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裏景王爺在蕪湖會館的格致齋開茶花會,宴請了一批學子賞花鑒文。時下男人之間盛會,席間有歌舞曲樂助興,佳釀美眷相伴,更有詩詞畫作,記錄著宴會的盛況。《十八學子圖》,就是當時伺候在側的畫工們,把其中的幾個場景畫錄了下來。


    “可惜這樣的熱鬧,從頭到尾我們看不著!”薑姑娘遺憾的道。


    馮四姑娘一陣尖笑,道:“我們不能和外麵的人比,自己幾個湊一局,還是有得熱鬧。過個把月,賞春之時,命幾個畫工在旁伺候著就好了。”


    “這能一樣?我們能傳他們伺候著?”


    閨閣女孩子們的琴棋書畫是玩玩的,那樣的場麵,得請專業的畫工來,專業的畫工都是男子,能讓他們盯在一旁作畫嗎?


    “有何不能,畫工都是男的,找不出一個女的不成?我聽說,淇國公府一個外姓孫女,高恩侯府的姑娘,正經的拜了外頭一個男先生為師,將來學成出來,也能伺候著了。”


    雖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是,畫工本質上,和樂工等諸工一樣,是伺候人的,士農工商,從事手藝的,比種地的還不如。


    夏爾釧這迴聽明白了,旁邊的人是衝著夏語澹來的。夏爾釧樂得看夏語澹丟人,卻不想把自己卷進去,看見一個認識的段家本家姑娘,同邀夏語澹過去說話。夏語澹還想聽聽馮四姑娘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搖搖頭依然若無其事的坐著。


    夏爾釧不再管她,自去了。


    肉戲來了,薑姑娘驚奇道:“家裏不給她專請個供奉來?怎麽好好的一個尊貴的小姐,跑到外麵去拜先生?正經學起這些旁學雜技來了。”


    馮四姑娘終於有得發揮了,先一聲嬌笑,繼而壓著語氣,但聲音還是能傳到夏語澹耳裏的音量,道:“說著尊貴,也尊貴不到那裏去。聽著是貴妾所出,仔細往裏頭一挖掘。那位貴妾,開頭隻是夏侯放在外麵玩玩的而已,又不是明媒正娶來的,玩大了肚子,也虧得夏侯不講究,棉花耳朵一個,隻當是自己的孩子,也虧得夏夫人賢良,就那麽讓個狐狸精仗著肚子進門了。也是那隻狐狸精運氣了,若遇到了差一點的人家,玩過了,丟到腦後去,管她們是死是活,又能怎麽樣呢。非婚生子從母,據說那個狐狸精以前是賣包子的,那位姑娘,本該繼續賣包子。”


    那天夏語澹以喬贏的姨母自居,和馮三太太平輩對話,堵得馮三太太說不出話來,這口氣,馮家,尤其是馮三太太和馮四姑娘怎麽咽得下去,過後,把夏語澹的老底掀開了。夏家那點舊事,既做了,也禁不住人查,夏語澹是怎麽來的?


    屬人法以出生事實為依據,在父母子女的法定關係裏,一般原則是:婚生子女從父法,非婚生子女從母法。


    挺合理的!


    沒有正式婚姻作保的情況下,沒有親子鑒定的情況下,一個不知羞恥,沒有名節的女人,可以和許多男人發生關係,到時候肚子大了,也不知是誰的種,不知道爹是誰,隻能確定是誰生的,自然誰生的歸誰。


    秋桐不就是借此指著尤二姐的鼻子罵,罵她懷的孩子是個雜種羔子,沒什麽稀罕,說自己一年半載的,給二爺懷個不摻雜的。


    馮四姑娘,此番言語,直接在血統上,否決了夏語澹現在的地位。


    夏語澹依然在剝鬆子,靜聽著她把該吐的吐完。


    “所以,她哪裏算個尊貴的侯門姑娘!”馮四姑娘已經囂張的時不時的看著夏語澹道,好讓愛聽八卦的,不自覺被吸引在周圍傾聽的人,弄個清楚,她嘴巴裏說的人是誰:“哼!一隻草雞充鳳凰,她能當鳳凰?還是隻雞呀!夏家軟綿,把她當姑娘,喬家人明白著呢!就讓她在外頭那麽混著,也不算委屈她。”


