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前行直至走到孟聿衡身側,寶頤用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你還記得白鵝嗎,她拿迴來的送子觀音裏頭就有這種冊子。人家寺廟都會給這冊子,你這麽苛責做什麽?”


    孟聿衡扭轉頭不置信地看林寶頤,低聲問一句:“你可看過?”那晚大秦嬤嬤隻說從庫房取羅衾時送子觀音跌碎了,可沒上報說碎瓷片裏有冊子,許是知內情的白鵝早早藏起這冊子。要不是他帶來的布帛要入庫房,這冊子還不會被人發現!


    林寶頤有些窘,稍遠離孟聿衡走進中堂。孟聿衡隨後跟進,沉聲問:“那種淫邪冊子你也看?”


    林寶頤無法理解,說:“要是外頭站的小丫頭說那是淫邪冊子我覺得正常。可你都做過那種事了,你不是很喜歡嗎,你做得時候怎麽不說它淫邪?”然後低聲說一句:“要不是因那種冊子,我能跑到你床上。我恨都恨死它了,誰還會看!”


    林寶頤最後這句含義太過豐富,孟聿衡想歪了。原本他認為是高家人強逼林寶頤上的他的床,現在聽林寶頤話裏意思更像是在高家看那類冊子後難抑情潮主動爬上他的床。再想想寶頤在床第間的嬌媚熱情,孟聿衡再一次拂袖離去。林寶頤那套理論他接受不了,他又不能罰她,說她淫邪自己不就放浪了。林寶頤看著他背影,唇裏吐出兩字‘悶騷’。


    到得晚飯時間林寶頤才再次看見孟聿衡。大秦嬤嬤吩咐廚房精心準備的飯食,他隻用了兩口便放下筷子。林寶頤很貼心地發現大秦嬤嬤眼裏的憂傷,大秦嬤嬤對她很不錯,她就想今晚這飯菜她一定要給大秦嬤嬤撐場子。既要撐場子就得多吃點兒,狼吞虎咽的話看著撐場子效果好,但那樣吃腸胃很快就有飽脹感,最後吃的反而不比細嚼慢咽來的多。林寶頤既是誠心要為大秦嬤嬤撐場子當然不會耍花槍,小口小口吃得很是優雅。


    林寶頤這番細嚼慢咽讓孟聿衡很不爽,一盞茶時間後,他開口:“吃個七分飽就好,吃多了夜裏不走動易積食。”


    林寶頤大眼閃啊閃。她還沒吃到五分飽呢!再來每迴他來,半夜裏她都需要補充些吃的,怎麽可能積食?


    過了會兒見林寶頤還不放筷,孟聿衡又說:“你都胖了,再吃下去胖得還能看嗎?”


    林寶頤猶豫了下,日日對鏡自照,實在看不出自己有胖的跡象,除了胸脯外。可隻要不向奶牛看齊,那地方的胖對她來說不是壞事。看看孟聿衡,再看看大秦嬤嬤,她原本伸向水晶肘子的筷子硬生生轉向那青淩淩的小白菜,吃這個不會長肉,孟聿衡應該不會再說什麽了。


    又過了一會兒,孟聿衡冷淡吩咐:“飯菜涼了,撤下去,讓廚房上些熱菜上來。”語畢起身走了。


    林寶頤放下筷,孟聿衡這是誠心不讓她吃,折騰她呢。他不說上熱菜嗎,那她就等!隻是沒等來廚房的熱菜上桌,卻等來大秦嬤嬤催她迴屋。林寶頤心裏不快,白天不是冷臉就走嗎,天一擦黑就哄她往屋裏鑽,打量她不知他想幹什麽?她就不迴屋。


    大秦嬤嬤看得直搖頭,開口勸道:“姑娘,現在可不比以前,府裏有了少夫人,少爺後院就得有後院的樣兒了,誰是妻、誰是妾、誰又是通房丫頭,那得分得明明白白。您是伺候少爺的,可明麵上是三小姐的陪讀,若不把名分正過來,您若有了孩子算怎麽迴事,孩子能不能留?老太太雖說等少夫人生了嫡子您才可以迴府裏,卻沒說嫡子未生就不抬您做妾啊。趁著這迴趕緊求著少爺抬了您做妾才是要緊。”


