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認命地點了點頭,一臉悲憤地轉過頭去。


    她現在心裏很亂,想要靜靜。


    但是她的小姐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她。大概是自己這副倒黴模樣取悅了她,崔粲然輕輕一笑,又說道,“真想要嫁個青年才俊啊?”


    采薇一聽這話,有商量!趕緊轉過頭來,目光閃閃地看著她家小姐。


    崔粲然最喜歡她這樣了。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笑著問道,“很簡單啊。我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聽到她這句話,剛才還亮晶晶的眼睛立刻黯淡了。


    采薇默默地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崔粲然如何還能不懂?隻聽她冷笑兩聲,聲音也尖銳起來,“出息了啊你。我交代給你的事情這麽久都沒有辦好。我看你掌事宮女也不要當了,去禦馬監吧!不,還是去倒夜香,宮裏的夜香全歸你了。”


    聽到連掌事姑姑的位置都沒有了,采薇更加不好了。她連忙轉過身,臉上全是哀色,想要挽住崔粲然的手臂,結果被崔粲然給掙開,再想挽再掙開,如此反複了幾次,采薇都沒有放棄,最後還是崔粲然不耐煩了,停止了這個遊戲,讓她挽住了自己的手,“別啊,小姐。真不是奴婢無能,而是確實沒有查到啊。奴婢隻查到廢帝自盡之後,梅雪瑩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至於宮裏,我的小姐妹們都沒有見過啊。”


    她想了想,壯著膽子問道,“也許她死了呢?畢竟當時那麽亂。又或者,她看破紅塵,出家去了。再或者……”


    “再或者”在崔粲然的冷眼中自動消了音。她瞥了一眼采薇,冷笑道,“你長長腦子好不好?你覺得梅雪瑩是那種會自殺的人嗎?是那種會看破紅塵的人嗎?她巴不得紅塵沒了她就不成紅塵了。出家,哼,下下輩子都不可能。”


    “那也不見得就是陛下把她藏起來了啊。”采薇覺得自己有點兒委屈,“要真是在宮裏,沒道理我不找不到的。”


    “你還真傻。”崔粲然恨鐵不成鋼地戳了一下她腦門兒,“要真是在宮裏,你才不知道呢。皇帝要是有意藏她,下了旨意,誰敢違抗?”


    “可是……應該不會吧?”采薇小心地看了一眼崔粲然,“陛下藏人做什麽?總不可能娶她吧?這……這都已經是不貞不潔之人了,陛下也不忌諱?再說了,那人算起來還是他嫂嫂呢。”


    “哼。”崔粲然冷笑著瞥了一眼采薇,“哥哥都可以殺,繼嫂又算得了什麽?”


    “不會的。”采薇趕緊擺手說道,“陛下和小姐那麽恩愛,怎麽會給小姐找不痛快?”


    崔粲然沒有再迴話。


    是,沈明暘的確愛她,但這些年給她找不痛快的事情也沒少辦過。


    說話間,馬車已經進了宮。到了漪瀾殿,沈明暘身邊的大太監汪海早已經等在外麵了。見到崔粲然帶著人款款而來,他連忙跟崔粲然行了一個大禮,口中祝禱,“娘娘大喜,老奴給娘娘道喜啦。”


    崔粲然也看到了身後小太監手裏捧著的明黃色聖旨,看來是封後旨意到了。她臉上露出幾分得色,伸手虛扶了一把汪海,“汪大總管客氣了。”


    “不客氣不客氣。”汪海連連擺手,對崔粲然說道,“娘娘若是不累,老奴這就宣旨了。”


    崔粲然閉了閉眼,示意他宣旨。


    汪海接過一旁小太監遞上來的聖旨,崔粲然笑得更加得意,旁邊的采薇連忙扶著她,和她一起跪在了地上。


    “五典慎徽、媯汭重嬪虞之化。二南正始、關雎資佐姒之賢。遐稽曆代之彝章,式進宸闈之位序。諮爾崔氏,毓生名閥,協輔中閨,溫惠宅心,端良著德凜芳規於圖史、夙夜維勤,表懿範於珩璜、言容有度,朕以冊寶、封爾為皇貴妃。欽此。”


    汪海笑著將聖旨交給崔粲然,正要說幾句吉祥話好討賞,誰知剛才還跪在地上的崔粲然猛地站起來,原本眼角眉梢的得意換成了一臉陰沉,她將那道聖旨一把從汪海手中搶過來,質問道,“這是沈明暘擬的?”


