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姑娘……可以為你所用?你可別忘了,今日若不是她,我那千載難逢的計劃怎麽會失敗?”溫貴妃似是有氣,一提起傅采蘊便不由得蹙眉。


    “她也不過是就事論事,並沒有針對您的意思。所以我說,要怪也就隻能怪許美人倒黴。”太子的語氣緩和了一些,“與其拉攏許美人,拉攏她不是更加有價值麽?她是文昌大長公主的孫女,又是皇祖母的外孫女,同時還有一個把關遼東重鎮的爹。她的作用,不是要比那許美人大得多麽?”


    “你的話不假,但她久居宮外,能夠如何被我們所利用?”


    “目下確實不可,但眼光還需放得更長一些。同她交好,絕不是一件壞事。”太子輕笑一聲,“我看您還不知道吧?與這傅姑娘密切相關的,除了太後文昌大長公主之外,還有一個人,您一定想不到。”


    “是誰?”


    “穆崢。”


    溫貴妃臉色微微一變,“沒成想那丫頭,竟然還搭上了七皇子。”


    “所以,在關鍵時刻,這傅五姑娘或許還真有大作用也說不定。”太子挑起嘴角,眼眸裏盡是深深的笑意。


    ***


    傅采蘊迴到府中已然疲憊之極,她推門走進房間,卻發現床邊的窗前的小案上赫然立著一個小燈籠。


    那便是穆崢做給她的,用紙糊得爛爛的卻又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的紙燈籠。


    之前好不容易放下的事突然之間便又浮上心頭,傅采蘊又控製不住自己而再次變得唇幹舌燥。她看著那紙燈籠,就好像看到穆崢那雙深邃的眼睛一般。


    他就在那兒,安靜而沉默地注視著自己。


    心好像又再次不受控製地跳得飛快。


    “吱呀”聲響起,門被推開,傅采蘊像受驚的小獸一般彈了起來。她下意識地走到窗邊,擋住了身後的燈籠。


    推門而入的是劉嬤嬤,她的手裏還拿著一碗熱湯。劉嬤嬤看到傅采蘊好像受了些什麽驚嚇一般,低聲問道:“姑娘,可是我嚇著你了?”


    “沒有。”傅采蘊笑著擺擺手,示意劉嬤嬤將熱湯放下,“對了,嬤嬤,今日有什麽別的人進過我的房間麽?”


    “別的人?”劉嬤嬤對傅采蘊的說法有些不理解,“姑娘不在這兒,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找姑娘。不過老身倒是聽惜夏說過,茉莉好像曾經來過這邊。怎麽,姑娘丟了什麽東西麽?”


    原來溪蘭院的茉莉是穆崢的人。“沒有。劉嬤嬤,我想一個人坐一坐。”劉嬤嬤聞言後便打算退下了,就在她推開門時,傅采蘊突然叫住她,“嬤嬤,可以給我找一根短蠟燭麽?”


    點亮後的紙燈籠比之前好看了不少。傅采蘊也終於能夠看清楚穆崢所畫的畫了。雖然他的手工不怎麽好,但畫工倒是不俗,好歹還能騙一騙人。


    騙她是足夠了。


    她趴在桌上,靜靜地看著那亮著的紙燈籠,不由自主地彎起了嘴角,眼睛也彎彎的像兩個小月牙。事到如今,她已然不想再否認了。在七公主房中當她推測出穆崢針對端王世子的真正原因時,除了臉紅,她的心底裏還掩藏著一些別的羞於說出的情感。


    那種不可名狀的感覺,應當便是一絲……竊喜吧?