    林寶頤轉頭看大秦嬤嬤,說:“他說了明天帶我迴京城抬我做妾了。”言下之意我還求他幹嗎。


    大秦嬤嬤更著急。寶頤姑娘這麽個靈淨剔透的美人,少爺當然想抬她做妾,名分正了夜夜歡好才不會惹人非議。但是少夫人想嗎?她怕是寧肯抬青荇也不願讓寶頤姑娘上位。這杯主母茶不是那麽好敬出去的,去京城不代表寶頤姑娘就一定能抬做妾。隻要少爺有一點鬆動,這京城很有可能是白跑一趟!大秦嬤嬤把她的意思表達清楚。


    林寶頤有些動容,換身處地想她要是那少夫人背有高門娘家倚仗的話,寧可撕破臉也不會容許丈夫新婚期間納妾,這不是明擺著說新嫁娘不夠漂亮不夠溫柔床第間不能讓丈滿意嗎!


    林寶頤為難,說:“這抬妾不能緩些日子嗎?”


    大秦嬤嬤苦口婆心:“姑娘,老太太說了嫡子未生您不能迴府!您知道少夫人什麽時候能懷上,這頭個生下來的萬一是小姐呢?再說了京城桃紅柳綠鶯啼燕舞,您敢說少爺的心能一直記掛您?您早早就跟了少爺,就因為謹守家規才沒要妾的名分。現在少爺娶妻了,趁這機會要求抬妾是理所當然的,別人也能認同。錯過了這個機會,您自己想想容易嗎?”


    林寶頤想了想,也覺得錯過這機會再想抬妾不容易。隻是真的不想啊,惡心別人膈應自己!同時還得花心思勾引孟聿衡為她神魂顛倒,這可是惡毒小妾的標配啊!


    林寶頤進主屋,看到孟聿衡倚靠在她的貴妃榻上看書,二話不說走過去直接坐他大腿上。


    孟聿衡從書中抬眼,看到林寶頤裹著大氅,問句:“在屋裏這樣穿不熱嗎?”語畢他就反應過來他問了句傻話,伸手要扯林寶頤裹身的大氅。


    林寶頤迅速起身,她是來引誘孟聿衡的沒錯,但他下手也太快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等上了床再扯大氅不行嗎?!她也想對孟聿衡柔媚溫柔,可大氅被他扯落大半,她溫柔不起來。杏眼一瞪剛想開口斥責,突然進來一人,她的斥責立刻啞在嗓子裏,伸手往迴拉扯大氅。


    孟聿衡鬆手,瞟眼綠宛端著的托盤,清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綠宛紅臉躬身退出。


    作者有話要說:


    ☆、挽袖子快幹


    明明在莊子住了不到半年,迴到京城孟府卻恍若經年,看著熟悉又陌生,大秦嬤嬤感歎。再看看落在身後的林寶頤,又伸手掩嗬欠呢!真是天生的主子命,那嬌嫩鮮妍的小模樣,連走在前頭的少夫人都及不上,少爺不疼她疼誰去?


    到得落鬆院,少夫人晉氏帶著她的丫頭婆子自顧先行。寶頤、大秦嬤嬤這隊從莊子裏來的人則候在偏廂,過了約一盞茶時間才過來個叫青夏的丫頭領著她們進了垂花門內的西廂房。廂房裏窗明幾淨,床上鋪蓋、室內擺設與莊子上林寶頤的主屋相差無幾。打眼一看是不錯,但細看之下大秦嬤嬤不住搖頭,玉淨瓶裏還有髒汙之處,折枝美人插瓶釉彩有突起之處,那梳妝菱花鏡背麵多有劃痕。唉,人家不歡迎她們迴落鬆院。