    汪海老臉一跳,臉上的笑容就是一僵。他萬萬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女子敢直唿聖上名諱。端王妃曾經的英勇事跡他就算在深宮也曾聽聞過。當年還是端王的沈明暘因為收了下級送上來的兩名美人——隻是收了,連房門都沒踏入過——就硬是被她趕到書房睡了半個月。


    到底是塊老薑,汪海隻是愣了一下,便也不去糾正崔粲然的無理,腆著一張老臉笑道,“正是陛下親筆撰寫,足見對娘娘的重視啊。”


    聽他這樣說,崔粲然覺得自己心裏稍微好過一點兒,口氣也沒那麽衝了。但還有個問題她必須問清楚,“我是皇貴妃,那皇後是誰?”


    “呃——”一向八麵玲瓏的大太監被她問得語塞。還沒有說話,崔粲然就冷笑一聲替他迴答了,“梅雪瑩是不是?”


    她猜都猜出來了,汪海也不好瞞她,幹笑了兩聲,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廢話,“現在叫做梅氏若華。”說完又頓了頓,像是要把自己的幹係摘開一樣,“小泉子去給她宣的聖旨,眼下想必還沒有拿到寶印寶冊,老奴……這也不算直唿貴人名諱——”


    果然連名字都改了。


    崔粲然一把推開汪海,看著他冷笑了兩聲,問道,“沈明暘是不是在禦書房?還是說他在那個jian人那裏?”說完也不等汪海迴答,連步輦都沒有乘,丟下一幹人快步朝著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章


    第二章


    家傳的輕工絕學翩躚步被崔粲然無意中使到了極致。她的漪瀾殿本身就是就是離禦書房最近的宮殿,當初沈明暘讓她住這裏,也是為了方便看完折子之後就過來看她。卻沒想到,以前的濃情蜜意,現在全成了一場諷刺。


    崔粲然覺得自己整個人像個傻瓜一樣被沈明暘狠狠地擺了一道。她原本就是端王正妃,如今端王成了皇帝,她理所當然就應該是皇後,所有人都認為她封後順理成章,朝中內外,宮裏上下,這段時間哪個人不是把她當皇後娘娘來對待?沈明暘倒好。他一道聖旨,皇後變成了皇貴妃,正妻變成了小妾,這口氣,她崔粲然如何咽得下?


    哦,還有那個現在已經改名字叫做梅若華的臭女人。她改個名字就可以抹掉她曾經是先皇的皇後這件事情嗎?簡直癡心妄想!如果不是她半路上殺出來,沈明暘的皇後什麽時候輪到這個先皇遺孀來做?


    還有,還有沈明暘的那幾個小妾,尤其是那個陳氏,仗著是梅若華的遠房表妹,仗著沈明暘一直高看她一眼,她崔粲然執掌端王府內務的時候沒少給她使絆子。如今知道自己表姐成了皇後,恐怕要高興得睡不著覺了吧?還不知道在背後怎麽嘲笑自己呢。


    這群jian人!


    崔粲然下定決心要一個一個地收拾他們。都給我等著!連沈明暘這個混蛋,也給本小姐等著!


    她崔粲然長這麽大,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敢這樣打她的臉,她要讓他們個個都不過了安生日子。


    翩躚步精妙絕倫,又有崔粲然將它發揮到極致,不過幾個縱身,她人已經到了禦書房外麵。


    禦書房沒有皇帝上諭一向不許宮妃進出,見崔粲然要硬闖,立刻有禦林侍衛走上來,想把她攔下。


    孔武有力高大威猛的禦林軍,就是一般的男人都害怕,崔粲然卻完全不吃這套。她一掌一個,將人逼開,人像一朵蓮花一樣輕輕一蕩就已經來到了門前。


    禦書房大門緊閉,崔粲然一腳踹開,裏麵除了幾個當值的小太監再也沒有其他人。崔粲然跑進來,環顧了一圈兒,並沒有看見沈明暘的身影。她沉聲問道,“那個混蛋呢?”


