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翊歆和夏語澹第一次提起孩子的話題,雖然孩子們還沒有孕育,可是早就各自期待,並且給他們在心裏留了位置,這般說起來,好像他們已經在隔壁廂房茁壯成長一樣。


    既然說到這件事情,夏語澹抱著趙翊歆就有點不想撒手了,不過,不想也得撒手。外麵的宮人知道兩位醒了,兩排十幾個人有序的進來。


    夏語澹現在特別殷勤,所有的事情都要親自幹,絞了帕子被趙翊歆洗臉,給趙翊歆梳好頭發戴上禮冠,穿好衣服戴好佩飾,站在趙翊歆身後給他整理腰帶的時候,終於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趙翊歆背對著夏語澹也聽得清楚,道:“其實你睡你的,這些事讓宮人們做就好。”


    夏語澹覺得這當口自己控製不住要說幾句甜言蜜語的話了,示意最後捧衣的兩個宮女出去,才從身後環抱著趙翊歆道:“這個家太過華麗,你我之間仆從環繞,以至於在尋常之家,妻子為丈夫更衣這樣再小不過的小事,在我們這樣的家裏也不容易。我是知道,宮裏住著那麽多娘娘,貴人,隻有我有這個福氣,天天給自己的丈夫穿衣服。所以我舍不得放過一天。”


    未進宮之情,夏語澹還不知道這種細節,進了宮才知道,皇宮裏有一後六妃,這七人是主位上的,下麵有名分的還有十六位,沒名分的就不知道了,這麽多的女人,能承皇上雨露的機會並不多,因為皇上隻會在有興致的時候找個人解解乏,而皇上有興致的時候並不多,再平均分了下……皇後都幾十年沒有和皇上同房了。比承天雨露更少的機會,就是給皇上更衣,那是要皇上再你的屋裏歇一整夜呀,可是皇上辦完了事就會把女人送走,所以夏語澹這般的……


    夏語澹把臉埋在趙翊歆肩處,用了正式的稱謂懇切道:“臣妾但願長長久久為殿下更衣。”


    “好!”


    有一會兒吧,趙翊歆迴應了夏語澹的話。


    夏語澹看著趙翊歆搭船離開,忽然覺得趙翊歆是湖裏畈的漁夫,自己是湖裏畈的漁婦,每天送當家的出門,又守在門邊等當家的迴家。


    皇孫草民,人都是人,所以通曉人世間的感情,懂得付出,懂得維護,懂得經營,懂得珍惜!


    這般小兩口的日子過了月餘,六月底趙翊歆被召去汴京了。


    皇上此去汴京算是辦他餘生最重要的大事,查勘一下他日後的埋骨之地——寢陵。寢陵裏麵究竟是怎麽布置的,也隻能他們祖孫能知道全貌。


    送走了遠行的趙翊歆,夏語澹專心學織布去了。男耕女織,夏語澹將來要為這種家庭模式做表率,所以織布這件事,夏語澹要學個似模似樣出來。織布真的很難,主要是不熟練,織工師傅織出來的布緊密紮實,夏語澹每一次都斷線,一段布經緯亂七八糟,成品就像乞丐身上披的破布一樣,隻是新舊的差別,直作廢了半人高的絲線,半個月之後,織出來的布經緯才像個樣子,又過了半個月,夏語澹織出了最不會斷線的,最不用技巧的,兩丈粗衣白布。


    這樣的粗布比貴重的絲綢耐磨損,夏語澹又要來了染料把白布染成耐髒的青黑色,這塊布做成褲子穿去騎馬是極好的。


    搬來了一個大染缸,夏語澹挽著袖子,踩著凳子,很有耐性的捯飭她那塊布,遠望見,皇後身邊的蕭氏過來。


    蕭氏下了船引到夏語澹麵前,夏語澹放下袖子,等蕭氏向自己行禮之後,夏語澹先開口關心了幾句皇後娘娘在宮中的生活,不過蕭氏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來著,迴答之間眼睛看著夏語澹的左右,顯然這件事情還不能被別人聽去。


    “你們退下吧。”


    這點麵子,夏語澹是要給蕭氏的。


    人都退幹淨了,蕭氏還是壓低了聲音道:“今日夏夫人和七姑娘晉見皇後娘娘,正在宮中,來說七姑娘的婚事……”蕭氏麵上露出了難堪之色,道:“魯王府要向高恩侯府退親呢。”