    林寶頤沒觀注這些,洗洗便上床,臨閉眼前說:“嬤嬤用午飯時叫醒我。”


    大秦嬤嬤應聲。


    林寶頤閉眼,沒一會兒睜眼扭扭身子再閉眼,過會兒翻個身,又過一會兒睜眼扭扭身子說:“嬤嬤,我身上好癢。”


    大秦嬤嬤上前掀開錦被,等林寶頤坐起後她撩開褻衣看,隻見白嫩身體上有三個明顯紅點,轉過身背上亦有。大秦嬤嬤歎口氣,說:“姑娘,起來吧,別睡了。”


    林寶頤穿衣起床,出了西廂。沒一會兒聽見裏頭有丫頭驚叫:“蜘蛛!有蜘蛛啊!”房子若長時間沒人住,小昆蟲們來安家很正常。隻是既收拾出來要給人住了,就不能讓那些個小昆蟲提前搬個家麽。林寶頤哀怨想。


    不能睡覺,那就睜著眼等著吃飯。午飯三菜一湯直接送至西廂,小白菜、嫩豆腐、豬肉土豆燉粉條。林寶頤邊吃邊感歎孟家真節儉,這家常菜做的多親民。


    晚飯也是送至西廂,紅燒鯉魚、香菇油菜另加一小碗米飯,林寶頤將它們吃光光後捧著肚子在廂房裏走來走去消食。


    蓋上曬得膨鬆錦被,再次躺上床睡覺,林寶頤不太敢閉眼。到得後來倦意上湧才閉眼,隻是睡不到一刻林寶頤突然驚醒,她覺得有個冰涼地東西從她臉上爬過。想也不想擁著被子便起身跳下床。大秦嬤嬤聽見動靜趕緊進來點燃燭火,轉頭看林寶頤。卻見她抱著被子,大眼看著床,小嘴裏吐出兩個字‘老鼠’。


    大秦嬤嬤看見床上的那隻肥碩老鼠時,心止不住的突突跳。高門大戶的孟家,竟出現了老鼠,是不是太諷刺了點!


    林寶頤很鎮定。如此肥碩的老鼠可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她家小庫房裏出現的老鼠都不及這隻一半大。“把它轟出去吧。”林寶頤說。


    “轟出去?”大秦嬤嬤複述一下,她覺得不妥,這老鼠一出西廂還能逮住它!但要在這西廂打死它,寶頤姑娘還怎麽在西廂睡啊?


    林寶頤不給大秦嬤嬤思考時間,又說:“老鼠能跑來這兒,這屋裏絕對有鼠洞。”


    “鼠洞。”大秦嬤嬤又複述一遍。在落鬆院唿風喚雨多年,她都忘了這世上還有老鼠這個物種的存在。找鼠洞、堵鼠洞這種事下頭的婆子就幹了,誰敢讓這種事傳到她耳朵裏,那就是肉鬆了找打呢!


    殺雞用牛刀,殺不好雞;抓老鼠堵鼠洞用大秦嬤嬤,算了,還是讓她掠陣好了。林寶頤想好,指揮丫頭婆子關大門捉老鼠。隻是老鼠也不是傻的,高門大戶的老鼠更是被見天的捕捉訓練得靈敏異常,能存活下來的那是聰明的很,三個丫頭、兩個婆子連帶林寶頤折騰了近半個時辰還是沒捉住它,最後大秦嬤嬤忍不住出手了,七個人配合的不是太默契,那老鼠哧溜鑽迴老鼠洞。


    三個丫頭、兩個婆子頗怨念:知道您大秦嬤嬤在姑娘麵前吃得開、體麵,可也不能斷了她們露臉的機會不是。莊戶出身的她們可能繡活不出眾,但捉老鼠可是一把好手,隻要那老鼠沒成精,想逃過她們的圍堵,除非它死了!你看看姑娘捉老鼠捉得多起勁,她們再陪她玩上半個時辰,沒準姑娘就記往她們,也許就能隨姑娘留在京城了。