    沒人敢把“那個混蛋”和當今英明神武的聖上聯係起來,一時之間,幾個小太監頭都垂到了胸前,看也不敢看她,更加不敢說話。


    崔粲然看了他們一眼,沒有敢迴答她的問題。她順手抓住身邊一個小太監的衣襟,將他拎到自己麵前,又問道,“問你們呢?沈明暘人去哪兒了?”


    小太監不敢不答,囁嚅了幾聲,低聲說道,“陛下……剛才陳妃娘娘拉著陛下去了禦花園……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那兒……”


    陳妃娘娘?想必就是陳氏那個jian人了。


    好,很好!崔粲然點了點頭,放開那個小太監,又朝著禦花園的方向衝了過去。


    遠遠地就看見禦花園的蓮湖邊,站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簇擁著的想必就是“陛下”和“他的陳妃娘娘”了。


    崔粲然施展輕功,從遠處淩空虛度而去。幢幢花影之中,她緋衣一現,立刻引來當值的禦林軍大喝,“什麽人?”


    沈明暘也被吸引了過去。崔粲然緋衣烏發,有一種鮮衣怒馬的美,美到極致,讓人窒息。看到來人是崔粲然,他連忙衝著禦林軍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


    站在他身旁的女子一身月白,身形消瘦,容貌雖然不及崔粲然耀眼,卻也十分秀美,讓人觀之忘俗。


    崔粲然在一眾人麵前站定。沈明暘見到她,立刻迎上來,柔聲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怎麽過來了?沈明暘現在還在裝蒜!


    她看著沈明暘冷笑了一聲,沈明暘這才看見她手上拿著的是道聖旨,臉上立刻露出幾分尷尬的神情,正要擺手叫身後的人都下去,背後就傳來陳妃嬌嬌怯怯卻又相當大聲的聲音,“嬪妾參見貴妃娘娘。”說著盈盈拜倒,她身後的宮女太監看見她這麽做,也連忙跪下,生怕跪晚了,惹怒了這位貴人。


    沈明暘額頭上的青筋猛抽。他就知道,剛才不應該答應陳妃的要求,跟著她一起過來逛什麽禦花園,看吧,這下逛出大事來了。


    崔粲然看著沈明暘又是一聲冷笑,剜了他一眼,繞開他走到陳妃麵前。她身邊,正是剛才站在沈明暘身邊的那個月白衣裳的女子。這禦花園裏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就隻有她和沈明暘還有崔粲然沒有跪,看上去格外引人注目。


    陳妃是沈明暘還是端王時就在了,比崔粲然大了一點點。她雖然容貌不及崔粲然,才情不及她的表姐,但因為會來事兒,加上又是梅若華的表妹,一直很得沈明暘看中。崔粲然進門之前,她可以說是最得寵的。不過自從崔粲然成了端王妃,這種本身就是矮子裏麵拔高個的寵愛就更加稀薄了。近兩年,沈明暘更是連她的房門都沒有踏入過。所以她恨崔粲然,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樣的情況,換成誰都會恨。但讓崔粲然特別看不起的就是,她恨就恨吧,明明就是想跟她爭寵,卻非要打著替她表姐鳴不平的旗號來。別說梅若華根本就沒有嫁給沈明暘,就是嫁了,她都沒說什麽,你一個遠房表妹瞎折騰個什麽勁兒?自己想爭就直說嘛,搞那麽多幺蛾子。


    崔粲然看不起她這種既要當biao子又要立牌坊的勁兒,兩人以前沒少鬥過。當然,每次都是崔粲然贏。時間久了,崔粲然就不想跟她一般見識了。沒辦法,對手太弱,她一點兒精神都提不起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本來就在氣頭上,陳氏還要不長眼睛來捅馬蜂窩,那就不能怪她不手軟了。


    陳氏拜倒之後崔粲然就站在她麵前,就是不叫她起來。本來半蹲都頗為費力,陳氏還蹲了那麽久。漸漸的她有些吃不消了,看了崔粲然好幾眼,可是她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偏偏不叫她起來。


    她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沈明暘,如果是平時,沈明暘肯定早出聲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目光一投過去,沈明暘就趕緊把眼睛轉開,好像她這麽大個人根本就看不到一樣。


