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碧綠如玉湖水,迎春忍耐再三方才克製住了飛躍入水衝動,索性掬起一捧湖水飲下,卻見手臂之上以肉眼可見速度,慢慢滲出黑色汗珠兒。


    迎春除了空間,一個飛躍進了浴桶,就著衣服沉入水底,隻憋得肺管子隻要炸裂方才出水,如此三次,胸中飛揚沸騰激蕩心情總算稍稍平複。


    沉靜了心情,迎春驀地想起,和空間能夠聽見外麵的聲音,不知道空間之中聲音外麵可曾聽得見?


    故而,迎春再次進入空間,穩住聲音,喚道:“杜姑姑?”


    外麵悄無聲息。


    迎春將音量稍微提得高些:“杜姑姑?”


    已然鴉雀不聞!


    迎春第三次將聲音拔高了三倍:“杜姑姑,聽不見麽?”


    室內依然寂靜一片!


    屏住唿吸出了空間,迎春壓低聲音,輕輕喚道:“杜姑姑,在麽?”


    杜若立馬應道:“小主何事?”


    迎春頓時笑了:“哦,我想換水沐浴,可還有?”


    杜若笑道:“小主安心,再不會缺小主用的熱水!”


    因怕杜若等疑惑,迎春第二次沐浴,用了現代淋浴法子。


    及至迎春絞幹了頭發,梳洗打扮起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等待元春時間,杜若捧上了一碗蔥花貓耳湯:“小主應該餓了,隻是這夜半十分,別的東西不宜克化,奴親手給小主做的貓耳湯,還望小主賞臉!”


    先時迎春飲了靈泉水,並無饑餓之感,卻是蔥花香味兒鼻端縈繞,迎春十分想念聞香咀嚼這個愜意過程。


    不過剛吃了幾口,外麵傳來叩門聲:“姑姑,賈女史到了。”


    迎春忙著起身迎至門扉。


    元春進門第一件事情,便是抓住迎春渾身摩挲:“可有哪裏傷者沒有?”


    迎春忙著搖頭:“沒事沒事,卻是我的運氣好,井底盈尺淤泥,倒正好成了軟墊了,不然,我這不……”


    元春驀地伸手捂住迎春嘴巴:“不許胡說。”


    將手裏食盒擱在桌上:“夜半不敢驚動太醫,受了這樣驚嚇,隻怕難得入眠,好在我屋裏有現成安神湯藥,先擱著,等下你臨睡前飲下,好歹熬過這一夜,明兒若是不妥,再傳太醫。”


    迎春的卻受了驚嚇,不過此刻因為空間靈泉早就治愈了。卻是不敢拒絕元春好意,忙著道謝:“勞煩姐姐了!”


    “說的什麽話,這不是該當呢!”捏捏迎春手:“姐姐知道你受了驚嚇,也累著了,不過,今日這事決不能這樣認了,當時情景到底如何,倒是你自己迷路了,還是被人所害?若是被害,可瞧出來什麽端倪沒有,你仔細迴想,一一告知我,勢必不能讓作惡之人逍遙。”


    迎春搖頭:“具體是誰害我我沒有任何線索,不過,史家大姐兒必定知道內情,姐姐若是能夠讓她說話,必定能夠抓住作惡兇徒!”


    元春愕然:“史湘君?難不成,你在夾道拐了腳是她動手?”


    迎春搖頭:“這個我倒沒覺得,卻是我拐腳之後被落下,明明她就在前頭十步遠近,我叫了她,還也迴頭瞧見了我了,認出了我,但是她不僅沒有幫我一把,反而見鬼一般逃了。所說,即便不是她害我,必定知道賊人是誰!”


    元春眸中冷光一閃而逝:“你可是瞧清楚了?真是史家大姐兒?”


    “絕不出錯!”迎春額首:“我跟她見麵不止一次兩次,且她跟湘雲生得五分像,再她那個身材絕無僅有,再不會出錯!”


    元春抬頭看向杜若:“可記得史湘君住的那一間?”


    杜若額首:“後殿鳳光室廂房。”


    元春起身開了窗戶,望空吩咐道:“拿了她來暗室見我!”迴頭望著杜若:“未免驚動他人,今日暫借儲秀宮暗房一用!”


    第25章 人心之惡


    杜若一肅身:“女史客氣了,我該多謝女史援手才是!”


    元春這是動用了坤寧宮人手,皇後必定另有所圖。


    杜若一聲喟歎,看來這一次出手之人要倒大黴了。


    不過,杜若並不同情這些人,這一次不光是迎春命懸一線,這根線上還牽連著儲秀宮上下人十幾條性命。不過一己之私,卻要那這些人命墊背,實在狠毒至極。即便灰飛煙滅也是合該報應!