    大秦嬤嬤沒察覺自己擋了別人露臉的機會,隻知道自己壞了姑娘的計劃讓老鼠跑了。她很愧疚,想挽迴自己的過失,便提出堵老鼠洞。


    林寶頤累了,捉老鼠時不覺得,可一歇下來就想閉上眼睡覺。但老鼠沒捉到,這屋無論如何是不能睡了。抬眼看大秦嬤嬤,她說:“先找個屋睡下,我累了。”


    大秦嬤嬤應是,躬身退出後先去落鬆院主院求見少夫人晉氏。出來迴話的婆子傲慢說少爺說了沒重要的事就別來這邊打擾。大秦嬤嬤很失落,在落鬆院她再不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而少爺也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寵愛寶頤姑娘。想換屋睡,怕是得等到明天了。


    大秦嬤嬤失落迴來把孟聿衡的話說出來,林寶頤聽了冷哼一聲,白嫩手一揮:“把屋裏東西全都搬出去,找老鼠洞!”


    大秦嬤嬤立刻看向那三個丫頭、兩個婆子。


    三個丫頭、兩個婆子對視過,都明了彼此心意。這找老鼠洞都是先在床下、桌下、梳妝鏡台這類空曠隱蔽的地方排查過,若沒老鼠洞,這才會搬動屋內衣櫃這類大件。姑娘下令要搬空屋子,怕不是找老鼠洞,是想把動靜鬧大。既想在姑娘麵前露臉,姑娘要五分動靜,她們就得加倍弄出十分動靜,挽袖子,幹!


    孟聿衡睡不著,從晉氏的丫頭進來說寶頤姑娘想換屋睡後,他的眼就不想閉上。寶頤性嬌,有時還會犯倔,但麵對那麽粗劣的午飯、晚飯都沒發飆,若不是屋裏出現了不幹淨的東西,沒理由大晚上故意折騰換屋睡。但由著寶頤換屋,他不想,他得給晉氏體麵,也想借此壓一壓寶頤氣焰。否則縱得她無法無天,以後怕是要踩到他頭上去!


    躺在孟聿衡身邊的晉氏也睡不著。尚在閨中之時她就知道她要嫁的孟家嫡長孫有個未正名的妾。可她從沒放在心上,她認為她院裏的三等丫頭都要比那鄉野村姑體麵。可今日見著那村姑,晉氏知道她錯了,錯得離譜。看到那林寶頤的第一眼,她都想去找那個上門為孟聿衡提親的媒婆,告訴她村姑也有美醜之分,披著村姑羊皮的不一定是村姑,也有可能是沒落貴族家的小母狼!


    待聽得綠宛的迴話,晉氏的心都要碎了。大婚近一個月,除卻昨天孟聿衡去莊子晚上來不及迴轉,兩人是日日同床而眠,連她小日子那幾天他都歇在她屋裏。她以為這就是幸福的極致,卻沒想到孟聿衡在林寶頤屋裏過一夜竟要四次水。這大婚一個月那夫妻敦倫也隻不過行了五次而已!孟聿衡是駁了林寶頤換屋的要求,給了她正室的體麵。可他能給她的怕也就是這個了,其他的通通留給了林寶頤。縱是舉案齊眉,終究意難平!


    夜裏安靜,白日裏一分的聲響在夜裏卻能引起兩分聲響的效果。而林寶頤所住的西廂,搬東西造成的哐哐當當的十分聲響傳出很遠很遠。朝暉堂的孟老太太醒來,問清楚怎麽迴事後,淡淡說一句‘落鬆院倒底是沒大秦嬤嬤在時清靜了’。堂下丫頭肚裏腹誹一句:現在鬧出動靜的可是大秦嬤嬤的主子。


    宿在蘭香苑的大老爺孟賀源先被聲響驚醒,知道兒子孟聿衡的小妾是為了堵屋裏的老鼠洞才會半夜搬動家具時,伸手捋捋頜下美須,暗想老娘這挑人的眼光就是好,那林寶頤發現老鼠,一沒找兒子哭鬧二沒挑釁兒媳婦權威不說,還能鎮定找老鼠洞並堵上。懂事、明禮、性子又堅韌,她將來生下來的小子絕對錯不了!