    “你知道她拜了個什麽樣的先生?年紀一大把,家也不成一個,隻一味愛尚那南風,仕宦之家每宴,輒奪以畫筆侍立在側,美其名曰‘名士’,實則……”馮四姑娘,拋了一個大家都該懂的眼神。雖然各家規矩嚴謹,也不是把姑娘們往傻了的教,外麵有的東西,也該知道些。其實,那種事情也不僅僅是男人之間的事了,歸於風月的範疇,當妻子的,不僅要害怕自己的丈夫被外頭的混賬老婆勾引了去,也要當心自己的丈夫被外頭的兔子們榨幹了。


    鄭板橋先生,為什麽窮困潦倒,娶不起正經的老婆,因為他的錢,都養男人去了,可見南風對於女性的荼毒。女人不僅要和女人爭風吃醋,還得和男人爭風吃醋!


    馮四姑娘終於把她憋著的氣放了,鄙夷的看著夏語澹:你以為,你有多高貴?不過是被人養在手裏玩的而已,現在學的東西,也隻是供人更好的玩樂而已,下九流的出身,下九流的貨色。


    夏語澹坦然的接住了馮四姑娘的目光,帕子一下一下的,把剝完鬆子,油膩膩的手擦幹淨。斜眼看見,段老夫人身邊著紅襖的丫鬟,在屋子外頭,和一個原在屋子裏頭的本家姑娘說話,該是客人到齊了,筵席排好了,商量著那邊的太太們過來,順便要來這兒接各自的姑娘們一同去。


    果然本家姑娘迴屋來,大家曉得時間差不多了,皆把八卦著看人笑話的心思放一放,整理起儀容來,準備出去。


    夏語澹暗自摩擦著手掌,淡然的經過馮四姑娘身邊,正眼也沒瞧著馮四姑娘,忽然的,措不及防的,沒有預兆的,一個巴掌就扇了出去,打在馮四姑娘的左臉上。


    夏語澹雖然從來沒有扇過‘人’巴掌,打嗡嗡亂叫的蚊子是會的,一巴掌,“啪”的一聲,異常清脆,威力十足。


    馮四姑娘沒有防備,被扇得身子倒向右側,挨在桌子上,手一扶才穩住身形。


    一直在馮四姑娘身邊,剛才卻沒有接腔說過話的馮五姑娘,待夏語澹打完了,才抓住夏語澹的手腕氣得漲紅臉罵道:“你怎麽突然打人!”


    “我要不給點反應,她不知道,馬王爺長著耳朵,長著眼呢!”夏語澹漸漸拔高了聲音道。


    這時,段夫人領在前頭,一眾太太們也路過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做妾這個問題。


    從皇後的爹開始,到夏語澹是四代人,四代人,嫡庶繁衍了多少人口。


    每個人都尊貴的,綾羅綢緞,唿奴喝婢的養得起來。


    朝鮮在我們明朝時期,還嚴格執行著“奴婢從母法”,奴婢和家裏男主人生的孩子,依然是家裏的奴婢。


    在宋之前,很多家族也嚴格執行這個“奴婢從母法”,庶出子女,等同奴婢。


    jj的小說裏,看泉聽風寫的魏晉小說,裏麵庶出的,哪個有地位?正經名字都沒給他們取一個,幾娘幾娘的叫著而已。


    夏家尊貴,能有皇家準備嗎?


