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朝的目光都盯著西北,家生子的目光一直看著上麵的主子呢。


    ☆、第十六章 說書


    和慶府是絲綢之府,大大小小的綢緞莊,手工作坊無數。


    溫家的錦繡坊成名於五十年前,以一幅高經三點三丈,方經六點六丈,江南煙雨風光為背景的巨型繡屏轟動業界。那張繡屏所用的一絲一線,從養蠶,繅絲,紡線,織綢,染色,所以的工序都是坊裏的工匠獨立專研精進,且動用了八八六十四位尚是處女的繡娘,幾班輪換,日夜不休,曆時三年才得大成,集刺繡的四十餘種針法為一身。此集工藝繡技精華為一身的繡屏一問世,錦繡坊就以後來居上的姿態,執業界之牛耳。


    綿延至今,錦繡坊溫家不敢說是和慶府的首富,也是家資百萬的巨豪之家,商賈大家。而溫氏本身,就是和慶府的大族,百年來雖然沒出一位出將入相的大才者,禮樂詩書,忠孝節義是不敢忘的。而今溫家的老太君八十大壽,賀壽的筵席,從錦繡總坊所在的和慶府擺到本家所在的望宿縣,這還不算,溫家還請望宿縣以下所有的鄉民,吃壽包,聽說書。就在望宿縣以下的三鄉九鎮擺台,每個地方擺三天,擺滿六六三十六天,每個人,隻要遙祝一聲‘老太君萬福萬安’,就能領到兩個壽包,壽包就是一個二兩重的白麵饅頭,正麵用洋紅粉敲了一個‘壽’字在饅頭的正麵上。


    白麵呐,細糧呐,兩個饅頭能飽一頓呢,莊子裏的孩子們都要去石溪鎮領饅頭,反正初冬時節,地裏沒活兒幹,空閑的時間沒處打發。


    夏語澹也要去石溪鎮,倒不是為了兩個饅頭,她要去聽說書。


    這麽單調枯燥的生活,一點娛樂都沒有,隻能偶爾聽聽說書了。


    就像唐朝流行詩,周朝流行詞,到了大梁就盛行話本了,大梁文風開放,你就是隱射本朝本代的事,也當不上多大的幹係。所以呢,寫話本的人很多,或是興趣,或是生計,寫出來了放到書局去,有人看就能得錢;看話本的人也很多,基本識字的,有幾個錢的,沒人不買幾本的。當然,現在不識字的,比識字的人多,書很多人是看不懂的,所以要有人,再用一種更加通俗的口頭語言‘說’給人聽,就有了‘說書’這項行當了,


    凡府上,縣上有點規模的酒肆茶館,都有說書藝人擺台,招攬食客茶客,邊吃食邊消遣,而鄉間每次趕集的時候,不是每次,偶爾也有說書藝人當街說書,算是賣藝了,有人的捧個人場,有錢的捧個錢場,鄉親們聽得痛快,聽得高興,留下一文錢,一個蛋,一把米,一棵菜,都隨意啦。


    夏語澹在閉塞的農莊生活,一半的信息,是從聽說書裏收集出來的,且說書本身很具有欣賞性,不比上輩子聽的評書相聲差,表演者聲情並茂,一個人一張嘴就把一個話本故事,條理清楚的表達出來。聽一出書,比買一話本要便宜,鄉裏人有了閑情也不無愛的。


    錦繡坊溫家這樣請全縣人聽說書,真是豪氣!


    為了應祝壽的景兒,每天第一本書,都是母慈子孝的故事,講一位母親,是如何的相夫教子,持家有道,教養出來的孩子是如何的出息成材,或立下萬貫的家業,或讀了書,做了官,娶了賢惠的媳婦,生了子子孫孫,一家子孝順老太太這樣合家歡的故事。之後嘛,因為西北在打戰,大家都愛聽雄赳赳氣昂昂破除韃虜的故事,因此,以本朝皇帝登基之初,禦駕親征,大破遼國的真實史事為原型的一本《忠義群英會》就被搬上了台,這本書比較宏大,一天說不完,正好說他三天。