    她這一句話,看是輕鬆,實則認下了元春情分。


    元春這裏上位在即,正要籠絡人心,正是要杜若領她的人請。此刻如願,卻是一笑,避過杜若:“太客氣了!”迴頭捏捏迎春手指,哄勸道:“妹妹先迴去歇息,且別多想,完事自由姐姐擔待!”


    迎春哪裏肯依!


    泥人也有土性,平白遭人算計,差點丟了小命,迎春恨不得即可把那人揪出來問個清楚明白,為何狼心狗肺,謀害自己。


    玉手纏上元春胳膊,嫩不撒手:“我一點也不困啊,且那史湘君跟我血脈至親,平日姐姐妹妹叫的親熱,何故絕情至此呢。”


    迎春原本隻是撒嬌,說著說著眼圈立時紅了,當初保齡侯夫人那般算計迎春也罷了,沒有王氏這個家賊也夠不來保齡侯這個夜貓子。可是自己傳來之後,根本沒有見過史家人。史湘君這般卻是何故?


    這些事情,迎春想要親自弄弄明白。


    元春憐惜摸摸迎春臉頰,心中喟歎,二妹妹太年輕了,太單純了。心裏越發不願意讓迎春接觸後宮陰私狠毒了。


    這些年,她的雙手已經不幹淨了。她不想破壞自己在迎春心中嫻靜溫良長姐形象。


    因此極力勸說迎春:“自個身子要緊,惡人自有下場,何苦為了惡人熬壞了自己呢!”


    迎春哪裏肯走,纏著元春磨嘰,勢必要耳聽一聽史湘君說辭,迎春還想知道,自己今日之禍,史湘君隻是袖手旁觀,還是親自參與其中。


    杜若一邊思緒百轉。迎春是自己恩人馮姑姑看中弟子,否則不會用自己親手所繡荷包暗示自己幫襯她立足。這般算了,自己也算跟迎春有份香火情。


    這迎春生於錦繡堆裏,不知道世事艱難,人心叵測。這後宮不適合純潔之人生存,既然馮姑姑托付自己,自己有責任讓迎春了解一個真實的後宮。


    如此,也不辜負當初馮姑姑對自己一番栽培維護。因微笑插嘴道:“小的倒覺得,讓迎春小主見識見識也好,人總要自己經曆了,才能成長,女史縱然愛惜迎春小主,總有顧不到地方。”


    元春聞言,眼眸閃了閃,心頭意動,想著迎春這般花枝年紀,花朵似樣貌,若是哪位瞧見了,該是怎樣一番情景?


    退一步說,那位瞧不上,做個尋常當家主母,若沒手腕剛性,也難立足,因把手在迎春額上一點,嗔道:“怕了你。不過一條,你隻許聽,絕對不許多口!”


    迎春隻要能夠前去就好,啄米鳥兒一般連連點頭:“嗯嗯嗯,都聽大姐姐。”


    元春拍拍迎春,心裏感歎,今日已過,二妹妹天真爛漫,隻怕一去不返了。一睃杜若,自顧去了:“有勞杜姑娘!”


    迎春一見,劈腳要追,卻被杜若攔住:“小主請隨我來!”


    眨眼間,元春已然去得遠了,迎春急得直頓足:“哎喲姑姑,拉著我作甚,再不走,怕要趕不及了!”


    杜若好脾氣一笑:“小主稍安勿躁,女史是辦案,咱們是旁聽,哪能一起呢,且隨我來!。”


    言罷,杜若吩咐藍溪藍雲:“我這裏陪伴小主迴房,藍溪去告訴小喜子,關閉宮門,再不許人出入。藍雲去通知守夜流霞彩霞,夜裏要警醒些,著意當差,切不可貪玩誤事。”


    一時藍溪藍雲領命而去,杜若卻把自己房內圓桌拖了堵住房門,這才拉著迎春進了稍間,開了稍間一座衣櫃,扒開幾件半舊衣衫,一推後擋板,竟然是一塊活動木板,拉了迎春鑽了進去。進去了卻是一條往下暗道,一級一級階梯,均是石板鑿成。


