲無息中中關閉了,自然災害接踵而來,沙峪村陷入了空前的絕境。


    由於缺少糧食,大人和孩子填不飽肚子,人們隻要是能躺著,就決不坐著,能坐著,就決不站著,為省點力氣唄,‘小快嘴’自行消失了,沒有氣力在議論東家常西家短了,也貓在家裏‘休養’,大虎家的生活,又麵臨著新一輪的挑戰,飯都吃不上了,更別提還能有什麽木活了,換句話說,即使能攬著活,他還不一定有力氣幹。


    家裏的孩子被餓的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穩,小五本來就營養不良,再加上這一餓,更是細脖大腦殼,走起路來像隻旱鴨子,搖搖擺擺的,小六更得,站都站不起來,剛出生兩個多月的小七,本能的叼著蘭珍的****不肯撒嘴,可蘭珍因為饑餓早就兩眼冒金花,哪裏還有奶水喂,因為嘬不出奶水,小七的腦袋無力的耷拉在媽媽胸前,大虎看到孩子的樣子,心如刀割般的難受。


    他想到了山上,可能會有一些野菜野果,當他趕到山上的時候,隻見滿山都是正在挖的村民,光禿禿的山上哪裏還有野菜可挖,村民不甘心,他們用手刨,把僅有的野菜根也拔出來,大虎失望的迴到家,蘭珍看著大虎兩手空空的迴來,絕望了,她哀求大虎:


    “你就拉下臉,去跟李明借點糧食,哪怕一碗也行,咱好歹給小七熬碗糊糊,咱們橫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被餓死。”


    “你說的輕鬆,要是能借,咱村的人還至於跑到山裏拔野菜根吃,現在不是就咱們家遇到了這種情況,全村的人都趕上了,李明也不能為了咱家,破壞了公家的規矩?”大虎說。


    “你不去試試,怎麽就知道李明不幫助咱那。”蘭珍哭著說。


    大虎被蘭珍逼得沒法,他來到了村辦公室,還沒進屋,就聽見村民‘老憨子’央求李明的聲音,‘老憨子’的家也是七個孩子,兩個小的餓的快要死了,他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央求李明把村裏僅有的那點糧食借給他,李明不敢開這個口子,實話講,要動這點唯一的口糧,沒有上級的批準,他一個人也做不了主,於是,他隻能用嘴安慰‘老憨子’,但對‘老憨子’而言,他不需要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他的孩子等著糧食救命。


    大概是看出了李明的堅決的態度,‘老憨子’哭著從屋裏走出來,沒走幾步,就昏倒了,大虎趕緊把李明叫出來,他們兩個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老憨子’攙迴家,此時的大虎,不能再張口說借糧食的事,說了也是白說,他的腿像灌了鉛子,想邁開卻邁不開,他家與‘老憨子’家,隻有十幾米的距離,竟挪動了好長時間,身體虛是一方麵,不敢迴家麵對一家老小才是關鍵。


    晚上,金昌元找到了大虎,兩個人又坐在村口的大槐樹下,聊了起來,金昌元告訴大虎,他的孫子餓的快不行了,萬一孫子有個好歹,他活著也沒多大勁了,大虎跟他說,他家的小七恐怕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他都不敢往深了想,甚至於不敢邁進家門,金昌元告訴大虎,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他手裏掌握著,村裏存放公糧的庫房的鑰匙,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會做出監守自盜的行為。


    聽了金昌元的話,把大虎下了一身冷汗,他勸金昌元趕緊放棄這種想法,盜竊公糧觸犯的是國法,要被判刑的,這種事情千萬做不得,金昌元對大虎的奉勸,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兩個人聊到了晚上,這時,秋風掃著落葉打在了兩個人的身上,大虎告訴金昌元,撿些樹葉,迴家煮了,嚐試著吃,興許能管點事,金昌元同意,於是,兩個人把外衣脫下來,把樹葉收集起來,帶迴了家。


    迴到家的大虎,從缸裏舀了幾瓢涼水,倒在了鍋裏,點著了柴火,開始煮,煮了一段時間了,大虎估摸著樹葉熟了,他拿出一片,放進嘴裏,除了苦澀沒有別的異味,在連吃了好多片,確認了不會拉肚子以後,他把樹葉拿到了屋裏,讓孩子們品嚐。


    大女兒先挑了一片,放到了嘴裏,哪知,才嚼了幾下,就把樹葉吐出來了,她告訴父親,好苦,真的好苦,大虎告訴女兒,苦也比沒得吃要強,在他的鼓動下,幾個孩子拿起樹葉慢慢的咀嚼了起來,可是兩歲的小六,死活就是咽不下,嚼了以後就吐出來,蘭珍嚇唬她說,不咽下去,就會死掉,聽了聽到媽媽說到了死,小六害怕,也使勁的嚼了起來。


