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心中背晦得緊,太後娘娘因為孫子重孫子相繼凋零,這才要上碧雲寺祈福,熟料到一個已經成年損人又要隕落,雖然這個孫子體弱多病,這個孩子母親多麽不受待見,可是天家骨肉原本艱難,再不喜歡也養了這般大了,多少總有感情,豈能任憑他這樣子白白送死?


    還有那惠妃娘家,一個好好的書香世家,就因為惠妃要爭一口氣,落得個如此下場。隻怕二皇子即便無事,薑府也是一個輕忽之罪逃不掉了。


    再添上惠妃寧嬪設計麗貴妃落胎之事,皇帝挨著皇子原本準備暗暗處理,這一迴隻怕惠妃寧嬪要一起完蛋了。就連皇長子頁免不掉一個視察之罪了。


    親兄弟死於他們母子不察,兼之賞賜石瑾瑜雖是受害人,卻是她撲到了周婕妤,且一下子砸掉了兩個胎兒,皇長子肖想太子位,隻怕要成鏡花水月了。


    迎春一邊走一邊想著,手裏撫摸著腕上玉鐲,倘若二皇子迴宮之後尚有餘息,自己救是不救呢?


    不等迎春想明白,人已經進了寧壽宮了。


    太後娘娘已經醒了,正在一聲一聲哽咽歎息,見了迎春,眸中淚水嘩啦啦一下子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迎丫頭啊,本宮福薄啊!”


    太後哭聲悲愴淒涼,哭得迎春心肝一陣亂顫,瞬間淚盈於睫。迎春忙著拉住太後娘娘伸出手腕,緊緊握住:“太後娘娘快別這般說,您乃國母太後,福澤延綿,否則,豈能誕下國之英主呢?”


    隻是這種時候,一句兩句好話根本難敵喪事孫子之痛。太後娘娘頓時響起年輕時候那些爭寵手腕,心中暗暗精心,自己一起折損四個孫子,難道上天自有公論,這是示警來了麽?


    可是,當初自己不算計死的就是自己母子啊?


    太後娘娘越思越想越悲涼,唔嗯哭聲不絕於耳。


    桂嬤嬤急得沒法子,隻跟迎春使眼色。


    迎春知道這種時候言語已經不能管用,隻得用意念跟錦鯉交流,錦鯉笑道:“主子您長期受靈氣滋潤,任督二脈之中已然容納了一股真氣,主子您隻需撫摸太後娘娘腦後百會穴,風池穴,緩緩體內真氣注入,幫助太後娘娘導正血氣,平複心情,再佐以言語勸慰,必定湊效。


    迎春蹙眉:“真氣?可是我不會使用呢?”


    錦鯉道:“主人隻要把精力集中到手指之上,想象著手上發出一股溫暖如春的氣流,然後緩緩注入太後娘娘經絡之中,減緩太後娘娘激動亂竄血脈,然他們歸於心湖,主人您按照自己唿吸的速度推進真氣即可。”


    迎春按照錦鯉所言,集中精力與手部,緩緩運氣,及至太後娘娘抽噎之聲逐漸低緩,開口勸慰:“太後娘娘,這個時候皇上必定因為二皇子的事情心急如焚,若是知道您也病倒,豈非越發要亂了章法?如此非常時刻,皇上靠著您支撐,這後宮之中還需要呢協調鋪排呢,所以,您不為自己,也要為了皇上珍重自己鳳體,再者說,消息直說二皇子落水,落水未必一定會出事兒呢,您啦,且放寬心,好生歇息歇息,等會兒消息迴宮,臣妾一定第一個告訴您。”


    太後娘娘蹙眉額首:“未必出事兒麽?”


    迎春手裏真氣緩緩運行,微笑額首:“嗯,皇上已經著急了皇宮最好太醫候著呢,您甭擔心,好好睡一會子,睡醒了,一切事情都會好起來了!”


