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武造反慎重思考,把金花留在了團部當文書,邱菊分到了宣傳隊。邱菊和大鵬,金花和大鵬的關係武造反知道,金花和誌強的特殊關係他不知道。他對金花既有防備,也沒太迴事兒。在武造反的眼裏,她們兩個黃毛丫頭即使是心懷不軌,也興不了多大風雨,翻不了多大浪頭。再說,現在大勢所趨,有解放軍的支持,有縣紅衛兵總部撐腰,別說就她們兩個走投無路的小丫頭,就是黑旋風、井岡山、工總司合起來,他也不怕。

    過去武造反對金花和邱菊都不很熟悉,尤其是她們的脾氣稟性就更不熟悉了。武造反極力動員她們倆過來,除了想擴充自己的勢力外,他還有另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想法。尤其是對通過幾次接觸之後,金花就從武造反的眼神裏似乎讀出了一點文章。可她坦然自若,就像什麽也沒看到似的。

    金花和邱菊過來後,各自的工作幹得都很出色,武造反非常滿意。他雖然沒有當他手下的人表揚她們,可他心裏卻頗有感慨,自言自語地說:“我們紅色尖刀裏的人若都像井岡山的人這麽精明強幹,那該有多好哇!”

    由於金花和邱菊過來後各自的出色的工作,默默地奉獻,沒有任何屠望和所圖,更加獲得了武造反的信任。雖然金花參加不了核心會議,可她在團部裏出出入入也很隨便,從武造反和一些人的嘴裏多少也能聽出他們的一些觀點,多少也能掌握一些團內動態。近來,從他們的話裏話外聽得出來,好像要有一次什麽大的行動,至於具體內容金花還搞不太清楚。

    這天夜裏,武造反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而且在開會之前,還從各個分團專門選拔了一些體力強壯的男同學聽他直接調遣。毫無疑問,是要采取一次與武力相關什麽行動。金花這天夜裏也來了,當她得知確切的消息時,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們已開始行動了。

    武選反親自指揮,把井岡山團部的後窗和前門都封鎖了。這時,由人砸開井岡山團部的門,對謝誌強宣布:“根據縣學生總部的意見,由我們執行對井岡山反動保守組織進行查封!誰敢不服,另當別論!”

    “你們造你們的反,我們搞我們的運動,你們有什麽權力查封我們團?”

    “謝誌強,你別執迷不悟啦!你參與支持工總司,綁架、毆打解放軍,已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罪行!你們這個反動保守組織,已沒有存在的必要!因此,要查封你們,解散你們。我希望你們很好的配合我們。否則,後果自負!”

    “武造反!你少拿大話喝人!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

    “你們都滑到了反革命路線上去了,還談什麽革命?”

    “革命不革命你無權定義!”

    “你不服是不是?”

    “當然不服!不但現在不服你,永遠也不服你!”

    “如果你這樣頑固,死不改悔,我們可不客氣啦?!”

    “我不是說了嗎?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

    這時,十幾名同學都緊緊圍在了誌強的身邊。仲子從後邊走上來,雙手指揮:“下定決心,不怕犧牲,預備,唱!”

    “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下定決心,

    不怕犧牲,

    排除萬難——

    去爭取勝利!

    下定決心!

    不怕犧牲!

    ……

    他們在仲子的指揮下,反複高唱這支毛主席語錄歌,高唿:“下定決心,不怕犧牲”的口號,手挽手肩並肩地站在一起。大有同生死共患難,視死如歸,氣壯山河的豪邁氣慨。

    本來氣勢洶洶的武造反,開始,也被井岡山這種精誠團結,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所感動了,鎮住了。半天,他才醒過神來,對門外大唿:“上!”

    門外早以等得不耐煩的同學蜂擁而入,伸手往出拽井岡山的同學。井岡山的這幾個同學死死抱在一起,就像鐵澆鋼鑄的一般,不可動搖。

    好半天,一個人也沒拽出去。這時,武造反氣得大吼起來:“把他們分開,一個個往出拽!”

    謝誌強他們好像既沒聽見武造反的喊叫,也沒看見這群張牙舞爪向他們撲來的豺狼虎豹,又唱起了能夠煥發他們青春熱血,凝聚他們戰鬥意誌,號召他們衝鋒陷陣,敢打必勝的語錄歌。

    然而,畢竟寡不抵眾,還是被一個個拽出了團部。稍有反抗的,免不了被打得鼻青臉腫,傷筋動骨。

    誌強他們眼睜睜看著武造反指揮人把團部裏所有的東西全部抄走,那個心疼啊!他們真想衝過去,大喊:“這是我們搞宣傳用的東西,不許你們拿走!”可他們全都認識到,那是不可能的了。

    抄走東西後,把門用兩塊大木板子交叉著給訂上了,然後加上了蓋有學生造反總部章的封條。意思是誌強他們被驅逐了,再不許他們來這裏了。

    然而,誌強和仲子根本沒有服他們,等武造反離開後,他們怒不可遏地撕去了封條,拽下了板子,又迴到了他們親手創建的團部。可裏邊空蕩蕩的,除了一些破紙、亂報和被掀動的橫躺豎臥的桌椅而外,其餘什麽都沒有了。望著這浩劫一空的團部,他們的心情不知有多麽難受啊!

