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擦了擦笑出的淚:“怎麽,如今也嚐到我當初的滋味了吧?這就是報應!”


    “如果你隻想對我說這些,還是算了吧。”如花作勢要走。


    “站住!”阮玉一拍桌子:“你想上哪去?找個地方躲著哭?”


    見如花瞪了瞪眼,笑:“你想做什麽,我都知道。告訴你,這就是報應,報應!”


    “那又怎樣?”如花語氣很平靜:“你縱然變迴了自己,可是照樣得不到他的心!”


    “你……”阮玉氣得站起身子,拿手指著它:“我殺了你!你信不信,我現在殺你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信,我當然信。”如花重新坐了下來:“不過你殺我有什麽用呢?而且你今天叫了我,是不是說,我還有點用處?”


    “你……”阮玉氣得白了臉,深吸一口氣,方擺出一副超然姿態:“我不殺你,自是因為你在關鍵時刻救過我一命,而且我說過,我不會虧待你的。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如花歪著頭,淡定的目光仿佛在等著她兌現承諾。


    它這般泰然自若,倒讓阮玉不能鎮定了。


    “你,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讓他這樣對我?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混蛋’這個字眼可不是一個相府千金該說的話。其實他所講的,你不早就知道嗎?為什麽還要自欺欺人呢?”


    “我知道?我知道什麽?”


    “說來說去,他所在意的,不過是‘名譽’二字。當初因為你父親是二臣,他為了名譽,不肯向你求親。如今,他已答應娶金玦琳為妻,眾所周知,你要他反悔,讓他這種把名譽當性命甚至高於性命的清高人物情何以堪?而且你似乎還忽略了一點……你雖為完璧,但畢竟是再嫁之身,況且你也不能將你的‘完璧’到處宣揚吧?他也不能。所以依他的清高,又如何忍受得了別人的嘲笑?曾經的二臣之女,對他而言是‘雪’,如今的再嫁之人,對他而言則是‘霜’。你要他雪上加霜?這就是你對他的喜歡?他說得沒錯,你果然自私。所以你想嫁給他?下輩子吧……”


    “你胡說,你胡說——”阮玉尖叫。


    “我胡說?”如花咧了咧嘴叉:“那咱們就等著看。反正你已經是阮玉了,自是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也不妨告訴你,他的確是喜歡你的……”


    阮玉的尖叫忽然一停。


    ☆、245忘乎所以


    “不過他隻喜歡那個能帶給他最初悸動的阮玉,而非你這個二臣之女,再嫁之人。確切的講,他不過是喜歡上一種感覺,一種屬於自己的感覺。就像水中倒影一樣,他隻想看著,卻不想觸摸,因為一碰,影子就碎了。不過若是你非要把自己碎給他看,那也沒辦法,反正今天你已經碎得差不多了……”


    “混蛋!”


    “別叫我混蛋,我叫如花。”如花鄭重糾正。


    不過它心裏想,早知今日,當初就不應懷著促狹之心給狗取這個名字。


    “鑒於我曾經在你的身體裏寄居過一段日子,我好心給你個忠告……如今的季桐,你越想接近,他越想逃離。所以,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你……”阮玉目眥欲裂:“你有什麽陰謀?”


    “陰謀?”如花端詳著她的樣子,想著這麽美好的一張臉就被她給毀了,心中歎息:“如果你認為是陰謀,大可以不聽,反正我也沒非要你聽。”


    轉身離去,走了幾步,迴頭:“你真可憐!”


    阮玉一怔,旋即大怒:“混蛋!混蛋!!混蛋——”


    屋裏劈裏啪啦一陣響,聽得外麵的人一個勁的打哆嗦,卻見如花悠然自得的走了出來。正自奇怪,如花忽然發力狂奔,將院裏的花盆撞倒數個,還扯出裏麵的花木一通亂甩,直折騰得泥土四濺。


    瘋了,都瘋了!


    一向溫文爾雅見人三分笑的主子在屋裏砸東西,罵人。


    一向驕傲矜持不喜與人親近的如花在屋外撒潑,搞破壞。


    這世界是怎麽了?


    問珊拿胳膊肘拐拐穗紅:“二奶奶說如花是妖魔鬼怪,當不是空穴來風吧?你瞧,自打它進了門,奶奶就開始自言自語,就好像有人跟她說話似的。”


    說到這,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立冬瞅了她們一眼,跑下台階:“如花,如花……”


    如花停住動作,迴了頭,嘴裏還叼著根樹枝。


    “如花,”立冬摸摸它的頭:“跟我走吧。”


    鄭重點頭:“我會保護你!”


    如花忽然想哭。


    人都說,患難見真情。立冬,是真正對它好的那個人,隻是……


    它遙望蒙在夜幕中的“烈焰居”三個大字,默默的低了頭。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奶奶心情不好,你不要去招惹她。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就飛跑去及第院找我。撿樹多的地方走,他們追不上的。”揉揉它的腦袋,留戀的:“我走了。”


    如花目送她離開,再望了望烈焰居,耷拉著頭,慢慢的走遠了。


    ——————————


    下人們發現,主子最近總是往外跑,還誰也不準跟著,迴來就發脾氣,找如花,然後發更大的脾氣。


    如花則邁著方步出來,要麽莫名其妙的對人狂吼,要麽就是把好端端的東西搞得亂七八糟。


    “這隻狗越來越不聽話了!”


