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陣勢,少年二話未說,舉劍相迎。劍未出鞘,留影縱橫。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風隨劍動,流水似的上下翻飛。手起,劍落。短短的幾個瞬間,悠悠的數個刹那,如同一場夢幻一般,一切便以結束。迴到現實的場景,圍觀的人群隻留下了驚詫,而丁思遠和那幾個惡奴則在地上呻吟嚎叫。“流氓地痞,果然隻有如此水準。今晚我就去接收了你的丁家家業。”少年不屑的說道。丁思遠忍著疼痛,勉力說道:“別以為你能打就可以在陽縣囂張!光天化日,毆打良民,你可還有沒有王法!不多一會縣裏的衙役就要來了,看你還往哪裏跑!至於接收我丁家家業,這裏可有人知道是怎麽迴事?啊?”

    “你這樣一說,我可是更不想放過你了。歪曲事實,丁少爺,你變得還真是挺快的。陽縣無人能治的住你可不代表天下就沒有能治住你的人!你可知道,你那老丁家一直隻是我孫家的擁屬?”少年把重劍往腰間一別,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街市。老孫頭父女倆一時楞在當場,連句謝也沒有說成。

    是夜,一隊軍兵包圍了丁府。丁家所有值錢的細軟被收羅一空,房契、地契更是不留分毫,桌椅擺設也被這幫人順手砸了個幹淨。丁府內的家丁、婢女早被這陣勢嚇得慌忙逃竄。一夜過後,百年望族就此中落。

    四更過了,此時官兵已經退去。丁訓房中隻有他和丁思遠兩人。

    這一大禍襲來,丁訓本來病重的身體變得更加的不堪。曲身靠在床頭,若有若無的話語從他嘴中傳出:“思遠,自從你娘生下你時我在輩子已經沒有太大的遺憾了。不管怎麽說我們這老丁家也算有後了。爹爹老了,你在外麵再怎麽鬧騰我也管不了你了。隻是希望你以後能自己走出一條路去,經曆這場大難,孩子你也該醒了。這世道可沒有這麽簡單的。一直爹爹都能護著你,到了此時爹可是沒有精力再護你下去了。老丁家再這一刻算是真正交給你了。唉,早料到你遲早會有這一天的。後院的榆樹下,還藏著一袋金條,這陽縣你是呆不下去了,帶著這本錢道別處另謀生計吧。咳咳。”丁訓像是很累很累了,擺擺手示意丁思遠離去。

    丁思遠此時五味雜陳,二十年的虛幻如今算是醒來了。他含淚緩步離開房間,他也不願意讓老夫再繼續寒心了,父親不願意看他,他便離開半會罷。

    天空中慢慢落下淅淅瀝瀝的雨點,丁思遠的頭腦像是要炸了一般,這番雨水也好讓他冷靜一下。他一輩子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樣的打擊,人總是要在逆境中成長。。。

    中庭到後院這些許路程,丁思遠不知道晃蕩了多久。眼看快到了榆樹下,卻見幾個人影在樹下挖著什麽。略微一認,丁思遠便看出為首的就是早日陪他“巡街”的管家。“你們在幹什麽!”丁思遠話一說完,後腦勺就被一悶棍擊暈。

    天色微微發亮,雨滴已經慢慢變小。丁思遠總算從晨曦中蘇醒過來,榆樹邊上之留下了一個深坑。丁思遠顧不得理會錢袋的下落,腦袋昏昏沉沉的就往丁訓房間跑去。丁思遠推開房門,隻見老父已經安詳的睡去了。他緩緩的走到近前,仿佛是要驗證一個最不能接受的事實。丁思遠,幼時喪母,也沒有兄弟姐妹,身邊的仆從隻會對他唯唯諾諾。一直,一直關愛他的,永遠隻是他形如枯骨的老父親啊。二十年的養育,一輩子的寄托。他丁思遠可曾盡過半分人子的責任。他一直認為他還是個孩子,以後會有機會盡孝的。可是事實永遠都是無比的殘酷,丁訓此時已經永遠的睡下了。他平時不聽父親的話,不顧父親的勸說,總是惹父親生氣。。。老父離去的一刻,他竟沒有陪在近前。對自己無盡的後悔,和父親離去無窮的傷感不斷湧上了他的心頭。淚水如瀑,他卻拚命隻住不想讓他流出。因為父親對他說過,流淚的男兒,是軟弱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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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我這輩子,隻能注定永遠的無能,軟弱下去。。?(丁思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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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春孫氏!我丁思遠活著一日,便與你不共戴天!!”這是他絕望之後發自心底最深的呐喊。

    丁家的大宅早以被孫家賣與別人,丁思遠還沒為父親入葬便已經被趕出了家門。丁思遠隻好抱著老父的屍首,到祖墳中草草入葬。丁訓經營一生,丁家的基業一直如日中天,丁思遠的祖父葬禮及其奢華。誰知丁訓卻落得了如此下場。慈父多敗兒,丁思遠隻有最深的無奈。

    這段時光丁思遠終日渾渾噩噩的,陽縣街頭百姓視之如蠅疽,厭惡打罵倒是常事。欺軟怕硬果然是世人的本性,丁家沒落之前他們可敢如此。不過世間總有好心人,陽縣之內有不少人受過丁訓的大恩。此時到未嫌棄丁思遠,不時的接濟他一番。隻是丁思遠自覺留此無益,而此處又是他的傷心之處,今後他若是不能衣錦而還。今生想必他也不會迴到此處了。

    這一路上丁思遠都在沿路乞討,他沒有本事在這世上根本沒有生存之法。況且如今,乞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兩個月的遊蕩,讓丁思遠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的容顏了。本來他相貌還算清秀,而今隻是滿臉的黑泥塵土,連完整的衣物也沒有一件。鞋不知道多久以前就磨穿了底,他自己檢了枯草往上一紮算是給自己添了雙新鞋。這段日子他吃了它這二十年加起來都沒有的苦,經曆了這二十年的沒有過的世態炎涼。或許是父親的寄托和家仇的背負才讓他堅持到了現在。

    他的行走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隻是在朝一個方向不斷地前進,他自己甚至不知道他走的是哪個方向。因為不管是哪,都是一樣的。。。

    或許冥冥之中總有天定,每個人的命運都會因為曲曲折折而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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