    魯王,魯王的封地在齊魯之地,河間府,從封地的位置和封號上看,這個王爵挺有分量的。一個月前,朝廷敕封高麗國世子的詔書,就是魯王去高麗國宣讀的。


    高麗國是大梁的附屬國,高麗國王,高麗王世子的上台都要得到大梁的認可,所以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魯王挺有權利的。


    夏爾彤和魯王世子的婚事,夏語澹在出嫁前夏文衍特意提到過,如今夏語澹嫁了趙翊歆日子過得這般如魚得水,夏爾彤的婚事是何結果,夏語澹真不計較,當然也不關心,可是總歸一個父親下麵的女兒,夏語澹還是要知道清楚。


    這樁婚事是自己出嫁前不久口頭許諾的,當時說好是等皇太孫的婚禮過去之後,魯王父子迴了封地,再預備下定禮上京提親,後來高麗國那邊出了一點事,一拖到七月。雖然沒有正式下定禮,可是時下重偌,說話一口唾沫一顆釘,而且魯王世子這樣的皇子龍孫,婚姻還要和宗人府通好口氣,這個諾言才能許下來,所以宗人府那邊年初就知道且默認了,現在魯王府反悔了?


    夏語澹慎重的道:“我還沒有聽到宗人府那邊的信兒。”


    夏爾彤可是太孫妃的妹妹,魯王府要退親了,宗人府會先給夏語澹打個招唿。


    蕭氏肯定的道:“昨兒後晌午魯王世子才上京來,且隻來了魯王世子,不見王爺親自來……高恩侯府知道這個情形,當晚就讓夏二爺下帖子求見魯王世子,那邊又不見。這會兒夏夫人和七姑娘進宮來,那邊魯王世子去了景王府上。”


    景王是當朝的宗人令。


    還看不出意思來嗎,魯王府這次就是來退親的,現在先和宗人令打個招唿,轉頭就會和高恩侯府攤牌,所以喬氏和夏爾彤才火燒眉毛的往宮裏來,要等宗人府傳過來消息,退親這事就板上釘釘了。


    蕭氏這才說道主旨上來:“皇後娘娘正在和夏夫人商議這個事情,這意思呢,是讓太孫妃也過去商量商量,這說定下的事情,怎麽可以由著魯王府反悔。”


    魯王世子對於夏家而言可是貴婿,隻有宮裏出手才能壓下來。


    這個手得怎麽出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暫停


    夏語澹換了一身衣裳和蕭氏迴宮。


    在夏語澹踏進宮殿之前,皇後坐在黑漆嵌螺花鈿六足折桑榻上,讓夏爾彤坐在自己旁邊正輕聲細語的和她說話,喬氏坐在榻邊的如意雲頭紋交椅上。夏語澹踏進宮殿之後,先國禮後家禮,喬氏和夏爾彤起身側避,夏語澹曲膝向皇後問安,喬氏和夏爾彤半蹲向夏語澹請安,夏語澹手一抬,便是叫起了,然後溫和的稱唿道:“太太,七妹!”


    孩子即將遭受退婚的厄運,今日喬氏像每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臉上顯出憔悴來。夏爾彤是哭過了,睫毛還是沾濕的,夏語澹習慣性的不動神色看了夏爾彤好幾眼。夏爾彤的樣貌不用綴述,因為夏爾彤每次出門都是精心妝點,像上台的戲子,粉墨登場,所以那張臉經過了修飾,已經和夏爾彤本尊有很大的出入。夏語澹自十歲第一次見夏爾彤,就沒見夏爾彤素顏是什麽樣子,之所以習慣性的每次多看夏爾彤幾眼,是因為夏爾彤的外表,常常因為妝點的風格不同而入差頗大,實在引人好奇,她今天是什麽樣兒。而今夏爾彤哭了,也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就拿帕子吸走了眼淚,所以並沒有哭花她的妝容。


    皇後溫笑,伸出左手招唿夏語澹,把她攬在自己左手邊,親切的道:“這麽快就過來了?一路上走得快了吧……”皇後端詳夏語澹乘著烈日過來熱紅過來的麵色,著宮人把一座冰山抬到夏語澹近旁,又叫宮人拿冰鎮的玫瑰鹵綠豆湯過來給夏語澹解暑,自然了,順便每人都上一碗。


