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夏至穿什麽他也沒注意,反正自打她進了烈焰居,他就沒正眼瞅過她,或者說,他基本記不起這個人,一旦想起就是心煩,所以今天隻發現她的發式變了。


    由丫鬟的螺髻改作婦人的發式,又不能越過阮玉,於是隻梳了個斜髻,上麵插了兩根金簪。


    式樣不出挑,但很別致。


    墜了長長的金耳環,細細的幾根絲,長短不一的垂在臉旁、頸邊搖曳,顯得脖子修長,細致白嫩。


    他看了看她露出的一大片後頸皮膚,又衣領微豎,將更多可供想象的旖旎隱藏在櫻紅的細紗羅之後,不由得想,現在女人們的衣服都流行這種款式了嗎?卻不見阮玉穿過。


    今天的阮玉穿著輕煙淡柳色係襟紗衣,係著月白素緞細褶的裙子,整個人清爽得就像夏日裏的冰,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


    見金玦焱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夏至微低的臉不禁紅了紅。


    中午聽到他在院裏笑,料是心情不錯,於是趕緊梳妝打扮,因為她的事,不能再拖了。


    前幾天,到府裏診脈的大夫來看過她了。


    這是金家每月一次的事,就是為了瞧瞧哪房的奶奶跟姨娘有孕了,聽說三房的釧兒有了喜脈,於是姨娘們紛紛去道喜,可是她……


    丫頭爬床而被主子收了房,各府都不少見,金家也不例外,可不知為什麽,大家似乎對她“另眼相待”。


    抬了身份後,她也曾出去走走,但是總覺得別人當麵對她熱情,她一轉了身,她們就嘁嘁喳喳。


    她也知,大約是因為金玦焱不甚寵她,於是讓人笑話。


    姨娘就是這麽迴事,專門用來傳宗接代。受寵的,可大過妻,不受寵的,連個下人都不如。


    而至於為什麽大家都知道她不受寵,八成跟璧兒脫不了關係。


    這個小蹄子,整天就想著怎麽抬姨娘,可是既沒有膽量,又沒有手段,難道還等著主子上趕著她麽?


    可笑!


    不過璧兒就像一根刺,在人前,她軟軟的,好像毫無殺傷力,人後就亮出了鋒銳,狠狠的紮上一下。


    這迴大夫走了,盧氏就把自己叫過去敲打,話裏話外是說她中看不中用,都過門這麽長時間了,還沒個動靜。


    她倒是想有動靜,可是有什麽法子?金玦焱根本就不進她的房,簡直當她不存在。


    她知道,是她的突如其來讓他失了麵子,可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也該消氣了吧?


    還有盧氏,急什麽急?她不過才過門兩個月,秦道韞這麽些年都沒動靜,盧氏怎麽不說話?


    都是璧兒那賤貨!


    此番盧氏說了,若是下個月還沒有,就要給金玦焱再收個通房。


    至於收哪個?不明擺著嗎?


    所以她不能再等了。


    今天收拾完畢,就坐等天黑。其間又數次修整,務必使自己看起來完美無缺。


    其實無論放在哪,她都是不落於人後的美人,差的不過是個出身罷了。


    以前她是丫鬟,他是為了避嫌也好還是瞧不起她也好,對她不屑一顧,可是現在她好端端的在他身邊,軟玉溫香的,他怎麽就不懂欣賞呢?


    心底升起不服之氣。


    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事做成,到時她懷了金家的嫡孫,看誰還敢瞧不起她!


    隻不過……


    就算被發現又如何?左不過事情已經成了,他還能說什麽?


    再說,到時自己軟語溫存,再柔情蜜意……


    ☆、191溫柔之鄉


    溫柔鄉,英雄塚。


    任他是鐵也得化了,還怕什麽?


    而此刻,他又是如此含情脈脈的看著她,不禁令她信心倍增。


    男人嘛,哪有不為色所迷的?


    於是柔滑的指挑了青瓷酒壺,媚態萬千的給金玦焱倒了盅酒。


    酒水泠泠,響在空寂的屋子裏,別有一番感受。


    夏至隻覺有汗滲了出來,薄薄的貼在身上。於是她微傾了身子,讓兩團雪峰在乳黃底繡著草綠色梅花的肚兜兒上輕輕的顫動。


    酒水移到金玦焱麵前,又端了碗,上了菜。


    “四爺忙碌一日,怎能不用飯呢?身子怎麽受得了?來,先別喝酒,吃兩口菜墊墊底再說。”


    金玦焱收迴神思,有些懷疑的看她,但見也沒什麽異樣,而飯菜又都是自己平日喜歡吃的,關鍵是,他餓了。


    也便坐下來,夾了一筷子八寶肚,剛要往嘴裏送,忽的停住,睇向她:“你不吃嗎?”


