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山陣地核心工事裏的中村覺得不大對勁,山坡下的大隊人馬激情澎湃地吼了一陣子,好像在召開誓師大會,可卻雷聲大雨點小,隨後隻派出一小隊人馬上來挖土。


    這是怎麽迴事?


    這幫人人數不多,還有點懶懶散散,順著雨裂溝爬到一半,就開始刨坑挖土。


    呐尼?是挖地道麽?


    中村在土圍子見識過“土飛機”的厲害,立馬神情緊繃,下令開炮。


    旗語兵向東山打出旗語,很快,天空中傳來炮彈的飛行聲。


    “日!日!”


    步兵炮和迫擊炮紛紛打來,山坡上頓時土石橫飛,硝煙滾滾……


    不一會兒,炮擊結束,雨裂溝裏安靜了一陣子,似乎有受傷人員被抬下去。很快,刨挖又開始繼續。


    中村發現自己麵臨窘境,八路並不是要挖地道,而是要挖戰壕。


    如果持續炮擊,對方人數不多,而且有壕溝掩護,實在是有點浪費炮彈。


    可如果不炮擊,對方一旦挖成,再向前掘進,自己眼前這片開闊地將一點一點被蠶食。


    中村憑直覺意識到,不能讓對方挖成,現在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反衝擊。


    “叭!”


    隨著一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幾十個日軍嚎叫著從地堡裏衝了出來。


    在後麵擔任掩護的八路軍大部隊等的就是這一刻,立即火力全開,隻在一瞬,山坡上就被打得塵煙四起,衝鋒的日軍被打得東倒西歪,紛紛倒下。


    剩下的日軍好不容易衝過火網,立即和雨裂溝裏的八路攪在一起,展開了白刃戰,一時間刺刀閃閃,血肉橫飛。


    中村發現這股敵人的作戰方式很不一般,掩護部隊火力兇猛,而雨裂溝裏的八路卻連頭也不抬,隻管把手榴彈拋出去,這種分工有序的戰法很奏效,反擊的日軍還沒衝到近前,就已經損失大半,所剩的十幾個日軍麵對的是四五十個對手,在白刃戰中明顯吃虧。


    一袋煙的功夫,反擊的日軍就全體陣亡,八路軍也傷亡了二三十人,一時間無力再挖。


    中村發現自己的冷汗正在涔涔而下,這樣打下去不行啊!八路人數眾多,根本不在乎傷亡,而自己卻不能不在乎,他知道八路正在休整,一會兒必將卷土重來,如此對耗下去,他根本承受不起。


    中村立馬決定,馬上向旅團長發報求援,情況有些危急,必須立即唿叫援軍。


    雖然情況不利,但他還有時間,在這樣的土石山上挖掘,掘進速度肯定不會太快,他還可以間斷襲擾,等敵人挖到近前,最少需要三四個小時,而他還有第二道防線,足可以再拖幾個小時。


    青石口距離此地不過五六個小時的路程,急行軍今天下午就能趕到,隻要把八路主力拖住,待旅團長趕到,就能形成反包圍形勢,來個中心開花!


    如此,他定能在榆樹鎮建功立業,一戰成名。


    ……


    長穀川的指揮部設在青石口附近,此刻,他正在指揮部門口朝遠處觀望,遠處劇烈的爆炸聲,讓他不禁麵露得色。


    就在不久前,日軍第十軍團主力和第二十二師團3個混成旅團以及皇協軍5萬餘人,由山東管區司令土橋中將指揮,對位於沂蒙的抗日根據地發動了鐵壁合圍式的大掃蕩。


    這是一次策劃精密的掃蕩,日軍故布疑陣,致使八路做出錯誤的判斷,以為日軍主攻方向在魯東南,主力在莒南附近。於是115師和山縱主力發動了狼窩子戰鬥和綠門山戰鬥,同時將中共山東分局、山東省戰工會、八路軍115師、山東縱隊等大批後方機關向大青山轉移,


    結果,轉移人員誤入日軍的包圍圈,被一個混成旅團團團包圍。


    這是山東戰史上一次空前慘烈的戰鬥,萬餘名非戰鬥人員同裝備精良的日軍在大青山展開殊死搏鬥,遭受重大損失。山東省戰工會副主任兼秘書長陳明、一一五師敵軍工作部部長王立人、抗大一分校二大隊政委劉惠東、蒙山支隊政委劉濤等近千人壯烈犧牲。