    她無法掩飾在她得出那個結論時,內心的滿溢著的歡愉之情。起初那歡喜在內心深處的某一點被壓抑著。但過了一陣,那一絲甜蜜好像無法遏製的毒藥一般迅速蔓延至身體各處,充盈著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排山倒海地占領著她的心。


    隻要看見這個燈籠,她仿佛就能看見被柔光包裹著的朝她微笑的穆崢。哪怕隻是在做夢,但這種致命的甜蜜感覺,叫她貪心地嚐了第一遍,還想再嚐第二遍。


    傅采蘊這才知道,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她的心已經住了一個人。隻是他一直藏得很深,直到現在才讓她覺察。


    作者有話要說:


    ☆、攀高枝


    到了第二日,宮裏便來了聖旨,將英國公府傅五姑娘封為了郡主,封號慧陽。聖旨還言傅五姑娘有功,說了好些誇讚的話,賞了不少黃金珠寶布帛,驚動了整個英國公府。


    傅五姑娘在宮裏頭做的事,不僅在英國公府,還在皇都傳開了。太後愛重這個外孫女,怕是早就想要給個封號她了。而借著這次契機,倒是一箭雙雕。


    兩個美人掀起的波瀾,最後成全的卻是傅五姑娘。


    文昌大長公主果然如約讓曹氏迴府過中秋。曹氏知道了傅采蘊在宮裏所立的功,還被封了郡主,品級比自己還要高,也不過隻是輕哼一聲。


    除了輕哼一聲,旁的倒是什麽也做不了了。


    傅采菡倒是看開了,她反而笑著同曹氏說,“人各有命。五姐是五姐,我是我。隻要我衣食無憂,還能伴在爹娘身側,便已然很滿足了。我們在這裏幹慪氣,氣的也隻是自己罷了。”


    “說的也是。樹大招風,自然會有人看不慣她。”曹氏冷然道。


    中秋過後很快便要入冬了。天氣冷,出門的人也跟著少了。冬天裏窩在府中的時間長了,傅采蘊便時常趁房裏沒人的時候悄悄拿出那個紙燈籠,趴在桌上有些出神地看,甚至偶爾還會傻笑起來。她倒是想要入宮,但甄氏怕她身子弱會受涼,而太後同甄氏倒是想到一處去了,吩咐傅采蘊可以不必入宮。


    所以若是想念他,也就隻能睹物思人了。


    傅采蘊也想通過茉莉讓她給自己捎個信,但後來想想還是作罷。她確實想念穆崢,但她跟穆崢也不過是表兄妹關係,若是無緣無故地給他寫信,反倒顯得有些奇怪。


    何況穆崢都沒給她捎信,她一個姑娘家,還是矜持些好。


    整個冬季也沒有太多值得振奮的事,除了國公府四姑娘的出嫁。


    雖然四姑娘是庶出的姑娘,但嫁妝同樣豐厚。國公府這樣的大戶,那嫁妝比起普通世家的嫡女也是不遑多讓。


    “蘊兒,現在四姐都嫁出去了,下一個就該輪到你了!”傅卓琛目送著漸行漸遠的花轎,打趣著一旁的傅采蘊,“國公府真是很久沒辦喜事了,我都好久沒有沾到喜氣了。”雖然傅采蘊被封了郡主,雖然明麵上是多了些規矩,但私下她跟熟絡的兄弟姐妹們的相處並沒有過多的改變。


    被傅卓琛這樣一笑,傅采蘊登時有些臉紅,她的腦海裏快速地閃過一個熟悉而又欲見不得的人,更讓她有些難堪,“那還得等四哥先娶妻生子,我才嫁出去。”


    如若對方一般門戶的公子,甚至是王爺世子,隻要身份相差不遠,沒準自己求一求文昌大長公主或者太後就能成事了。可對方……可是個皇子啊,這種事就輪不到自己做主了……明明還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自己竟然就胡思亂想了!


    “我倒是想娶妻生子啊,可是我前頭那麽多個哥哥,哪兒才輪得到我?”傅卓琛一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一邊瞟了眼自己的大哥。


    傅卓言輕咳了一聲,假裝什麽也沒聽到。


    “四哥,你這麽著急著娶妻生子做什麽?難不成你看上了哪家姑娘?快告訴我,我得在人家麵前說說你的壞話去。”


    “嘿,哪有你這樣當妹妹的?你不是應當說如若我看上了哪一家姑娘,你就去太後那裏給我請旨賜婚麽?這才是好妹妹!”傅卓琛白了她一眼,無奈妹妹搖身一變封了郡主,又教訓不得,隻得幹瞪眼。


    看著傅卓琛跟傅采蘊你來我往,傅卓言也不知是笑好還是哭好。之前還以為五妹妹是個端莊得體柔弱如水的姑娘呢,熟悉以後反而跟傅采芙有些像了。難不成她還給傅采芙教壞了?