    眼看著支持不住要倒了,她身邊那個穿著月白衣裳的女子伸出手來扶住她,柔聲道,“起來吧。貴妃妹妹跟你鬧著玩兒呢。”陳氏趕緊順坡下驢,借著她的手站了起來,生怕站晚了,崔粲然又叫她半蹲著。


    崔粲然現在特別恨“貴妃”兩個字。那個月白衣裳的女子一叫,她就是一笑,偏頭將炮火對準她,“喲,我當誰呢,原來是嫂嫂啊。沒想到皇嫂還有不禮佛踏足紅塵的時候,真是讓我這個做弟妹的,嗬,大開眼界呢。”


    按照慣例,像先帝那樣被奪了皇位的皇帝,他的後宮妃嬪要麽是自盡,要麽去被送去守皇陵,要麽是被送去皇家尼姑庵,再不然就是被發配冷宮,或者皇帝開恩,讓她們能在宮裏搭個小庵堂就這樣養老了。最好的結果,則是出宮嫁人。不過,如果是廢帝的皇後,又不一樣了。多數皇後都會自盡,少數沒有自盡的,要麽去了皇陵要麽去了尼姑庵,留在宮裏的少之又少,像梅若華這樣,新帝登基沒幾天就到處跑的人廢帝皇後,更幾乎是絕無僅有。


    崔粲然已經在暗指梅若華不守婦道了,“嫂嫂”兩個字,更是讓一眾人臉上都有些不好看,連一直淡定的梅若華都緊咬貝齒,生怕自己泄露了什麽心情,又讓崔粲然抓住什麽把柄。


    倒是梅若華身邊的流霞護住心切,連忙喝道,“貴妃娘娘,你好大的膽子!你恐怕不知道你麵前站的,是當今皇後娘娘吧。你一個貴妃——”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記清脆的耳光聲給打斷了。沒人看見崔粲然是怎麽出手的,就是看到她仔仔細細地看著自己的手,衝梅若華冷笑道,“夕聞嫂嫂未出閣前是馳名京師的才女,不過眼下看來,好像嫂嫂隻專注於自己的才德修養,忘了tiaojiao下人啊。”


    她清淩淩的眼波從流霞用手捂著的臉上刮過,像是要把她的肉給硬生生地刮下來一層一樣,“貴人說話,也輪得到你一個小小的侍女多嘴?”她抬起頭來,朝著梅若華森然一笑,“本宮今日代嫂嫂管教宮人,還請嫂嫂不要介意。”


    那模樣,周圍的人都毫不懷疑,如果梅若華說個“介意”,她也會馬上給梅若華一個耳光。


    一向淡定的梅若華氣得渾身直打哆嗦,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鎮定下來。後麵一直不曾說話的沈明暘連忙走上前來,微帶責備地對崔粲然說道,“簡直胡鬧!你身為……”沈明暘自己都覺得“貴妃”兩個字難以出口,頓了頓才說道,“你身為宮妃,居然跟個侍女斤斤計較,成何體統!”


    “我也想問陛下成何體統!”崔粲然轉頭看向他,一雙美目裏全是勃發的怒意。她將手裏的聖旨提到沈明暘的麵前,怒道,“正妻成了妾,小叔子續了嫂子,陛下可將人倫正道看在眼中?”


    “住嘴!”沈明暘勃然大怒,“看來平日裏都是我太寵你,才讓你如此無法無天!這些可是你應該對你丈夫,宮妃對皇帝講出來的?我看你才是漠視人倫正道!不知所謂!”他看了一眼崔粲然手中的聖旨,沉聲道,“聖旨已下,從今往後,世上再無梅雪瑩,有的隻是我昭明帝的皇後梅若華,而你,安安分分當好你的皇貴妃,不要再任性妄為!不要再一次一次地挑戰朕的的耐性!”


    “哼。任性妄為?”崔粲然又是一聲冷笑,“你為了你的初戀情人幹冒天下之大不韙,又是改名字又是給名分,既然你覺得我占了地方,想要我給她騰位置,何不一劍殺了我?反正你是皇帝,就算滅了我九族天底下也沒有人敢當著你的麵說,何必假情假意地要讓我當這勞什子皇貴妃?不妻不妾,算個什麽東西?”


