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喊了一聲,“飯來了。”


    銀子破例沒動地方,兀自舉著看,婆子無奈搖搖頭,放下碗筷,關門出去,把門從外麵鎖好,嘟囔道:“我給你求情,姑娘不放你出來,你就安心呆著吧!這對銀鐲子好像眼熟,這丫頭從哪裏弄來的?”


    嘴裏咕唧走了。


    是晚,柳絮淨麵,念琴捧出酒壇子,倒在琥珀酒盅裏,柳絮搖晃兩下,小口一點點品,雪球趴在她腳跟前,仰頭望著她手上的酒盅。


    柳絮彎下身子,摸摸雪球的頭,“玩去吧!”


    雪球跑出幾步,站在地中央,盯著她手裏的酒盅看,像是琢磨這東西裏麵盛的是什麽,念琴把壇子抱去櫃子裏放好。


    柳絮走迴裏間屋,念琴關了上房的門,上了門閂,走迴西暖閣裏,柳絮坐在妝台前繡墩上,念琴替她拔去頭上釵環,手裏拿著象牙梳子替她一下下梳頭發。


    突然外間屋裏似乎有響動,柳絮對念琴道;“你出去看看什麽東西響。”


    念琴走出去,循著方才發出聲音的地方找去,一看,頓時,樂得夠嗆,忙對著屋裏喊;“主子快來看。”


    柳絮跟著過外屋一看,就見櫃門打開,雪球正趴在酒壇子上,用嘴巴把酒壇子上蓋子拱掉了,趴在壇子口,喝裏麵的酒水。


    柳絮恨道;“該死,把我的藥酒喝了,不知有多金貴。”


    念琴笑道;“主子別急,不是柏家大爺送給主子的藥酒,是康寧郡主送的宮廷禦酒。”


    柳絮鬆口氣,這種時候,藥酒泥足珍貴。


    念琴把雪球趕下去,關嚴櫃門,主仆走迴裏間屋裏。


    念琴一邊給柳絮通頭發一邊說話,柳絮道:“你覺不覺得跟第一個染病的福秀一個屋的小丫頭銀子有點奇怪,按理說,第一個感染的該是她,可她卻無事,小廚房燒火的丫鬟沒怎麽接觸福秀丫頭,反倒染上,這事我越想越覺得蹊蹺。”


    念琴手裏梳子停住,“姑娘這麽一說,是有點不對勁,銀子身體結實,可那個粗使老婆子強壯,都染上病,她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


    柳絮道:“等風頭過去後,好好查查,秋瀾院若真有別人的人,成心打著要害我,一定要查出來,否則,後患無窮。”


    二人說話,看天晚,柳絮準備上床安置,走到紫檀鳳穿牡丹大架子床前,剛想邁步上腳踏,低頭,看那隻貓雪球躺在腳踏上。


    柳絮用腳尖輕輕碰了碰雪球,雪球趴著一動沒動,柳絮蹲身,抱起她,一聞,一股酒味,念琴走到跟前,笑道;“是喝醉了。”


    柳絮剛想把她放到哪裏睡覺,突然,她好像覺得哪裏不對,仔細看看雪球,一動不動,她搖晃幾下,雪球還是不動,像是沒有知覺,柳絮心底生出異樣,手指放在她鼻子底下試試,有唿吸,沒死,看樣子是失去知覺,這樣一想,柳絮暗驚,叫了聲;“不好!”


    念琴緊忙過來,“怎麽了主子?”


    “雪球好像誤服了蒙汗藥。”


    念琴傻了。


    夜半,起風了,柳絮被樹枝折斷聲音驚醒,屋內外漆黑一片,窗外,天空看不見月亮,也看不見一顆星星,四周靜得連枯葉落地都能聽見聲響。


    ☆、第112章


    夜半,柳絮被樹枝折斷聲音驚醒,屋內外漆黑一片,她睡眠極清淺,突然,她聽到有響動,極輕微的響動,像是堂屋裏什麽東西啪嗒一聲,念琴睡在碧紗櫥外,柳絮細聽,聽見念琴輕微唿吸聲,顯然念琴酣睡,這聲音不是念琴發出的。


    柳絮屏住唿吸,側耳細聽,衣袂摩擦發出輕微的窸窣聲,像是有外人正往裏屋走,雖然動作極輕,柳絮還是能感覺到那人似乎已走到門口,她摸索著把手伸到枕頭底下,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住帳子外。


