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李竹主動打破僵局,“青楓他們不進來嗎?”


    “他們另有住處,這裏隻有我和你。”


    “……嗯。”


    李竹以為他還有話要說,等了半晌,發現這廝靠著岩壁睡著了。


    她微微歎息一聲,將身子往後一靠,也準備小睡一會兒。


    她剛閉眼,就聽見陳覲冷聲說道:“事情還沒交待完,你就睡了?”


    “你要我交待什麽?”李竹問道。


    “你到底在遲疑什麽?”


    “遲疑的地方什麽很多,比如你家……”


    陳覲長出一口氣,清聲說道:“家世的問題,並非不可跨越。別說是我們這等中等人家,就連當今聖上的妃子都有民間女子。先皇後就是秀才之女。”


    李竹疑惑地問道:“可是你們不需要靠聯姻來增大家族實力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類的。”


    陳覲淡聲說道:“做為將門之後,我生平最恨的事是割地和親。”


    “這跟割地和親有關係嗎?”


    “有,兩家聯姻就相當於拿我去和親。任何一個有誌氣的男人都不屑於此。我想要功名富貴,自可以去拚搏,不需要靠女人。”


    “可是你的族人呢?”


    “你覺得我是一個容易被他人左右的人嗎?”


    “他人是不能,可對方若是你的至親呢?”


    “真正的親人不會無視我的意願。我很慶幸我的親人中沒有這樣的人。”


    李竹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陳覲等了一會兒,見她又陷入沉默,便催促道:“我總覺得家世問題不過是你的托辭,你的拒絕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李竹小聲說道:“我們性情不合。”這是最萬能的拒絕方式。


    “這是套話,我用過兩次。”


    “我……”


    “請講真話,我承受得住。——拿出你平日說話的十分之一犀利即可。”


    李竹:“……”


    陳覲以為她是沒有頭緒,便循循善誘道:“現在,把你的問題一一拋出來,不論是有關於家世的,或是我個人的,我一個一個地解答,是我的問題,我能改則改,不能改的,我們再做商榷。”


    這公事公辦的口吻。李竹猛然想起,這才是自己拒絕他的最主要因素。


    李竹飛快地說道:“我現在就有一個問題。”


    “請說。”


    “就是我覺得你這人太過冷靜。連求親都像辦公事似的。”


    陳覲默然半晌,最後才問道:“一般的男人都該怎麽求親?”


    李竹道:“我哪知道。”


    陳覲輕哼一聲,語氣略有些酸味:“你若不知道,又何來的比較?”


    太公事公辦了,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很有誠意。沒有直接讓媒人上門,而是先去打探女方的心意。


    “所以,你怪我沒有直接派媒人上門是嗎?”


    李竹:“……”她覺得自己是在雞同鴨講。


    就在這時,陳覲又補充一句他:“等我迴去問問別人吧,我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這是他第幾次提自己沒有經驗的事了?李竹心裏警鈴大作。


    於是,她趁機發問:“再問一個問題。”


    “嗯,說。”


    “你、那什麽,你以前……”李竹不太好開口。


    陳覲眉毛一揚,反問道:“你想問我之前有沒有過女人?”


    “……是。”


    “沒有。”


    “一個也沒有?”


    “一個也沒。”


    李竹先是高興然後便是疑惑。像楊墨和蔡青這樣的,不足不奇。但像陳覲這樣的家世的這種年齡的,這種情況太罕見了。


    她心頭的疑問越來越大。


    他會不會有問題?或是有龍陽之好?她很快否定第二個原因。她在京裏沒聽說過他跟誰走得特別近。而且據她的經驗也不看不出他有這方麵的特質。


    那麽他、他有毛病,他不行!


    陳覲見她神色變幻莫測,一臉疑惑,他湊上來,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麽?”


    李竹鬼使神差,脫口而出:“難道你有毛病,你不行?”


