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倒是我的不對了,隻是你既然不屑於十裏亭之輩為伍,平日裏也莫要閉門造車。”他頓了頓,語重心長道。


    張銘知道自己賭對了地方,這關就算過去了,就謙虛道:“還要老師教導才行。”


    孫炳聽著滿意,就擺了擺手,和他下起棋來。


    另一邊,琳娘炒菜正熱火朝天,青青則幫著刷碗洗鍋。


    趙氏搬了張小凳子,就在一邊坐下,看著廚房被自己女兒打掃的幹幹淨淨,各式東西也一應俱全,不免有些得意。


    她方才看見了,琳娘一出手就是三兩,張銘眼皮都不抬一下,可見確實有錢,就想打聽打聽,心道那顧氏死的早歸早,卻留下一筆錢給自己兒子,看張銘那文縐縐的樣子就知道是不通庶務的,還不是便宜了自己女兒,倒也不覺得顧氏騙她將女兒嫁來這家有多麽壞了,反而覺得顧氏死的早真真不錯。她自己年輕時就吃盡了婆婆的苦,因此如今也變得惡形惡狀,那會兒也希望孫炳能替自己出頭,可男人哪裏靠的住,她從前碰了幾迴壁,就狠心將自己換了副潑婦樣。後來自己做婆婆,將大兒子孫瑜的妻子胡氏在家指使的團團轉,倒是過的稱心如意了,可惜胡氏去年也去了燕京,她又寂寞起來。她的道理半點不差,隻有拿捏住了錢,日子才能過好。


    “我說,你相公平日裏可是將錢放在你身邊?”趙氏掐了喉嚨,小聲問道。


    琳娘被她這樣一問,就有些尷尬,心道,就在我家床板下藏著,不過不能告訴你。“娘這是哪來的話,相公好不容易湊了錢,才做下這趟法事,吃過這頓好菜好飯,我們便要餓上一個月了。”


    趙氏哪裏肯信她,不過她也知道二女兒不和自己親近,就說:“我是要提點你,這男人呐,一有錢就要變壞,你家相公看著老實,我看他是蔫壞蔫壞的,你可不要被他哄了去。”


    可不是蔫壞麽,琳娘有些想笑,被趙氏看了個十成十,更是心裏著急:“你看看你這副模樣,還不知他心裏可有你呢!”


    琳娘一聽這話,就一愣,小聲道:“我這模樣是不好,可還是你生的呢。”


    “我哪裏是這意思,同你說不清。我隻和你說,我是你娘,不會害你,聽我的話,將錢攥自己手裏,才是正理!”趙氏一急,就恨不得要抬手朝她頭上唿過去,卻被一隻手抓住了衣角。


    她定睛一看,正是那叫青青的小丫頭,趙氏一怒,就要朝青青身上打去,卻被琳娘一攔,“娘,我聽你的就是,何必同小孩子計較,眼下飯要做好了,你就去廳裏等著吧。”說罷,琳娘就將趙氏推出了廚房,又合上了門,將趙氏關在屋外,不去理會她在外頭大喊大叫。


    琳娘轉頭看青青,摸摸她的頭,笑著說:“我娘這人心急,我有相公護著,你有我護著,咱們不怕她。”


    青青朝她笑笑,塞給她一個青草編的螳螂,滿臉乖巧討好之意。琳娘仔細一看,奇道:“這不是琢兒的手藝麽?”


    “那個哥哥說送給我,我送給你。”青青說話清脆動聽,一臉單純。


    琳娘心道一聲奇怪,也就不多問了。


    吃罷晚飯,送走了孫炳一家,張銘和琳娘終於有機會歇下來,因為青青已經睡下,張銘又纏的緊,琳娘便又和他睡一床。


    兩人昏昏欲睡,沒精力看書寫字,就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方才我在嶽丈那,你娘可有再為難你?”


    “沒有,”琳娘一笑“她隻叫我將錢看緊。”


    張銘不以為然道:“我的錢可都在你那兒。”


    “是啊。”


    張銘聽出她話裏有些不對,就問:“怎麽了?”


    卻沒人答話,過了許久,才聽得低低一句,“娘說,相公心裏未必有我呢。”


    琳娘沒聽到張銘答話,心裏有些失落,剛想將床帳扯下,手腕卻被人握住了,隻覺得唇上一濕,氣息便一窒。


    是相公。她心裏酸酸軟軟,臉漲的通紅,卻慢慢閉上了眼睛。


    很溫暖,相公的睫毛,很長呢。


    ☆、悼信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路過的小天使,覺得本文還行的話不要忘了收藏哦(⊙o⊙)


    張銘也不知自己當時是如何想的,就親了下去,他雖然臉上看起來比琳娘好的多,沒有漲的通紅,但其實心跳如雷,彷佛觸電一般,一股酥麻的感覺密密匝匝的從他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床帳內靜悄悄的,隻有輕輕貼在一起的雙唇,還有淺淺的唿吸聲。