    太後娘娘也是哭累了,直接一股熱流在體內流轉,瞬間,但覺渾身溫暖,如沐春光,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一時間,隻覺得天高雲淡,風和日麗,暖風熏熏,惹人迷醉。


    太後娘娘砸吧著嘴唇皮:“消息,迴來,告,告……”


    話沒說完,眼皮子已經輕輕闔上了。


    桂嬤嬤大氣兒不敢出一聲,迎春撫在太後後頸部手指也不敢稍動,隻怕驚醒了太後娘娘這片刻安寧。


    時間一刻一刻逝去,送迴來消息一次比一次糟糕。


    據宮人迴報,寧嬪已經瘋了,她手握剪刀衝擊了淑妃的長春宮,揚言淑妃害了自己兒子,要跟淑妃拚命。


    寧嬪理由是,傍晚時分,有人看見二皇子水湛跟三皇子水沛在一起,之後,水湛便失去了蹤跡。寧嬪因此斷定,必定是水沛使壞唆使了水湛,因為水湛不僅體弱,而且膽小怕事,若非有人唆使,絕不會自作主張,假扮太監偷溜出宮!


    淑妃差點被寧嬪混賬論斷氣瘋了,卻知道此刻不是跟寧嬪爭鋒的時候,直接命人將寧嬪敲暈了送迴去鍾粹宮,交給鍾粹宮新派遣掌事太監:“在若走失了寧嬪,小心自個腦袋!”


    這邊淑妃去向皇後報備,又命人給三皇子水沛送信,有瘋狗咬人,出入當心!


    水沛當時陪著皇帝,他比淑妃更為機敏,知道這事兒瞞不住,與其讓皇帝聽皇後娘娘轉述,不如自己坦然相告,也顯得自己坦蕩無私。接到消息便將那送信太監帶到乾元帝麵前:“父皇,母妃派人前來稟報,鍾粹宮寧嬪娘娘氣迷心竅,持兇器衝擊長春宮!”


    乾元帝大驚:“衝擊長春宮?為何衝擊長春宮?”


    太監言道:“寧嬪娘娘說,有人傍晚時分瞧見了三皇子跟二皇子一起猜謎,隨後,二皇子就失去了蹤跡,因此,寧嬪娘娘以為三皇子出宮乃是受人唆使。”


    太監之感敘說大致,不敢重複寧嬪大逆不道之言。


    乾元帝聞言額上青筋直綻,自己三個兒子,一個生死未卜,一個對弟弟之死擔著視察之罪,唯一一個又被寧嬪指認為教唆犯。


    乾元帝閉一閉眼睛,這是要把自己兒子一網打盡啊?這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再看三皇子玉樹臨風之姿,想起惠妃狠辣,寧嬪的愚鈍,乾元帝眯一眯眼睛,淑妃母子果然冤枉麽?


    乾元帝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卻明白,此時此刻,自己不能亂,沉聲叱道:“迴去告訴鍾粹宮掌事太監,好好伺候怒寧嬪娘娘,若有半點差錯,等著腦袋搬家吧!”


    迎春這邊再次得到消息,卻是二皇子已然夭折,夭折皇子不能再進紫禁城,屍身就停在薑府省親別墅。


    皇上已經帶領著錦衣衛連夜出宮去了城南省親別墅。


    這消息是陪伴皇帝皇後親自送來寧壽宮。


    皇後也甚惶恐,不知道如何將這個消息告訴太後娘娘。


    迎春被皇後問道麵上,不由暗自思忖,論理,宮中事情不容迎春一個嬪妃置喙,迎春最好選擇是一推二五六。隻是這事兒關乎太後娘娘又自不同,迎春讓若不說出真心話來,就有些喪良心了。


    太後娘娘待迎春實在不薄,迎春若是畏首畏尾隻顧自保,不顧太後身子,就太不是東西了。


    迎春決定說出自己看法,遂謹慎提出自己建議:“之前太後娘娘得到二皇子落水,已經悲痛欲絕,幾次暈厥,此刻再將噩耗告知,隻怕太後娘娘身子熬不住!


    且此刻即便叫醒了太後娘娘,已然於事無補,不如暫不驚動太後,或者等太後娘娘醒來詢問,咱們再行告知,或者等候聖上迴宮再做定奪。這隻是臣妾小見識,臣妾實在不忍心太後娘娘憂傷過度,具體如何,還請皇後娘娘定奪!”


    第69章


    皇後以為迎春會三緘其口,熟料迎春說的頭頭是道,皇後微微凝眸,這個充媛,可是很不簡單呢。不過,皇後自己動問,迎春肯捧場,也是給她麵子,卻迎春句句話把皇後擺在頭裏,皇後就是有心挑錯也是難挑。眯眯眼眸,略作思忖,皇後選擇迎春建議:“還是暫且不要驚動母後娘娘!”