    宋朝趙氏皇族繁衍開來,幾代之後,庶出的女兒,嫁作商人婦,或是做妾的,都不是沒有。


    我想吃肉寫的《女戶》,裏麵男主角是宗室,他叔伯很多,他的叔伯養了庶女就那麽幹。那些庶女,嚴格說來,也是鳳子龍孫呀。


    別說妾的親戚不是親戚,jj的小說裏,好多老太太給兒媳婦添堵,把自己娘家的親侄女塞給兒子做妾,比比皆是呀。


    隻不過,那些庶女,或家業衰弱的未婚小姐們,都在那些文裏一閃而過,被強大的主角光環瞬間碾壓了,作為貪慕虛榮的極品,小白花,綠茶婊,被女主角消滅了。


    可是誰關心過她們的境遇和思想。


    這一次,我寫了這樣一個尷尬地位的主角和同樣境遇的配角們,不行嗎?


    夏爾釧和馮四姑娘,她們不是沒有男人可以嫁。襲人破了身子,還能嫁給蔣玉菡呢。


    隻是她們不要嫁那樣的人,偏鄉僻壤裏出來的小窮官。


    她們要嫁到有權有勢的人家,男人還得有本事,做妾也沒有關係。


    現實裏,這樣的女人也不少呀。願意給有權有勢的男人做二奶,三奶,還生下私生子。看到別人的男朋友優秀,也照勾引不誤。


    古代一夫一妻多妾製,去做妾,還少了道德的約束,為什麽不可以想想呢?


    至於夏語澹怎麽想的,下章分解。


    ☆、第九十九章 自毀


    一問一答間,被突然扇懵的馮四姑娘醒悟過來,頓時尖叫著哭泣,豪罵,揚手要找迴場子,道:“你打我?你打我!你什麽東西,敢……”


    比起夏語澹,在這之前,從來沒有扇過人巴掌,馮四姑娘在人後性情暴戾,動則打罵奴婢,家中丫鬟不知幾個嚐過她的巴掌,就是馮五姑娘,那一年本來是馮五姑娘出馬的,偏偏她病了,馮四姑娘自以為那是好事,巴巴的搶了過來,偏偏辦砸了,過後覺得是代馮五姑娘遭了喬範兩家的羞辱,轉頭打了馮五姑娘一巴掌出氣,現在手高高的揚起來,塗著豔紅色蔻丹的一寸長手指甲,豔如血滴。


    夏語澹一直冷靜著,左手被馮五姑娘抓住了,右手牢牢的接住馮四姑娘甩下來的右手,懶得和她糾纏,順勢一個大力,把她推出去。


    馮四姑娘沒有打到人,反而一個後蹌,差點往後摔去,豈能善罷甘休。不過,這時馮家的丫鬟婆子已經部圍上了,遇見主子動手是頭一遭,私下還沒有見人打架?有婆子從後攙扶住馮四姑娘,就把她拉住了。馮五姑娘放了夏語澹,夏語澹也被兩個丫鬟擋在前麵,一個穿銀紅色長襖的管事媳婦兩邊勸和,道:“姑娘們,姑娘們受了委屈,有太太奶奶們做主呢。”


    段氏領著各家太太們已經邁進了屋子,段夫人正要質問那位管事媳婦,被馮四姑娘一陣高聲啼哭淹過了,哭到馮三太太身邊,左臉上鮮明的五指印。


    上迴馮大太太沒出現是裝病,這迴馮大太太沒出現是真病,為了她這個女兒,左挑右挑,挑不到一個像樣的女婿,焦愁的病倒了。


    “誒喲!這是被誰打去了?”馮三太太從來沒有想過馮四姑娘會在外麵被人打,巴掌扇在臉上,不過打已挨了,一邁進屋子,看見夏語澹,這個陣勢,也知道她是被誰打的,至於為什麽被打,馮四姑娘之前說的那些話,背地裏和馮三太太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怎麽難聽,怎麽解恨。


    屋裏這些姑娘們都紛紛站到各自長輩們身邊,紛紛眼睛在夏語澹和馮四姑娘兩人之間來迴打轉,像長輩們耳語著剛才發生的事。馮五姑娘自動的站到馮三太太身邊,馮三太太惡嫌的罵道:“你是死人呀,兩個對上她一個,還能看著你姐姐被人打了!”