    夏爾彤喝不下,隻是端在手裏,攪著碗裏的綠豆。夏語澹一口一口慢慢喝著,倒也不急,而皇後也是不急的,先問夏語澹這幾天做什麽,平都公主這幾天怎麽樣兒。


    平都公主七月底十月足滿,生下一個兒子,因為孩子父族的原因,這個孩子生得有些低調,不過生產那日,皇後,德陽公主,夏語澹從頭守到尾,德陽公主現在還住在鏤月樓陪平都公主做月子,孩子一落地,皇上從汴京賞了許多東西過來,頭一條給了一個正五品的雲都尉。


    “這幾日姐姐正在看名字,想了十幾個名字,隻定不下來哪一個。”


    本來平都公主是想皇上賜名來著,不過皇上已經賜了一個雲都尉,賜名就不提了,畢竟平都公主生的孩子非趙家血脈。


    皇後也知道平都公主的本意,感歎道:“做母親就是這樣了,孩子落地哪一件事不操心……”然後應景的看著喬氏道:“你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平時那麽剛強的人兒,一遇上爾彤的事,就亂了分寸。”


    “娘娘……”夏語澹在上,喬氏說不下去。


    皇後一味往好處想道:“也未必是你們想的那樣,幾天前翊杬被他母親打了,這迴打得狠了,聽說現在還在床上趴著,翊蘅這是急著看兄弟去了。”


    趙翊蘅是魯王世子的名字,趙翊杬是景王嫡長孫的名字,他們雖然一個長住河間府,一個長住京城,可是兩府私交很好。而且皇族子孫,隻要依著族譜排的,聽聽他們的名字就知道了,趙翊蘅,趙翊杬,和趙翊歆隻差一個字,他們出身高貴又是同族兄弟,一見麵就玩在一起,兩人私交也很好。


    喬氏有些勉強道:“但願如皇後娘娘所言。”


    夏爾彤就有些著急沉不住氣了。趙翊蘅皇族龍孫,而且在說親的時候,夏爾彤在肅莊郡王妃的引見下見過趙翊蘅的真容,老趙家從根上,太|祖皇帝就長得不錯,濃眉炬目,過了那麽多代,入皇室的女人外貌條件都在平均值以上,所以積累在趙翊蘅身上,趙翊蘅雖然不及趙翊歆秀美,卻是眉眼溫潤,俊俏白皙,一派明朗英氣,很對夏爾彤的眼緣。


    現在男女之間,家世看得上又合了眼緣,就是彼此認定的真命天子或真命天女了,夏爾彤,是認定趙翊蘅了。


    皇後也看出夏爾彤要沉不住氣了,扶著她的手安慰她道:“你呀~,我算是一路看著長大的……”


    讓皇後‘一路看大’的孩子沒有幾個,夏爾彤是在皇後心中占著分量的,自然不會冷眼看著夏爾彤背負退婚的汙點,皇後轉頭,也握住夏語澹的手,笑道:“我也不虛掩著,我是知道你們姐妹間有些過節,可是我說一句公道話,你們出生那會兒,夏家著實艱難,其中的厄難隻不便和你們晚輩道出口罷了,喬氏平安生下爾彤不容易,她又是老幺兒,所以這些年難免對爾彤溺愛些……”


    一味溺愛著夏爾彤,就是對夏語澹不公了,以前那些事皇後心裏清楚,皇後歎息一口道:“一筆寫不出個夏字,正所謂因果循環……”皇後緩緩對上夏語澹的眼神,看透了虛無,變成了麵無表情道:“爾凝不要覺得是祖姑偏袒,你現在到達的位置,都是十五年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雖然你在這中間摔倒過,可是你爬起來了,沒有一番那樣的捶打,你就不是現在的你了。”


    夏語澹也明白一年一年的過下去,錙銖計較不清楚的,所以巡視過喬氏和夏爾彤緘默的表情,也默默的客氣道:“謝娘娘賜教。”


    皇後隻當夏語澹受教了,換成一副家和萬事興的欣喜表情,於這件事上就點到即止了,之後就和喬氏母女扯東扯西,光喬氏的三個兒子,幾個孫子孫女就有說不盡的話題。夏爾彤屁股像針紮一樣,也隻能端端正正聽著皇後和母親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夏語澹很安靜的當一個聽客。


    說了有大半個時辰,皇上又留三位,四人一桌吃飯,飯畢一盞茶後皇後去佛堂念經,蕭氏送客。


    夏爾彤一離開宮門口,就忍不住哽咽了道:“祖姑母怎麽這樣呀,祖姑母不疼我了!”


