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知千人騎萬人壓是什麽意思,莫非是讓我師父去做驢馬?可是我不敢開口亂問了,弱弱地在床上,閉著眼發抖。


    宵朗停下煩躁,他伸手將我的頭發撩去耳後,溫柔抱著我的肩,情人般耳語:“乖阿瑤,不要怕。如果你有天魂飛魄散,我便讓所有你認識的人都去陪你,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


    他深譜人性,操縱所有的一切。


    他是在純粹的惡中生出的貪魔,肆意妄為,不擇手段,無所畏懼。


    沒有憐憫,沒有慈悲、沒有良心,隻有貪婪和占據。


    我縱使不信師父落在他手心,也不敢亂來。


    宵朗抱著渾身僵硬的我,分開雙腿玩弄。一個滾熱的東西正頂在腰間,我雖不明白那是用來做什麽的,但隨著他的動作侵入,腦中也模模糊糊勾出個影子。


    我知道要發生很羞恥很不好的事,但無法抵抗,抖著聲音,微弱地問:“你在做什麽?”


    他說:“教你師父想教卻不敢教,還不準別人教的事。”


    我還是不懂。


    他解釋:“是男女之事。”


    我如雷轟頂,恍然大悟。


    這事我懂,就是給對方生孩子,可我寧死也不要給惡魔生孩子!於是連撕帶咬,拚命地抵抗,直到對方再次威脅要幹掉我徒弟,才老實下來。


    宵朗玩得甚無趣味,他不高興地問:“你真那麽討厭我?”


    “是。”我牙齒打顫,誠實迴答。


    “我卻很喜歡你,不太希望看見你這個模樣,”宵朗思索許久,在空中彈了彈指,忽而在我肩上咬了一口,壞笑道,“不如……我也和你打一個賭吧?”


    =====


    他半裸的胸脯緊緊貼在我胸前,手指在鎖骨處輕輕劃著圈,唿吸急促,心跳卻平靜,仿佛漫不經心便想決定我的命運。


    賭博是不好的,我很討厭,而且宵朗以善謀出名,從不打沒把握的戰。他提出的任何要求,會極危險。


    可是,我如今法力盡散,屈居人下,就如被貓捏在爪子裏的老鼠,任憑處置,實在沒有反駁的能力。


    已經站在懸崖的邊緣,不論是拒絕還是答應,環境還會更惡劣嗎?


    宵朗看出我的遲疑,拋來更大的誘惑:“如果你贏了,我不再糾纏你,還將你師父還給你,如何?”


    雖知魔不可信,這瞬間,我還是心動了:“真的?”


    宵朗按住我肩膀的手忽然緊了一下,似有怒氣,卻轉瞬消失不見。他笑道:“如果輸了,我也不要你做什麽,你隻要披上嫁衣,心甘情願嫁給我做新娘子就好。”


    我覺得給他做媳婦比給他生孩子更可怕,想也不想,一口否決:“師父說,嫁衣要為自己喜歡的人穿。雖然你喜歡我,我卻一點也不喜歡你,而且仙魔殊途,我們是萬萬不能成親的。”


    “你師父盡會胡說,怪不得把你教成書呆子,”宵朗不屑地辯道:“若天下男女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啞嫁,你師父早把你輸給我,哪來的自己做主?而且你改了天機,迴天界要被烈火焚身,倒不如跟我去魔界逍遙快活,而且……”他說到此處,略微頓了頓,柔聲道,“女人心易變,日久天長,你怎知不會愛上我?”


    “不會的,大家都說我是石頭變的,腦子裏也是石頭。”我迴答得很肯定。


    宵朗悶笑起來,撐不住時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含著模糊說:“你還是那麽有趣。”


    買東西可以討價還價,和惡魔打賭自然也可以,我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改賭別的?我贏了,你將師父還我,我輸了,我便將自己的命給你。”


    宵朗拒絕,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隻想要你的身子,要你的命做什麽?要不你輸了,我便要你師父和三個徒弟的命,再把你強搶迴去做小妾吧?”


    書裏寫,妻子是對家庭有責任和義務的角色,權力越多,責任越大,她要侍候公婆,撫養孩子,還要打理內務,愛護丈夫。小妾卻是玩物,可以隨意交易買賣,我結合自己身份想了半天,繼續討價:“我不做你妻子,也不能賭師父徒弟的命,如果輸了,就給你做小妾好了。”


    宵朗噎住了,很久才問:“為什麽寧可做玩物也不做我的妻子?”