    《忠義群英會》說的是某朝某代,新皇登基伊始,強鄰大軍壓境。在新皇的領導下,君臣相得,舉國上下,皆整軍備戰;滿朝文武,相將相宜,皆同仇敵愾,新皇親自登台,軍前誓師,掛帥出征,在眾臣的輔佐下,收複了一座座被強鄰侵占的城池,且轉敗為勝,一路凱歌奏到了領國的土地去,就在一片行事大好之際,因為戰線拉的太長,收尾不能相顧,新皇的禦駕一不小心被敵方圍困,考驗群英,忠義的時候到了!群英如何救駕呢,新皇如何脫困呢,欲知詳情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荷爾蒙爆棚的一出男人戲呀,卡在要進入精|彩的時候,雖然結局一定是群英成功救駕,新皇順利脫困,夏語澹還是很期待後麵的劇情的,巴巴的等著第二天下午的續書。


    因為場子鋪的太大,說書的場地和派發壽包的場地是分開的,說書的場地放在鎮裏的穀場,做壽包的地方,溫家人早前就聯係了鎮裏的大戶,借了一個大院壩放糧食,砌簡易灶台,做壽包,蒸壽包,蒸好的壽包一框框的抬到院壩門口,由溫家的管事,和鎮裏的裏正,維持秩序派發。


    上半場母慈子孝的故事說完,是中場休息時間,說書藝人要吃喝拉撒,潤潤嗓子,鄉民們也要去院壩門口領壽包,穀場這邊一時四散而出,夏語澹今早出門的時候帶了一大包紅薯片當口糧,比起去院壩門口排隊領壽包,夏語澹更願意待在穀場曬曬太陽,挪一個更好的位置,來聽下半場的《忠義群英會》。夏語澹不去領壽包,同來的夥伴們不放心她一個人呆著,就留下王銅鎖照看她,待會兒大家領了壽包,一人掰一塊給王銅鎖,也夠了。


    夏語澹和王銅鎖挪到了說書台子的正對麵,夏語澹拿出紅薯片請王銅鎖吃。王銅鎖起先不好意思吃,因為夏語澹的紅薯片太好吃了,太精細了。


    劉嬸兒在公府上學到的手藝,要挑一個連續三天放晴的好天氣,紅薯整個連皮蒸熟,去皮掰開放在竹篾編的簸箕上曬到一定的濕度,然後加入一定的糯米粉,花生粉,少許糖,把紅薯揉成一個麵團,不停的搓揉摔打,擀成麵皮,撒上一些炒熟了的黑芝麻,刀切成一片片菱形,一片片的鋪在簸箕上,讓太陽烘烤,在烘烤的過程中,為了防止紅薯片粘在簸箕上,要不斷的翻動,兩三天後,一片片香甜鬆脆的紅薯片就做好了。


    都是簡單的東西,可是費功夫,費材料,再加上一點點手藝,王銅鎖可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紅薯,夏語澹一再請他,王銅鎖才吃了幾片。


    人有三急,兩人占著地方隻能輪流上廁所。王銅鎖先去了,隨便找個地方就解決了,夏語澹做不來那個,找了戶最近的人家解決了才往穀場走,迴來就看見王銅鎖和幾個人打架,一對三,王銅鎖已經明顯出於下風,挨了對方好幾下。


    夏語澹飛快的跑過去,一個衝力就把壓在王銅鎖身上的人撞開,王銅鎖邊起身,邊解說道:“他們幾個要占我們的位置,我不肯給他們,他們就打我。”


    迎麵三個人,兩邊一左一右和王銅鎖差不多的年紀身高,卻以中間最矮的為首,中間那個最矮的小男孩兒,年紀七八歲,穿了一件石青色緞麵夾襖,比夏語澹高出半個頭,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霸道的揮舞著手道:“你們一邊待著去,這個地方是爺的。”


    夏語澹今天出門聽說書,劉嬸兒也是給她穿了一件簇新的月柳色緞麵襖子,衣著上看兩人家境差不多,要是家境好的,也不來穀場聽免費的說書了,夏語澹學著對方一揮手道:“先來先得的,這個地方我們早占著了,你們往偏邊站。”


    夏語澹看王銅鎖被人打的齜牙咧嘴的還死守著位置,當然不能認慫了,當爺的,還來強這種位置?裝什麽裝!


    小男孩厲聲道:“還不給我讓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你不說,我們當然不知道了。”夏語澹輕快的道。


    左邊的男孩洋洋得意的道:“這個場子是溫家擺了,說書人是溫家養的,給你們白聽就占好了吧,我們哥兒,可是姓溫的!”