    誌強和仲子強忍著滿腔的悲憤,領著大家連夜收拾殘局。盡管什麽也沒有了,隻剩下幾張桌子、幾把椅子歪歪斜斜地躺在那裏,悲慘地喘息著,可憐地慘叫著,他們還是把桌椅規攏好,把碎紙爛片收拾起來,不忍再看這破碎的河山。還未等他們收拾好,武造反又派人衝了進來,先後共砸了八次,直至門窗桌椅全部砸壞,實在呆不住人了,謝誌強和孫仲子才領著他們的殘兵敗將,排著隊,唱著歌,高唿著“下定決心”離開了學校。

    從此,學校再沒有井岡山的立足之地了。他們的活動不得不由公開轉入地下,由學校轉入家庭,由陣地轉入遊擊。因為他們在武力上沒力量同武造反他們抗衡,所以,隊伍越精悍越好。他們為了行動方便,化整為零,搞起了機動靈活的遊擊戰、運動戰。這段時間,為了減輕一些小同學的壓力,沒有特殊情況,不再召集他們參加活動或集會。這時經常在一起活動的也就是誌強、仲子和幾個能寫能畫比較堅定的高中同學了。他們活動的地點主要是仲子家、誌強家和工總司,以及王翠竹、於雷的家。他們的主要活動是辦《井岡山戰報》。這張小報由於文章犀利,板麵靈活新穎,字跡清新蒼勁,引起了社會各界人士的普遍關注。不管是同派,還是對立派的,都很喜歡這張小報。甚至有些好奇的人想方設法得到這張小報,做為曆史的鑒證收藏起來。

    本來想通過打砸搶搶抄把井岡山徹底摧毀,把這個工總司的舌頭割掉,喉嚨堵塞,可萬萬沒有想到,從他們離開學校,稍加喘息之後,他們就叫的更歡,吵吵得更厲害了。這張小報的利害之處不光在盡情闡述他們的觀點,舒發他們的情調,還在於他們的揭露性、批判性。若是讓他們抓住了任何可乘之機,他們就會像孫悟空鑽進鐵扇公主的肚子一樣,亂攪一通,攪得你心不疼膽疼,骨頭不疼肉疼。

    “讓你們摧毀這個工總司的喉舌,你們怎麽搞的?就是摧毀不了呢?限你們一周之內,必須搗毀他們新的巢穴,不許再聽到他們的聲音!”

    這是縣工人紅色造反團總部和學生造反團總部共同向武造反發出的最後通諜。

    因為誌強他們吃了上迴被查封的虧,他們的行動更加謹慎了,活動的地點更加詭秘了。經常轉移,變化莫測,使人難以掌握他們的活動規律。武造反派出了好幾夥人跟蹤調查他們,都因他們靈活多變的戰略戰術而搞得暈頭轉向,無能為力。氣得武造反大發雷霆,罵執行任務的人無能、飯桶。

    “再給你們三天時間,再搞不清楚他們活動的據點就別來見我!”

    三天又過去了,他們還是一無所獲。

    沒辦法,武造反不得不改變策略。他把金花和邱菊找來,把偵察井岡山活動據點的任務交給了她們。武造反把這項任務說得很輕鬆,很簡單,好像是在同她們聊天,不是在下達任務。可這件事對金花、邱菊來說,要比給她們什麽任務都艱巨。她們打心眼往外不願接受,又不好推拖。你想啊,她們是井岡山過來的,如果說不去完成這項任務,勢必引起武造反的懷疑。不接受不好,接受了,這無疑等於往她們的心口上撒鹽。

    武造反這招棋也很厲害,既可以考驗邱菊和金花,又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真可謂一箭雙雕。

    你看別人搞誌強、仲子的情報不大容易,要是金花、邱菊搞可就容易多了。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對他們的情況不說了如指掌,也是差不許多。略施小計,足可以甕中捉鱉。是她們從井岡山出來了,而且加入了紅色尖刀,可說句良心話,像金花和邱菊這樣具有特殊背景的人,她們和井岡山的感情能像常人一樣,輕易恩斷意絕,一刀兩斷嗎?想讓她們做這種事,就是說到天上去,她們也不會幹啊!不幹是不幹,可這個差怎麽交啊?!也像其他人是的,孩子哭抱她娘,挨一頓訓斥了事,這可能嗎?絕對不可能!為此,金花和邱菊可大傷了腦筋。

    她們終於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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