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孟東流的農活幹完得早,過了晌午他就迴家,隻留孟青雲的母親一個人在地裏收拾,割點喂豬菜什麽的。

    無憂無慮的日子就是好過,孟東流眼睛半睜半閉的坐在院子裏的木樁上悠閑地吸著旱煙。“這大白天的都不忙活去,怎麽一大幫人的在討論什麽呢?還說什麽到他家去就 怎麽怎麽做之類的話?”老孟聽到院子外麵有人在說話。

    農村人有事沒事喜歡湊熱鬧,孟東流也不例外,聽到外麵有人說話後,閑著沒事幹的他也想出去看看,到底哪家又出什麽事了。老孟嘴裏含著煙杆袋身上披著破外衣站起來正要往外走,可是還沒等他站穩,幾個兇神惡煞的家夥闖了進來,差點沒把老孟撞倒在地。幾個年青人後麵跟著村裏最擅長養魚“餘老頭”,“餘老頭”提著一個淤泥淋淋的包,包裏麵好象有東西在動;“餘老頭”後麵跟著村長,除了穿著一點沒變外,村長的臉型比平時畸形多了。幾個年青人已經衝進屋裏竄來竄去的。

    “有什麽事來著,老餘?”孟東流看見村長那副非吃人不可的模樣,隻好陪著笑臉問老餘。

    “你生個兒子,要他死他不死,活著卻活不出個人樣來,你自己看看兒子做的好事!”還沒等老餘發話,站在後麵的村長已經奪去老餘手中的包,能扔在地上指著要老孟看。幾條還沒死的魚從包裏彈出來,在地上彈來彈去。

    孟東流一看地上的魚和書包,便認出是兒子的書包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正在襲來,不用再說孟東流也明白了點什麽,肯定是兒子在外麵闖禍了,但他還是不死心地問:“這是怎麽迴事,老魚伯?”

    老餘說:“孩子放了我們的魚塘。”

    “這兔崽子不好好上學,看老子怎麽收拾你!”一聽兒子幹出這檔事來,老孟便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時竟忘了村長等人來找他的事兒,要衝出去把兒子抓迴來教訓。

    “哎!你想幹什麽,別以為拿找兒子做借口就可以一走了之啦,事情沒那麽簡單。”村長立刻伸手把孟東流攔住。

    “你看,一提起那敗家子我就氣得差點把村長您給忘了,兩位先到屋裏坐!”孟東流立即轉怒為笑。他非常地清楚,村長他是惹不起的。

    村長和老餘走進小茅屋,坐在火坑邊。先進屋的那幾個家夥仍竄來竄去的,像聞到屎味而找不著屎堆的野狗。孟東流開始生火燒茶。

    “不用燒,大家都忙,你自己看著辦,村規條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把你寶貝兒字做的好事搬上去比一下,看看到底和哪一條!”村長不讓孟東流燒茶。

    這下子老孟真的懵了,他以為事情可以好好地商量,想不到村長會這麽狠,所謂的村規民約孟東流是記得清楚,“放火燒山者罰四個六,偷牛盜馬者罰四個八,偷雞摸狗者罰四個二,賭博打架者罰四個三、、、”所謂的“四個幾”,是孟東流他們村自定的一種對違法亂紀者的罰款辦法。凡是本村違法亂紀者,一旦被抓住,除了國家依法製栽、賠償受害者的所有損失外,還得按照違法程度來給全村數量不等大米、酒、肉和人民幣,如“四個二”就是大米兩百斤、白酒兩百斤、豬肉兩百斤,人民幣兩百圓。一想到這一大堆的“四個幾”。孟東流就隻覺得腦袋在嗡嗡著響,“難道村長要按‘四個幾’來罰他嗎,也不知道兒子所做的這一檔算得上‘四個幾’?何況兒子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不應該按照村規民約來處理吧!”他想,“上一次請巫師求鬼神,所有的家當差不多都賠上了,現在又來個罰款,豈不是火上澆油嗎?哎!真是房漏偏逢連陰雨啊!”

    “不清楚嗎?你曉得不,你寶貝兒子是幹偷雞摸狗的事,得發“四個二”!村長見孟東流愣了半天不說話,便十分肯定地說。

    這下子孟東流真的啞住了,他不知道怎麽說好。

    “哎!事情雖然做成那個樣子,可孩子還小,不知事,至於那些魚嘛!以往一年下來最多也就賣個八百來塊,何況現在大些的還留在塘子裏,就就隨便給個一兩百塊,然後我們再好好地教育孩子,事情不就是解決了嗎?”餘老頭溫和地說,可見他開始的做法隻是一時的氣頭上罷了,他甚至有點後悔找村長來處理這事。

    “不行,這麽一來,不是破壞了村民們的規定了嗎?你叫我這領導怎樣當下去?你知道不老餘,你這不是在做好事,是在壯賊人的膽,助賊強盜的威,如果就這樣輕易放了他,以後村裏出什麽大小事你老餘擔當得起不!”村長把什麽“規定”“領導”的壓在餘老頭的頭上,餘老頭再也不敢說什麽。

    “你的魚錢隨便你要不要,款是一定要罰!”村長說,“你們幾個還等我教你們怎麽做啊,揪豬!”

    村長的話音未停,圈裏就已經傳來了豬叫的聲音,就這樣,老孟家那剛喂大用來做貸款抵押的豬被抬走了,一群看熱鬧的孩子跟著豬叫聲離開了孟家,就連剛從地裏收迴來的穀子也被扛走了兩袋。

    一個家夥跑過來向村長報告:“我找個遍了,孟家一滴酒都沒有!”

    “這還不簡單,再扛它兩麻袋穀子,拿換酒去!”村長說,“錢,天黑之前你必須送來,你應該要理解我的難處,要是拿不到錢,你叫我向寨老們交代,等寨老們來牽牛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村長明知道這兩天孟家窮的巴根,卻硬是要“趕盡殺絕”。

    孟東流兩眼發綠,癱坐在凳子上一語不發。村長交代清楚後,便跟在大夥後麵最後一個離開孟家,他已經走出了孟家院子,卻又迴過來把躺在地上的幾條死魚裝進包裏,提著離開。

    孟青雲的母親抬著一大擔豬菜迴來,剛好在院門口與那夥抬豬的人碰個正著,她不明白是怎麽迴事,也傻了眼了,呆呆地站著看他們離開,一時竟忘了肩上還壓著一重擔子。

    “到底出什麽事了?”孟青雲的母親急切地問。

    “還能出什麽事,這兔崽子惹禍了、、、”孟東流把整個事情從頭到尾地告訴了妻子。

    “怎麽可能?”孟青雲的母親開始流淚。

    “什麽怎麽不可能,裝魚書包就是他的,我沒認錯,別說那麽多了,先去借錢來交罰款吧,要不然明天他們就來牽牛了。”

    孟青雲的母親沒轍。隻好餓著肚子趕迴娘家去借錢。

    村長家又“開會”了。來“開會”的村民們把捉來的豬宰了,煮了幾大鍋飯,又開始大吃大喝起來,直到酒光肉盡才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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