    夏語澹輕視的笑道:“縣裏鎮上,姓溫的多了去了,誰知道你是哪家的溫呀。”姓溫的掌權掌錢是很了不起呀,不過溫氏一族累世繁衍,很多族人就是占了個好姓兒,你看那賈家外圍的男丁,都要靠救濟度日。


    小男孩驕傲的一挺胸道:“我爹是老太君的侄孫兒,我娘是老太君屋裏出來的。”


    給自己的侄孫兒配一個丫鬟,你爹在老太君眼裏和奴才差不多高,唬什麽人呀,夏語澹向王銅鎖一揚下巴,亦是驕傲的道:“你告訴他,我是誰?”


    “啊?!”沒想到,一向機靈的王銅鎖撂了挑子。


    節奏沒更上,夏語澹隻好自己道:“我爹是皇後娘娘的侄兒,我娘還是公府之門出來的。”


    “噗嗤!”前麵三個人一點兒也不信,俱笑道:“你就吹吧,你爹要是皇後娘娘的侄兒,你不就是皇後娘娘的侄孫女,你能在這裏?窮裏窮氣的!”


    夏語澹耍賴道:“所以吹牛誰不會呀,你們也吹吧,你爹要是老太君的侄孫兒,你不就是老太君的侄曾孫兒,你還跟我們搶地兒,怎麽老太君不疼著你,請你到屋裏聽說書去?老太君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聽說一大愛好就是聽說書,兒孫們孝敬,養著十幾個藝人伺候著老太太,老太太天天喚人陪呢,你怎麽不陪在裏麵?”


    小男孩氣紅了臉,惱怒道:“你們給我讓開,你們讓不讓?再不讓開,爺連你一塊兒打!”小男孩手指著夏語澹。


    ☆、第十七章 打架


    “你要是個爺們兒,有種,就和姐一對一單練!”夏語澹手指著對方喝道。


    對麵三個人皆詫異了。


    王銅鎖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攔在夏語澹麵前,用身體擋住對方,低頭和夏語澹耳語道:“小東家,你跑……”


    王銅鎖想說讓夏語澹跑出去讓夥伴們過來,今天莊子裏出來了十來個,打架不缺人兒。


    夏語澹安撫似的拍拍王銅鎖的肩膀,眼睛看著前方道:“怎地兒,不敢呐?”


    小男孩受不了激,哼道:“別以為爺不好意思打女的!”


    “誰打誰,還不知怎麽著呢。”夏語澹平靜的,一邊折袖子往上擼,提褲子紮腰帶,一邊道:“我贏了,這地兒就是我們的;你贏了,我們馬上騰地兒。”


    王銅鎖依然極不放心,也擼袖子道:“我來打,我來打,我上……”


    夏語澹卡在王銅鎖前麵,側身右腿抬高過頭頂,從上劈下,亮了下實力,擺開架勢道:“打不打?”


    上輩子大學時,夏語澹跟風報了兩期的跆拳道,學完之後沒用武之地,幾個漂亮的動作還是記得的。這輩子,在被無良的奶媽丫鬟欺負的時候,夏語澹很阿q的決定,以後一定要親自揍迴來,雖然這個心願現在沒有了,這兩年住著一個房間,天天臨睡前還是會踢幾腳,技多不壓身。


    二十幾歲的芯加上幾個把式,不可能連個小鬼頭也打不過,夏語澹活動著筋骨,準備著。


    小男孩不說話了,揮舞著拳頭衝上來。


    然後,夏語澹秒殺!


    夏語澹後退一步起腳劈開迎麵而來的王八拳,另一隻腳跟上卡住對方的腳,手抓著對方的領口就把人慣在地上,身體騎上去摁住脖子道:“怎麽樣,服不服?”


    夏語澹一腳可沒有留力氣,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小男孩手和肩膀痛得臉扭曲著,哇哇叫著要爬起來,夏語澹壓著當然爬不起來,小男孩也不接夏語澹的話,直叫喚道:“你們死人嗎,給我教訓這個瘋丫……”


    夏語澹一拳砸在他嘴上道:“好個沒羞沒臊的,皮癢呀。”接著又一拳打在他臉上,眼睛看著兩個要撲上來的大男孩,眼瞳微縮,壓不住的兇悍道:“一人一個,都收拾了!”