    迎春右手還壓在太後腦後,不敢稍動,方才擔心太後娘娘,又被二皇子夭亡所震驚,不曾留意,這會子心神一鬆,頓時警惕,自己方才似乎忘記給你皇後娘娘行李了。忙著補救,滿臉歉意一笑:“還請皇後娘娘恕了臣妾起身不便,不能給皇後娘娘行禮了,容後致歉!”


    皇後娘娘抽抽嘴角,卻是笑了:“充媛太客氣了,你照顧好了母後,比行什麽大禮都強些!”


    皇帝離宮,太後病重,皇後倒也不敢折迴宮去歇息,就在大殿上頭坐了,所幸太後娘娘宮中少了地龍,室外雖是滴水成冰,殿內卻溫暖如春。


    皇後娘娘舒服的眯著眼睛,細細掂量著後宮態勢,抿嘴暗樂:這一迴,惠妃卻是完了,最好是能夠將淑妃這個賤人也扯進來就好了。


    皇後抿抿嘴角,眼眸浮起一絲笑意:二皇子這個廢物,死了竟然大殺四方,不言不語,竟讓惠妃寧嬪皇長子一夥人灰飛煙滅了。就連淑妃母子也沾了一身騷,可真是個乖孩子!


    驀地,皇後想起了賈元春胎兒,眼神不由凜一凜,但願是個小皇兒。抿抿嘴角,皇後又想起鍾寶林,賈元春,你若不爭氣,卻怪不得本宮。


    錦鯉打個冷戰,悄悄稟報迎春:“外頭女人好可怕,渾身煞氣!”


    迎春擰眉:“煞氣?她身上有鬼混作祟?”


    錦鯉唧唧笑:“這當然不可能,她身上有鳳血,鬼混不得近身,屬下所說煞氣,乃是她骨子裏滲出來殺意!”


    迎春眼皮子急跳幾下:“殺意?殺誰?”


    錦鯉搖頭:“這我可不知道,這宮裏有四人,屬下不得允許不能近身,太上皇皇帝太後與皇後,她們得天獨厚,有龍氣豐兒鳳脈護體,一切鬼魅魍魎,妖魔精怪均不得近身。”


    迎春心頭一動,瞅著錦鯉明媚一笑:“你有法子確保賢貴妃母子平安,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們麽?”


    錦鯉淡笑:“除非方才四個人親自動手,餘者,屬下能夠確保!”


    迎春大喜,旋即默然:“可是,我馬上就要去碧雲寺了,雖然明兒走不成,也最多推遲個十天半月罷了。”


    錦鯉哂笑:“對於咱們修真的精靈來說,十裏百裏與毫厘之間並無區別,區別在於咱們在不在意。”


    迎春大喜:“當然要在意,你不是我的屬下,身為主子,我現在正是命令你,確保承乾宮賢貴妃母子們安全,否則,本主人不允許你再借用空間修煉。”


    錦鯉頓時苦了臉,如今這個世界靈氣匱乏,一旦被驅逐出了空間,她要想再次花仙,起碼要修煉個千年萬年也不能了。她如今根基受損剛剛複原,一旦離開,隻怕修為不進反退,最終跳不出被人逃不脫生老病死,更倒黴的是,被人叉住,吃肉喝湯。


    錦鯉福身:“主人您有事吩咐,屬下必定照辦,驅逐什麽這話太傷感情了。”


    迎春勾唇笑得恬靜:“隻要你聽話,驅逐這事兒一輩子不會發生。”


    錦鯉頓時垮了臉頰:“誰說精怪詭計多端,最為詭計多多端者,當屬人類!”


    迎春笑得得意洋洋:“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替我辦事,然後,好借居我的地方修煉,等到一日你成了人了,想怎麽耍詭計,就怎麽耍詭計吧!”


    桂嬤嬤一邊並不知道迎春跟錦鯉聊的歡快,卻見迎春笑顏殷殷,心中感激不已,太後娘娘正是沒錯疼充媛娘娘,悄悄充媛娘娘,陪著太後娘娘,手還被壓著,得多不舒坦啊,卻笑得這樣溫馨甜蜜,怪得太後娘娘喜歡她。


    因為太後娘娘醒來就會麵對二皇子夭亡現實,迎春真心不知道如何才能勸止太後傷心,所以,迎春一直源源不絕的將體內真氣緩緩輸送給太後娘娘,撫慰太後娘娘風池穴與百會穴,讓太後娘娘保持深度睡眠。至於二皇子的事情,還是交給皇帝自己來說吧。母子間相互勸慰,或許太後娘娘就能順利挺過去了。


    是故,寧壽宮裏,迎春因為要維持太後娘娘的睡眠,一滯保持清醒狀態,一旦太後娘娘有想轉的趨勢,迎春便再次給太後娘娘輸送真氣,助她安睡。


    大廳中皇後娘娘也是一夜未眠,因為她在等到惠妃寧嬪皇長子徹底覆滅的消息。


    睿親王?


