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起飛降落的壓力變化以及咳嗽造成的喉管破裂咳血不止,薄靳舟一到醫院就被送進了手術室。

    顧深不敢隱瞞,立刻通知了佟鳶。

    時隔大半月,薄靳舟終於見到了蘭絮用於終結他們感情的那個盒子。

    合.歡扇。

    他用於向她表明心跡的扇子,最後卻迴到了他手裏。

    沒有一絲絲破損,沒有一根脫線,可見保存著何其用心,可最後就這樣,完美的迴到了他的手裏。

    離婚證。

    薄靳舟看著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分明和結婚證上的一模一樣,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意義。

    此證一出,他們再無關係。

    真正意義上的,一別兩寬,各不相幹。

    五芒星鏈子。

    薄靳舟心緒複雜的看著那條鏈子,那條在蘭絮手上戴了十幾年的鏈子。

    他曾無數次恨的咬牙,生活中諸多揶揄,房事上諸多折騰,都是因為它。

    到頭來,她一次次維護的,原來是她與他的過去。

    無數次威逼利誘,悉數被她拒絕。

    而如今,她終於摘掉了,連同他們的過去一同選擇了舍棄。

    薄靳舟眸色複雜的靠在床頭,終於無力再看下去了。

    合.歡扇、五芒星、離婚證,她統統都還給了他,連同十五年的執著和等待,十五年的期許和盼望,容貫整個豆蔻年華的美好願望和諾言,她統統都還給他了。

    佟鳶溫柔的聲音似乎還響在耳畔,一字一句從他隨老太太在滄瀾城小住講起,一點一滴,哄的初喪母的小姑娘再度開懷,滿心滿眼的小哥哥。

    到兩位老太太笑言為兩人定下婚事,他卻信以為真,開口閉口小絮絮,甚至照葫蘆畫瓢的設計了人生中第一件作品相贈。

    再到十七歲生日前夕被綁架後身受重傷,以及後來發現他記憶缺失,因怕不能護及蘭絮周全而斷了聯係……

    佟鳶從老太太口中所得知的,盡數說與他聽。

    所以,夢中與他看山看水的女孩是真的,隻記得有卻記不清楚的諾言是真的,隻是,他許諾的人從不是程靜言……

    薄靳舟閉上眼睛,曾經為了程靜言而做的混賬事一件一件盡數浮現在眼前。

    那時的蘭絮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薄靳舟不敢去想。

    她總是看著五芒星發呆,他總以為她在思念故人,可其中,是否也飽含對他的失望?

    薄靳舟亦不敢去想。

    她說:“哥哥是我的信仰。”

    她說:“你知道人為什麽站在地球上嗎?”

    “自然是因為地心引力。”

    “所以,我迴來了。”

    “所以是我們國家這塊的地心引力比較大?”

    不,不是,是因為這裏有他。

    那些他曾經看不懂的柔情千萬種,此刻,卻盡數洞悉了。

    喉結滾動,薄靳舟再一次一口血噴了出來。

    值班的護士們驚唿著紛紛湧上來,叫人的叫人,擦拭的擦拭,檢查的檢查,百般緊張的樣子。

    可是,薄靳舟知道,那個最緊張的人沒有了。

    樓下花園裏追逐打鬧的孩子們,清脆的笑聲如銀鈴灑落在這個春日。

    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侶們,相扶前行耄耋蒼蒼的老人們,在這個春天裏,一切都那麽美好。

    可這諸多美好,都再與他無關。

    他的世界裏,從此陌上清淺,再無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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