    張銘用手撐著床抬起上身,凝視自己的眼前人,她一雙杏眼兒濕漉漉的,滿麵潮紅,極柔順又極害羞的看著他,教他忍不住又想親下去,因此又低頭啄了兩啄。上迴他趁著琳娘睡著,不過是輕輕碰了碰,這迴卻是兩人都醒著,不由就開口道:“你……”聲音彷佛啞了一般,低低沉沉,不似平日裏清澈如水。


    這人就在自己懷裏,日日與自己耳鬢廝磨,又這樣柔順,隻想著能再抱緊點就好了。他雖這樣想,卻不這樣做,反而放開她手,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理順她頭發,又抬頭吹熄床邊蠟燭,吻了吻她耳朵,將自己側到一邊,“睡吧。”


    琳娘被他親的隻覺自己此時手軟腳軟,彷佛被化開了一般,終於得以脫身,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亦側身闔眼,預備睡下,卻突然覺得腰間一緊,又被他撈進了自己懷裏。因為燭火剛熄,她眼前一團漆黑,隻能感覺到有熱熱的唿吸在自己耳邊起起伏伏,一隻涼涼的手隔著她貼身裏衣纏在自己腰腹上,她隻能輕輕的伸出自己一隻左手,覆在那隻手上,卻心潮澎湃,無論如何也不能睡著了。


    兩人僵持了大半夜,最後終於撐不住,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日自然便晏起了。


    琳娘又替張銘穿衣服,氣氛就變的比以往有些不同,張銘的手今日總是不太規矩,或是摸摸她側臉,或是輕輕劃過她耳廓,激的她頸間和手臂上俱浮起粒粒小點,待她強撐著替他扣上最後一粒頸間的盤扣,右耳上就又被咬了一口。終於忍不住了,她將張銘往床邊一推,轉身推門就走了。


    張銘歪在床邊,暗暗笑了起來。


    那之後兩人便一直未說上話,張銘偶爾想起個話題,琳娘便打岔糊弄過去,或是同青青說話,絕不睬他。若是在飯點兒,她依舊會給張銘單獨加一碗湯,夾菜也不含糊,隻是不理他。青青也看出不對來,不過她對張銘一貫是尊敬,因著年紀小乃至有些怵他,因此也不敢多說話,她在這家裏為琳娘是從,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兩個人倒是有說有笑,隻有張銘半天找不到說話的人。


    到了閑暇的時候,張銘本想借著與琳娘下棋的機會好讓她忍不住和自己說兩句,可惜人家看出他心思,見他又賴皮,轉頭就教青青描紅去了。


    張銘一整天自討沒趣,就在自家外圍隨意繞圈子打發時間,到了傍晚卻碰上上迴去縣裏時遇到的那車夫常春,他仍舊駕了車來,給他送了一封信,還有一份禮,也不多與他說話,很快便走了。


    張銘拆開那信,細細看了起來,看到最後他不由深深蹙眉。


    這信來自燕京。署名人叫張鑒。按照族譜論字排輩,算的上是張銘的族兄,不過人家是燕京望族張家嫡係的嫡長子,幾乎可算的上是張家下一代的一把手,不過,論歲數,他比起張銘大了足足兩輪,而且,他是張銘那位美人“老鄉”這輩子的親爹。


    在張銘所吸收的原先那位的記憶中,到他祖父那輩出了私販官奴惹出人命的官司後,他曾祖父母相繼離世,這燕京的嫡係就再沒和他們家聯係過,就是張銘的祖父母死時也毫無音訊,不過是張銘出生時有個二等管事送來了族牒,提了個他的名字上去,那之後就再無聯係了。張銘家如今已去世的三輩人,可說的上是一輩不如一輩,不知為何,張父張母的七七才過一天,他們就送來了悼信。


    信上寥寥數語,卻流露出些許不尋常的關切,這張鑒幾乎是以親兄弟的口吻對張銘循循勸慰,又說自己小女兒上次對他多有得罪實在抱歉。得罪算不上,張銘心道,還要謝謝她給自己做冤大頭呢。到了最後,更是詭異,張鑒筆跡蕭索,卻重重提醒他,說張家子嗣艱難,要他一定保重自己身體。


    這封信叫人看了滿心疑惑和鬱悶,張銘就隨手一揭那禮盒的蓋子,又掀開裏麵淺鵝黃緞子內襯,隻見一支極大的雪白人參,根須飽滿,四肢俱全,連人參臉上的五官都已有了隱隱的痕跡,人參一直有“七兩為參,八兩為寶”的說法,自己眼前這支人參,可比自己前世見識過的都大,算的上無價之寶了。