    話一出口,李竹就後悔了,悔得直想咬舌頭。


    陳覲先是驚詫,然後就是憤怒,是真的憤怒。他的臉黑得嚇人,一雙明銳的眸子閃爍著寒光。


    李竹有點嚇住了。張張嘴,想說些什麽緩和一下。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


    陳覲往她身邊挪了挪。李竹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點,最後退無可退,隻好靠在岩壁上與他對峙。


    陳覲擠上來,緊緊地貼著她,一種強烈的壓迫,讓李竹的心突突直跳。


    李竹擠出一絲笑容,“哎,有話好好說,你可別動手。”


    陳覲壓抑著怒氣,咬牙說道:“我不動手,我讓你自己動手。”


    “啊?”


    陳覲一把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下腹。


    李竹像摸到一塊烙鐵似的,嚇得趕緊縮迴手。


    那一瞬間,她明白了自己摸到的是什麽。血轟地一下湧上頭頂,臉頰熱得燙人。


    “你、你……”不都說古人含蓄嗎?有這麽奔放的嗎?


    陳覲把她的手扔開。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個正常男人。”


    李竹結結巴巴:“對,正常,正常。”


    陳覲別過臉,倒打一耙,“是你逼我的!”


    李竹有些心虛,她似乎踩了所有男人都不能容忍的雷區。


    兩人一個扭過臉,一個低著頭。山洞裏的氣氛尷尬至極。


    過了好一會兒,李竹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但是誰讓你最是那麽冷靜自持,看上去對任何女人都沒興趣。”見著女人挪不開眼的猴急男人不能要,但是這種對誰都無動於衷的人難免讓人起疑。


    “李竹!”陳覲氣極敗壞地喊道。


    李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他被摁在岩壁上。陳覲用手托著她的頭,接著便是狂風暴雨一樣的吻。他的動作是那樣急切,略帶有些一股生澀還有報複性的野蠻。


    李竹傻眼:“……”


    ……


    很久之後,陳覲才喘息著放開了她。他的麵色發紅,雙眼閃爍著異常明亮的光芒。


    李竹呆呆地望著他,一時還沒緩過神來。


    陳覲凝視著李竹的眼睛說道:“我就是想告訴你,對於男人來說,君子和野獸隻有一線之隔。男人想放縱極容易,但冷靜自持才最難得也最費力。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就地正法?你竟把我引以為傲的優點當成缺點,還敢質疑我的某種能力!”


    ☆、第153章 壁咚之後


    李竹張口結舌,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陳覲漸漸恢複平靜,他那明銳異常的眸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李竹。


    陳覲以為她是嚇到了,隨即放柔語氣道:“對不起,我嚇著你了。”


    李竹一邊往邊上移動一邊緩緩道:“是嚇著了。我讚同你的說法,你和野獸確實隻有一線之隔。”


    陳覲微微一笑,雙眸瀲灩生波,他伸出手來,“別躲我,過來。”


    李竹此時是心有餘悸,她才不過去。陳覲等了一會兒隻自己挪了過去。


    陳覲現在已恢複冷靜,又跟平常一樣。


    他用低沉略啞的聲音解釋道:“我因為有潔癖和別的原因,所以才這樣,不是因為我不行,而是我不想和願,明白?”


    李竹小聲說道:“明白。”


    陳覲又問道:


    “現在還懷疑我的熱情嗎?”


    “不,不懷疑。”


    李竹此時才領悟到,別人的熱情像火堆,一般人都能看到,他的熱情像休眠型火山,平常看著沒事,一旦爆發讓人瞠目結舌。


    “那麽,還有別的疑問嗎?”


    “沒有。絕對沒有。”


    “沒事,有問題盡管提,千萬不要憋在心裏。”


    鑒於剛才的教訓,有些問題,李竹寧願憋著也不提出來。


    其實她心裏還有一個問題的,就是他的潔癖問題。她真想問他是不是有潔癖到連女人都不愛接觸。可隨即她又想到了他方才的舉動,他毫不猶豫地吮吸她腳踝上傷口的情景。這個應該足以解答她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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