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滿飲了一杯,又朗聲對大總管謝闊說道:“你跑一圈,告訴兩殿兩閣的人,今日隨意些。”


    謝闊躬身應諾,依次去合慶閣、永靖殿、吉祥閣、觀德殿傳了皇上的口諭。


    皇上說了‘隨意’,大夥兒不能做到完全的隨意,也得盡量表現出隨意的氛圍。男人之間聚會,會出現的品詩,論文,鬥酒,劃拳,甚至是切磋拳腳等項目,都開了起來。


    傅昵崢趁此機會,就走過去拜見了大舅舅沈惟佑和大表哥沈修瀚。武定侯大房是昨兒入夜才趕到京城,分別多年第一次再見,傅昵崢很自然的和他們擠在一起,和沈惟俊之子沈修濤坐在了一起。


    武定侯府就來了這三個人,畢竟武定侯已經致仕,身上沒有任何軍務政務了。


    “三哥……”傅昵崢拉了一下沈修瀚,目光落在遠處的柴行樂身上。提醒沈修瀚注意這個人。


    賜婚的旨意已下,但婚禮還沒有辦,而且柴行樂就是一個種花的,之前又早和平都公主保持了那種關係,乍然拔高了他的地位放在宮宴上。冷待他好像是蔑視了他駙馬都尉的身份,蔑視了他就是蔑視了平都公主,也不想營陵侯府上下是怎麽死的,可是和他太親近吧,又有阿諛奉承之嫌,所以走過柴行樂身邊的人不少,但又往往一杯酒就了事,盡了禮數客氣的很。


    柴行樂置身其中,竟然有巍然不動的氣度。


    重要的場所,尷尬的窘境,最能體現一個人的氣度,以柴行樂的生活軌跡,他有如此的氣度已經是難得了。


    沈修濤觀察了一會兒,也是認可的點了點頭。


    “我們也去喝一杯吧。”傅昵崢邀沈修濤同去。沈修濤看向伯父沈惟佑,未見沈惟佑表示意見,便和傅昵崢同行了。


    傅昵崢和沈修濤先自報了家門,接著舉杯,柴行樂一如他私下練了千百次一樣,與來者相碰。


    柴行樂和沈秀濤將要喝酒的刹那,傅昵崢卻掩杯道:“柴駙馬從開始到現在喝了有幾杯了?”


    柴行樂一愣,隨後笑道:“第十三杯了。”


    傅昵崢走過來的時候有注意到柴行樂為表誠意,上一杯是幹盡了,在座都是有家世地位擺著,想來過去十三杯都是幹盡的。傅昵崢善意的笑了笑,道:“酒量真好,換我都快醉了。”


    柴行樂體諒道:“你們喝得少,練練酒量就出來了。”


    穎寧侯之子傅昵崢隻有十二歲。柴行樂花了兩天,把除夕筵宴上將要出現的賓客倒背如流。


    傅昵崢點了一下頭,卻是道:“我酒量不好,我不喝了,柴駙馬也少喝一杯,將來有的是機會。”


    柴行樂聞言,不可察覺的鬆了他那股子緊著的弦。這是傅昵崢發出了日後相邀的意思,這是目前柴行樂收到的分量最重的邀請,畢竟傅昵崢全權代表了穎寧侯府,又可以理解成武定侯府的善意。


    柴行樂鄭重的行了一個拳禮,把酒杯放下了。


    傅昵崢和沈修濤退迴座位,在半途被韓書囡劫道。


    “韓大哥。”傅昵崢親切的招唿一句。穎寧侯傅旭以前叫韓昭旭,算是做了信國公府二十年的養子,這個交情不可謂不深厚,可是傅昵崢在雄州很少聽父親談及養父信國公,所以信國公府和武定侯府,在傅昵崢心裏還是分了親疏的。


    韓書囡親昵的攬過傅昵崢,麵向他之前走過來的方向,那裏站著最顯眼的人物是趙翊蘅。


    傅昵崢現在沒興趣和宗人府令的繼承者打交道,身體順著韓書囡攬的方向一避,倒是直接道:“我和我大哥還沒有說上話,容我先把話說了。”說著歉意的笑笑,按著原路離開。


    韓書囡隻能不著痕跡的點頭。


    傅昵崢是真的有話和沈修瀚,通過沈修瀚關心了大舅舅一家人,恭喜沈修瀚有了一個女兒,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問問沈家和傅昵崢同輩,就是修字輩的這些人除夕之後,正月裏怎麽消遣,傅昵崢表示要加入,他一個人在祿緣街真的很冷清。