    夏至正把那花紅兔丁往外端,聞言噗嗤一笑:“四爺是怕我下毒嗎?”


    拿了金玦焱的筷子,挨個吃了一口,又飲了半盅酒,再把筷子遞給他。


    金玦焱便擰了眉。


    夏至又是一笑:“是妾身的錯了,妾身怎能讓爺吃妾身的口水呢?”


    此語極曖昧,又曖昧的遞上一雙象牙箸。


    “爺若是還不放心,妾身就陪你一同用飯如何?”


    金玦焱不說話,隻眉皺得更緊了。


    夏至倒覺自己成功了一半,因為金玦焱平日裏對小廝唿來喝去,但很少見他對丫頭發火,所以,就算他再不願,也不能把自己怎樣,更何況,她並沒有做錯什麽啊?


    “四爺不開口,妾身便當爺是應了。”也不等金玦焱表態,直接坐下來:“雞茸金絲筍,爺愛吃的……”


    金玦焱看著送到麵前的菜,不由得想,阮玉,你可知我愛吃什麽?你對我……


    你何時才能……


    劍眉低垂,繞過放到碗中的菜,自去夾了晶玉翡翠筍。


    夏至也不惱,揀了單籠金乳酥,慢慢的嚼著。


    “你來有什麽事?”金玦焱開始發話了。


    此前金玦焱大吼著攆走了百順,夏至心裏就突突著,生怕自己撞到氣頭上,慨歎自己的命怎麽這麽不濟,中午還好端端的,晚上就變天了。不過既已下定了決心,就不能再變了,否則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而現在,對麵的人心平氣和,她便覺得,自己來對了。


    他那邊一發問,她也不迴答,隻低了頭。


    一會工夫,一滴水珠就從眼角掉了下來。


    金玦焱覺得這飯沒個吃。


    他憤憤的吞了口飯,將碗一頓:“有話就說,哭哭啼啼成什麽樣子?”


    煩了?


    煩就說明你心裏有我,否則還不是無動於衷?


    夏至加深了信念,抹了淚,露出一個梨花帶雨的笑:“沒什麽。來,妾身給爺倒盅酒。誒,爺,你怎麽不喝酒呢?”


    “行了,沒事就迴去吧。”金玦焱有些不耐煩。


    “妾身等爺吃完了就走。”


    金玦焱皺眉,想要攆人,可是對上夏至楚楚可憐的眼神,那眼角還鑲著滴淚,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隻得抓起飯碗刨飯。


    “爺怎麽幹吃飯呢?來,再加點菜。”夏至殷勤的起身。


    窈窕有致的身影忽隱忽現的映在窗上,打外麵看去,隨著燭影的搖曳,朦朦朧朧,煞是動人。


    於是有人停住腳步,冷冷的瞧著。


    “這蝴蝶蝦卷是妾身特意吩咐小廚房做的,爺嚐嚐味道可好?”


    金玦焱被她忙叨得心煩意亂,就要開口攆人了,可是嘴剛一動,那隻遞到他麵前的蝦卷便掉了下去。


    他立即起身避讓,但那油乎乎的東西還是在湖色的杭綢道袍上留了個印。


    夏至大驚失色,撲過去搶救,結果帶翻了酒盅,再次潑在金玦焱的袍擺上。


    “四爺,恕罪。四爺,妾身不是故意的……”


    夏至要去拿擱在桌上的巾子,可是袖子一掃,青銅鍍金的燭台一下子倒了。


    屋裏忽的一亮,緊接著,一片漆黑。


    金玦焱正要去找火折子,冷不防一個香軟的東西撞進懷裏。


    他自然而然的接住,判斷了一下是個什麽物件,隨即就像被開水燙到般要把人丟出去。


    可是那人已經纏了上來,肩上多了雙手,而一小點溫濕正正好好觸到他的頸子上。


    他腦子轟的一聲,身子頓時僵住了。


    “四爺……”


    手已滑到他的喉結處,輕輕一掃,自然而然的落到領口的褡絆,柔荑慢慢,緩緩解開。


    金玦焱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整個人都開始嗡嗡作響。


    “四爺……”


    耳邊的聲音軟靡而甜潤,勾魂又攝魄,他仿佛浸在微涼的水中,隨波蕩漾。


    “四爺……”


    仿若香蔥的手指繼續運行,在解開他的外袍滑進中衣的時候,忽然碰到一點硬硬的東西,正貼著他的胸口。


    她想要把那礙事的玩意拿開,冷不防手被攥住,一道聲音低沉而沙啞的在耳邊響起:“你要做什麽?”


    她掙了掙,掙不開,可是那掌心的熱度與戰栗讓她明白,她就要成功了!


    於是更放軟了身段,往他懷裏偎去:“自是要服侍四爺……”


    人忽的被用力一推,幾乎要飛出去,隻好在那隻手還緊緊攥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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