    柳絮醒了有一會,已適應了黑暗,她確定有個人朝她床前走來,寂靜中她除了聽到自己的唿吸,隱約聽到另一個人的唿吸,那個人唿吸極輕,柳絮聽見他腳底摩擦地上發出細微聲,柳絮耐心地等待,等待他靠近。


    透過帳子織物縫隙,朦朧中,一個人影映在帳子上,他一隻手舉起來,撩開帳子,當那個人的另一隻手向她伸來的同時,一道寒光一閃,劃破黑暗,隨著那道寒光,女子尖利的聲音,“有刺客。”劃破暗夜。


    那個黑影悶哼一聲,捂住手臂,又是一道寒光一閃,那黑影快速朝後一閃,發生這些都是一瞬間的事,黑影來不及反應,碧紗櫥外傳來女子尖銳持續的叫喊,“有刺客,有刺客。”


    一個人衝了進來,那黑影見勢不妙,捂住手臂朝外奔去,跟正往裏衝的念琴撞了個滿懷,念琴被他撞到在地,那黑影奪路逃走。


    隨即,秋瀾院亮起燈光,念琴被撞倒地後,黑影撞開房門,跑走了。


    碧紗櫥裏柳絮已點燃燈盞,念琴爬起身,奔向碧紗櫥裏,隻見柳絮拿著一方雪白繡帕擦手上一把匕首上的血跡,她小心地擦拭匕首上鋒利的刃,柳絮的手一轉,雪亮一道寒光,念琴閉了一下眼睛。


    念琴驚魂未定,驚詫地喃喃道;“主子怎麽會有這把匕首?”


    “王爺走時留下的,給我防身的,我特意放到枕頭底下,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


    方才黑影接近帳子那一刻,柳絮渾身的血液幾乎不流動,那一刹那,她死死握住匕首,手心握出了汗,心髒就快跳出胸膛,那黑影的一隻手撩開帳子,當另一隻手剛伸進帳子裏,她一躍而起,對著那隻手刺了過去,當她聽見極低短促一聲悶哼,知道已刺中,不等那人做出應對,她極快地反手朝他身上又刺出一刀,那人被迫朝後躲閃,那人顯然沒料到突生狀況,緊接著念琴大喊往裏屋衝來,那人驚慌,落荒逃走。


    這時,聽見紫霞的聲音在門外大叫著,“主子,主子。”


    柳絮趕緊把匕首收入鞘,放到枕頭底下,連同那方染少許鮮血的繡帕。


    紫霞驚慌地跑進來,“主子,出什麽事了?刺客在哪裏?”


    柳絮已然恢複平靜,“跑了。”


    紫霞驚恐,“主子受傷了?”撲上前,要看柳絮的手,柳絮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沾了點血跡,是那人留在刀刃上的,方才擦拭不小心,沾在手上,柳絮遮掩道:“沒事,劃了一下。”


    邊說,她把手上的血跡在中衣上擦了擦,紫霞看沒事,放了心,一低頭,突然發現腳踏上有一方帕子,剛想撿起來,柳絮急喊道:“別動。”


    紫霞嚇了一跳,縮迴手。


    這時,海棠跑進來,一臉恐懼,膽怯地四處尋找,“哪裏有刺客,刺客在哪裏?”


    柳絮道;“跑了。”


    海棠走到柳絮坐的床前,低頭看見腳踏上的手帕,“姑娘的帕子掉了。”


    蹲身想拾起,在她伸手瞬間,柳絮喊了聲,“別碰。”


    由於柳絮聲音大,海棠嚇得縮迴手,不解地望著她,柳絮解釋道;“這是刺客留下的,是證據,等一會處置。”


    這時,秋瀾院裏那個粗使婆子睡得正香甜,聽見上房幾聲叫喊,嚇醒來,胡亂套上襖子,係上裙子,尋摸一根粗燒火棍,手裏提著,直奔上房來,小廚房宋媽手裏提著一把菜刀,緊隨其後衝了進來,二人齊聲道;“主子,刺客在哪裏?”