    而此時此刻,日軍正如法炮製,在青石穀網住了冀西軍分區大隊人馬,旅團長長穀川頗有些誌得意滿。


    他手下的兩個聯隊已經一前一後堵住了青石穀的出入口,把數千八路團團包圍在長達二十華裏的狹穀內,在他看來,敵人己經插翅難飛。


    “旅團長閣下,在我看來,我們的部隊即將創造比山東戰區更為輝煌的勝利!根據前沿報告,我們足足網住了四五千八路,而我看不出他們有逃出生天的機會。”長穀川身旁的秋山參謀放下手裏的望遠鏡,轉頭對長穀川說道。


    長穀川微笑著點頭道:“不錯,他們己經插翅難逃了,根據情報,他們大多是後方機關,我想,至多今天傍晚我們就可以結束戰鬥。”


    一旁的鬆島參謀也愜意地插了進來:“要說土橋中將的戰術還真是靈驗呢,故作聲勢,誘敵轉移,卻在山區張網已待,就像誘捕羚羊一樣將敵人收入網中,真是高明極了。”


    不料,長穀川聽後卻收攏了笑容,大聲斥喝道:“八嘎!什麽土橋的戰術,那是我們的戰術,再說了,他們在大青山網住了上萬名八路,卻隻消滅了千餘人,高明在哪裏?”


    鬆島聞言大驚,忙點頭道:“嗨依!確實是這樣,我們即將取得的戰果將是他們的數倍,會讓軍部大吃一驚的!”


    誰知長穀川毫無悅色,繼續怒斥道:“八嘎!簡直是胡言亂語,如果敵人還沒有消滅,就不能奢談戰果!如果掉以輕心,就會出現和大青山一樣的結果!”


    “嗨依!”鬆島頓感慚愧,滿臉漲得通紅。


    仿佛要印證長穀川的話似的,一名報務員忽然舉著電報大聲報告道:


    “報告旅團長,鬆井聯隊長發來電報,八路軍死戰不退,他們進展緩慢。”


    很快,又有報務員舉著電報跑來,大聲報告道:


    “報告旅團長,山田聯隊長來電,他們的進攻也遭到了八路軍的頑強抵抗,進展緩慢。”


    長穀川沒有想到,自己臆想中的盤中餐,竟然變成了一塊硬骨頭,他看了看表,沉聲命令道:


    “八嘠……現在是上午十一點,秋山君!告訴鬆井和山田聯隊長,展開連番攻擊,一刻也不能停止,不能讓敵人有喘息的機會!


    現在離天黑還早,必須要在日落之前解決戰鬥!不能放跑一個敵人!”


    “嗨依!”秋山得到命令,轉身往電訊室去傳達。


    ……


    青石口,青石穀大峽穀的入口。


    鬆井聯隊長正策劃著新一輪的進攻,他命令荒木大隊以中隊為單位進行輪番衝擊,要不惜一切代價打進山穀。


    為了觀察戰況,他親自帶領護衛來到一處製高點觀察……


    眼前是高大連綿的山麓,在陽光下透射出冷峻的輪廓,峽穀兩側是萬仞石壁,氣勢恢宏,中間是蜿蜒的穀地,神龍見首不見尾。


    激戰的景象立即出現在鬆井的望遠鏡中,荒木大隊正以中隊為單位發起衝擊,隨著指揮官的怒吼,頭戴鋼盔的日軍士兵像漲潮的潮水一樣向前方猛撲,各種輕重火器的爆響聲已經聽不出點來……


    濃濃的硝煙中,隱約可見身穿灰布軍裝的八路從石頭縫裏冒出身來,用機槍、步槍和手榴彈頑強阻擊,射擊聲、呐喊聲和爆炸聲震耳欲聾……


    鬆井抓起電話:“喂,荒木嗎?怎麽搞的?這麽長時間才推進了二百多米!”


    電話那頭傳來異常鬱悶的聲音,“聯隊長!不是我們不努力,實在是敵人太頑強,關鍵是青石峪的地型限製了炮火的發揮,這裏s型的穀地使我們的重炮根本無法發揮作用,我們隻能用擲彈筒和迫擊炮射擊,效果還奇差,雙方隻能在狹窄的穀地短兵相接,我們有力也使不上啊!”