    沈修瀚當然無有不應,穎寧侯府人丁單薄,沈修瀚看待傅昵崢和看待親弟弟沒有兩樣。


    筵宴自然有歌舞助興,不過對於在場的人而言,大部分家裏都養著歌舞伎,也請得起最有名氣的歌舞伎,再新奇的歌舞都見過,除夕筵宴上中規中矩的歌舞助興真沒有看頭,且台上的女子隻能看不能摸,對於很大一部分不懂得欣賞的人來說,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所以觀德殿一班文士變成了文鬥,對對子,合慶閣一群武將之家的子弟比上了拳腳。


    傅昵崢也不是太會讀書的人,自然合慶閣對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傅昵崢和沈修瀚沈修濤剛進合慶閣不久,趙翊歆也來了,他是從舒嘯台過來。


    合慶閣、永靖殿、吉祥閣、觀德殿皆設有高座,那是皇上和皇太孫的位置,雖然兩位尊貴必定在分量最重的舒嘯台,保不齊也會產生走一走的意願。趙翊歆坐了高座受了眾人的禮,便讓大家繼續。


    有皇太孫看著,合慶閣的武鬥更加賣力。


    傅昵崢坐著的位置輕飄飄的飄進來高恩侯長子夏譯的一句話:“……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


    言辭頗有不屑之意。


    夏譯的言論得到了部分人的附和。在場大多數人,都想成為坐鎮指揮的將軍,而不是衝鋒陷陣,衝在最前麵和人單挑肉搏的武夫。


    傅昵崢在他還沒有懂事的時候,就坐在他父親的肩上,看著三朵衛的那些什長,百夫長,千夫長,就是那麽敵過來的,尤其是什長,什長下麵九個人,隻要敵過了什長,就能自己做什長,十個什長,要競爭那個百夫長,也必須要有力壓百人的氣魄,才能做百夫長。可能到了千夫長,穎寧侯會開始從側重‘勇’,到側重‘謀’轉變,但是……


    傅昵崢麵對著沈修濤,語音卻是剛剛好能傳到夏譯那邊,道:“劍一人敵,雖不及萬人敵,說‘不足學’,是過了吧。練劍,不隻是練劍練武,更重要的是練心。我父親的副將荊楠叔叔,劍法之快之厲在父親之上。荊楠叔叔每天出劍一千次,苦練十年才劍法大成,這樣非常人可比的毅力,是不足學嗎?”


    傅昵崢的言論吸引了圍在夏譯身邊的人,其中一個隨口問道:“那他怎還是副將。”


    “因為他是苗人!”傅昵崢很認真迴答了這個問題。


    荊楠是苗人,所以他在三朵衛,做到指揮使副手的位置,已經到頭了。


    對方緘默。漢人將領是比異族將領更受重視,在場都是漢人,也不會刻意為異族將領張目。


    夏譯正視傅昵崢,知道傅昵崢年紀小不想和他計較,但是傅昵崢主動來挑釁自己,夏譯也不得不理,道:“以你之見,萬人敵是不足學了?”


    傅昵崢有點驚訝,這不是自己說的有問題就是對方聽的有問題,他剛才隻是表達了對‘一人敵不足學’的反對意見,不代表闡述了‘萬人敵是不足學’的觀點。


    ☆、第二百二十三章 鋒芒


    驟然聽到傅昵崢不認同的聲音,而且對方幾句話就把人拉了過去,讓夏譯失了顏麵,最嚴重的是,傅昵崢說的‘毅力’二字,戳中了夏譯的心窩子。當年夏譯往西北護送馬匹半路被馬賊所盜,最後破財掩罪,事後夏譯去淇國公府謝了外祖父喬費聚在此事上的斡旋之恩,喬費聚看著才出來一臉憔悴的夏譯搖頭歎息,說了一句‘意誌不堅’,就是痛斥夏譯做事沒有毅力的意思,那種歎其無才無能的失望之情,讓夏譯恨不得掘地三尺躲起來。現在傅昵崢說了這兩個字,在夏譯心裏,就像舊事重提被人諷刺一般,不由再次開口嗆聲道:“‘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是太史公記載的話,是西楚霸王項羽的讖語,西楚霸王一介匹夫,隻會逞匹夫之勇,才落得烏江自刎的下場。”