    不過習慣了之後,倒也覺得挺好。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給英國公世子找世子夫人這件事在國公府已經被提上日程了。


    “過了年,言兒就該十八了。再不找夫人,便有些晚了。”甄氏終於開始操心起大兒子的終身大事了。但就如每一個母親一般,替兒女找媳婦夫婿總是一件難以抉擇的事。


    更何況她要找的,還是下一任的英國公夫人,更加是馬虎不得。


    “可有挑到哪個中意的?”文昌大長公主問道。


    “好人家倒是不少。但那些大家姑娘大都養在深閨,好或不好全憑父母和親戚來說,我倒是想著要親自見上一麵才好。”


    “但那麽多不同家族的姑娘,哪能全都見完?”文昌大長公主笑著搖了搖頭。


    甄氏正欲應是,卻突然靈機一動,“如若公主願意,兒媳倒是有一個好的法子。”


    ***


    榮威侯府給傅采蘊送來了帖子,看那落款,給她下帖子的是白若儀。


    “現在怕是陛下都愛重姑娘了,以後肯定各種各樣的帖子都會送到姑娘這兒來的。”琉冬笑著說道。


    “她自然同那些人不一樣。”傅采蘊笑著收下了帖子。


    自從上一次去了榮威侯府,傅采蘊便與白若儀結交了。兩人間或還會有一些聯係。既然這會白若儀給自己下了帖子,傅采蘊自然不會不給這個麵子。


    到了約定的日子,傅采蘊的馬車如約來到榮威侯府,便立馬有丫鬟出來引路了。令傅采蘊感到疑惑的是,引路的人丫鬟竟然不是白若儀的近婢。


    來到水榭中,傅采蘊就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除了白若儀,這水榭中還有好幾個傅采蘊並不認識的姑娘。而白若儀坐在裏頭,在安排事項打點一切的顯然是另外一個姑娘。


    這個姑娘有些眼生,不太像榮威侯府的姑娘。


    傅采蘊都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那個長袖善舞的姑娘便眼尖地一下注意到她,她稍稍提起裙裾,快步地走到傅采蘊身邊行禮,臉上露出的笑容好似兩人很久之前就已經相熟了似的。“郡主能夠過來,真是讓馨眉開心呢!”少女很親昵地朝著傅采蘊笑道。


    這自來熟的本領也太強悍了。其他人見到傅采蘊,都紛紛行了禮。


    馨眉?她何時認識這個姑娘?傅采蘊看看她,並不答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白若儀。白若儀見了傅采蘊,隻輕輕歎了口氣,繼而便笑著上前,迎向傅采蘊,“馨眉是我表妹,她剛來侯府不久,想要請一些小姐妹來聚一聚,不過是聊聊家常罷了。”


    白若儀那不太自在的神色傅采蘊自然是看在眼中。看起來,這裏頭似乎還有一些難言之隱。


    白若儀自然是一肚子的氣了,請傅采蘊到榮威侯府,本來就不是她自願的。


    其他姑娘見到傅采蘊,都紛紛地報出自己的名兒,似乎很有興趣與慧陽郡主結交。


    黃馨眉見到此情此景,自然高興。哈,自己連這樣高貴的郡主都請到了,著實在自己的朋友麵前長了一把臉。


    白若儀雖是榮威侯府的嫡女,但榮威侯夫人卻是個續弦的。換言之,榮威侯夫人並非白若儀的生母。而黃馨眉是榮威侯夫人的親外甥女,相比起繼女,榮威侯夫人自然是偏幫著這個外甥女了。


    這馨眉表妹,來到皇都還沒多久,結交的姑娘不多。加上她的出身不算高,所以認識的姑娘也與自己不相伯仲。偏生這表妹好麵子,定然是在她的那些朋友麵前炫耀自己認識不少高門貴女,皇親國戚吧?