    大夫人隨後醒來,知道聲響是怎麽迴事後,臉陰沉似要滴水。她能理解兒媳晉氏的苦楚,卻不能理解晉氏在這宿眠之地給林寶頤下絆子的行為。老太太都說了嫡子未生不許林寶頤迴府,晉氏隻要咬死不喝林寶頤敬的主母茶,過幾日見抬妾無望,林寶頤還不是得乖乖迴莊子去!


    還有自家竟然出現老鼠,傳出去,以後都不用出門了。落鬆院沒了大秦嬤嬤,這仆婦懈怠地可不是一星半點,是時候該整頓整頓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趕緊補救唄


    孟聿榕所住院子離落鬆院遠的多,林寶頤大搬家似的聲響傳到她耳裏時也沒剩下幾分。但她還是醒了,詢問過丫頭是怎麽迴事後輕皺眉吩咐:“去把寶頤姑娘接我書房安置。”


    大丫頭輕聲提醒句:“小姐,寶頤姑娘是少爺的人。”言下之意做妹妹的插手哥哥房裏事,不妥。


    孟聿榕不解釋,隻說照我吩咐去做。落鬆院是屋舍眾多,可除卻主院和哥哥的書房使用率最多,不會出現老鼠外,其餘空置院落可說不準。大晚上的若林寶頤換個屋又出現老鼠,再折騰找鼠洞堵鼠洞,還讓不讓人活了。可讓林寶頤搬進主院或是去哥哥書房睡,嫂嫂晉氏絕不會同意。老祖母都說了林寶頤未正名前是她的陪讀,她讓她的陪讀睡在書房隔間的碧花櫥,這有什麽問題?


    落鬆院主院燈火通明,少夫人晉氏衣裝整齊坐在中堂,堂下跪著兩個婆子、四個丫頭。晉氏很頭疼,她都想把她們丟出去,尤其是跟著她嫁過來的一個婆子、一個丫頭。你們能幹事就幹,不能幹事就在後邊縮著去,怎麽著她都會照拂她們。可她們倒好,領了她的差事,支使起院裏老仆,能支使的動!


    晉氏的婆子、丫頭很委屈,她們領了命特意選了落鬆院最偏僻的西廂做那鄉野村姑的安置地,然後就讓他們孟家的仆婦去打掃鋪排。這出現老鼠關她們什麽事,全是他們孟家的仆婦沒好生打掃才出現的這種紕漏。


    孟家的婆子、丫頭也很委屈。她們不過是奉命打掃鋪排,這些活兒她們都幹了啊!從沒人住的屋子昆蟲做窩老鼠安家是常事,你晉氏的仆婦選偏僻西廂時就該考慮到這種情況,就該提前下發驅逐蟲鼠的藥粉。你們不下發,我們以為你們要用蟲鼠給寶頤姑娘下馬威呢,哪敢驅了壞你們好事!


    就林寶頤住的西廂出現老鼠一事,跪在中堂的兩幫人馬是互相推諉指責。晉氏想起孟聿衡臨去書房看她的冰冷眼神,這心涼的透透的。她也不過十六歲而已,這才離了家一個月初初掌事。她知道高門老仆欺新婦的慣例,卻沒想到孟家老仆這般刁毒,自己一個想不到就惹出這麽大一紕漏。一步錯步步錯,落鬆院的管事權怕是要上交了,林氏寶頤這個妾不認也得認了。


    少夫人晉氏一夜未睡,第二日去給婆婆姚氏請安。姚氏關切地詢問過昨夜之事後寬慰她說沒事,初初掌事難保不跌跟頭、吃暗虧,凡事往開了想,待以後經多了事、看多了人,就不會出這種低級問題了。說過這些姚氏口風一轉說:“你剛嫁進來,衡哥兒院裏的人、事都不太熟悉。我這就把大秦嬤嬤調過來,她是衡哥兒的訓導嬤嬤,在落鬆院是待老了的,有她幫你,我也就放心了。”