    張銘猛的將蓋子合上,不在外麵逗留,走進家門,急忙就跑到自己書房裏,端起水壺就猛喝了一氣,他現在腦子裏一團漿糊,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


    今日距離他們上次去縣裏知味樓不過幾天而已,那張挽楠就有本事日夜兼程的往燕京去,還讓她如今的便宜爹寫信送禮過來,鬼才信。這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天張鑒也在知味樓裏,不知躲在哪個角落裏,看了全程吧。難道是那個張萍?不太可能,他對張挽楠的戰戰兢兢不似作偽。


    不由就往深處想了,張家也算燕京望族,人雖不多,但隻要是成了年的幾乎各個是人精,子嗣艱難有什麽問題,這年代的男人稍微有些錢,隻要願意不都可以娶上幾個,總能生出三瓜兩棗來。子嗣艱難,子嗣艱難,他突然聯想到一件事,史書上說,姓徐的那一大家子也不太能生的出孩子,好像是天生的問題,即便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最多的一朝也不過四個皇子,還夭折了兩個。史不論今,這一朝的皇帝還活著,沒人敢拿他孩子生多生少說事,畢竟人家一宮四妃十六嬪都湊足了,但他好像也隻有……兩個兒子。


    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就在自己書案上寫寫畫畫起來,在桌麵上連寫了三個張字,又寫了一個陳字,最後顫巍巍的寫了一個徐字。


    張銘苦笑,這算個什麽事,他不過隻想借下張家的東風,好讓自己將種田的日子過起來,如今卻牽扯到大秘辛了。不過無妨,前世他最擅長明哲保身,他不過二十二歲時,就作為x省組織部直接指派的機要秘書協助那位領導工作,後來那位領導涉嫌巨額貪汙下台,當時牽扯極大,身後黨羽幾乎被一網打盡,他卻將自己摘的幹幹淨淨,最後還順風順水的繼續當著他x市市政府的小辦事員,日子清靜悠閑。


    最後,張銘將張鑒的信湊在蠟燭上燒成了一把灰,暗自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你。”半晌後又苦了一張臉,穿越女定律簡直是宇宙第四大定律,沾上就沒好事。又顛了顛手裏裝著人參的盒子,自嘲一聲:“好處費先收下,反正我如今隻是個小秀才,能拿我怎麽樣呢?”


    琳娘雖然今日不愛理張銘,卻也注意聽著他那邊的動靜,察覺有異,就摸摸青青的小腦袋,讓她自己練描紅,站起身走到廚房,端了一碗一早就溫好的補氣三元湯,施施然的推開了書房的門,笑道:“遠遠的就聽到相公在唉聲歎氣,我做了湯水,你先喝一碗吧。”


    張銘見她搭理自己,先前的鬱悶就去了七七八八,接過那碗三元湯,衝她笑笑,喝了幾口,才說:“你坐到我跟前來,有事與你說。”


    琳娘覺得奇怪,但還是和他麵對麵坐下,像個小學生似的正襟危坐。


    “咱們上迴去縣裏遇見過一個千金小姐,還記得嗎?”


    “記得,那位小姐比我姐姐瑾娘還漂亮三分呢。”


    張銘為了讓她寬心,就咧嘴一笑,“算起來,她得叫我一聲叔叔。”


    “咦,竟有這種事麽?”


    “我們姓張的還有一大支,在燕京,天子腳下,就是她家。”


    琳娘掩口,“原來是一家人,那咱們要把上次的錢還迴去麽?”


    張銘一聽就愣了,撲哧一聲笑,抬手拍了拍她腦袋,佯裝嚴肅道:“你這腦子裏裝的是什麽?


    竟然是呆的。”


    琳娘有些委屈,就瞪了他一眼,再不答話。


    “錢倒是不用還,可惜人情欠下了,以後要還的比那些錢可多多了。”


    琳娘到底單純,還不太懂他這意思,反而將手覆到他手背上,安慰道:“咱們省吃儉用,總能還上的。”


    張銘反手抓住她,笑道:“你今日許久不理我,若是親我一口,興許我就不愁了。”


    琳娘本來正嚴肅安慰他,已將早晨的尷尬事忘的差不多了,此時卻又被耍流氓,當下就翻了臉,她手上滑膩,一下子就抽了出來,端起張銘吃剩下的空碗,站起身就向外走去,出門前轉頭輕輕啐了他一口:“真不理你了。”


    張銘臉皮厚,跟在她身後,一路道歉,待跟到廚房,又賴皮,和她一起燒水做飯,琳娘扭不過他,兩人倒又和好了。


    ☆、木與水(1)


