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勝仗。


    所有人心中的憤怒都壓抑不住了,見有人開了頭,這些武夫們立刻都圍了上來,對著陸紀書和徐世昌等人就打。


    “住手!”司馬十七郎及時喝住他們。


    大家隻得罷了手,但陸紀書和徐世昌,還有幾個他們的爪牙都傷得不輕,這些武夫們下手極狠,若不是司馬十七郎立刻阻止,肯定會有人丟了性命。


    這時朱禦史和邸榮臉上也露出不讚成的神色來,盡管他們也極討厭陸徐之流,但畢竟都是高貴的士人,他們覺得被武夫們冒犯了。


    司馬十七郎心中亦有很嚴重的等級觀念,他其實也不讚成,而且打人怎麽也是不對的,因此便用手指著第一個打人軍官道:“降職三級,所有軍功抵罪,再罰俸一年!其餘的降職一級,罰俸一年!”


    “是!”動手的這些人受了懲罰反倒像占了便宜,個個臉上不但不失落,還有幾分榮耀的意思。憋了一整夜的氣終於發出去了。


    司馬十七郎揮手讓這些武夫們下去,又向朱禦史和邸榮道:“本王即將出征,陸刺史和徐刺史幾人就由你們照顧,所罰的俸祿就作為賠償用以給他們養傷。”說完帶著眾人走了。


    把士人打成這樣,隻得了這樣的處罰,大家都覺得太輕了,但也能理解,大戰在即,正是用這些武夫的時候,總不能把他們怎麽樣吧。


    靈堂內的士人們也慢慢散去,隻留下守靈的人們。


    幃幕後桃花放下簾子,猛地一擊掌,“我們家的田郎君真了不起!我沒白給他生了這麽多兒子!”


    第一個動手打人的就是田涵。


    盧八娘看著興奮不已的桃花,哼了一聲,“降了三級,軍功沒了,又罰俸一年,你還高興成這樣?”


    “我看那個姓陸的和姓徐的不順眼很久了,早就想打他們一頓,田郎君知道才替我打的,我當然高興!”桃花拍著自己的大肚子驕傲地說:“降級、軍功、俸祿都不算什麽,田郎君隻要去打仗就全能掙迴來!”


    “你小心點,肚子這麽大了!”盧八娘趕緊說。


    “沒事,我身子好著呢。”桃花不以為然,她已經生了三個兒子了,這一個也快生了,每一個都非常順利,孩子身體也康健。


    “你趕緊迴去給田涵準備行裝吧。”盧八娘便囑咐道。


    桃花走後沒多久,司馬十七郎迴來了,將懷裏的軍報拿出來遞給盧八娘,麵帶不忍之色說:


    “你讓我走了,這邊又隻剩你一個人支持。”


    軍報其實是一張陳年的舊報,盧八娘昨夜讓人帶離大營又送迴靈堂,有了邊陲的急報,司馬十七郎就可以輕易擺脫陸紀書他們用孝道編就的大網,就是自己也正可以借口準備軍資而不再理這些喋喋不休的士人們。


    不過,軍報雖然是舊的,但其實並不是假的,在胡漢交界的地方,衝突是經常發生,差不多每隔幾天都會有事件發生,盧八娘隻不過讓人說得嚴重一些,嚇嚇那些士人們罷了。


    “沒關係,我能行,就當我們的計劃提前實施吧。”這些日子裏,司馬十七郎和盧八娘為新的一年做了計劃,他們打算把淮北軍大營遷到徐州,離前線更近,調兵也更為方便,原本等春耕後才開始,現在提前幾個月也沒什麽。而且在他們的幾年計劃內,淮北軍還要繼續向西北擴大,所以那裏也會成為處於淮北軍的中心的位置。


    “也好,我到徐州後先建好新城和王府,然後你帶著兒子們過去。”司馬十七郎握著盧八娘的手說:“本來想好好陪你們過個節,竟然又要走了。”


    “你就是在大營中又能陪我多久?總歸是聚少離多。”盧八娘一笑,“新王府一定能很快建好的,那時我也會將大營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好,我們就又見麵了。”


    大軍出征在即,又是齊王的孝期,司馬十七郎肯定不能在內院停留時間過長,盧八娘將他送走後叫來了平安,“你跟著王爺出征去吧,機靈點,別隻死守規矩,多看顧他的身體。”


    平安這些年一直是盧八娘的左膀右臂,馬上聽懂了王妃的意思,行禮道:“王爺出征在外,自然不能完全按死規矩做事,畢竟軍中不同別處。小的雖然不懂,但是也知道如果飯也吃不飽,哪裏還有力氣殺胡人呢。”


