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英傑的態度舉足輕重,心愛的女人和他的貼身丫頭,兩相權衡,邵英傑自然會偏重素雲,況素雲姨娘還懷著身孕,不處置丫鬟,給她一個交代,素雲姨娘也不會善罷甘休。


    邵英傑知道念琴跟先頭死了的嫡妻的主仆情分不淺,寶珠的話不無道理,可處置念琴,吳淑真勢必臉麵無光,他不肯打老鼠傷了玉瓶,正猶豫不決之際,柳絮說話了。


    “爺還是先顧著姨娘的傷勢,念琴真有罪,也跑不了。”


    說吧,轉頭朝杜婆子問;“姨娘的腳骨複位,是否留下後遺症,媽媽是不是在仔細看看?”


    杜婆子尚未反應,吳淑真眼睛一亮,也擔憂地對杜婆子道;“還是先好好查驗姨娘腳傷,有無大礙,我和你爺也好放心。”


    杜婆子看奶奶和柳絮姑娘眼神,頗有深意,頃刻領悟,忙上前一步,矮了半個身子,“迴爺奶奶,姨娘的腳沒傷到,方才骨頭也沒錯位。”


    屋裏人均都一愣,邵英傑驚訝,狐疑瞅瞅這婆子,沉臉,“那你為何方才拿腔作勢,是戲弄主子嗎?”


    杜婆子咕咚跪地,“老奴鬥膽,謊稱姨娘骨頭錯位,為著姨娘消除心魔,姨娘腳骨好好的,根本就沒有傷到,許是姨娘錯覺,誤以為受傷,老奴是不得已為之。“


    屋裏人都愣住,邵英傑轉頭望著素雲,目光銳利,看得素雲姨娘一陣慌亂,語無倫次,“爺,不是,是,婢妾腳受傷了。”


    邵英傑不蠢,從素雲姨娘表情,看出這婆子此言不虛,那方才她惺惺作態,意在誣陷念琴丫頭,矛頭直指吳淑真。


    吳淑真看火候到了,知道即便是素雲姨娘的錯,邵英傑心底也不忍處置她,畢竟寵愛多年,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拔腳出來。


    遂道;“既然妹妹沒事就好。”


    看著巧兒,冷聲道:“還不扶你主子迴去。”


    吳淑真意在此事不予追究,全邵英傑的臉麵,說出去邵英傑麵子上不好看,吳淑真心裏明白,今的事能到這種程度,已算獲勝,孰是孰非,邵英傑心裏應有數,至於是念琴是否故意撞素雲姨娘,分辨不清的,主要是邵英傑對此事的態度。


    素雲姨娘尷尬,謊言揭穿,惱恨這婆子歹毒,方才不揭穿她,故意讓她遭罪,治她。


    素雲姨娘到此時,知趣地扶著巧兒迴去,不敢看邵英傑的臉。


    吳淑真朝念琴道;“以後走路留意,罰你三個月月例銀子,以示警告。”


    又朝杜婆子道:“你治好姨娘的腳有功,以下犯上罪不容恕,功過相抵。”


    杜婆子叩頭,爬起身。


    這也算全了素雲的麵子,邵英傑向妻子投去讚許的目光。


    吳淑真嬌俏地朝邵英傑笑道;“天這麽熱,妾身吩咐奴婢們放水,爺衝個涼。”


    邵英傑攬住她的腰肢,俯就在她耳邊小聲道;“為夫和娘子做一對戲水鴛鴦。”


    吳淑真臉紅,嗔怪倪了他一眼,風情萬種。


    柳絮吩咐小丫鬟們備香湯,跟晚秋、寶珠念琴幾個大丫鬟侍候爺和奶奶洗澡。


    念琴背人悄悄對柳絮道;“方才多謝妹妹,妹妹的恩情姐姐記下了。”


    柳絮捏捏她的手,笑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寶珠沒把念琴搬到,心裏失望,念琴雖被奶奶罰了月例,但奶奶定會從別處描補她,反倒成全念琴這小蹄子。


    隔著蘇繡紫檀木八扇屏風,影影綽綽裏麵夫妻二人,迤邐風光。


    吳淑真嬌哼,綿長音,“爺……”


    粗重男子氣息,暗昧低語,“坐上來……放鬆。”傳來清脆怕打嫩肉聲,男子急促含糊,“快……”