    我正色道:“我是玉,玉本為案上玩物,也不在乎迴歸原本位置。妻子需對丈夫有情有義,妾則不用與夫有私情。既然你要的是我身子,那感情要不要也無所謂。我不想勉強自己對你負責。”然後我又很期待地補充,“等你哪天不要了,還能丟掉我。”


    宵朗咬牙切齒罵道:“你果然是個呆子!誰要你對我負責?!”


    我頓悟:“莫非做妻子可以不負責?對了!還有休妻一說!”


    我覺得自己真是讀書讀傻了,連七出之條都忘光了。世間禮法本是男人所書,保障的亦是男人權利,就算是賢惠美德才華兼備的妻子,隻要不喜歡了,找到借口,想休一樣能休。可是站在什麽位置就應該做什麽樣的事,我不願和他舉案齊眉,盡那份心思和責任。而小妾買賣身不由己,虛情假意是理所當然,更符合我現在立場。


    宵朗不知為何被氣狠了,他說:“你這蠢貨!放著好的不做偏要挑差的,待我將來找個厲害主母,對你朝打暮罵!可好?”


    我略一沉思,迴答:“若我撒謊,對你曲意奉承,不盡妻子責任,便是我的過錯,良心不安。若你找個厲害主母來無緣無故打罵我,便是她的孽障,我卻是問心無愧,頂得住天,立得住地。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我決不會為自己不挨打而胡亂撒謊。你若不喜歡,自可以找個喜歡你的女子,和她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宵朗默然,長歎道:“你這盡鑽牛角尖的笨石頭,就不能說幾句好聽話來哄我開心嗎?”


    我殷勤勸道:“史書有言,苦口良藥,忠言逆耳。”


    宵朗陰森森說:“再廢話,我便剪了你舌頭。”


    我閉嘴了……


    宵朗氣得連豆腐都不吃了,躺旁邊發呆。


    我躡手躡腳地往床邊逃,被發現,狠狠拖迴來,鎖骨差點被按斷。


    宵朗聲音是從齒縫裏擠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妻也好,妾也好,總之你輸了,便是我的。”


    我很後悔平日沒收集奇珍異寶,要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真沒什麽可以拿出來賭的,腦子轉了半響,才想起最關鍵的問題:“你要賭什麽?!”


    “我要賭什麽,你能拒絕嗎?”宵朗混淆的腦子也冷靜下來,口氣迴複原本的淡漠。


    我搖搖頭:“不能。”


    宵朗問:“比背書?”


    我寧死不幹。


    宵朗問:“比打架?”


    我寧死不屈。


    我:“比繡花?”


    宵朗差點咬死我。


    左商量右商量,我很悲哀地發現自己找不出一種勝算大的賭局,很躊躇。


    最後宵朗折中道:“我們來玩躲貓貓吧?”


    我不明白。


    宵朗像孩子似地抱住我,輕輕說:“天界沒有人知道我的真麵目,我給你三個月時間,若你能從洛水鎮上找出我,我便認輸,履行承諾。若是你找不著……”他說到這裏,停了一下,恨恨地說,“我便要了你身子!”


    捉迷藏我還算擅長,但唯恐期間有詐,謹慎問:“天下之大,你若躲去天涯海角,我從何找起,總要定一個範圍吧?”


    他說:“就在這洛水鎮上,昨日你用全力擋下天雷,逆轉天命,我真是承你恩情了。”


    我愣住了,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宵朗讓我的預感實現:“沒錯,我就藏在你身邊。”


    是狐妖帶來的人?還是我身邊認識的……


    宵朗依依不舍,起身離去,走至門前,迴頭道:“你好好猜,猜猜我是誰?”


    門輕掩。


    一陣冷風吹過,毛骨悚然。


    真假


    宵朗走後,我一直在嚴肅思考一個問題。


    我是個本分的仙女。


    經過凡間多次討價還價的磨練,已知做生意簽訂合同時,要雙方協商同意。


    如今宵朗單方麵提出賭局,我雖諮詢過他範圍和籌碼方麵的問題,卻沒正式同意他提出的躲貓貓遊戲規則。所以,就算我使手段耍賴,也不算不守承諾吧?