    二人進門,四處找尋刺客。


    柳絮平靜地對二人道;“擾了媽媽們睡覺,沒事了”


    粗使婆子和宋媽一齊道:“若有刺客,奴婢就是拚著一條命保護主子安全。”


    柳絮歉意地道;“沒事,大概是我睡夢中眼花了,看窗子外樹影,以為是人影,媽媽們迴去睡吧!明還要早起,大半夜的擾得媽媽們不能睡個安生覺。”


    二人才放了心,宋媽鬆了一口氣,“大概是夜裏風大,樹枝子折斷了,影子在窗子一晃,可不就像個人似的,奴婢還納悶王府裏哪裏來的刺客。”


    紫霞目光閃了閃,“媽媽們迴去睡吧!這裏有我三人侍候主子,現在府裏人心慌慌的,今晚的事對外人就別提了,傳走樣了,又添了一層恐慌。”


    “奴婢們知道,嘴嚴著咧!”粗使秦婆子和宋媽信了,不懷疑別的,告退出去,仍舊睡覺。


    看二人出門去,紫霞猶自緊張地道;“把她們雖然糊弄走了,可奴婢不放心,主子屋裏進來刺客,萬一刺客此刻沒走,秋瀾院這麽大,躲在那裏,主子還不是有危險,依奴婢的意思是迴王妃知道,把秋瀾院保護起來。”說罷,欲走去上院迴王妃陳氏。


    柳絮忙阻止道;“三更半夜的,王妃上院早關門睡著了,王妃屋裏還有小郡主,還是等明日一早迴王妃知道。”


    海棠膽怯小聲道;“今晚索性都別睡了,大家都聚在主子屋裏,萬一刺客又迴來,大家人多好對付。”海棠說著,身子像是發冷,把衣衫緊了緊。


    柳絮對紫霞和海棠道:“你二人提著燈,屋前屋後看看,看刺客跑了留沒留下痕跡。”


    海棠懼怕,主子吩咐,不敢不從,紫霞提著燈,海棠躲在紫霞身後,二人出門口去看,紫霞看院子裏黑咕隆咚的,也緊張,提著燈籠的手,有點抖,燈籠直晃悠,地上影子晃來晃去,海棠嚇得心都快跳出來,哆哆嗦嗦跟在紫霞身後。


    看二人出門,柳絮指著腳踏上的帕子對念琴道;“這繡帕一定帶有疫毒,方才我恍惚看那人手心裏一件白色的東西,朝我伸過來,定是要捂我的嘴,昨晚酒水裏下了蒙汗藥的人,和這來人一定是一夥的,不是單純下蒙汗藥,致使我昏迷這麽簡單,來人定是知道我失去知覺,才拿著這方帕子來捂我的嘴,這帕子我猜是不幹淨的。”


    念琴瞅著柳絮腳邊月白緞繡帕,唬得倒退兩步,“姑娘分析的有道理,酒水裏下蒙汗藥,姑娘昏迷,他們好下手。”


    柳絮道;“我方才刺了他她一刀,想是他受疼不過,丟下帕子跑走。”


    柳絮朝窗外望望,院子裏有兩盞燈籠的亮光,是紫霞和海棠無疑,柳絮道;“手裏墊著點東西,把這帕子拿到外麵,放到炭火盆裏燒了,注意別讓紫霞還海棠看見。”


    念琴找了一塊布,墊在手裏,蹲身離著很遠,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塊帕子,提著去堂屋,堂屋裏兩個炭火盆火還未熄滅,念琴提著手裏的帕子,站在堂屋門口,看紫霞和海棠兩盞燈籠光朝後院晃去,知道二人往後院搜尋,忙端起炭火盆,拿到外麵,下了台階,在台階下背風的地方,尋一根刮下的樹枝,撥弄底下壓的紅紅的炭火塊,把手帕放在裏麵,站起身,捂住嘴,看著手帕燒成灰燼,迴屋端出水盆,把水澆在上麵,火星熄了,念琴把盆裏的灰倒在栽種花土裏,用周圍的土蓋上埋起來。


    念琴剛做完這些,就看見過道門有紅光一閃,知道紫霞和海棠迴來了,忙端著碳火盆進屋裏,壓上新炭塊,點燃,用火箸撥弄。


    再說紫霞和海棠提著燈籠先在前院照看,走到院門跟前,海棠指著門扇道;“院門開著的,刺客一定是從這裏跑了。”


    紫霞輕輕推開院門,往外看了看,夾道上漆黑無人,她朝東望了一眼,毗鄰的蕭寒殿漆黑一片,沒有燈火,上夜的婆子不知去哪裏躲懶了,看不見人影子,這種時候大概以為不會有事發生。


    紫霞關好門,上了門閂,海棠跟在她身後,膽怯地道:“紫霞姐,咱們迴屋吧!夜裏這麽黑,好怕!”


