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是這件事,也是某件事。


    薑姒很清楚自己的話裏有話,傅臣卻並不明白,他也沒聽出弦外之音來,又問:“那我送的那些東西,你可也喜歡?”


    “喜歡。”


    往日與他在一塊兒的時候,說的都是柔情蜜意。


    可如今跳出來了看,雖覺傅臣還是如前世一樣毫無瑕疵,她這一顆心卻終究已經淡了。


    “倒是你……如今來,也不怕耽擱了自己的行程。”


    “太久沒見你,又有前幾天的事情給擱著,我隻恐你嚇著了。”


    折柳山匪患一事鬧了很久,傅臣也是在叫人搜捕道士的時候,才知道薑姒也在鎮上,若非如此,指不定便錯過了。


    見她一張臉已出落得明豔,他忽然想起自己親事來,又有些躊躇。


    “隻是如今一見你,我便有些等不及,倒是把那些個要緊事全給忘記了。”


    “等不及什麽?”


    薑姒一時沒跟上他心思,隻覺奇怪。


    傅臣暗笑,兩手十指交握在一起,頓了頓,忽地靠近她,在她耳邊道:“你及笄。”


    那一霎,薑姒受驚了一樣退開兩步,耳根子微微紅了一下。


    即便是上輩子青梅竹馬,也沒有過這樣曖昧的話。


    她看傅臣是低了頭的,臉上一片和煦,這時候她本該感覺心如鹿撞,可偏偏死水難驚……


    這人為了他的榮華富貴,在與她定了婚期之後離京,最後卻是旁人與她拜堂圓房,一日一日叫著她“姒兒”,也不知麵具底下到底是怎樣一張肮髒醜惡嘴臉。再多再多的情,隻要一想到昔日,便都磨沒了。


    她咬唇,垂首,又拉開唇角:“還早呢……”


    “你是還早。”傅臣手指輕輕敲著窗沿,迴頭一副有些酸的口氣,“你再不進府,皇上那邊還有個小公主纏著我煩呢。”


    “那你便娶了她去。”


    薑姒半真半假地說著。


    傅臣道:“我哪兒敢娶了她去?迴頭姒兒若跟我翻臉,我找誰去?公主再好,也難與我的姒兒比……不過說起公主……”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眉頭擰緊了:“你們在淨雪庵停留幾日?”


    這像是要說正事,薑姒道:“明日便走。”


    “那便好。”傅臣看她不解,於是解釋一句,“淨雪庵裏有章太妃在此靜養,魏王時不時來看一迴,此人殺戮甚重,手段狠毒,又兇惡無比,撞見他總歸不好,還是個天煞孤星的克妻命。”


    蕭縱?


    薑姒聽過。


    相傳前朝奪嫡之時,這一位魏王力挺當今皇上,為他起了宮變。新帝登基之後,自然重用他,也曾在初時抄斬過不少人,遂犯下了殺孽。其妻當時有孕,結果病死在府中,連著胎兒也沒保住。人都說是蕭縱殺孽太重,所以連累了人。


    魏王自己也說不願害了良家女子,所以不再續弦,至今也無個子嗣。


    薑姒想著,豈不知這裏麵的貓膩?


    可她不說,順著傅臣的意思點點頭罷了。


    兩人並肩而立,從旁側看去,端的是郎才女貌。


    一旁盡頭的閣樓裏,謝方知把玩著手中一把刻刀,輕輕雕著手裏一小塊沉香木,木屑掉下,他一臉的閑適浪蕩。


    粗豪漢子又坐在他身邊,道:“咱倆在這兒幹坐著,傅公子大老遠在那兒會自己心上人……”


    謝方知嗤笑一聲,不接話。


    他掃一眼遠處廊樓上傅臣與薑姒的影子,眼底劃過陰霾,下刀時狠了那麽一點,頓時隻聽地“嚓”一聲響,沉香木已折在他手指間了。


    “你……哈哈哈你這是怎麽了?”


    “趙藍關!”


    謝方知這人虛偽,很少對人直唿其名,一旦叫出來,那就是他極端不高興。


    趙藍關乃是義勇將軍的獨子,從小邊關長大,想來性子野,也不知是怎麽跟謝方知這文人混在一起的。


    他見謝乙惱了,連忙道:“時間不早,咱們得走了,我去叫世子一下。”


    說完,生怕他開口,趕緊溜了。


    謝方知一把甩了刻刀,拍了拍手中的木屑,見趙藍關出去叫人了,他便從閣樓裏出來,站到了門口。


    那邊傅臣與薑姒也說得差不多了,聽見鷓鴣聲,便迴頭一看。


    遠遠地,隔著幾道迴轉的廊樓,薑姒也看見謝方知了。


    傅臣道:“我們還趕著迴京,今日便先走了,你自個兒路上保重。”


    “我省得,你去吧。”


    她站在窗邊,看傅臣那邊帶了趙百下去,遠遠地一瞧,已經與穿著青袍的謝方知站在一塊兒,二人一樣身量體格,瞧著似乎是名士風流。


    八珍已經朝著她這邊走過來,薑姒見人離開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正要迴身往樓下走時,卻忽然瞥見那閣樓之中竟出來個模樣嬌俏、滿麵含春的小尼姑跑出來,腿有些顫,一麵跑還一麵整自己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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