    小七兩個多月,牙都沒有,樹葉肯定是吃不了,隻剩下了一口氣,還不知什麽時候停止,大虎和蘭珍不忍再看,他倆索性把頭扭了過去。


    幾個孩子在咀嚼了樹葉以後,確實管點用,他們不再嚷嚷餓了,看著孩子們嘴角流出的綠汁,大虎心疼不已,他用手挨著個的給他們抹去,並安撫著孩子們睡了。


    大虎和蘭珍睡不下,蘭珍跟大虎說:


    “也不知道這災害什麽時候能結束,要是再有幾個月,咱家的幾個大孩子還能挺過去,小六和小七,恐怕就熬不過去了。”


    “這是天災呀,沒轍的事,哎,這日子剛要好起來,誰知道,竟讓咱們遇到了災害,萬一兩個小的挺不過去,走了,就當那是他們的命吧,這幾天,你把兩個小的的衣服準備好了,活著的時候,咱們沒讓他們吃飽,臨了也得讓他們穿暖了走,我再給兩個孩子提前備好木料,咱們當父母的,現在唯一能給孩子做的也就這些了。”大虎說。


    蘭珍不停的點著頭,看得出,蘭珍在點頭的同時,她的麵部不停的抽搐著,卻掉不出一滴眼淚,‘欲哭無淚’說的就是蘭珍。


    第二天一大早,鄰居就來敲大虎家的門,他說,他的幾歲的女兒餓死了,要大虎幫忙做個木箱子,把女兒埋了,大虎起身要去,也是一宿沒睡,再加上肚子空空的緣故,他剛邁出第一步,就一頭栽倒了,鄰居見狀,趕忙把他扶起來,蘭珍給大虎舀了水,大虎喝了以後,才站了起來,鄰居跟大虎說,木箱子還是不做了,用包袱皮把女兒裹起來埋,也是一樣的,大虎堅決不肯,他說,女兒苦哈哈的來到世上,不能讓她白來一遭。


    大虎把家裏的木板拿出來,做了個箱子,鄰居把女兒放進了箱子裏,埋在了後山上。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大虎又前後做了好幾個箱子,裏麵裝的基本都是孩子。


    大虎家的小七渾身癱軟的躺在蘭珍的懷裏,她的身旁還躺著骨瘦如柴的小六,她心裏清楚,小六還能勉強維持生命,而小七留在世上的時間進入倒計時了,身為母親的蘭珍,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生生的死在自己的懷裏,她勉強起身,把小七平放在炕上,並讓幾個孩子跟著她來到了院子裏。


    此時,大虎已經蹲在院裏無聲的哭泣著,他覺得,不該把小七帶到這個世上,在他來到世上的兩個月裏,沒有吃上一頓奶,漿糊糊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對不起小七,更讓他難與接受的是,做父母的,卻在孩子麵臨死亡的時候,束手無策,這是老天爺在挑戰人的極限,擱誰都承受不了。


    一個時辰以後,大虎和蘭珍才敢走進屋裏,而小七,早已停止了唿吸。


    幾個姐姐跑進了屋裏,看到弟弟沒了唿吸,開始痛哭,當父親準備用單子把小七裹起來的時候,她們過來阻攔,還懇求父親說,弟弟是一時睡過去了,沒準一會還會醒過來,千萬不要把弟弟裹起來,裝進棺材裏,那樣的話,弟弟就永遠也迴不來了,他一邊安慰著幾個姐姐,一邊準備入殮小七,而蘭珍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大虎把小七輕輕的放在小棺材裏,在蓋棺之前,他使勁的親了小七的額頭,算是跟兒子做了最後的告別,全家人抬著小棺材,上了後山,他們找挑選了個著陽的地方,把小七安葬了,大虎在小七的墳前,立了個小墓碑,墓碑上寫著,愛子小七之墓,之所以沒寫大名,是因為還沒來得及給取名字,姐姐們在附近的山上,采了很多野花,放在了墳上。


    悲劇不僅發生在大虎家,其他家庭也是,尤其是孩子多的家庭,後山上被埋的孩子有十幾個,他們中年齡最大的幾歲,最小的就是大虎家的小七,隻有兩個月。


    玉兒從外麵迴來,她告訴金昌元,大虎哥家的小七剛走了,玉兒的話,立即讓金昌元的表情變得恐怖起來,仿佛大虎家的小七的去世,讓他看到了自己孫子的下場,他的渾身開始發抖,說話聲音開始發顫,他把玉兒拉到屋裏,小聲的說:


    “玉兒,咱們的孫子不能死,不能死,我得想辦法,必須得想辦法。”


    看著說話都不太順溜的丈夫,玉兒追問他:


    “你能想什麽辦法?要是能有辦法,大虎哥家的小七也不能走了。”


    “我能有辦法,你看看這是什麽?”