    馮三太太是續弦,馮五姑娘是前任馮三太太沈氏生的女兒。本來繼母為了塑造她慈愛的形象,裝也得裝著待繼女慈愛些,可是那位沈氏,因上對嫡母不孝,下對嫡妹不慈而被娘家除族,而後遭到馮家休棄,有這樣一位母親,馮五姑娘說是原配嫡女,比馮家的庶女都不如。馮四姑娘父母是崇安侯夫婦,她眼光高,左挑右挑沒有看上眼的,馮五姑娘是真的無人問津,一個德行有虧的母親,一個沒有頭銜,做過幾次小官,現在賦閑在家的父親,誰願意娶她!


    十六歲的馮五姑娘,眉目溫潤,舉止嫻靜,身姿如懸崖上綻放的白蓮花,任憑風吹,我自不動。她的母親是武定侯的女兒,她就是武定侯的外孫女,就算她的父親是庶出的,她母親娘家給力,她的模樣加出身,本該是馮家這一代姑娘們中最出眾的,就是馮四姑娘,認真計較起來,還不及她。可惜在沈氏從沈家族譜上劃去的那一刻,沈氏的一切都和沈家毫無關係了,包括她留在馮家的女兒。沈家一向果決,沒有了女兒,哪來外孫女,是以十幾年了,同居京城,沈家從來不惦記這個血緣上的外孫女。


    十四年了,她是馮家女,住在馮家,遭受母親留下來,加諸在她身上的嘲諷。


    這在馮家,馮三太太馮四姑娘之流眼裏,就扭曲的痛快了,憑你是武定侯的外孫女,還不得在馮家忍氣吞聲,成為馮四姑娘的跟班,現在又成為了馮三太太指桑罵槐的桑樹。


    馮五姑娘是死人,作為家主的段家人,由著客人廝打起來,更是死人了!


    一直在屋裏招待客人的幾個段家本家姑娘,臉色難堪了起來,甚至有一個紅了眼睛。


    嬌滴滴的姑娘們,哪兒受得了這個委屈,被人當槐樹罵。


    夏語澹麻木著臉,眼珠子轉向馮三太太,冷笑道:“不用捎帶上別人,今天大家都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我就是要當著大活人的麵兒,教訓教訓她。馮四這個人,我得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付出代價。若經過了這迴,她還不長記性,若再被我聽到一個字,我聽一次打一次,要我咽下這口氣,我夏爾凝三個字,倒過來寫!”


    夏語澹一句一句的撂著狠話,滿場寂靜,隻有她從心底裏,壓抑過後,熊熊燃燒的憤怒。


    “好呀好呀,我家姑娘被打了,我還沒有動氣,你這說得是什麽話!在外做客,不顧及主家的顏麵就算了,便是姑娘們玩笑的拌了嘴,自有長輩們來評理。我也是第一次見識,大家姑娘,還有上來就動手了。也不知這是哪家的規矩。”馮三太太邊說邊目向眾人,尋求公道,最後把視線落在段氏身上,她是夏語澹的長嫂,長嫂如母,她該管管她的小姑子。


    夏語澹驟然動手已經不對,剛才的那段話,完全是火上澆油,段氏喝住夏語澹道:“六姑娘,你有什麽委屈,說出來,我當嫂子的,還能任由你受了委屈不成,不給你評理不成!”


