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夥計出來說這一帶水淺,大船容易擱淺,找纖夫拉過去就好了。


    正說著話,蘆葦蕩上叢中就出來了幾十個打著赤膊的精壯漢子。


    但這些人手中拿的不是纖繩,而是明晃晃的尖刀。


    “啊——水賊來了——”船上眾人亂作一團,四處逃竄。


    這些人分工合作,有人負責舉刀威嚇,有人手腳麻利的搬運客人的行李和包裹,還有的負責搜身。


    李竹和小秋也嚇得夠嗆。小秋繃著臉,一雙眼睛冒著火。李竹拉拉他,小聲說道:“不要亂動,他們要財給他們便是。”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哪是這些人的對手?


    李竹和小秋他們不亂動,但不代表別人不亂。船上有幾十號人,有的會水的,幹脆抱著行李跳下了河。人們都愛跟風,一人跳,更多的人也往下跳。


    撲通撲通,這些人像下餃子似的都往水裏逃竄。


    李竹和小秋一個不小心也被衝散了。李竹更是身不由己地被人帶下了河。小白汪汪狂叫,伸嘴去咬主人的衣裳,卻隻咬到一塊衣角。


    這時節的水有些冰涼,但仍能勉強忍受。李竹也會鳧水,她在水裏遊著,時不時抬起頭看看船上的動靜,又大聲喊小秋和小白的名字。


    就在這時,她聽得身後一陣劃水聲,她抹了一下臉,轉頭去看。


    那人正是方才在船上搭訕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盯著她,像是在盯著一隻獵物一般。


    李竹隻覺得背上刷地起了一股寒流。她轉過身,拚了老命向前遊去。身後的人獰笑一聲,李竹忽然覺得被人捉住了左腿。她的身子慢慢往下沉去,冰涼的水淹沒了她的頭頂。李竹拚命掙紮,反撲過去,拽著他人死不鬆手。


    她此時沒心思猜這人為什麽要害她?也不去猜是誰派來的。她隻有一個念頭,她即便要死也要拉著他墊背。


    那人沒料到李竹會這麽難纏,他不得不竄出水麵換口氣,李竹也趁機浮出水麵,大聲喊道:“救命——”


    然而水麵上到處是逃生的人,前方還有持刀的劫匪,人們自顧不暇,哪有人來理會她?


    那人聽到李竹喊救命,也有些著慌。他猙獰地笑道,把她的頭往水下摁著:“你去死吧。”


    李竹眼看求救不成,便使出全身的力氣拽著那人。她的力氣本就不小,再加上瀕死之人都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勁,一時之間,那也人奈何不了她。兩人時浮時沉,在水中掙紮搏鬥,兩人離大船也越來越遠。


    掙紮許久,李竹終於看到一隻又小又破的漁船,船上有個五六十歲的老頭。


    李竹竄出水麵大喊一聲:“救我——”


    老頭猶豫了一下,突然舉起船槳,對準男子的頭猛敲一下,那男子吃痛,不由得鬆了手。


    老頭大喝:“快往岸上逃去。”說完,他大概是怕男子報複,劃著小船,像箭一樣地逃去了。


    李竹拚了命地向岸上遊去,身後的男子在窮追不舍。


    終於看到了岸邊,李竹拖著濕淋淋地身子爬上了岸,然後往山林中鑽去。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喊聲。她一心逃命也沒功夫理會,咬牙往裏麵跑去。她的一隻鞋子掉在了河裏,此刻腳上隻有一雙薄襪,地上的荊棘將紮得鑽心地疼。


    她剛想停下,忽聽得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人追來了!


    李竹顧不得腳上的傷,接著拚命地往前跑。


    突然,她覺得腳下一涼,她踩到了一個滑溜冰涼的東西上。


    “蛇!”


    被踩的蛇在她腳踝處咬了一口,哧溜一下鑽入了灌木叢中。


    李竹嚇得臉色一白,她不知道這蛇是有毒還是無毒,她必須先停下來用靈泉解毒。她剛坐下來,腳步聲又響起來了,接著一片陰影籠罩在她的頭頂。


    “李竹,你跑什麽?”這是陳覲氣極敗壞的聲音。


    李竹抬起頭,狼狽不堪地望著他,說道:“我被蛇咬了。”


    “什麽?”