    王銅鎖迎上去,和他們對打。


    一通你來我往的四人亂拳亂腳,被一聲咳嗽製止了,兩個大男孩先停了手,夏語澹和王銅鎖也停了下來,循聲迴頭看,兩個一樣高的男孩子並幾個小廝打扮的從說書台子後麵站出來,倆男孩兒一個穿了石青起花八團灰鼠褂,一個穿了大紅起花八團灰鼠褂,戴了同色的帽巾,一臉看夠了戲的樣子,穿石青色的,夏語澹記得,就是典嶺見過的‘九少爺’。


    “九哥,十哥。”小男孩以為撐腰的來了,指著夏語澹狀告道:“他們打人……”


    穿石青色的的九哥是溫神念,穿大紅色的十哥是溫持念,小男孩確實是姓溫的,和溫家兄弟同一個高祖父,隻是他爹是庶出的,又不會讀書,也不去經商,巴著溫家的大樹隻知吃喝,輪到了他兒子這裏,連‘念’字的排行也奪了,隻叫溫廣清罷了。


    溫神念一臉嫌棄道:“和女的打,打就打吧,還打輸了,輸了不算,還要拉偏幫。你有臉說,我還沒有耳朵聽呢。”


    溫廣清漲紅著臉,依然不屈道:“他們占了我的地方……”


    王銅鎖爭著道:“我們早坐這兒了,是你們要趕我們走,我們不走。”


    溫廣清揮舞著道:“這個台子是溫家搭的,這些前麵的都是溫家的,給你們白聽就好的了,還搶什麽搶!”


    溫持念一腳揣在溫廣清的膝蓋上,道:“七房早三十年前就分出去了,這個台子是溫家的,溫家不是你的!你不過占了個姓兒,太婆的好日子,你老子娘哭著來打旋磨子,你倒是會在外麵仗腰子。去個人告訴族裏,就說我的話,族裏的人該管管了,沒什麽本事在外充什麽硬腰子!”


    溫廣清的父親不事生產,祖上的產業分到他手裏花用到現在,隻剩下三四十畝地和幾間房子,逢年過節的就讓自己的女人孩子去老太君屋裏打秋風,溫持念見過兩迴,早想教訓他們一家子。


    有個小廝應喏而去。溫廣清呆愣了片刻才知道自己闖禍了,哇的一下大哭起來,最後還是被跟從的兩個男孩子拖走。


    溫氏能上百年興盛不衰,自然有一套嚴苛的族規,溫氏倆兄弟是下一代錦繡坊的當家,就算他們年紀還小,說出口的話也是擲地有聲的,族裏不敢小覷。


    夏語澹看兩人類似的打扮和八分相似的樣貌,頗感興趣的問道:“你們是雙胞胎嗎?”


    溫神念半張臉黑了下來道:“他是小我一歲的弟弟!”


    溫神念的身子骨不好,兄弟倆發育到現在兩人身高差不多,兩人的東西你有我有,溫持念哈著哥哥,總是跟著哥哥一樣的打扮,所以倆兄弟站一塊兒已經不止一次的被誤認為雙胞胎了,溫神念覺得這個問題很傷自尊,弟弟明明比自己小一年五個月,大家看不出來嗎?


    溫持念挺滿意這種誤會的,笑道:“你剛剛抬起的一腳是怎麽踢的,我那會兒站在台子的後麵沒看清楚,你再踢一次給我看看。”


    夏語澹擼平的袖子,整理著因為打架而散亂的頭發道:“我們鄉裏人,天天看著打架鬥嘴的,也磨礪出來了,沒什麽稀罕的,我又不是賣藝的,你讓我踢,我是不能踢給你看的。”說完坐在地上捏著自己的腳脖子。


    溫神念蹲下來看著她的腳道:“你怎麽了?”


    夏語澹歎息著道:“我的腳也是肉長的呀,能踢著人,我自己也痛的。”


    上下兩輩子,夏語澹第一次這麽潑出去的打架,沒什麽發力的經驗,更多的是靠蠻力,打架肉碰肉的,不需要練七傷拳,也是傷人傷己的事兒。


    溫神念被夏語澹鬱鬱的口氣逗笑了,道:“你是不是想聽《忠義群英會》呀,你跟我走,我請你聽。”


    怎麽像是拿了顆糖哄人的感覺,夏語澹不為所動道:“我坐在這裏,也能聽的,為了占這個位子,我們還打了一架呢,做什麽要跟你走。”


    “待會兒人多了,烏泱泱的圍在一起,你能聽得清楚痛快嗎,而且,我那邊的藝人說的比這個台上的要好。”溫神念接著誘哄道。


    昨天隔得遠就聽得不太清楚,今天位子不錯,但夏語澹還是有一絲動搖,道:“你那邊是哪邊呀,離這裏近嗎?”