    金昌元說著,從褲兜裏拿出了一把鑰匙,他告訴玉兒,隻要用他打開庫房的門,孫子就有救了,玉兒一聽,原來金昌元是想偷公糧,她一把拽過他手裏的鑰匙說道:


    “你瘋了嗎?偷公糧,弄不好要殺頭的,這事不能幹。”


    “那天大虎也是這麽勸我,可結果呢,他家的小七走了,我要是再聽你的,我的孫子也得走,不行,這迴我是豁出去了,說什麽也不能再讓我孫子走。”


    金昌元說完這話,就開始跟玉兒搶手裏的鑰匙,當鑰匙得手以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庫房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的大腦隻有一個畫麵,就是孫子在可憐巴巴的等著他弄迴救命的糧食,什麽村幹部助理,什麽道德約束,什麽觸犯國法,在這一刻,他統統都不想,也顧不得想,由於他也餓的腿發軟,在接近庫房的時候,他一個軟腿,重重的摔在地上,這迴倒好,把那條好腿給摔壞了,即便是這樣,也沒能影響他去庫房。


    金昌元幾乎是爬著,到了庫房的門口,他竭盡全力的站了起來,打開了庫房的門,他沒有猶豫,背上一袋麵就往家走,說是走,其實就是連滾帶爬,當他迴到家,已經是後半夜了,玉兒看見像個泥猴似的金昌元,背著一袋子麵迴來,趕緊把家裏的門關上,她跟金昌元說:


    “這迴你是沒有迴頭路了,你怎麽就不聽我的勸那。”


    “說別的都晚了,你趕緊用這袋麵,蒸饅頭,熬粥,讓咱家孫子把肚子填飽了,快去!”金昌元催促玉兒。


    事已至此,玉兒也知道在說什麽都是廢話,她到廚房蒸饅頭熬粥去了。


    金昌元看著餓的小肚子癟癟的孫子,他開始自言自語,這些話,像是對孫子,也像是對自己說的,爺爺今天隻能為你做這些了,明天上午,不,也許一早,爺爺就要被帶走了,是殺頭還是坐牢,任憑政府發落了,爺爺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要孫子吃飽喝足,千萬不要走在爺爺的前頭,爺爺承受不起,在金昌元對著孫子說這篇話的時候,孫子睜開眼睛,死死的盯著爺爺,一反常態的不哭也不鬧,好像他聽懂了爺爺的話似的。


    玉兒把蒸好的饅頭和粥端進了屋,又把孩子媳婦叫了過來,兒子看見家裏的有這麽多的饅頭和一大盆子粥,很是驚訝,他問父親,這糧食是從哪裏弄來的,玉兒剛要開口,就被金昌元製止了,他告訴兒子,這糧食是李明從公社特批的,要他敞開肚子吃,一聽說這糧食的來路正,兒子招唿媳婦大口的吃起來,由於好久沒有吃過,兒子幾乎是兩口就一個饅頭,小孫子也不甘示弱,大口的喝起了粥,還一喝就喝了三大碗。


    金昌元心裏明白的很,這頓飽飯是他為全家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也是在這個家裏待得最後一個晚上,為了讓孩子們吃飽,又不傷害身體,他跟兒子媳婦說,要可勁吃,但是千萬別喝水,否則,一旦把胃裏的饅頭泡發了,會有生命危險,不一會,兩屜饅頭,一大盆粥,就被一掃而光,小孫子喝完了三碗粥以後,躺在爺爺身邊睡著了,兒子媳婦也摸著鼓起的肚子,迴屋睡覺去了。


    玉兒走到金昌元跟前,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她說:


    “你想好了,明天怎麽麵對嗎?”


    “明天一早,李明肯定會發現,庫房少了一袋麵,他第一個就會懷疑到我的身上,以他做人的原則,他會在第一時間向公社領導和公安局報告,最遲十點左右,公安局就會來抓人,也肯定會錄你的口供,到時候,你就一口咬定,是我說的,這袋麵粉是李明特批的,其他的,你什麽都不知道,要殺要剮,就由他們了,記住,以後不管多難,也要跟兒子媳婦一起努力,保住孫子的命。”金昌元說。


    “如果公安局判你死刑,我真就活不下去了。”玉兒失聲痛哭起來。


    “別把兒子媳婦驚醒了,要是讓他們知道了真相,麻煩就大了。”