    傅昵崢有感覺到夏譯炸毛了,但傅昵崢不會小心的顧忌著夏譯敏感脆弱的心理,而且傅昵崢麵對夏譯的咄咄逼人也是忍不下去的,從原來與夏譯側身轉到對麵而站,駁斥道:“西楚霸王有萬夫不當之勇,是學成了‘一人敵’;巨鹿之戰西楚霸王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我覺得西楚霸王也學成了‘萬人敵’。西楚霸王最後落得烏江自刎的下場,是因為他的對手是漢高祖,漢高祖善於將將,手下良將謀士無數,漢高祖能敵萬人敵,西楚霸王輸在這裏,當然贏不了漢高祖。”


    夏譯在此忽然得意的笑了,道:“我還未聽聞漢高祖有一人敵的偉績,可見有了萬人敵,有了敵萬人敵,一人敵不足學矣。”


    這是又被夏譯繞迴了‘一人敵不足學’的胡同裏。這句話是錯的,那另一句話就是對的,這是什麽邏輯?傅昵崢思路清晰的很,沒有被夏譯繞進去,正色道:“一句紙上談兵死了四十萬兵卒,要是在場的諸位能一學就學成萬人敵,我自然佩服的五體投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可見凡是做起來都是艱難的,一人敵和萬人敵,我隻取哪一件不太艱難而已。一人敵,笨鳥先飛,勤能補拙,鐵杵磨成針,隻要有毅力,積年累月的沉積總能看到一點成績,就算什麽也沒有學成,傷到的隻是自己,與他人無關;而萬人敵,單有毅力是遠遠不夠的,天賦,性情,閱曆,試煉……領兵千萬,拿很多別人的性命為自己的‘萬人敵’做試煉,我想盡量準備的周全一些,再出手比較對得住自己和他們的性命吧!”


    傅昵崢的話不可謂不犀利,尤其是那句‘性命’,夏譯被盜馬,他自己倒是全手全腳的迴來了,跟去的護衛死傷了大半兒,關鍵是那些護衛還不是高恩侯府培養出來的,是從妻族興濟伯府和外祖家借來的,以至於他不僅被外祖父嫌棄,在妻子段氏麵前也是多年抬不起頭來。事過多年,現在夏譯試著從烏龜殼裏走出來,被傅昵崢一句一句駁斥,聽入夏譯的耳內都成了諷刺,想盡量保持風度,也保持不住,臉色不由自主的難看了起來。


    在場都是及有眼色的,沈修瀚給了沈修濤一個眼色,沈修濤會意,拉住傅昵崢的衣袖附在他的耳邊,用僅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話,雖然有些刻薄,卻是言簡意賅:“那位一人敵,萬人敵都沒有學成,你別再和他理論這些了。”


    之前附和夏譯的人,也不是每個人都真正讚成他說的話,夏譯是出息還是窩囊,也不關他人的事,僅僅是見人三分笑,那麽一聽而已,要是再和他理論,倒顯得自個兒和他一般見識了。


    傅昵崢不在京城長大,實在不太知道京城中的軼事,也不知道夏譯有何才華,剛才看夏譯麵容溫潤,手掌白皙,指節修長,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樣子,傅昵崢還以為夏譯是酸腐書生,走錯了地方,他該去觀德殿才是。穎寧侯的作為總是被酸腐之人抨擊,傅昵崢才逮著機會駁斥一迴,沒想到夏譯是什麽都不會的人。傅昵崢此時才明白父母說他缺少曆練是為何,要他看準了人,才會對夏譯浪費口舌,所以傅昵崢聽了沈修濤的勸,禮讓了夏譯道:“是我失禮了。”


    剛剛夏譯在說話,傅昵崢聽不過插了嘴,確實有失禮之處。傅昵崢說完了這一句,重新側身不再對著夏譯。夏譯背著手的雙手隱在袖子裏握成拳,眼角刻意的瞥到高座上的趙翊歆。


    之前趙翊歆一直頗有興致的旁觀了這一場,現在噙著玩味的笑意,雖然論親戚關係趙翊歆還是自己的表弟,可是夏譯知曉高恩侯府的實際情況,皇家的人最是六親不認,就是夏家嫁入皇家的女人,先有皇後,後有太孫妃,都會是六親不認,隻是頤指氣使的嘴臉,所以夏譯也沒有把握此刻趙翊歆會偏向自己,因此夏譯無辜的左右看了一圈,盡量表示了自己不與傅昵崢計較的氣度。畢竟傅昵崢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都是下了他的麵子,不過念在傅昵崢的年紀,夏譯不能計較,和半大的小孩兒認真罷了。


    傅昵崢自己是沒事人一樣,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接著看別人切磋拳腳。


    台上長修伯的長子呂嚴連挫三人,一時沒有人和他再戰。


    沈修濤瞬間雄起,將要起身,被沈修瀚暗中用勁按住。沈修濤那雄起之心就被撲滅了。


    傅昵崢注意到這哥倆兒的小動作,輕身問沈修濤道:“你要上?”