    天底下恐怕隻有崔粲然才敢這樣跟皇帝說話了。一眾宮女太監,甚至包括梅若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惹怒了他們兩個中的一個,招來橫禍。


    偏偏有個人看不懂眼色,聽見崔粲然這樣說,陳妃立刻掩嘴笑道,“娘娘這是說的什麽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娘娘這般嫌棄這貴妃之位,可也是在嫌棄陛下給予的恩寵?”


    話音剛落,一道明黃色的物件直直地朝著陳妃飛過去,將她精心梳起的飛仙髻打得七零八落。隻聽崔粲然不耐煩地說道,“你若稀罕,你拿去好了。”正是她的封位聖旨。


    一時之間,空氣仿佛凝滯了。沈明暘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她,過了半晌才怒道,“崔粲然,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那是象征著無上皇權的聖旨,她居然說不要就不要。她把他沈明暘當成什麽了?是她那隨時可以丟開的玩物,還是她眼中低賤的下人?


    她卻還嫌不夠,“這種東西,我才不要呢。沈明暘,當初你來求娶時我父親就曾經對你言明,我崔氏女,哪怕是嫁與寒門匹夫,也絕不做妾。你如今讓我當這勞什子皇貴妃,就是在折辱我崔氏一族的三百年臉麵,就是在毀諾。”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說得人難以反駁。沈明暘卻冷笑了兩聲,說道,“你是怎麽嫁入端王府的,還要我再幫你迴憶一遍麽?你不說我就當做忘了,今日你自己提起來,就不要怪我沒有給你臉麵。”


    她嫁入端王府的過程,的確不算光彩。當日她看中沈明暘,先是有意讓人傳出崔家七小姐對端王有意,又買通了他的幾個門客,勸他與崔家締結秦晉之好,最後又讓崔世安在朝中給沈明暘施壓,並說通了他的母妃,聯手逼他就範。


    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麽大問題,但到底她是個女兒家,又是倒追,隻這一點,就足以讓別人指指點點了。


    往常崔粲然雖然表現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那隻是因為不想給人看笑話。其實她心裏在意得很,要不然也不會故意露出口風,讓別人知道沈明暘對她有多好多好了。


    隻是別人說,和沈明暘說完全不是一迴事。如今聽沈明暘提起來,崔粲然隻覺得又難堪又心痛,於是更加口不擇言起來,“沈明暘,你如今是要過河拆橋嗎?你是不是忘了,你這個皇帝之位是怎麽得來的?如果不是我看上你,如果不是我崔家鼎力相助,焉有今日沈明暘?”


    “好好好。”此話一出,沈明暘眼中原本的憤怒之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失望和落寞,他看著崔粲然連聲說了三個“好”字,續道,“既然你崔七小姐這麽看不上我,看不上這個貴妃之位,那你就不要做了。今天晚上開始,你去浣衣局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說完便拂袖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


    第三章


    “泉公公,泉公公?”正在值守的小泉子循聲看去,卻是外麵的一個小太監在找他。他輕手輕腳地小跑過去,小聲喝道,“幹嘛?”


    近日聖上脾氣不太好,稍有動靜就要大發雷霆。生氣就算了,可遭殃的是他這個秉筆太監啊!稍不如意,輕則一頓罵,重則……重則就是,就是一頓打。這幾日,他已經挨過一次了。如果不是陛下看在他還算兢兢業業的份上,隻給他記著還沒打,現在他屁股可能都不在了。


    他不像他師父汪海那樣在宮中磨礪久了,就是陛下也要給麵子。他就是個秉筆太監,聖上抬舉他才能跟在陛下身邊給他研研磨翻翻書,其他的……唉,想起來就心酸……別人看他跟在聖上身邊,得力又長臉,卻不知道他這項工作啊,其實相當危險啊,稍不注意,就要掉腦袋。


    看見小泉子過來,那個小太監趕緊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剛才浣衣局的蘇公公過來說,那位,這幾天根本就沒去浣衣局。人在哪裏根本就不知道。蘇公公怕出了什麽事情,特意來找泉公公,看看要不要把她押過去。”


    那位,當然就是皇貴妃崔粲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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