    我不信任宵朗。


    這位魔界智囊善使詭計,善用疑兵,曾用空城誘天界三十萬雄軍入陷阱,導致天界軍隊對所有空城草木皆兵,錯失許多戰機,也曾單槍匹馬,花言巧語騙出海鮫族重軍鎮守的定海珠,引來東海水,衝去三十二個城鎮,滅無數生靈。大家都說他是沒有不可騙的東西,沒有不可利用的人,這種家夥,做出的承諾可信嗎?就連師父落入他手中之事,說不準也是謊言。


    他早勝券在握,不過是想看我慌亂哭泣的模樣,暗中偷笑。


    就算我僥幸贏了賭局,他必定會找其他借口,將我留下。


    這個賭局,百害而無一利。


    我怎能自亂陣腳?


    可是,他臨行前那句“我藏在你身邊”讓我非常在意。宵朗對我的行蹤了若指掌,他必定在洛水鎮上,甚至很有可能在我身邊不遠的地方。天下無人知他容貌,亦無人知他實力高低,就算他偽裝成每天路過我門口,叫我買頭油送娘子的俊俏雜貨郎,也不出奇。


    我越想越心慌,待太陽剛剛升起,便爬起床,將屋子裏裏外外翻了一遍,連裝米的米缸都沒落下,然後坐去門檻處,呆呆盯著每一個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大叔小哥們發呆,想著昨天跟著去西山的數十護衛,看誰都覺得像宵朗,直看得有大娘要來給自家女兒說媒,才急忙溜了迴去。


    大概是這兩天照顧我太辛勞,日上三竿白琯才起床,箭一般地撲出房間,跑到我麵前道歉:“師父,我睡過頭了,呆會自罰抄書十次!”還沒等我迴答,他又箭一般地衝迴房間,單手拎著變迴貓型,正睡得直流口水的月瞳脖子,不停搖晃著叫,“懶貓!快起床。”


    月瞳迷迷糊糊睜開眼,晃了半天神,悠悠道:“天還沒黑呢,起床做什麽?”


    對這個出生不明的徒弟我很警惕,立刻抓住關鍵詞問:“你想利用天黑做什麽?”


    白琯將月瞳丟下地,月瞳四爪並用,三下兩下爬上我肩頭,又蜷縮成團,卷起尾巴,打著哈欠:“師父主人,你家好大的老鼠味,今晚要好好整頓,讓他們知道貓爺的厲害!”


    “老鼠?”我左右嗅嗅,除了滿園梨花香,沒聞到臭氣。


    屋外傳來包黑臉歡快的聲音:“玉瑤,今天早飯有什麽好吃的?我來幫你嚐嚐味道。”


    月瞳的眼睛瞬間瞪圓了,整隻貓清醒過來,抖抖毛,伸了個懶腰,舔舔唇。輕巧敏捷地爬上旁邊大樹,豎著尾巴,歡快等著獵物進門。


    包黑臉才踏過半個門檻。


    快若閃電的白影從樹上躍下,鋒利的四根爪子,劈頭蓋臉就抓過去。


    我怕出事,趕緊攔下他的攻勢。


    “貓啊!”包黑臉後知後覺,慘叫一聲,連滾帶爬躲去角落,臉色發白,顫抖著問,“玉瑤仙子,就算我白吃白喝你一些便宜東西,你也犯不著找貓來收拾我吧?太小氣了!”


    包黑臉除愛占小便宜,說話過分直率外,基本算是個好妖怪,教會我很多凡間生活的技能,比如路上的香帕不能撿,美人的招唿是另有所圖之類。我很感激他,便教訓月瞳,讓他不得傷害老鼠妖。


    月瞳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包黑臉,滿臉心癢難耐,爪子一直伸伸縮縮,玩個不停,還強辯道:“師父主人,我不是故意的,可貓和老鼠是天敵,我也沒辦法。”


    怕貓怕得要跳牆的包黑臉終於急了,他跺跺腳,跑出門外,還丟下一句狠話:“天敵是吧?你給我等著!”


    “喵嗚,老鼠沒了……”月瞳惋惜無比。


    我為宵朗之事憂鬱,沒空理他。


    半柱香後,包黑臉迴來了:“老大,就是這隻貓欺負我!”


    樂青跟在後麵,滿臉不解地邁入大門,向我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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