    大家都這樣說。


    可也沒人敢把它怎麽著,因為它是阮玉的狗,因為它最近好像活得越來越有……尊嚴了。


    不過這種尊嚴在見到金玦焱的時候會化為一種踟躕,一種憂鬱,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


    總體而言,就是如花對金玦焱很友好,是一種近乎諂媚的友好,好像它是金玦焱的狗似的。


    早前可不是這樣,早前,如花可是對他避之猶恐不及呢。


    如花走出門。


    它又將阮玉氣了一通。


    現在,隻有看到阮玉發怒,它的心裏才會稍稍平衡,而惹她發怒很簡單,因為季桐已經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果然如它所言,阮玉步步緊逼,季桐步步後退,如今都要聞“玉”喪膽了,隻恨不能刨個坑把自己埋了省得以後臭名昭著。


    可是阮玉兀自不覺,還在不斷收緊手中的繩索,如花幾乎可以聽到季桐窒息的哀鳴。


    它歎了口氣,步下台階,正準備攻擊花盆。可是就在它前拱後撅發力之際,突然定住了。


    烈焰居的門開了,打裏麵走出一個人。


    一見到那個人,如花便什麽都忘了,不由自主的跟過去。


    那人當是渾然不覺,隻慢慢的向前走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荷包掉了都毫無察覺。


    如花撿起荷包,小跑幾步,蹭了蹭他的腿。


    金玦焱低了頭:“是你啊。”


    他笑了笑,可是笑得那麽無力,看得如花心酸。


    從它嘴裏拿過荷包,拍拍它的頭:“如花現在越來越懂事了。”


    它搖搖尾巴。


    又很快收起。


    它現在越來越像一隻狗了,見什麽都想聞一聞,遇到表揚就不由自主的搖尾巴,無論什麽東西掉到地上它的第一反應就是衝上去撿。更可恨的是,它每走幾步,看到樹或者石頭,它都忍不住顛過去,然後翹起一條後腿……


    它是怎麽了?難道它真的要做一隻狗?


    金玦焱已經停住腳步,迴了頭,仿佛自言自語道:“她還好嗎?”


    又笑:“你怎麽會知道,你不過是隻狗,就算知道,又怎麽說呢?”


    不,我不是狗,我會說,隻是你聽不明白。


    如花急於表白。


    如今成了狗,倒失了人的矜持,因為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是誰,它大可以隱藏自己做一些“忘乎所以”的事。


    如今它方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麽的喜歡跟他在一起,看他難過,它感同身受,看他傷心,它會比他更傷心。


    可是它該怎麽做?它能怎麽做?


    “如花,如果你不介意,就陪我走走吧。似乎在這個家裏,你是最了解我的了……”


    這話好像有些矛盾,不過如花低了頭,默默的陪在他身邊。


    路在腳下延伸,由青石板換做細石子,再換成碎沙,最後停在一片毫無裝飾的土地上。


    如花抬了頭。


    這是金家廢棄的一處地方,靠近北牆,夏天的時候曾打算開一片池塘種荷花,但因為李氏嚷嚷公中銀子不夠了,於是停工,所以眼下就是一個大坑,金玦焱坐在一旁的長廊上,仿佛觀賞滿池盛景般眯著眼睛。


    “如花,上來!”他拍拍身邊的石凳。


    如花縱身一躍,坐在他身邊。


    這邊風大,又入了深秋,所以它選的位置是風口,又挨得他近了些……都這個季節了,可是他隻穿著一件單袍,實在太少了,而自己是一身的毛,不怕。


    若它還是人,斷不會這般體貼,可是如今金玦焱弄成這副樣子,它自覺不自覺的都歸為自己的錯。阮玉想要做什麽,它阻擋不了,它隻能盡自己所能的,讓金玦焱開心些。


    “如花,你說,怎麽會這樣呢?”金玦焱望著前方一片空闊,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對它說話。


    如花便仰著頭,靜靜的看他。


    最近他總是會“自言自語”,每到這時,它便靜靜的聽,於是它知道了許多,知道了一個她從不了解的金玦焱,雖然他幾乎每次都要重複相同的話。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是因為二哥的事嗎?沒錯,當時我是怨她的,氣她弄得家宅不安,害二哥挨打,害得爹娘生了病,可是後來……”他歎了口氣,聲音有些幽眇:“二哥原來做了許多錯事,若是沒有她,估計將來真的會釀成不可挽迴的損失。我是想跟她道歉的,隻是張不開嘴,我是抹不開這麵子啊!”


    歎氣:“我總想著,會有機會跟她說的,畢竟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還長,而且那天是我們成親一年的日子,我已經準備給她個驚喜了,可是誰承想……”


    笑,摸如花的腦袋:“我真的不如他嗎?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過什麽,可是我已經很努力了……”


    頓,搖頭:“不,可能還不夠努力吧,因為他是當朝名士,而我,有什麽?”


    想了想:“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而且好像自打開始,她能看到的,都是我的缺點。我是不好,可那時更存了故意,我怕她糾纏我,我就不能……後來我想過改的,我真的打算改的,可是……”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如花“嗚”了一聲,抬起一隻前爪放到他腿上。


    金玦焱笑了笑,握住它的前爪,拿指尖撥弄它的指甲:“可能還是認識她太晚了吧,怎麽做都攆不上。她如今跟季桐……”


    抿了抿唇:“當時我真的很生氣,恨不能上去揍那個人模狗樣的家夥一頓。不就是因為阮洵是個二臣嗎?不就是在意自己的名聲嗎?話說,名聲算什麽?”


    “嗤”的一笑:“其實我真應該感激他是如此的迂腐,否則也不能讓我得了阮玉,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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