    一片擊打水聲,木桶裏猶如翻江倒海,待夫妻二人沐浴完,柳絮幾個大丫鬟進去收拾,地上一大片水跡,滿地狼藉。


    寶珠癡癡地看著添滿水木桶裏剩少半下水,赤紅臉,咬唇眼睛直勾勾地想入非非。


    邵英傑一場酣戰,乏了,碧紗櫥裏熟睡,吳淑真和衣走出來。


    看見柳絮站在堂屋中央抹頭上的汗珠,走近,輕笑小聲道;“方才多虧你機警,你的功勞我都記著,將來有你大好處,迴頭你家去,把外頭送進來的西瓜拿一個迴去,順帶住上一宿,明早迴府,取五兩銀子給杜婆子。”


    柳絮方才汲水褲腳濕了,迴下處換幹鬆的衣衫,走到上房想跟吳淑真告訴一聲,就聽西屋碧紗櫥裏傳來夫妻二人對話聲。


    “爺醒了,天熱,身子勞乏,爺多睡一會,太陽落山起來不遲。”


    傳來邵英傑的聲:“皇上派出的特使已到,今晚王府設宴款待特使,文武官員作陪。”


    吳淑真的聲,“皇上派特使考察民情?”


    裏頭傳來邵英傑的聲,“哪裏,你知道皇家不比平民百姓,當今子嗣眾多,成年封王皇子就有七八個,皇子們呆在屬地,天高皇帝遠,皇帝怎麽能放心,雖說父子骨肉至親…….況皇後……”


    柳絮聽見屋裏聲音低下來,這種背地裏妄議皇家之事,就是夫妻之間能說,當著外人怕隻字不敢提及。


    日頭偏西,光線不似白日強了,稍許涼快一些。


    柳絮進自己門,院子裏無人,進東屋,看見柳芽兒和寶兒在炕上擺木頭塊,搭房子。


    柳家一番捯飭,屋裏敞亮清爽,柳芽兒和寶兒看見柳絮,跳下地,連聲叫;“姐,姐迴來了。”


    柳絮捧著西瓜,一路走得氣喘籲籲,頭上見汗。


    進屋把西瓜放在桌上,高興地道;“一會姐給切西瓜吃。”


    兩個孩子熱,看見西瓜直流口水。


    柳絮去井裏提水,拿個瓷盆倒上冰涼井水把西瓜湃上,聽見門外有叫賣聲,開院門探出半個身子,看是挑擔子賣菜的大嫂。


    招唿一聲,看柳條框裏西紅柿新鮮水靈,稱了三斤西紅柿,撿了四個大青椒,取籃子裝了,付錢,提進屋裏。


    盛夏酷暑,沒有食欲,柳絮做了手擀麵,用涼水投涼,打西紅柿青椒雞蛋鹵子。


    三嬸子這時進門,笑道;“鹵子好香!”


    柳絮忙迎著她進屋,“嬸子來得正好。”把盆子裏冰鎮的西瓜,拿刀切了一半,“我正想做完飯,給嬸子送去。”


    三嬸子客氣道;“今年西瓜金貴,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柳絮把半個西瓜送到她懷裏,“吃不完,天熱都放壞了。”


    三嬸子抱著西瓜,不好意思道;“你看,我過來看看做飯沒有,又得了你好處。”


    又四處瞧瞧,“生子還沒迴來?”


    柳絮道;“往日這時辰早就迴來了,許是玩忘了。”


    柳絮打發柳芽兒和寶兒吃晚飯,自己去院門口朝外張,太陽快落山了,小生子還沒迴來。


    柳絮迴屋對柳芽兒道;“跟弟弟吃飯,姐去學堂找你哥。”


    柳絮出門,眼瞅著天黑了,小生子還不見人影,柳絮心急,加快腳步往寒山寺書院走。


    ☆、第61章 綺念


    柳絮走到寒山寺書院門口,大門緊閉,隻有一個小角門開著,門口冷冷清清的,學子們早就下學迴家,一個年老的看門的僧人看她朝裏張望,“姑娘,你找誰?”


    柳絮看書院內靜悄悄的,心內更加焦急,“師父,裏麵還有先生授課嗎?”


    年長僧人搖頭,“先生早家去了,你找什麽人我進去給你問問?”