    紫霞也緊張,看海棠緊張,她若表現出害怕,海棠更加害怕,隧道;“怕什麽,刺客多半已離開,晚上睡覺時,院門已上了門閂,每日老秦媽都檢查一遍,方敢睡覺,院門門閂開了,一定是刺客方才跑的時候打開的,我納悶刺客從哪裏進來的,不行,還得找找,萬一我們都睡下,刺客又進來可怎麽辦?主子又有危險。”


    海棠一聽,嚇得渾身一哆嗦,結結巴巴地道;“紫霞……姐……去……哪找?”


    “去後院看看。”紫霞提著燈前麵走,海棠不得不跟著她。


    二人一前一後往後院去了。


    紫霞提著燈照著,把後麵小花園能藏住人的地方都照了一遍,亭子間裏,沒有人影。


    二人來到假山旁,假山石堆砌投下的暗影,黑唿唿的,海棠嚇得閉眼,忽聽見‘啪嗒’很大聲響,海棠低低地尖叫一聲,‘啊!’把紫霞嚇了一跳,忙提高燈籠往假山後照,沒見有什麽東西,埋怨道;“亂嚷什麽?沒事,都讓你嚇到了。”


    海棠睜開眼,怯怯地道;“風刮掉一個樹枝,我以為是人。”


    紫霞咳聲,“你呀!就是膽小。”


    二人沿著甬道往花園深處走,這時,刮過一陣風,樹影搖動,樹枝碰撞的響動,海棠嚇得縮緊雙肩,心裏怕得要命,顫抖聲音說道:“紫霞姐,我們迴去吧!這園子裏半夜真嚇人。”


    紫霞被海棠鬧得神經緊繃,遂道:“人嚇人能嚇死人,我們去看看後門關嚴了沒有。”


    二人走到花園後角門,這時,一陣風刮過,門扇唿打唿打拍打,紫霞道;“後門像是沒關嚴。”


    提著燈過去,果然,門漏了一條縫隙,紫霞道;“海棠,你看,後門開著。”


    紫霞關上門板,把門閂放下,道:“難道這老秦媽疏忽了,後院門沒關?”


    自言自語道:“不能,老秦媽一向謹慎,是不是刺客從後門進來的?”


    海棠一聽,提著燈,就往迴走,“紫霞姐,快走吧!”


    二人從後院出來,迴到西暖閣裏。


    念琴正給主子端熱茶,壓壓驚,柳絮端著茶盞,看見二人進門,她明知道二人不會找到什麽,是故意把她二人支出去,讓念琴趁機把手帕處理掉,佯作緊張地問;“怎麽樣,發現什麽了嗎?”


    紫霞道;“後花園的角門開著,奴婢猜測刺客從後角門進來的,前麵院門也開了,不知為什麽?”


    柳絮道:“刺客一定是從後角門進來,跑時慌不擇路,開了前麵院門跑了。”


    柳絮思忖,看來刺客對王府相當熟悉,秋瀾院的後門離著前門很遠,繞道後門,後角門前有樹木花草,深夜,刺客不敢點燈,不是極為熟悉後角門不好找,無疑是王府中人,對秋瀾院又輕車熟路。


    但連她住在那間屋裏都知道,她又是新近天冷,才挪進暖閣碧紗櫥裏睡,甚至於連念琴上夜在外屋都知道一清二楚,沒有內鬼,怎麽會了如指掌。


    柳絮看看眼前三個人,念琴排除在外,剩下紫霞、海棠和杏雨,杏雨借出去,不過酒壇裏的藥是昨何時下的,不能確定,那杏雨跟紫霞、海棠一樣有嫌疑。


    柳絮看窗外天邊已露出晨曦,一會府裏就有了動靜,各院的下人出來倒恭桶,粗使婆子清掃府裏道路。


    柳絮打了個哈氣,緊張一晚上,此刻方有幾分困倦,道:“我眯一會。”


    對紫霞道;“一會天亮,估摸上房王妃起身,迴王妃一聲,把昨晚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王妃,具體怎麽做請王妃定奪。”


    吩咐完,柳絮爬上床,天快亮了,這時候府裏下人該起身了,夜黑風高殺人夜,害她的人是不會挑天亮時候來的,一晚上高度緊張,先睡一覺,醒了,再想對策,柳絮蹬掉繡鞋,鑽進被窩裏,蒙頭大睡。


    念琴看主子上床去,放下帳子,三個人悄悄退出去,在外間屋炕上東倒西歪躺著,除了屋裏的主子,三個丫鬟誰都睡不著,剛經曆驚心動魄,嚇了個半死,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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