    下了約莫丈餘,再有一道平直通道。通道盡頭,卻是一賭石壁,杜若手指摸索一番,取下了手掌大小一塊方磚,裏麵露出兩個眼珠子大小洞孔來。


    杜若腦袋微微一歪,暗示迎春上前觀瞧。


    迎春一眼湊上去,卻見左邊牆下一張方案,案後一張雕花木椅,四周牆壁並無一絲裝飾,倒是有許多刀槍劍戟,繩索木棒這些。


    那案後椅上端坐一人,通身被一件黑鬥笠罩的嚴嚴實實,麵頰蒙著黑絲麵紗,隻餘下一雙黑黝黝大眼睛。


    見此,迎春一顆心肝頓時亂跳起來,這雙眼睛主人她認得,正是元春。


    元春因何這般打扮?迎春瞬間被人抓住心肝一般,氣息急促起來。


    杜若心知迎春受了刺激,手指擱在唇瓣,輕聲一噓,示意迎春噤聲。


    迎春額首,摁住自己胸脯,好一陣惶恐:大姐姐這是做了皇後鷹爪呢!


    少頃,便聽得咿呀一聲門房向東,接著‘嘭’一聲重物落地悶響。


    迎春忙著湊上前去,卻見密室中多了一個跟元春一般裝扮之人,彎腰解開地上麻袋,然後,倒東西一般一擰起麻袋,又是一聲悶響,地上多了一個四肢捆綁,口被塞住女子,正是身著中衣史湘君。


    史湘君此刻甚是狼狽,披頭散發,一張銀盤大臉上淚痕交錯,一雙眼睛因為恐懼,眼珠子隻要瞪出來。


    端坐上首元春開了口,聲音卻低啞,聽起來十分陌生:“將她放開!”


    迎春微愕,迴首瞪視杜若:怎的不是元春?


    杜若知道迎春疑惑,卻是不敢吱聲,隻做個口型:賈女史!


    迎春眼眸不受控製的跳了跳,她想起傳言中替雍正誅殺政敵血滴子,據說這種人常年見首不見尾,若非當場作惡被抓住,根本不知道姓甚名誰。


    迎春心情驀地抽搐一下,榮府希望賈元春,竟然做了皇後鷹犬爪牙!


    這樣榮寵,凡人如何消受得起?


    迎春愣神功夫,黑衣人解開史湘君身上繩索。


    史湘君顯然並不了解自身處境,她失心瘋一般尖嘯起來:“你們是誰,想做什麽?”


    不過很快的,史湘君咆哮便戛然而止,她被黑衣人捏住了喉嚨,提得懸了腳。


    史湘君瞬間被摁扼住了唿吸,幹了水的魚兒似的,張大嘴巴,一張一合,眼珠子也鼓成了金魚泡眼。


    史湘君這人張相粗糙,人卻不是十分笨拙,僅從方才一句話,她已經確認那上座元春才是正主兒,是故,一雙眼睛珠淚噠噠衝著元春直眨巴。


    元春要的就是她屈服,見狀一笑:“放你也不是不成,不過,可一不可再,再哭喊,脖子可是會斷咯!”


    史湘君想要點頭,卻被人禁錮著,隻得連連眨眼,嘴裏嗚嗚恩恩。


    元春一點頭,史湘君再次獲得自由,一下跌在地上,抓住自己個胸襟,劇烈咳嗽起來。


    元春隻是冷冷瞅著史湘君咳嗽,並不著急問話。


    史湘君雖然文不成,貌不美,在家裏卻被捧在手心裏疼愛,史湘雲丫頭一般做針線,他確實愛做什麽做什麽,整日跟幾個兄長混在一起,偷溜出府,吃酒鬥毆不是一迴兩迴,不然也不會練了一身三腳貓的功夫。


    這會子被人捆綁捉拿,史湘君隻覺得受了天大委屈。


    一番思忖,她誤當是石芙蓉殺人滅口來了。因為昨夜跟石芙蓉見麵之人就是這種打扮。


    恐懼瞬間抓住了史湘君心肝,她冷漠的坐視別人去死,甚至不惜踏上一腳,自己卻惜命如金。


    她顫聲言道:“你們什麽意思?想要殺人滅口麽?我當時也沒妨礙你們,甚至暗助你們一把,事後又怎會揭發你們呢?”


    迎春聞聽此言,驚呆了!


    雖然早有猜測,史湘君會不會就是兇手。可是這話被史湘君自己說出來,迎春依然被嚇到了。


    這史湘君倒地跟自己有多大仇恨,親親熱熱表親,關鍵時刻見死不救也罷了,還要親自踩上一隻腳?


    一時間,迎春直氣得頭暈壓花,牙根癢癢,若非被杜若一再提醒,她恨不得衝出去立刻出去踩她幾腳,咬她幾口,然後再問問她:良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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