    此時的風氣,守孝時不僅要禁酒肉,就是吃飯也要限製一定的量,很多孝子每天都要量出一定的米,多一點也不吃的。盧八娘見平安答的明白,便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也趕緊去收拾東西吧。”


    送走了司馬十七郎,盧八娘繼續在淮北軍大營裏隆重地祭奠著齊王,直到滿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將牌位送到了宗祠,在安置先皇遺詔大殿的側殿,那裏還有何側妃的靈牌。從此後,淮北軍中的祭祀程序就又多了一個步驟,在向先皇遺詔行禮後,再移到側殿向齊王牌位行禮。


    至於陸紀書和徐世昌,盧八娘也沒有忘記他們,她非常關切地定期讓人看望他們並送去補品,最後在他們養好傷後將他們送迴了各自的刺史府。看樣子他們會老實一段時間,以後再想插手淮北事務前一定能多想想再開口。


    緊接著,盧八娘便按與司馬十七郎商議的結果讓旭兒進書房拜師讀書。其實旭兒隻有三歲,說讀書實在是太早,但他作為淮北王世子進書房讀書代表的是一種姿態,淮北王妃扶佐世子鎮守大營聽起來就是更順理成章得多。


    淮北王世子師傅選了兩位,一位叫段澤喜,出身士族,年過五旬,著作等身,是淮北道德才學最出眾的人物,他入選為淮北王世子師一點也不出意外。


    另一位師傅就是邸榮了。他之所以入選,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立場。在淮北王慢慢形成了勢力而與朝廷間有了明爭暗鬥時,邸榮一直站在淮北王一麵,甚至在維護淮北王的利益方麵,要比朱禦史還要激進。


    邸榮不隻是北伐堅定的支持者,也堅決維護淮北王在藩地的一切權利,他還在認真考據過先皇遺詔後得出結論,先皇在遺詔中不隻將戰亂中的淮北封給淮北王,令他北上恢複故土,還表明了淮北王完全可以獨立於朝廷之外,也不用受當今的朝廷節製。


    這對於朱禦史等人來說都是很難接受的,畢竟大一統的思想早已經根深蒂固,不容改變。而在從京城派來的陸紀書和範世昌等人看來,邸榮的理論簡直大逆不道,先皇最重視的就是國家一統,怎麽會讓淮北王不受朝廷製約呢?先皇遺詔不過是勉勵淮北王努力北上而已。


    雙方的爭論一直沒有停止過,也一直是淮北士族們最大的矛盾之所在。


    有趣的是,爭論的兩方都拿老皇帝的遺詔做為自己最有力的證據,短短的幾十個字他們翻來覆去考究,各自引為對自己的支持,但其實當年老皇帝寫遺詔時是怎麽想的誰能知道,誰又能親自去問一問死去了的人呢?


    而真正明白自己寫遺詔時怎麽想的盧八娘自是什麽也不會說的。


    也許是因為司馬十七郎在淮北的威望很高,也許是因為邸榮的口才了得,總之,以邸榮為首的淮北文人一直穩壓以陸紀書、徐世昌為首的朝廷一派的文人。


    不過司馬十七郎從沒有公開支持邸榮,甚至他還多次表明,他是司馬氏的子孫,完全忠心於朝廷,絕不會擁兵自立。而且他以實際行動證明,那就是他並沒有按邸榮等人所建議的,將陸紀書和範世昌遣送迴去,反倒給他們建了刺史府,將他們養了起來。


    但這一次為淮北王世子挑選師傅,邸榮中選,是一個非常明顯的風向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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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慧眼如炬送女讀書 帶孝出征


    司馬十七郎走後幾天湖陽郡主到了,她沒有迴京城奔喪卻先到淮北軍大營的靈堂行禮,痛哭了一場後就與盧八娘進了內院說話,“就是沒有戰事,十七郎也不能進京,去了容易迴來難。我聽了消息便趕緊過來,幸好路上就聽說十七郎帶兵向平郡去了,這才放下心。”


    湖陽郡主已經將自身的前途與司馬十七郎捆到了一起,所以她自然不願意十七郎出事。盧八娘點頭道:“讓郡主惦記了。”說著便吩咐給湖陽郡主準備住的院子,“趕了這麽多天的路,先休息休息吧。”


    湖陽郡主趕緊道:“不必太麻煩,我隻住兩天就去京城。”


    “原來郡主要迴京城奔喪?”湖陽郡主現在是尚家的宗婦,她擔負著尚家的家事,要迴京城自然要將很多事情放下,並不容易。


    “尚家這邊一切還都好,我請了族裏一位長輩幫忙管理家事。”湖陽郡主苦笑了一下,“當時我是萬般無奈出了京城,哪裏想到父王竟然突然去了,隻留下母妃一人。唉!世子軟弱無能,家裏人又多,事也多,我總要迴去幫忙看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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