    今日進宮的情形完全不是夏爾彤想的那樣,夏爾彤今天也沒想見到夏語澹,她隻求皇後一個人為她做主,不過夏語澹都是孫媳婦了,自然要聽皇後了,然這也不是夏語澹的本事,是夏語澹背後男人的本事。夏爾彤是想她們母女求了皇後之後,皇後壓著趙翊蘅娶她就完了,為什麽要讓她在夏語澹麵前丟臉,且是丟了臉盡說了一堆雞毛蒜皮的小事。現在頭等大事和她和趙翊蘅的婚事好不好。


    這也算夏爾彤懷春忐忑不安的心理,夏爾彤想要一個有分量的人去和魯王府確定婚期的日子,昨天夏謙就仗著他娶了宗室女和趙翊蘅套交情,結果麵兒也沒見上,夏爾彤心都涼了一大截。


    遠遠出了宮門,喬氏才蚊聲勸慰夏爾彤道:“皇後娘娘之上,還有皇上。你覺得你是皇上和皇後的侄孫女,在皇上心中,你的分量未必比得上魯王世子。”


    喬氏這還是積了口德的,在皇上心中,就沒有夏爾彤的位置,所以是遠遠比不上趙翊蘅。


    夏爾彤悶在喬氏身上嗚嗚的哭出聲來,很快就把喬氏的衣襟哭濕了,現在夏爾彤的內心不是進宮時的擔憂,是恐懼,她的婚事要被退了,她該怎麽辦好,大梁王爵就那麽幾家,過了這村可沒有這店了。


    喬氏讓夏爾彤痛快的哭了一刻鍾,才篤定的安慰她道:“好了,皇後娘娘還是疼著你的,剛才在宮裏把你涼在一邊正是顧全了你的臉麵,不然你是要低三下四的求著太孫妃?皇後娘娘把太孫妃留下一個時辰,對外而言已經說明問題了。”


    夏爾彤已經把眼睛哭腫了,像兩枚核桃。


    喬氏放空了自己對夏語澹這個庶女厭惡的情緒,盡管現在夏語澹是能讓皇太孫散盡一屆秀女的太孫妃,喬氏還是厭惡此人,壓下厭惡的情緒,喬氏對夏語澹就剩下冷漠了,喬氏漠然的道:“而今太孫妃無需多言,隻皇後娘娘拘了她一個時辰,景王府那邊就不敢亂動了。”


    宗人府已經說通了,若是宗人府不同意反悔,魯王府就推不掉這樁婚事,顧念著夏爾彤的自尊,皇後和喬氏都不當麵和她提‘退親’兩個字,卻又把事情給她辦成了,夏爾彤想明白就歡喜快來,依偎在喬氏身上道:“皇後娘娘還是比較疼愛我的。”


    剛才皇後讓夏語澹坐在了自己的左邊,那一直是夏爾彤坐的位置。


    喬氏撫摸著夏爾彤的頭沒有說話,從阮氏進門那一刻,喬氏就清醒了,皇後的疼愛是做不得數的,不過這種冷酷的現實,夏爾彤就無須知道,這個女兒由她疼愛著,她也會讓別的人疼愛她的女兒,為了這個女兒,喬氏什麽事都答應去做。


    等喬氏和夏爾彤迴到高恩侯府,景王府那邊傳來消息,景王請了家法打了魯王世子二十棍。


    景王是宗人令,宗人令在皇族中的位置和族長差不多,國法之外還有族法,所以景王替魯王管教一下兒子,這二十棍還是打得名正言順。


    為什麽打他?不管夏爾彤究竟哪裏讓魯王府不滿意了要退了婚事,戲言姑娘家的名譽,就是繞不過去的錯誤。


    這結果喜憂參半吧,憂的是這頓打證明了魯王府真的要退了這樁婚事,喜的是這婚事也不是說退就退得了,至少擺明了魯王府是理虧的態度,宗人府都應不下魯王府無理的要求。


    退婚一事,暫時停止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承繼


    夏語澹進宮之前,才到西苑,也是聽人報來,景王請了家法揍了魯王世子二十棍,夏語澹還沒有迴過味來,李貴妃派人過來道,她已經延請了太醫為魯王世子治傷,同時賜下許多槍棒外敷傷藥,清熱去火的藥材吃食,兼精通醫護的美貌婢女兩個。


