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強不敢想下去了。他真的不敢想下去了!若不是有陳嬸在身邊,他也許會瘋狂地把璐璐抱住,當做金花!璐璐被他年青的,火爆的眼神灼疼了,灼得流水了。誌強如果是誌國多好!她也曾見過誌國這樣的眼神,她也流過今天流的水乳。可她那時沒有今天這樣的勇氣,盡管那時流的水乳比今天還多!還熱!她真後悔失去了那一次次既難得而可能又一去不複返的機會。她本該早就得到誌國,誌國也本該得到她,就因為他們頭上都有一個像孫悟空似的緊箍咒,他們害怕有人念咒,他們就誰也沒有敢躍雷池。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啊!那緊箍咒是很可怕的,念起來是痛得不要命的。今天,璐璐頭上的緊箍咒似乎是少了一道,同時也又無形中不知增加了多少道。就是這一道道無法擺脫的緊箍咒,把她變得不知自己究竟是人?還是鬼?就是在她麵前的真是誌國,她如果想起那疼痛難忍的緊箍咒,她也未畢敢同他相擁,相吻,敢讓他吻她,誰也沒有吻過的地方!她真的不敢。如果敢,她就把誌強當誌國不也行嗎?她就把自己當金花不行嗎?璐璐和金花的區別究竟在哪裏呢?年齡?她們差不了幾歲;容貌?璐璐有璐璐的美,金花有金花的可愛之處。性別?都是母性,都有凸凹起伏的山巒,神秘的島嶼,島嶼裏有眼神秘美妙的溫泉。哦,職業——金花是學生,璐璐已有工作。唔!誌強突然想明白了,她們真正的區別就在於她是璐璐,她是金花,璐璐就是璐璐,金花就是金花,璐璐愛的是誌國,金花愛的是誌強。誌國就是誌國,誌強就是誌強,誰也不能代替誰!沒有區別,千篇一律,就沒有愛!這就是誌強突然悟出的道理。他不再用那樣火爆的眼神瞅璐璐,他也不再想把璐璐當金花。他又迴到原始狀態,沸騰的心緒開始退潮了,堅挺的下麵也已低垂。璐璐也又把誌強看做了小弟弟,不再把他當做誌國,她躁動的身軀逐漸降溫,那眼溫泉噴湧出來的液體開始冷卻、寧固。就在這時一種奇特的想法又從璐璐的心尖上冒了出來:誌國和誌強是親兄弟,他們血管裏的血液是一脈相承的,都是源於一條河流,我得不到誌國,得到了誌強,不也是找到了這條河流的源頭了嗎?誌強近在岸邊,一牽手他不就過來了嗎?不能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誌強,請你原諒璐璐姐的無知與冒昧。她真的向誌強伸出她愛莫能助的手。可摸的不是男子漢高崇的鼻梁和男子漢挺拔的標誌,她摸的卻是誌強烏黑亮澤的頭發和那顆燃燒得正旺的生命。

    “誌強,你就安心在這裏呆著吧,我會想法打聽到仲子、世子的消息的。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帶金花來見你。我知道你也一定很想見她。人越是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就越願想他最愛最愛的人、最親最親的人。誌強,你說是嗎?”

    “我真的很想他們。”

    “我知道你說的他們都包括誰。想起過去,我真想報負報負你!”

    “為什麽?”

    “你忘了?你學著誌國到杖邊去刷牙。”

    “我不是想告訴你誌國哥的情況嗎?”

    “不許狡辯!小鬼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乘人之危,算什麽好姐姐?”

    璐璐狡黠地笑了。誌強希望從她的笑靨裏帶來好信息。

    誌強在陳嬸家呆著,表麵上倒很平靜。陳嬸一家真的把他當成了落難之人相待,好吃好喝供著,還想方設法勸慰著。怕謝娘全家惦記,璐璐把誌強的情況通過別人轉告了謝家。知道後,謝家人既高興又不安。高興的是兒子有了下落,而且很安全。不安的是,他怎麽跑到了陳家?自誌國和璐璐分手後,謝家總覺難見陳家。不想誌強卻誤打誤撞闖進了陳家,萬般無奈,為了兒子,亭玉、庶民隻好硬著頭皮去了陳家。謝家夫婦剛見陳家夫婦時,臉很木。可很快被陳嬸、陳叔的熱情所打動。