    哈!


    這一晚,對於皇宮中人,可謂如日如年,即便皇後樂見其成,也覺得是艱難捱,因為她要親耳聽見惠妃皇長子覆滅得消息才能最終安心。


    卯正時分,紫禁城城門打開,一夜未眠的乾元帝聖駕返宮。


    皇帝聖駕直奔寧壽宮,因為皇後派人在宮門口等候。


    大約是母子連心吧,原本睡得很沉的太後娘娘竟在皇帝到達寧壽宮的瞬間驚醒了。


    太後娘娘驚見聖上,竟然一咕嚕起了身,聲音也拔高了:“皇帝迴來了,湛兒呢,湛兒可好?”


    皇帝大約想跟太後娘娘母子們商議事情,揮揮手道:“皇後,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帶著嬪妃們散了吧。”


    帝王家的秘密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長久。


    迎春聞言忙著起身一福,默默退出了太後的寢宮。


    翌日,皇上叫大起,百官齊聚。乾元帝當朝宣布薑家罪惡,乃至對薑家懲處。


    之後,一條勁爆消息在京都傳開,南城薑大學府被查抄,膝蓋之上男丁悉數問斬,闔府女眷沒入教坊司充當樂妓,膝蓋之下男丁變賣為奴,永不贖身。


    惠妃娘娘禦下不嚴,連累皇子喪命,雖為無心,卻有謀害皇嗣之嫌,著廢除封號,貶為庶人,克日起,打入冷宮。


    寧嬪照顧皇子不周,隻是皇子殞命,後又誣陷淑妃三皇子,誣陷反坐,罪在不赦,念其曾經誕下皇子,死罪免除,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皇長子水澤,剛愎自用,粗魯愚鈍,二皇子殞命,皇長子有不可推卸之責,著令貶謫睿親王為楚郡王,封地楚郡,罰奉三年,旨下之日,即刻啟程赴封地,無聖旨不得進京。


    薑府一日之間冰火兩重天之境地,整個京都為之震撼。居多是為薑大學士不值,十年寒窗苦讀,好容易熬至今日,熟料,就因為人心不足,要給閨女外甥撐門麵,竟至滅門斷後,何苦來哉!


    也有暗中道那皇帝狠心,睡了人家女兒,反頭滅人全家,真乃是絕情決意帝王家。


    薑府鮮血染紅了菜市口,乾元帝尤不解恨,薑家欠下自己兩個兒子血債,誅滅九族也是罪有應得。隻是惠妃之罪不宜宣揚,否則,有個蛇蠍心腸的母親,叫水澤今後如何做人?


    迴頭卻說水澤,臨別叩拜乾元帝。


    水澤心頭不可謂不恨,一日之間,他不僅失去了太子之位,還背了一身血債,那菜市口薑府眾人哭喊之聲,將一杯子跟著他,如影隨形,如跗骨之蛆,叫他終身不得安寧!


    乾元帝不想給惠妃背黑鍋,瞧著兒子冷冽眸子追問:“你可是總覺得父皇無情?”


    水澤不語。


    乾元帝冷笑:“謀害皇嗣,罪在不赦,朕把薑家斬草除根,也不為過!”


    水澤一頭點地,淚滴如梭:“父皇,二弟之事卻是意外啊,父皇啊!兒臣今後如何自處啊!”


    乾元帝等他哭聲小了,方道:“哼,這般看來,你的卻無辜,我不跟你多說,你去冷宮辭別你母親吧,你問她一句,薑家的命是命,麗貴妃胎兒是不是命?問問她,賢貴妃胎兒沒掉了,她是不是很失望?”


    水澤愕然:“父皇?”


    乾元帝一揮手:“去吧,就說我說的,因為她謀害宮妃,所以朕廢她為庶人,因為她謀害皇嗣,所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之賈迎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香溪河畔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香溪河畔草並收藏紅樓之賈迎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