    溫神念挑挑眉毛道:“就在你入鎮的,第一個拐口,門口種著兩株黃梅的那個院子,你敢不敢去?”


    夏語澹歪著頭看了溫神念一眼,自在的笑道:“你都能知道我是從哪個方向,哪條路進鎮的,我也不怕被你拐了去,隻是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們有十幾個人呢,你要請,就得把我們都請了。若是單請我一個,撇下了夥伴們,我是不去的。”


    溫神念看了一邊的王銅鎖,王銅鎖麥色的臉,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粗布襖子,對上自己的目光有些局促,遠沒有眼前的女孩子落落大方,是不值得相邀的,隻是夏語澹說得堅定,隻好道:“好吧,我請你們!”


    夏語澹站起來撣撣衣服道:“鎖子哥,你跑去看他們迴來了沒有,讓他們快點過來,我在這裏等著。”


    王銅鎖看兩人一身精貴的衣服,就知道兩人是大有來頭的,往日遇到了這樣的人,自己是隻能繞著走的,因此想和夏語澹一起去聽說書,又不想去。


    夏語澹自有打算,看著溫神念溫持念道:“這位大戶是真心請我們去聽說書的,我們不要這麽拘謹,聽出書而已,快去把人叫過來。”


    王銅鎖不好意思,給溫家兄弟鞠了一下,才跑出去。


    一群人到了溫氏兄弟在石溪鎮的落腳處,一座一畝地大點兒的小巧四合院,就在太陽底下,院子中間擺了說書的案桌,又擺了看客的桌子條凳,桌子上擺了茶點,和上迴夏語澹去和慶府拜菩薩迴來後,在茶館聽說書的排場差不多。


    夏語澹非常真誠的謝了溫家兄弟一遍,就和夥伴們圍著說書的案桌聽起來,《忠義群英會》續集,正說到新皇被敵方圍困,群臣要如何救駕呢?群臣在大帳裏獻計獻策,公推了一位老將軍主持大局,老將軍往後方提調人馬,從自己早年戍衛過的軍隊中調了五萬軍隊作為救駕的敢死隊,又點了四位領軍的戰將,年過五十的老將軍以身作則,領軍一方,其他三位,是老將軍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兒媳婦,萬綠從中一點紅的戲碼來了,老將軍家出虎女呀,老將軍的大兒子護衛著新皇也被敵人圍困著,命在旦夕,身在後方的妻子,披掛上陣,千裏救夫來了。


    攻城戰打得慘烈,將士們視死如歸,前麵的人倒下了,後麵的人頂上去,前仆後繼,屍骨堆積如山。老將軍身中三箭,依然不下戰線,在城門口指揮作戰;老將軍的兒子們在倒下之際,依然掙著眼睛看著城門的位置,用最後一口氣呐喊‘迎出陛下,迎出陛下!’;老將軍的兒媳婦在陣前擂鼓,城門攻破的時候,跨馬提槍衝在軍隊的最前麵,身先士卒。


    感人的故事總是要有點悲劇色彩,千裏救夫的妻子看見了平安的丈夫,笑著死在了丈夫懷裏,這點情節算是整本書唯一的感情戲。


    新皇迎出,全軍上下,氣勢從未有過的高漲,誓要掃蕩敵軍為死去的眾將士複仇。新皇領軍,一路勢如破竹,攻到鄰國的都城之下,領國的皇帝在兵臨城下的壓力下,簽下了城下之盟,割土,賠款並誓約,有生之年,再不犯境。


    迴朝之後,各將領論功擢升,老將軍死後極盡榮哀,老將軍的遺孀,幼子,弱孫,也受到新皇的禮待,器重,培養。


    人的身體,可以死去,人的忠義,世人銘記!


    ☆、第十八章 溫家


    太陽緩緩向西移,初冬時節暖和的亮白色光線漸漸變成了輝煌的金黃色,西半天燃燒著的晚霞如遙想中戰場上的血色,沁紅了雙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裙釵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之風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之風華並收藏裙釵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