    “八嘎!你們的正麵隻是支那的後勤機關,而你們是帝國的一流部隊,什麽都不要說了!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價拿下!要快!”


    “嗨依!”


    鬆井的訓斥讓荒木氣急敗壞,他增加了一倍的兵力,進攻也變得異常強悍,剽悍的日軍士兵脫去上衣,赤裸著上身發起了衝鋒,他們唿嘯而起,潮水一般向前卷去。


    日軍一邊衝鋒一邊射擊,一時間彈如飛蝗,八路卻像一個慣於硬碰硬的硬漢,知道遇上了強悍的對手,反而更興奮了,竟然從峽穀裏衝出一支反衝鋒的隊伍,衣衫檻樓的八路軍戰士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從亂石堆裏跳出來,組成一道灰色的浪潮,兩股潮頭驟然相撞,雙方毫無遮擋地對射,然後拚刺,人群一片片倒下……


    站在製高點上的鬆井看得一清二楚,氣得把望遠鏡一摔,怒罵道:“八嘎!這哪裏是後勤機關,分明是八路的精銳部隊!”


    他猜得沒錯,眼前正是冀西軍分區教導大隊,經曆過多次血與火的洗禮,個個都是百戰精銳。


    一個小時之內,鬆井聯隊一連發動了十一次衝鋒,次次都是搏命式的衝擊,篤定是要勢在必得,卻隻向前推進了三百多米。


    站在製高點上的鬆井慌了,眼見死屍枕籍,鮮血遍地,他嚴厲的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惶恐,在思考片刻之後,他扭頭衝身邊的參謀說:


    “給旅團長發報,就說敵人戰力強悍,地形也不利於進攻,如此戰法,即便全殲八路,我軍也必傷亡慘重,鬆井以為,不如守住穀口,等敵人來攻,敵若不攻,隻需兩日,必將因缺糧缺水而喪失戰鬥力,那時我將輕易取勝!”


    ……


    收到電報時,長穀川正和一眾參謀商討著軍情,鬆井的來電使他神色一凜,隨即一屁股坐倒在行軍椅上。


    指揮部裏頓時沉默下來,整個帳篷內除了電台的“嘀噠”聲,再也沒有一絲異響。


    長穀川很快又焦急地站了起來,詢問著:“山田聯隊長有沒有消息?”


    站在一旁的秋山參謀趕緊迴道:“沒有,不過,卑職以為,鬆井君的建議不無道理。”


    長穀川踱了幾步,又聽了聽遠處的槍炮聲,板著臉道:


    “八嘎!難道我們的勇士連支那的後勤機關都奈何不了嗎?還要圍而不攻?”


    “旅團長!”秋山參謀出言提醒道,“哦……依我之見,敵人一定是留有一支精銳的近衛部隊,而在如此狹窄的穀地,我們的炮火根本無法發揮作用,隻能和這支部隊短兵相接,實在是有力使不上啊!”


    長穀川還在猶豫,一名報務員又舉著電報報告道:“報告將軍,山田聯隊長發來電報,說他們經過苦戰,進展不大,敵人的抵抗異常頑強,他們請求暫時休整。”


    “八嘎!廢物!他們還是大日本帝國的精銳部隊嗎?一個建議圍而不攻,一個要求休整!……可恥!實在是可恥!”長穀川大聲怒吼道。


    眼見旅團長被怒火燒紅了雙眼,眾人無不深深垂首,一個個紋絲不動。


    終於,秋山參謀緊盯著旅團長,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旅團長閣下,期盼你能理解鬆井和山田的苦衷,他們隻是想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按照目前的情況,我們隻要守住穀口,不出兩天,敵人必將喪失戰鬥力,那時我將輕易獲勝!”


    鬆島眼見長穀川的臉色有所緩和,連忙附和道:


    “是啊!旅團長,隻要嚴守穀口,不出二天,八路就會斷水斷糧,到那時,他們不突圍,就會被渴死、餓死!突圍,又相當於送死……


    支那的孫子曾經說過,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們不妨加以應用!”


    長穀川長歎一聲,隨即皺著眉頭道:“八嘎!雖然讓人難以接受,但是,圍而不攻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不過,鬆島,這是我們自己的戰法,幹支那的孫子何事,你這個家夥,難道離了引經據典就不能活了嗎?”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抗日之活著再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敖楚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敖楚戈並收藏抗日之活著再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