    陳覲不再說話,彎腰抱起她,放在旁邊的一隻大石頭上。


    “你怎麽來了?”李竹又問。


    “別說話!”陳覲吼了她一句。


    他飛快地撕掉她腳上的棉布襪子,找到傷口,然後毫不猶豫地俯身下去,用嘴去吸她腳下的毒血。


    李竹驚得目瞪口呆,她連忙說道:“不用吸,我有辦法。”


    “別說話。”陳覲頭也不抬地吼道,然後啐出一口血沫,接著再吸。


    那種溫軟的觸感,像一股電流通過腳踝的傷口刷地一下流遍全身,她的全身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栗。


    陳覲以為她是毒發了,再大加大了吮、吸的力度。


    李竹默然無言地盯著他的頭頂發呆。


    “大、大公子……”


    來的人是青楓和青鬆兩個貼身隨從。


    兩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也不由得呆住了。


    陳覲再吸了幾口,直到傷口處的血從烏黑變成鮮紅,才略略放了心。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李竹,轉身進了樹林。再迴來時,嘴角已沒了血跡。


    陳覲迴來時,在李竹麵前略一彎腰,說道:“上來,我背你。”


    “哦。”李竹猛然迴過神,輕輕趴在他的背上。


    “你沒事吧?”


    “沒有。你呢?”


    “沒事。”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如血的殘陽染紅西方半邊天空,山林幽暗,飛鳥還林。


    陳覲吩咐道:“去前方找個山洞,生一堆火。”


    青楓答應著去了。


    李竹伏在陳覲的背上,她的衣裳早已濕透,肌膚隔著衣料時不時摩擦著,生出一陣陣灼熱之感。尤其是胸前貼著他的背部,讓她頗有些難為情。她隻好稍稍離遠些,為了避免掉下來,她的兩隻手捏著他的肩膀。


    許是捏得緊了,李竹感覺到身下的人起了一陣痙攣。


    她隻好放鬆了些。


    這時,就聽陳覲低聲說道:“別挑、逗我!”


    李竹很無辜地說道:“我沒有,我隻是怕掉下來。”


    陳覲不說話了。


    “你放我下來吧。我覺得我能走。”


    陳覲沒理她,隻是徑自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陣,青楓過來說,前方有一處山洞可歇腳。


    李竹提起小秋和小白。


    陳覲說道:“已經讓人去找了。不用擔心。”


    她不再說話。


    陳覲背著她進了山洞,裏麵已經鬆了一堆火。


    火堆旁堆了一些幹草和樹葉。


    陳覲把李竹放在厚厚的落葉上,借著火光檢查了一下她腳上的傷口,見並無意外才放了心。


    他開始當著她的麵寬衣解帶。


    李竹無意間打量了他一眼,這一看眼睛就沒再離開,隻見他寬肩窄腰,胸肌鼓鼓的,既不顯得羸弱,又不會健壯過得過份,那是一副將文雅與野性結合得恰到好處的完美身材。


    陳覲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臉上浮起一縷淺淺的笑意,然後故意將動作做得很大,像是在故意引起她的注意似的。


    李竹見他的餘光掃過來,趕緊別過臉假裝看岩壁。


    “不看了?”他的聲音裏帶著一股愉悅的笑意。


    李竹死不承認:“我在看火,誰看你了。”


    陳覲迅速將自己的外裳脫下,扔給她,說道:“把你的濕衣服脫了烤烤。我在外麵等著。”說完便起身到洞外去了。


    李竹停了一會兒,才慢慢將濕衣除去,橫披著陳覲的外衫,就著火堆烤衣裳。


    李竹望著眼前的熊熊火光,聽著木材在火中劈啪作響,隻覺得心潮激蕩,久久難以平複。


    她換上幹衣裳後,便出聲叫陳覲他們進來。


    不過,進來的卻隻有陳覲一人。


    李竹沒話找話,“青楓他們呢?”


    “打獵。”


    過了約有兩刻鍾,青楓便挑著一隻烤好的鬆雞進來了,青鬆遞過一疊洗幹淨的樹葉,一壺水。


    陳覲很自然地接過來,掏出腰間的短刀,將肉切成片狀,放到樹葉上。


    李竹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


    “看什麽,吃呀。”


    李竹不客氣地拿過來吃了。她剛吃完,他又片好一樹葉肉。


    李竹又拿過來吃了。這時,她才想起招唿他,“你也吃吧。 ”


    陳覲板著臉沒理她。李竹隻好繼續吃下去。


    “我飽了,你隨意。”


    陳覲隻喝了水,並沒有動雞肉。


    陳覲看她吃飽喝足了,方沉聲說道:“現在,我們來算算總帳。”


    李竹明知故問:“你看上去很生氣?”


    陳覲問道:“為什麽不辭而別?”


    李竹有些心虛,辯解道:“我讓穆長倩轉交你一封信。”


    “那不叫辭別。”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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