    “我弟柳生。”


    看門僧人慢慢悠悠朝裏走去。


    等了好久,柳絮看見看門僧人一個人迴來,身後不見小生子,“姑娘迴去吧,沒有你要找的叫什麽生子的。”


    柳絮焦急,“煩勞師父仔細看一遍,我弟早起上書院,平常早迴家了,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不能亂跑。”


    “姑娘,裏麵有幾位書生沒走,貧僧替你問過,都不是你要找的人,姑娘還是別處找找。”


    柳絮胡亂猜想,小生子去別處玩了,搖搖頭,小生子每日下學就趕迴家給柳芽兒和寶兒做飯,小生子懂事,知道替姐姐分憂,照顧弟妹。


    書院裏是男人的天下,她不方便進去,不肯就走,站在門口等,看門老僧人搖搖頭,看這姑娘固執,不聽勸,作罷,由她去。


    柳絮好容易等到一個少年書生出來,不顧男女授受不親,上前攔住,“請問公子,裏麵還有人嗎?看見一個叫柳生的九歲男學生?”


    那少年仿佛比小生子大上一兩歲,想想道;“柳生跟我是同窗,他每日下學早早就家去,聽說他還要照顧兩個幼小的弟妹,今先生有事,提早下學,師兄弟們早就散了,我是借筆記抄寫,耽擱到這個時辰,我是最後一個走的。”


    柳絮腦子轟地一聲,竟說不出一句話。


    那少年書生說完,便告辭走了。


    柳絮呆呆傻傻站在原地,這時,門裏又走出一位俊秀書生,看見她驚喜地喚道;“柳絮姑娘,你怎麽在這裏?”


    柳絮被這一聲叫醒,見是陸誌文,掉頭不理他,陸誌文上前作揖,“姑娘聽我解釋,我去你家找你,你沒迴來。”


    柳絮背過身,置之不理,陸誌文慌了,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姑娘聽我說,我家裏是有個表妹,青梅竹馬……”


    柳絮打斷他,“那是公子家事,與我無關。”


    陸誌文急得抓耳撓腮,“不過,不是姑娘想的那樣,娶我表妹是我娘的意思,我並不願意的。”


    柳絮不吭聲,陸誌文衝她後身一揖,“我娘說話得罪姑娘,我給姑娘賠罪,我心裏認定姑娘為妻,非姑娘莫娶,等我考取功名,說服我娘,托媒人上門提親。”


    柳絮心下裏早已不氣,這書呆子的話她相信,現在找小生子的事急,就轉過身來,“公子,別的事先休提,我是來找生子的,生子下學沒迴家。”


    陸誌文一愣神,驚訝道;“生子這早晚還沒迴家,秋闈在即,


    我這陣子在書院看書到很晚,就告訴生子一個人先迴去,怎麽他……”


    說吧,頗為懊悔,“都怪我,是我辜負姑娘的托付。”


    柳絮道:“公子別自責,煩勞公子進去幫我在仔細找找。”


    陸誌文恍然大悟,“姑娘稍等。”說吧,撩起袍角,大步跨進書院角門。


    柳絮焦急地等待,在書院門口來迴轉悠,等了足有半個時辰,才看見陸誌文身影從裏麵出來。


    柳絮看他垂頭耷拉腦,就知道沒找見,還不死心,“找到生子了嗎?”


    陸誌文搖搖頭,“都找遍了,不見人影,書院裏燈火都熄了,我出來時,二重門落鎖了。”


    柳絮慌了,六神無主,“那怎麽辦?”


    陸誌文道;“別急,沿著道邊在找找看,興許生子看熱鬧忘了迴家。”


    倆人一個道左一個道右,沿著小生子下學官道找尋,沿途店鋪進去問,都說沒看見。


    柳絮問路人,都搖頭。


    家附近都找遍了,就是沒有小生子蹤影,柳絮累得腿都直了,陸誌文突然想起道:“迴家看看,興許生子已經迴家了。”


    柳絮又燃起一線希望,二人撲奔柳家,天色已晚,巷子裏灑落銀白月光,空寂無人,柳絮心揪成一團,推開院門,疾步進灶間。


    哆嗦著手挑起東屋布簾子,頓時大失所望,整個人靠在門框上,心裏空落落的。


    耳邊廂傳來柳芽兒的聲兒,似乎很遙遠,“哥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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