    沈修濤看了他大哥一眼,無奈的長歎一聲道:“我是沒這個本事的,要是二哥在就好了。”


    沈修濤不否認他想和呂嚴打一架的願望,但他又有自知之明,知道上去隻會增添呂嚴的戰績,成為他第四個挫敗的對象。


    傅昵崢心直口快的道:“沒本事就算了,也無需這樣懊惱的?”


    沈修濤還是不甘,但為了說服自己,強迫自己點了一下頭。


    傅昵崢不忍心看沈修濤這個樣子,站起來。在傅昵崢站起來的過程中,沈修濤拉住傅昵崢的衣袖,把他拉得坐下道:“他大你三歲,你打輸怎麽辦?”


    呂嚴今年十五歲,男人們比武,或者說得粗俗一點,打架鬥毆,二十幾歲,三十幾歲,四十幾歲沒有區別,一個二十九歲的男人和一個二十一歲的男人打一架沒有區別,但十九歲的少年和十五歲的少年很有區別,十幾歲這個階段,男人體魄養成的階段,沒幾年好差的,所以沈修瀚今年是十九歲,他就被束縛住了,這個場合不能和呂嚴打,贏了也是以大欺小。沈修濤十四歲,勉強算個差不多,可惜實力差太多,到了傅昵崢,差三歲,站出來就吃虧,以小勝大有那麽容易?


    傅昵崢無所謂的笑道:“打輸了就打輸了,打輸了日後老子練好了本事再來。”


    說著傅昵崢毅然起身,這迴沈修濤再拉傅昵崢的衣袖,拉了一個空,沈修濤就著那個拉空的姿勢,轉頭對沈修瀚道:“大哥,我沒有拉住!”


    證據還擺著,沈修瀚也沒有了脾氣道:“你仔細看著。”


    呂嚴站了一下,見沒人再來挑戰他,正謙遜的抱拳做承讓之意,謙遜完了就該下去了,看見傅昵崢動如赤兔一般的身手,一個跳躍上了台。


    呂嚴的目光穿過傅昵崢落在和自己年紀相仿的沈修濤身上,不忘得意一笑。這樣的笑落在眾人眼裏,都會以為是呂嚴對傅昵崢善意的微笑,呂嚴顯然也是要把這誤會,誤會到底,維持了笑容道:“傅大郎兒是想證明一下‘一人敵’的本事?”


    身在其中的傅昵崢能感受到呂嚴的微笑不是禮儀,而是得意,所以對勝負之事就看得重了些,對呂嚴的問題不置可否,沉靜的挑著趁手的兵器。


    呂嚴果然是得意的,道:“我虛長幾歲,便是勝了也勝之不武。”


    進宮領宴文武不能攜帶利器,即使比武待挑的兵器,也是沒有開鋒的。傅昵崢這些年是練千軍萬馬中衝殺的招數和近身搏殺之術,都有一個共同點,每一招全力以赴,一擊必殺。現在又不能全力以赴在最少的招式內把呂嚴殺了,也隻能選最沒有殺傷力的兵器。傅昵崢選了一根棍子,掂了掂熟悉手感道:“你長我三歲,讓我三招就不算你勝之不武。”


    傅昵崢是不按常理出牌,先示弱了,他確實吃虧在年紀上。不過呂嚴能明顯感覺到傅昵崢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不在焉:不算你勝之不武,你勝不勝得了還得兩說了。呂嚴不由警惕起來,同時就顧不上迴答了。


    便宜不占白不占,傅昵崢趁機給呂嚴決定了,道:“那就這麽定了……”


    最後一個字,傅昵崢整個人都變了,麵沉如水,萬物皆靜,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呂嚴身上,不雜一物,反正這裏又不用考慮有人偷襲。手上的棍子就像增長的手臂一樣,橫掃了出去,夾著勁風掃向呂嚴的膝關節。


