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像是五雷轟頂,整個人都懵了。


    什麽!?


    妙言她在對著南宮離珠叫娘?!


    我再也抱不動她了,慢慢的將她放下來,妙言安靜的站在那裏,被我雙手環著,我生怕她亂走,而她也不動,甚至沒有更多的表情,隻愣愣的用那雙漆黑的眼睛望著前方南宮離珠的方向,小嘴微微開闔,喃喃低語。


    “娘……”


    我沒有聽錯,她真的在叫南宮離珠“娘”!


    我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凍成了冰。


    而南宮離珠,卻像是全身被凍成冰的血液在這一刻流動了起來,剛剛因為乍然見到我而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異樣的紅暈,臉上若有若無的,竟浮起了一絲笑意,慢慢的朝我們走了過來。


    “妙言……”


    一聽她這麽叫,我隻覺得胸口像是被紮了一刀似得,痛得我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臉上再也掩飾不住的厭惡,甚至痛恨的表情,我惡狠狠的望著她:“南宮離珠,你到底對我女兒做了什麽!”


    聽見我的話,她走過來的腳步僵了一下。


    仿佛也在壓抑著什麽,她咬了咬下唇,道:“我能做什麽?”


    “那她為什麽——”


    我的話沒說完,裴元灝走了上來。


    他的臉色比我們還更蒼白一些,大概因為穿得太少了,門外的風凜冽的吹進來,將他的長衫吹得獵獵作響,他走到我的跟前,平靜的說道:“珠兒沒有對妙言做任何事。”


    “……”


    “剛剛蕊珠也說了,她在照顧妙言用早膳,每一口都是她嚐過,試過冷熱,才給妙言吃的。”


    我沒有說話,但狠狠的咬著牙,格格的聲音已經毫無遮掩的在這房間裏響起,裴元灝離我最近,聽得清清楚楚,他皺了一下眉頭,擋在了我和南宮離珠中間。


    他說道:“妙言沒事。”


    我咬牙看著他,冷笑:“沒事,我的女兒會叫別的人做娘?”


    裴元灝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壓抑自己的脾氣,大概也的確是在壓抑自己的脾氣,在這宮裏,還沒有人敢這樣闖進他最愛的女人的房間裏,動手動腳,甚至出言諷刺,他還算平靜的說道:“輕盈,你冷靜一點。妙言現在能說話了,是一件好事。”


    “……”


    “她會慢慢好起來。”


    其實,他的話是對的,但這一刻,我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腦子裏來來迴迴隻迴響著妙言的聲音,卻偏偏不是在叫我,更甚者,是在叫南宮離珠,那就像是一條毒蛇纏繞在我的心裏,毒牙,深深的紮進了我的心裏。


    我慢慢的挺直身子,看著他,再看著他身後的南宮離珠。


    “多謝你們的照料。”


    說完,便牽著妙言轉身要走。


    “輕盈!”


    身後他的聲音響起,我甚至還沒來得急走出房門,就感覺他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而這一下,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我所有的憤怒和憎恨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恨恨的一甩他的手:“別碰我!”


    那一聲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積雪都抖落了一些。


    他被我恨恨的一甩,險些推倒,一時間也僵在了那裏。


    然後,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知道,那是他要生氣的前兆,或者說,他已經生氣了,隻是這個人的憤怒從來不會明顯的擺在臉上,若是過去,我一定會害怕,因為他的生氣傷的從來都不會是他自己,但這一刻,我隻覺得腦子裏脹得發疼,好像頭都要炸裂一樣,妙言那一聲唿喊徹底將我的理智撕碎,我甚至恨不得將眼前的人都撕碎。


    就在我們劍拔弩張,氣氛緊繃得稍一觸碰都會天崩地裂的時候,一陣低低的嗚咽聲響了起來。


    頓時,我們三個人都僵住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低頭一看,妙言哭了起來。


    她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隻有大大的眼睛裏盈滿了淚水,一顆一顆的往下落,淚水劃過她飽滿的臉頰,留下一道道的淚痕,滾燙的淚水在這樣冰冷的天氣裏散發著淡淡的白氣,一時間連她的眼神都模糊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


    她哭的聲音也很小,像是生怕打擾到了誰,嗚嗚咽咽的如同一隻低泣的貓咪,這一刻,我滿腔的怒火,甚至殺意都在她的淚水中煙消雲散,頃刻間翻湧而來的心疼幾乎將我整個人都吞沒了。


    我急忙蹲下身來:“妙言,妙言你怎麽了?”