    為了幫黃馨眉攀高枝,榮威侯夫人打主意打到了繼女的頭上了。她以白若儀的名義,發了帖子到英國公府去請慧陽郡主上門來。待白若儀知道,帖子已然送到英國公府了。


    皇都裏頭新封的慧陽郡主跟白若儀有交情,這樣好的資源,侯夫人和黃馨眉自然是要利用的。慧陽郡主,太後的親外孫女!請動了她得是給她長了多大的麵?


    如若不是因了胞姐到了定親的年齡,白若儀不好明著跟繼母唱反調害了姐姐,要不然她真想直接拉走傅采蘊算了。


    白若儀將傅采蘊帶到邊上自己身旁坐著,在她耳旁跟她咬了一下耳朵,三言兩語,就讓她明白了目下的情況。她們兩人就是有著這樣的默契。


    傅采蘊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眾人的話,但並沒有過多的迴應。她這樣嘴角噙著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倒顯得有幾分疏離莫測。其他的姑娘一時無法揣摩她的心思,便也不大敢再繼續同她說什麽了。


    傅采蘊願意留下坐一會,是因為她不打算下白若儀的麵子。好歹她也曾經幫過傅采芙和她周旋解圍。大家都失了母親,她到底不如自己幸運。


    因而她對其他姑娘或明顯或暗示的套近乎行為顯得並不熱絡。眉眼間帶著幾分冷淡,眼中並沒有什麽神采。


    原來這慧陽郡主是個冰美人啊。另外幾個姑娘主動挑一些話頭,但見傅采蘊都沒有太大的反應,倒也有些自討無趣。那些姑娘禮數也不太周全,又坐在邊上,便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了。


    幾個姑娘聊的大多無非是府中的趣事,又或者是一些她們通過各種途徑道聽途說聽迴來的八卦。隻要內容夠特別,能夠吸引他人的眼球的注意,往往就能成為全場的焦點。


    “你們知道麽?安陽郡主的事!”其中一個坐在中間的,看起來就是個一開口就不停嘴的一個藍衣小姑娘眉飛色舞,興致勃勃地道。


    “安陽郡主怎麽了?”見到她興奮的神色,其他小姑娘不由得跟著聚攏過來。“安陽郡主不就是襄陽王的嫡長女麽?”


    “就是她!我有個表哥是在宮裏當差的。聽他說,安陽郡主跟七皇子可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


    ☆、弄巧成拙


    此言一出,滿座都發出一些曖昧不明的哄笑聲。姑娘們大都一臉好奇,都不由自主地探出身子靠近那藍衣姑娘,想要聽她來細細說這裏頭的文章。


    姑娘家對於這些才子佳人,公主皇子一類的軼事總是特別好奇神往。何況這一次,還是安陽郡主與七皇子的事,這兩個可都是在皇都大名鼎鼎的人。


    “可那安陽郡主不是時常都在塞北的麽?怎麽就與七皇子扯上關係?”另外一個青衣姑娘朗聲問道。


    “你們還記不記得前一陣子鬧開的但又很快被壓下來的端王世子墮馬一事?”藍衣小姑娘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好像天生就是講故事的高手似的,其餘人都不過是被她牽著鼻子走罷了。而且比起其他姑娘來,她顯然也是一個消息最為靈通的。“雖然那件事被下了封口令,諸家都不敢亂傳。可大概的經過你們總聽說過一些吧?發瘋的馬兒是安陽郡主的,而下令將端王世子送迴王府的,正是七皇子!”


    “呀!那這樣說來,莫非是安陽郡主的馬兒發了瘋,是七皇子出手相助,處置了馬兒,安頓好端王世子?”另外一個緋衣少女接話道,“那可真是英雄救美啊。”


    一個姑娘家遇到了這樣的事,真的是苦惱無助,六神無主。可若是能夠得到一個皇子的相助……又有誰能說這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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