    婆婆姚氏隻是分她權,卻沒讓她權力上交,晉氏覺得可以接受。初來乍到什麽事都想一把抓,不可能。


    晉氏給婆婆請過安,婆婆帶著她再給孟老太太去請安。場麵話說完,婆婆姚氏說了將大秦嬤嬤調迴落鬆院的事。


    孟老太太點點頭,說:“寶頤還要迴莊子的,身邊沒有管事嬤嬤看著可不行,讓小秦嬤嬤跟著過去吧。”


    大夫人姚氏心裏點頭嘴上卻說:“娘你把小秦嬤嬤給了林氏,你身邊沒個體貼人怎麽成?!”其實這次調大秦嬤嬤迴來,姚氏便把目光打在了朝暉堂。有那體麵坐鎮京郊莊子的非小秦嬤嬤莫屬。若在姚氏院裏挑,也能挑出可以坐鎮一莊的掌事嬤嬤,隻是兒子衡哥兒不喜歡她的人。寶頤初去莊子,兒子就堅持讓大秦嬤嬤隨行替換了她的人,這次她也不想自討沒趣。衡哥兒的娘隻有一個就是她姚氏,但小妾可不一定隻那林氏寶頤一個。過個三年兩年衡哥兒看厭了林氏寶頤,轉頭來還是她這個娘最親。


    少夫人晉氏的臉色變了變,原來婆婆說調來幫她的大秦嬤嬤不僅僅是丈夫孟聿衡的訓導嬤嬤,還伺候著林寶頤。林寶頤也真是夠體麵,掌事嬤嬤伺候著,教習嬤嬤、先生環繞著,難怪會有那般大家氣度了。


    晉氏正想著,孟老太太轉過頭來和顏悅色對她說:“寶頤調茶手藝不錯,有時間你也嚐嚐。”


    晉氏點頭,麵色和悅應好。她明白,這是催她接林寶頤敬的主母茶呢。老太太侯府嫡女出身都能允許林寶頤養在她院裏,給林寶頤掌事嬤嬤用。她要不接這主母茶,直接就失了老太太歡心。再來老太太都說了寶頤迴莊子,當初定婚期時媒婆也說了嫡子未生,不允林寶頤迴府。接了林寶頤的茶趕緊讓她迴莊子吧。


    迴落鬆院,少夫人晉氏先著丫頭去請大秦嬤嬤過來,和顏悅色地表示此後工作歡迎大秦嬤嬤指導,隨後嚴肅提出西廂出老鼠這事必須解決。大秦嬤嬤點頭,就西廂出老鼠這事略談兩點感受後攬下清老鼠大業然後告退。


    大秦嬤嬤走後很長一段時間,晉氏才迴神著手下一件必須解決的事:林氏寶頤抬妾。如果沒有昨晚的老鼠事件,晉氏完全可以咬牙拒絕喝林寶頤敬的主母茶。她無錯,新婚一月還不存在無子需納妾一說,端國公府的名頭又不是吹出來的,孟家還不敢強逼她。


    可世事無如果,老鼠事件一出,她欠缺了掌事理家的能力;早在半年前,孟聿衡就欠了林寶頤妾侍的名分,怎麽辦?趕緊補救唄。婆婆姚氏說我給你人幫你掌事理家,孟老太太說我幫孫兒補上欠林寶頤的名分。晉氏無話可說。


    抬就抬吧,晉氏也認了。不過抬妾前她該找林寶頤談談吧,對落鬆院有什麽感覺,對未來有何展望,定沒定長遠目標,近期有沒有生子打算,中期目標打算什麽時候再迴京城……晉氏發現她需要和林寶頤探討的問題太多了,但是就在這時,她不知道讓丫頭怎麽找林寶頤:通過大秦嬤嬤?人家卸任了,已投入到轟轟烈烈的捕鼠大業中去;找將要繼任的小秦嬤嬤去告知,別逗了,朝暉堂的歡送會正開到熱烈處;直接讓丫頭找上林寶頤的門?若林寶頤住落鬆院還行,可人家現在住在小姑院裏。她是端國公府嫡出小姐、孟聿衡的正妻,上趕著跨院找林寶頤請她過來談抬妾的相關事宜,她得多腦殘才能幹出那種傻事?!