    夏語澹沒想和馮家的人費唾沫,但今天的言行確實對不起段氏,尤其是段家,因此端正態度,臉上浮現激憤之色,低下頭向段夫人道歉:“在段家打人,是我不對。但我不對的,隻是挑的地方不對,攪擾了段家。可是這個人偏要挑今天的場子……”夏語澹抬頭傲慢的看了馮四姑娘一眼,再對段氏解釋道:“若隻是我自己受了委屈,再大的委屈,還有嫂子在呢。若是因為我,連累的讓長輩們受了委屈,這份委屈我受不住。”


    “嫂子,今天的事,不在意是非曲直。這個人這麽大了,還自個分不清是非對錯嗎?便是自個分不清,家裏不會教導嗎?這個人純粹是來找茬了,她滿嘴放屁,嫂子還和她嘴對不成。別薰壞了嫂子,這種人就是欠打,一下子打怕了,就清靜了。”


    “你……”馮四姑娘怨毒的手指著夏語澹,語調氣得發抖。


    這迴,夏語澹不再放任她說下去了,當著眾人的麵兒,一下子撲到馮四姑娘眼前,拳頭握住馮四姑娘的拳頭,把她伸出來的手指折迴去,擰住她的手腕怒罵道:“你手指,指什麽指,你再指一指試試!”


    “啊!”馮四姑娘的一寸長手指甲被折斷了,痛得尖叫。


    眾人真的沒想到,夏語澹是枚炮仗,一點就著,再次當眾打人,連忙把夏語澹捏著馮四姑娘的拳頭掰開,把夏語澹拉開。


    夏語澹由著她們拉開,豎起眉毛,驟然破口大罵:“我是夏家的人,夏家自己知道,還用你一個外人指指點點。我既然是夏家的人,太太就是我的母親,淇國公府是我的外家,喬家太爺就是我的外祖父。太爺征戰半生,原說卸甲放馬以後,要書畫相伴,頤養天年,可惜天不遂人願。太爺把他後半生的情懷,寄托在我的身上,有什麽錯,純然祖孫之情,在你的一張臭嘴裏,就成了玩弄。外祖父玩弄外孫女?是喬老國公玩弄了我,還是你狹私在詆毀喬家?”


    喬費聚極少出現在眾人眼前,在場的人,沒幾個見過喬費聚的真容,但他在戰場上失去了右手這種事,每個人都知道。而且,喬費聚確實愛收藏書畫,愛收藏的人多半自己也喜歡畫幾筆,沒有右手的人,要他怎麽畫。所以,喬費聚才讓外孫女來彌補他的遺憾。去年喬費聚要夏語澹拜仇九州為師,對夏家明說的理由,也是這幾句話。


    彩衣娛親,夏語澹不是在學畫,她是在盡孝。努力學畫,讓喬費聚在自己身上,看見他沒有右手而同時失去的,正常人的快樂。


    夏語澹身為庶女,是和喬家沒有血緣關係。但大家族裏,名分一直淩駕在血緣之上。喬費聚是在玩弄一個十幾歲的美麗小姑娘?那是他外孫女。兩年前,馮四姑娘要賴上喬家,賴不上的那點事,在場的人也有所聽聞。馮四姑娘,是僅僅以此來輕賤夏語澹,還是借此來詆毀喬費聚的晚節,從而報複喬家。


    夏語澹毫不避諱,不在意她女兒家的廉恥,自己滾在血泊裏,也要讓馮家濺上一身血,嚷嚷道:“你詆毀了我的清譽?我的外祖父毀了我的清譽?滿腦子齷蹉的人,才看誰都是齷蹉。還有我的先生,我既然正式的磕過頭,敬過茶,行過拜師大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仇先生就是我一輩子的先生。先生正正經經的做人,礙著你了?礙著誰了?”