    她像是沒有聽到,也許,根本也就聽不到,仍舊哭著。


    這時,眼前黑影一閃,裴元灝也走到了我們麵前,俯身蹲了下來。


    我一看到他,下意識的皺緊眉頭就要抱住妙言,但他卻一伸手,先抓住了我的手腕,低聲道:“讓我來。”


    我僵了一下。


    但這個時候,也沒有餘地再說什麽,裴元灝抓著我手腕的那隻手也沒有鬆開,隻是慢慢的垂落下去,然後他另一隻手輕輕的伸過去,捧著妙言的臉頰:“妙言,妙言別哭了。”


    說著,他湊過去,輕輕的用臉頰貼著妙言濕漉漉的臉,柔聲道:“別哭了,妙言,父皇在這裏,別哭別哭。”


    聽玉公公說,每一次妙言哭起來,隻有裴元灝能哄,但今天他的溫柔似乎也不怎麽管用,妙言仍舊隻管哭,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不一會兒將他的臉上也沾濕了一片。


    “嗚嗚嗚嗚……”


    他看了看這個孩子,又轉頭看了看我,抓著我手腕的那隻手輕輕的抬起來:“你摸摸她。”


    我的眉頭緊皺,看著他。


    “她喜歡人撫摸她,以前她一哭,隻要我抱著她,一會兒就沒事了。今天……你來試試。”


    對這個哭著不管不顧的女兒,他似乎也有些無能為力,之前那壓倒一切的氣息在這一刻隻化作溫柔,雖然我無數次的想把手從他的手腕裏抽出來,但這個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被他抓著,將手湊到妙言的臉頰邊。


    我說道:“你先放開,這樣我不方便!”


    “……”


    他看了我一眼,慢慢的放開了我。


    手腕被他捏得有點發紅,幸好不痛,我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裏所有的憤怒、屈辱、不悅,甚至那一絲連自己都有些顫栗的恨意,輕輕的撫摸著妙言的臉頰,柔聲道:“妙言,妙言別哭,娘在這兒。”


    一邊說著,我一邊學著他的樣子,輕輕的湊過去,用自己的臉頰貼著妙言軟乎乎的臉蛋兒,濕漉漉的感覺雖然不太好,但能這樣親近自己的女兒,幾乎是這些日子來最美的夢境,我伸出一隻手抱著她,輕輕的摩挲著她,柔聲道:“娘在這裏,妙言別怕……”


    “……”


    “娘會保護你的……”


    “……”


    “不管是誰,誰都不能傷害你。”


    漸漸的,原本被風吹得冰涼的淚在我和她肌膚的摩挲中變得溫熱了起來,而她的哭聲也漸漸的低了下去,我抬起頭來,看著她那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眼睫垂了下來,覆在滿是淚水的眼睛上,睫毛上還沾著一點淚星兒,顯得濕漉漉的,格外的委屈又可憐。


    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一見她停下了哭泣,裴元灝似乎也鬆了口氣,說道:“沒錯吧。”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而這一眼,不止看到了他,我也看到了屋子裏的另一個人。


    從妙言開始哭起來的時候,她就一直沒有再開口,而我們這樣哄著妙言的時候,她就一直呆呆的站在那裏,懷抱著妙言,我已經感覺不到風有多凜冽,被風卷進來的雪沫有多冷,隻是在看到她比剛剛更加蒼白的臉,和那隻藏在袖子裏,被燙紅了的手,才能隱約的知道,這個時候有多冷。


    想到這裏,我更把妙言往懷裏抱緊了些。


    她後退了兩步,腿彎碰到臥榻邊沿,像是站立不住了,一下子跌坐下去。


    裴元灝急忙迴頭看著她,看到她蒼白的臉龐和失神的眼睛,眼中似乎也有些暗暗的傷,他迴頭看著我,正要說什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下子把屋子裏緊繃的氣氛打破了。


    “輕盈!”


    這一聲唿喚傳來,我抬起頭,就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過來,領頭的自然是常晴無疑,她似乎急於趕過來,連衣衫都亂了,裙擺上沾滿了雪沫泥汙,一邁進大門,看了看我們三個人的樣子,還有隱隱抽泣著的妙言,似乎立刻就明白過來。


    她先是向裴元灝行禮:“臣妾拜見皇上。”


    裴元灝還看了我一會兒,這才抬起頭:“皇後來了。”


    “臣妾聽說輕盈進宮了,她久未迴來,隻怕禮儀不周,惹皇上生氣,臣妾特地過來看看。”


    說著,她身後帶著的那些人也有幾個走了進來。


    我一時有些懶怠去看,隻依稀的辨認出了楊金翹和劉漓的臉,都帶著一絲擔憂和不解看著我,但這個時候,也沒有一個人輕易說話。


    尤其看著南宮離珠一身狼狽,明眼人更知道發生了什麽。


    裴元灝的態度,才是他們接下來舉動的關鍵。


    常晴說完話之後,裴元灝也沉默了一會兒,過了許久,他轉過頭來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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