    孟聿榕給祖母、母親請安迴來後直奔了書房。大秦嬤嬤不在,她看也沒看守門丫頭直接進了碧花櫥。林寶頤還在睡,孟聿榕叫她兩聲、推她一把,她翻個身。孟聿榕以為她醒了,可低頭看,林寶頤唿吸勻長、長睫輕覆,哪有一絲醒轉跡象。


    孟聿榕退後兩步轉身想走,又有點不舍得。走進兩步再看看那睡得噴香的紅潤細膩臉蛋,孟聿榕心裏忍不住歎一句:這林寶頤活得就是滋潤!不用煩惱掌事理家,又不用像嫂嫂似的日日早起請安,吃得好、睡得香。本就是十分好顏色現養出十二分的美來,也怪不得那楊家子心心念念幾次上門找哥哥要討了她去。缺心眼,哥哥一鞭子抽了他馬腿讓他跌個狗啃泥還真是便宜他了!


    門扇輕響,孟聿榕扭頭,是大秦嬤嬤進來了,便開口:“嬤嬤,你來把寶頤叫醒。”


    大秦嬤嬤恭敬說:“小姐,奴婢怕是也叫不醒姑娘。”


    孟聿榕略有不解,不過是昨晚見了老鼠折騰太晚才睡,怎麽就叫不醒?過年守歲她熬一夜大年初一她照樣精神。


    大秦嬤嬤知道三小姐在想什麽,可林寶頤不止是昨晚為了個老鼠折騰多半夜,前天晚上還和少爺廝磨了一整晚將將天明才睡。說起來是兩天兩夜沒怎麽合眼。這會兒你拿刀貼她頸子上她都不見得能睜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


    ☆、你想太多了


    林寶頤醒了,看看窗外的大日頭,她還特意問了問屋裏伺候的丫頭什麽時辰了。待知道不是午時三刻而是午時正,她點點頭,開始琢磨午飯吃什麽、在哪兒吃。當然最重要的抬妾這事她也沒忘,就是為這個來的,忘記什麽也不能忘了這事。孟聿衡隻說迴京抬她做妾,但這妾是不是一定能抬成,他沒下保證。林寶頤經大秦嬤嬤的諫言後自然也不會盲目樂觀。


    正想著,孟聿榕進來了,後邊跟著端餐盤的丫頭。林寶頤的臉笑開了,起身迎上去。這滿府的孟家主子,也就是孟聿榕對她最好了。待用過飯,林寶頤捧著清茶慢悠悠小口啜飲。


    孟聿榕坐她對麵,淡淡說:“一會兒隨我去落鬆院看嫂嫂吧。”


    林寶頤點頭,昨晚是情勢所逼不得不宿在孟聿榕書房。少夫人晉氏是孟聿榕的嫂嫂,今晚她若還賴在孟聿榕院裏,那就是挑撥她們姑嫂關係了。


    “我嫂嫂答應抬你做妾。雖說林家的文書還沒寄來,但隻要嫂嫂喝了你敬的茶,你就是哥哥的妾了。”孟聿榕又說。


    林寶頤再次點頭。抬妾這事,少夫人晉氏委屈,她也不好受,若不是為了立身保命,她又何必走此一途。既然此事定妥,就沒必要提它了,她聽著心煩。轉念林寶頤想起她在京郊的兩畝良田,她開口問:“我做了妾,那我置的良田算是誰的?”


    孟聿榕吃了一驚,先看看左右待丫頭們退出後,開口問:“你有多少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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