    金昌元想起身抱住玉兒,進行安慰,沒想到,卻死活站不起來了,光顧著看兒子媳婦和孫子吃了,忘了剛才在庫房門口重重的摔了一跤,把好腿摔壞了,現在反倒是要靠那條殘腿支撐整個身子,玉兒用手捏了捏金昌元受傷的腿,沒想到把他疼的本能的大叫了一聲,這一聲,險些把孩子們驚醒,金昌元告訴玉兒,這條腿恐怕是摔骨折了,玉兒說,去請村裏的郎中過來瞧瞧,總不能拖著兩條殘腿,被公安局帶走吧。


    金昌元拉住玉兒的手說,現在離天亮還有兩個鍾頭的時間,咱們兩個夫妻一場,就讓咱們兩個單獨享受一下這唯一的兩個鍾頭吧,玉兒又提議,要不要跟大虎哥做個告別,金昌元說,萬萬使不得,那等於把無辜的大虎哥也牽連進來,夫妻倆說了會話,然後,抱在了一起,直到天亮。


    果真如金昌元所料,第二天一大早,李明就發現了庫房裏的一袋麵粉被盜,因為隻要他和金昌元有庫房的鑰匙,所以,他沒敢驚動金昌元,在第一時間,選擇了報案,很快,公安局的民警就來到了沙峪村,並控製了金昌元的家,他們先把金昌元帶到了生產隊隊部,進行審訊,同時,把玉兒和兒子媳婦分別隔離詢問。


    兒子媳婦對公安局的警察來家,是一頭的霧水,玉兒也裝作很無辜的樣子,當警察問兒子媳婦,這糧食是從哪弄來的時候,兒子媳婦肯定的說,是幹部李明特批給他們家的,因為昨天晚上吃饅頭的時候,兒子特意問過父親,父親就是這麽跟他說的,而在另一間屋的玉兒被問及此事的時候,迴答的跟兒子媳婦一致,公安局的同誌又核對了金昌元的交代,他承認,根本沒有李明特批糧食這一說,是他跟媳婦和孩子撒了謊。


    公安局的同誌,把審問的情況及時的匯報給了領導,很快,公安局就做出了決定,正式逮捕金昌元,逮捕令一下,金昌元立即被帶上手銬腳鐐,在兩名幹警的押送下,被推上了吉普車。


    沒過幾天,李明就通知全體村民,到隊部門前集合,公安局要對金昌元的盜竊案件進行公開宣判。


    全體村民都到場了,當公安局的幹警,把金昌元從車上拽下來的時候,大虎不忍直視,由於兩條腿都已不中用,幾乎是被拖著下的車,疼痛使他的麵部表情變得扭曲,但是為了配合宣判,他還是咬著牙,勉強的不讓自己跪下,他的腿不停的顫栗著,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


    由於金昌元的監守自盜行為,發生在自然災害的特殊時期,因此,從嚴判處金昌元,有期徒刑十年。


    宣判完後,金昌元準備被幹警壓上警車,也許是想和玉兒用眼神做最後的告別,他停住了腳步,迴頭向人群掃了一眼,他看見了玉兒,就站在人群中低著頭哭泣,還看見大虎和蘭珍站在玉兒身邊,他衝著大虎使勁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玉兒一眼,然後上了警車。


    金昌元的最後舉動,大虎的詮釋是,幫助照顧好玉兒和他的一家,拜托了。


    警車已經走得沒影了,村民也都陸續迴家了,而大虎兩口子和玉兒,還站在原地沒動,幾十年的老哥們,就這麽被帶走了,再見麵就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了,大虎沒辦法接受,他想恨金昌元,畢竟作為村幹部助理,以身試法,但是,他就是恨不起來,他不斷的在反問自己,如果當初,自家的小七在麵臨死亡的時候,他如果跟金昌元一樣,也有庫房的鑰匙,他會不會也跟金昌元一樣,做出違背常規的行為。


    他沒有辦法做出肯定的迴答,因為都不是聖人,尤其是在麵對生與死的時刻,他隻能理解為,金昌元為了救孫子,不惜以身試法作為代價,也許這就是他的選擇,當同一情況出現的時候,每個人的選擇不同,會有人不惜犧牲孫子的性命,也絕不幹觸犯法律的事情,但是,選擇是要承擔後果的,就像金昌元一樣,最後,鋃鐺入獄。


    金昌元的案子帶來的影響,遠沒有結束,李明由於管理不力,被公社撤了幹部的職務,下放到山上的農場參加勞動,玉兒雖然沒有按同案犯處理,但是,從此跟李永根、李永泰一起,作為改造對象,在村裏進行監督改造。


    公社又派來了張有亮,作為沙峪村的駐村幹部,有了李明的前車之鑒,張有亮不敢懈怠,他索性抱著鋪蓋卷,住進了庫房,他的口號是,人在糧食在,就像當年抗戰時,勇士的口號,人在陣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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