    貴妃和一般人家的貴妾不一樣。天子立後六宮以聽天下之內治,以明章婦順,故天下內和而家理,在皇上離京,皇後贏弱……反正李貴妃得以協理宮務的理由就是皇後贏弱,李貴妃不是西苑裏沒有品級隻依仗和皇上睡覺才能獲得恩寵的貴人,李貴妃表麵上是協助皇後,實際上是代表了皇上的意誌在維護皇族內部的和諧,她是有這個權利,出麵關心一下魯王世子這個後輩。


    魯王世子於李貴妃而言是後輩,於夏語澹而言,魯王世子比趙翊歆年長一些,倒是大伯和弟妹的關係。李貴妃這樣派人來說,倒是給夏語澹解了圍,姐姐雖然該關心妹妹,但是弟妹去管大伯,算怎麽迴事,所以還是夏家自己和魯王府算賬吧,其實這也是再等,皇上和皇太孫,不拘哪一個的意思,左右都是親戚。


    轉眼過了五日,這五日傍晚時分,必下一場一刻鍾的雷雨,下雨時南風唿嘯,雨水像瓢潑似的嘩啦嘩啦,夏語澹看著舒心,和抱影道:“每天下一下雨,官道上風塵少了,天氣也沒有前幾天那麽炎熱了,從汴京到燕京就好走了。”


    抱影笑著點頭:“娘娘時時不忘殿下。”


    夏語澹笑眯眯,接著埋首做他的褲子。


    當天趙翊歆就馳馬迴來了,至於皇上,皇上還想在汴京待會兒,要九月中旬還京。


    夏語澹給趙翊歆洗去一路風塵,散開了發髻,把頭發也洗了,才坐於榻上邊給趙翊歆擦頭發邊說這個事,內疚道:“又給你惹糟心事了,這婚事能不能退,還得看你的意思了。”


    最初魯王府和高恩侯府結親家,一定是考慮到了,魯王世子娶了夏爾彤,和趙翊歆可算是連襟了。


    趙翊歆果然是煩躁這些事情,道:“爺又不是管姻緣的,管他們男婚女嫁。不過翊杬翊蘅都被打了,我還是要去看看那兩個難兄弟被打成什麽樣了。”


    夏語澹雙手疊在趙翊歆肩上,也算關心家族中的事情:“孟貞道是先生的義子,孟貞道和趙翊杬也是伴在你的左右,他們這算是情投意合,彼此傾心,趙翊杬的母親是因為他為了孟貞道不肯成婚才氣著挨了打,往後該怎麽處置呢。”


    趙翊歆正是因為這個事情才要去景王府的,開口和夏語澹細說道:“翊杬不喜歡女人,隻喜歡男人,他生來是這樣的,偏偏又遇上了喜歡的,拿刀子逼他都沒用。隻是翊杬非要和貞道在一起,他就不能承繼景王的爵位了,景王府就他一個嫡子嫡孫,其他都是庶枝,沒有合適的繼承人了。”


    沒有合適的繼承人,景王府這一脈是注定要走向沒落了。


    趙翊歆停了停,把後麵的話也說了:“所以這一任景王過世之後,宗人令的位置,就歸魯王府了。”


    夏語澹放在趙翊歆肩上的雙手緊了緊,趙翊歆拍拍夏語澹的手,輕鬆的笑談道:“翊杬都準備好要斷子絕孫了,應該也不在意這個爵位。爵位和貞道,他隻能要一個,畢竟男人之間那些事,是不符合正統倫常的。”


    夏語澹忽然凝眉,好奇而欲言又止,最終擔憂道:“這種事情不會傳染嗎?”


    趙翊歆理解了一會兒,才懂夏語澹的意思,放手捏住夏語澹的手笑出聲來道:“目前是不會被傳染的。”


    第三者,女人可以做第三者,男人也可以做第三者。


    夏語澹籲出一口去,她其實不是關心趙翊杬和孟貞道,她真正關心這個呢。同性之愛,在這個時代雖然不似男女婚姻一樣受到了認證,也不會得到別人強烈的反對,和而不同,無論社會精英還是普通百姓都是采取無視的態度。


    夏語澹趕緊表態道:“有話早點問清楚,問過了我就放心了。”


    趙翊歆恩了一聲,在榻幾上拿了一把梳子給夏語澹,讓她把他的頭發束起來,道:“你不好奇魯王府為什麽退婚嗎?”


    夏語澹隻用一條發帶束了趙翊歆的頭發,道:“牛不喝水強按頭也沒用,退婚無非兩個理由,魯王府看不上夏家,魯王世子看不上夏爾彤。”


    趙翊歆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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