    “果然馮家沒什麽本事,就是嘴碎的很,嘴巴張起來,誰都敢去指點,誰都得受你們指點。今天在別人家做客,當著一群外人,就這麽話說半句,含半句,極盡侮辱之能,背地裏,還不知怎麽說人呢。”夏語澹環看之前圍繞在馮四姑娘周圍,傾聽八卦的一群人道:“我和馮四,就是那一年我為喬家侄兒說了幾句話,阻了她的好姻緣,她就怨毒了我,她就恨不得,把我踩在腳下,把我踩碎了,你們也自己小心點,別一個不小心,被她拌倒了。”


    夏語澹這是白晃晃的給馮四姑娘拉仇恨了,臨了還要撒一把鹽:“就你這樣的品行,也配當我侄兒媳婦!”


    馮四姑娘和馮三太太每每要說話,都被夏語澹的聲音和氣勢蓋了過去,最重要的是,夏語澹都那麽潑出去了,什麽醜陋的話都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大家都被她吸引住了,看著聽著夏語澹說話,沒理她們,就是轉頭看她們,也是質疑的眼神。以至於她們氣得發抖,更加搶不過話語權。


    夏語澹發泄完了,把氣壓迴去向段夫人一福,道:“小女自知今天愧對段家,無顏麵對夫人,自請離去,還望夫人海涵!”


    段夫人凝眸申視著夏語澹,微微頷首,手扶著丫鬟道:“送夏六姑娘離府。”夏語澹被引導著離開屋子後,段夫人又冷漠逐客道:“段家招唿不周,怠慢了馮家,也請馮家先行離府,過後段家再向馮家賠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哎!夏語澹其實很可憐,她在毀自己!


    ☆、第一百章 不配


    “……段夫人把馮家也請了出去。那場麵,馮家別提有多尷尬,臨到開席被人趕了出去。也是馮家臉皮太厚了,夏六姑娘又打又罵,已經把事做得那麽不堪,馮家挑起的頭兒,反被人打了說了,隻有顫抖的份兒,可勁兒的裝委屈,還想讓眾人給她們主持公道不成?一個姑娘家,都被逼到顧不得廉恥了和她們直接對打,她們能平白無辜到哪裏去。夏六姑娘最後一招真是漂亮,罵完就走了,以退為進。”


    彭遊藝言行舉止一向歡脫,這一次和趙翊歆對榻坐著敘述,從頭都是很嚴肅的,用詞小心嚴謹,很認真的沒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沒有漏掉從妹妹那裏聽來的一個細節,盡力還原了,當時的場麵。


    彭遊藝的父親是文安伯,彭家,段家,連上宣德伯府林家,三家是在元興二十一年,梁寧之戰後,一同因功封伯的,三家血海裏淌過來的交情,不說同氣連枝,興濟伯高升,彭家全家都是一起去道賀的。文安伯夫婦帶上了嫡出的二子一女。


    彭遊藝在段家正坐客兒呢,趙翊歆就使人暗中交代他打探段家女客裏,高恩侯府的夏六姑娘。彭姑娘在女眷裏坐著,這個任務最後就傳到了彭姑娘身上。彭姑娘今年才十歲,即使沒有她哥哥的囑咐,看見那麽一場鬧劇也上心呀,第一次見公侯家的姑娘直接幹仗,所以一出段家,坐在迴家的馬車上,就把彭遊藝拉上車,說完還不忘敲擊他哥幾句。


    彭姑娘以為他哥突然的關注這個人,是看上了這個人,夏六姑娘是好看的像朵玫瑰,可摘下來必定紮得一手血,所以還嚴重警告哥哥,把心思收迴去,別再打夏六姑娘的主意。


    這樣一口黑鍋,彭遊藝隻能自己背了,一再向妹妹保證,不起歪心思,兄妹倆說好了,這種事誰也不告訴。彭遊藝現在,也不會向趙翊歆叫屈,說一說那口黑鍋的事。


    這種玩笑開不得!


    彭遊藝不知道,趙翊歆在仇記裱畫店學畫,也就不知道,他和夏六姑娘是個什麽情況,想著高恩侯府是皇後的娘家,太孫見過她,因而上心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言語裏對夏六姑娘還算敬重,還誇她‘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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