    那天是上元節,張家的嫡小姐三個月未出門,終於得了機會,可以在乳娘和丫鬟們的陪伴下外出看燈會。


    燕京偏北,氣候陰寒,張挽楠披著貂皮大氅,手裏捧著小暖爐,仍舊感覺十分冷。年前,她被父親剛進門的小姨娘“失手”推下了水池子,染上了極嚴重的風寒,這幾日不過身體剛剛好,能說話走動。她原本怯懦的性子卻淩厲起來,在大年三十那樣的夜裏,硬逼著自己說一不二的父親,將那位小姨娘活生生剝到隻剩一身裏衣,丟進了家裏的荷花池子裏,浸了六個時辰,將人撈起來時,已經沒命了。


    她此刻覺得冷,不過是因為身體還虛罷了。前世是病死的,這一世倒是健壯,被人摁在水裏那麽久,還能活的好好的。那女人會被凍死,不過是她自己扛不住罷了。


    關她什麽事呢。


    燈會上有比賽丹青的,頭獎是定窯白瓷。張挽楠擅丹青,就除了大氅,交給身後丫環,兀自揮筆畫起來,凝神專注。


    上元節是一年盛事,世家女子出門可不以紗覆麵,因此她不知曉,遠處有一人,因為見到她未及豆蔻,卻眼波不驚,雪麵丹唇,端的是芙蓉顏色,輕輕歎了一聲。


    張挽楠所畫的,是海上生明月,她如今筆法雖然稚嫩,但意境深遠,不出意料就奪了頭名。她捧著新到手的白瓷,欣然一笑,讚道:“釉色細膩如牙,觸手瑩潤,真是上品。”


    那將白瓷作為獎品送出的老學究原本極為肉痛,聽得她真心稱讚,倒舒心了許多,笑道:“小姐既然識貨,那我這件寶貝也算的上尋到了好去處。”


    張挽楠欠身作謝,捧著寶貝施施然便走向下一處。


    前間有許多人,正圍坐一團,共賞煙花。燕京平日裏嚴禁放煙花爆竹,是怕走水,一年裏唯獨上元節這夜裏能放,於是全國各地的能工巧匠便挖空心思做出最漂亮的煙花,年前就如流水般的送進燕京,隻為了一晚上的燦爛盛事。


    張挽楠前世也喜歡煙花,卻從未見多如此多樣式的,質量好的煙花在空中能久久不散,甚至有人寫下平日裏不能說的肉麻話兒,托巧匠做成了大號的煙花,在這一夜裏放出來逗人開懷。


    她有心一個人走走,就往人多的地方去,因為身量小,趁著別人不注意,借了一個身高七尺的壯漢做遮擋,拐了幾拐,便擠進了人群,和她身後跟著的仆婦丫環分開了。


    街邊的花燈上麵蒙了半透明的白紙,供路過的文人騷客題字寫詩,許多人湊在一塊兒冥思苦想、鬥智鬥勇,就擠擠挨挨的,張挽楠這才覺得自己真是太蠢,竟然想要一個人在古代夜裏的街上走,就想打道迴府,尋她如今的家人去。


    不知為何,她竟然走錯了方向,越走越偏,已是這條燕京路的盡頭了。


    前麵有一間小鋪子,裏麵隱隱約約透著光,有個老太太半睡半醒的坐在門口,好像對不遠處的煙花盛會毫不在意,張挽楠心裏略一思量,就打算上前問路。


    “這位阿婆……”


    那老太太眼皮都沒抬得一抬,“要買東西自己往裏看去,都已標了價錢了。”說罷就再不理她。


    張挽楠無法,隻能往裏走去,想著問問裏麵的人,她方才瞥了一眼,已經看見了,好像是穿著白色衣服,大概是個男的,不過現在沒人看著她,上去說句話、問一問也沒什麽。


    裏麵那人見她進門來,原本正專心看自己手裏一幅畫卷,還當自己出了幻覺,就呆了呆,手裏的畫就掉在了地上,畫上是個披著紅色大氅的纖細背影,一段淺藕色的裙帶從大氅裏麵調皮的鑽了出來,仿佛隨著微風獵獵而動,那畫上的女孩兒烏發如雲,露出的半張側臉,膚如雪,眉如黛,唇似一點朱,正捧著一個梅瓶細細觀賞。


    這畫上筆跡尚新,濕意未褪,正是張挽楠方才在丹青比賽上的情景。


    她不由便愣了愣,向那人細細看去,不過十五六歲年紀,青澀的很,五官精致細膩,一雙手修長潔白,一看就知道是不知哪家的公子哥兒。


    那人見自己的畫被畫上的人看了個正著,不由臉漲的通紅,急急撿了起來,局促道:“我這店向來沒人,你來作甚?”


    張挽楠好不容易找到個能問路的,也就假裝沒看到他畫的東西,也不管他話說的前言不搭後語,直接就問:“我迷了路,要往乾寧街上張府那方向去,你能給我指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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