    謝娘說:“他陳嬸,我真有點不好意思來你們家。誌強這不爭氣的孩子,又來給你們添麻煩。”

    陳嬸說:“他謝娘,咱們是老鄰居了,你也知道我,我也知道你,說真的,我真是喜歡你們家這幫孩子。誰知天不作美,偏偏讓我們兩家的親事結不成。開始我也很生氣上火,後來我想通了,這事不能怨誌國,誌國也是好心。誌國那麽做,也是形勢逼的,為璐璐好。換句話說,就是這兩個孩子沒緣。咳!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總想找個機會咱們老倆口之間把心裏話過及過及,又一直沒有找到這個機會。誌強能像天降的一樣來到我家,這也說明咱倆家有緣,還得相處。要不然,誌強怎麽誰家也不去,偏偏跑到我家來呢?這也說明誌強有福分,不該落難。要是跑到別人家去,不了解他,抓的人一吵吵,還不就手把她給送出去呀!”

    “可不是,他誰家也沒去,偏偏跑到你家來,真是我們倆家很有緣分,還得繼續好好相處下去。”

    “他謝娘,過去的事咱就不提它啦!誌強在我家呆著,你就放心好了,我們絕不會虧待他!別的你都不用想,呆多久都行。形勢一天不好轉,他就在我家呆一天,你們什麽時候想,就什麽時候來看。”

    “他陳嬸,孩子們小時候你就沒少幫我,吃的穿的你都沒少給。如今他們大了,不但沒好好報答報答你,還又來給你添麻煩,真有點讓我過意不去!”

    “誰讓咱們倆家好了!誰讓我喜歡你們家這幫小子啦!別說供點吃的,就是為誌強這孩子擔點風險,我也心甘情願!”

    陳叔接著說:“咱們除了鄰居關係,還有一個特殊的關係,你們還不知道吧?”

    “還有什麽關係?”

    “我和誌強還是戰友呢!”

    讓陳叔的這句話把謝娘給鬧糊塗了。她不知道陳叔說的什麽意思,愣愣地瞅著陳叔。

    “你們倆還是戰友?”

    “是啊!他支持工總司,我們團也支持工總司,我們都是一派的,自然是戰友。這迴你們該相信了吧?戰友可比什麽都親啊!我們關心他,愛護他,別的不用說,就從戰友這一點上說,也是應該的!所以說,一切你們都盡管放心好了。有我老陳在,就有誌強在!誰敢動他根汗毛,我讓他跪著給扶起來!”

    “他陳叔,目前的形勢嚴重到什麽程度你清楚嗎?”庶民插話說。

    “我不管怎麽嚴重,我支持工總司是支持定了!”

    “我聽說全縣就要開始圍攻他們了。說不定要大批抓人呢!”庶民又說。

    “圍攻,抓人,怕什麽?幹革命就要有不怕殺頭,不怕坐牢,不怕離婚的精神!”

    “為人家值得嗎?”

    “為人家?謝大哥,不是老弟批評你,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幹革命不是為了那個人,也不是為了哪個小團體,是為了整個國家,整個民族嘛!我們支持工總司,就是和他們觀點相同,不等於為了人家。觀點,就是立場。在這個時候,沒有觀點就等於沒有靈魂。我們工人階級是國家的主人,怎麽能沒有立場,隨風倒呢?老謝,我聽說誌強是你打出來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孩子有孩子的立場,孩子的觀點,你有你的立場,你的觀點,以理服人,不能強加於人。壓麵不服。現在全縣的形勢和你們家差不多,他們手裏有權,人多勢眾,就壓我們,就想把他們的觀點強加於我們,所以我們不服!毛主席說過,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你別看他們人多勢眾,觀點不一定對。誌強這孩子我和他嘮過,還真有點觀點,有點理論,不是人雲亦雲,不是什麽都不知道,跟著瞎起哄。今天我和你說了,我倆是戰友,今後你再以權壓誌強,打誌強,強迫他改變觀點,若是讓我知道了,我都不答應你!謝大哥,你聽見沒有?”

    “我說老陳,你這革命還真沒白革,還能造出這麽一套大理論。”

    “一天學一句,十天學十句,一年能學多少?沒有點理論頭腦能行嗎?你以為我是個老粗,就跟人瞎哄呢?那可不是!我認為不對的事兒,不符合毛澤東思想的事兒,我也不支持,我也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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