    呂嚴正在想讓傅昵崢三招這件事,既然不能還手慌張之際隻能以劍指地試圖硬擋了這一招。同時做好躍起的姿勢防備,傅昵崢確實吃虧在年紀上,他要是力氣足夠大且快,這一招可以折彎呂嚴的劍照舊打在呂嚴的膝關節上,可是現在隻是把呂嚴握劍的手震得發麻就泄光了勁力。


    傅昵崢順勢以棍撐地,借力人躍在半空,來了一擊橫腿,踢向呂嚴的右肩關節。要是按照呂嚴的預備躍起來,傅昵崢的腿將會踢到自己心髒的位置,那會死人的,所以自然不能向上躍起的,呂嚴又不及迴劍防護,隻能身體急急更改往後跳躍並用雙臂硬擋。


    傅昵崢的這一踢,踢在了呂嚴的手肘上。呂嚴後退三步才穩住身形。


    “已經兩招了。”傅昵崢提醒呂嚴。


    兩招,傅昵崢卸了呂嚴的兵刃!


    ☆、第二百二十四章 護短


    傅昵崢的提醒,沒有讓呂嚴振作精神,反而陣腳大亂。


    雖然是被傅昵崢強塞了‘禮讓三招’,但呂嚴提早說了‘勝之不武’,其意是勝劵在握的,那麽現在應該從容瀟灑的抵擋三招才是,而不是現在這樣……現在怎麽樣?兵家大忌,驕兵必敗!


    這般一對一的比試,隻有夏譯那樣的才會說一句酸話:徒逞匹夫之勇。實際上僅僅隻有匹夫之勇,能贏了對方嗎?現在就看到了,此間高下立見,是一個人素質上的高下。


    觀看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好幾個轉頭看了看皇太孫的反應,其中就有夏譯。夏譯又看見了趙翊歆噙著笑,目光很柔和的看著……是看著傅昵崢。笑容背後,那是嘉許,是縱容,是寵愛。這樣的笑容,是夏譯熟悉的,因為夏譯也常常用這樣的笑容看著比自己小很多歲的幼弟夏訣。


    不是比自己小兩歲的夏謙,兄弟們年紀差不多,免不了被人相比,無形之中就免不了相爭的感覺;和小自己十一歲的夏訣相處,就會好很多,小那麽多的弟弟,他要做對了事,是純粹的欣喜;他要是做錯了事,也是一笑置之,成全了自己當哥哥的,如父如兄的關懷。


    夏譯為自己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而驚心,因為這個想法太跳躍而沒有理由,怎麽皇太孫看穎寧侯之子,會是哥哥看弟弟的表情。夏譯收迴了目光,為呂嚴捉急,呂嚴該拿下傅昵崢才好。


    台上呂嚴,陣腳大亂的時候,出了一臉一身的虛汗,還沒有怎麽想自己現在的窘境,怎麽想空手搏鬥,傅昵崢第三招以至。


    傅昵崢此刻才不會裝大度,像某些古板的人,對手沒兵器了,自己也放了兵器來彰顯公平。擂台如同戰場,沒有公平,隻有贏,甚至是不折手段的贏,這是傅昵崢在雄州受到的教導。


    第三招傅昵崢用盡了全力,棍子向呂嚴直劈而來,那是正對頭顱的位置,這樣的氣勢呂嚴擋都不敢擋,急急往右側閃。


    棍子砸在地上,傅昵崢又順勢以棍撐地,身體飛在半空中,擰身足弓,把身體向鞭子一樣使用,從左側踢過去。傅昵崢的左側就是呂嚴的右側,傅昵崢擋住了呂嚴的去路,呂嚴想用腳,可是這樣近身的距離,腳也沒有施展的空間,又隻能用雙臂擋,在移動的時候下盤本來就不穩,硬對硬呂嚴的雙手更加擋不了傅昵崢全身的力氣,被迫往後跌出去……


    呂嚴本來就是後退的趨勢,再往後跌,是跌到台下去了。


    台上比試一種是打得對方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那種方式往往要見血帶傷,不適合權貴富家子弟,所以默認了另外一種輸贏的方式,就是把人打下台。呂嚴之前就把三個人打下台,如今過了三招,實則呂嚴還沒有出手呢,就被傅昵崢打下了台。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各種懊悔,羞愧,不甘,丟人等等負麵的情緒,才襲上呂嚴的心頭。


    呂嚴是輸得太慘,太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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