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那緩緩抬起眸子看著秋葉白,溫柔微笑:“小白,你可想看看本宮準備的嫁衣?”


    秋葉白看著他有些固執的眼眸,心中微動,忽然彎起唇角:“阿初,你覺得我還會嫁給你麽,在聽到方才你和太後的那一番對話之後。”


    百裏初瞬間渾身一僵,原本溫柔的笑意瞬間扭曲,他伸手舉要去抓秋葉白。


    卻忘了自己被束縛著,一下子又躺了迴去,因為用力過度,骨骼都發出‘吱吱’之聲。


    秋葉白看著他,挑了下眉,直接摸了一條綁著床帳子的繩索出來,在他臉頰上敲了敲:“別那麽激動,好好說話,否則我不介意在你嘴裏也塞一塊布。”


    百裏初眼底幽色波瀾起伏,最終還是沉默了下去,隻是目光依舊直勾勾地盯著秋葉白。


    秋葉白輕歎了一聲,一邊用指尖慢條斯理地挑開他的衣襟,一邊道:“阿初,你在香爐裏下安神香,是因為不想我聽見你和老佛爺的對話,而你不想讓我聽見老佛爺和你的對話,是因為擔心我認為你一直以來不過是在利用我去對付老佛爺?”


    百裏初薄唇微啟,似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噤聲,隻是眸中幽涼卻讓她莫名地心中微微一疼。


    秋葉白有些無奈:“阿初,你並不信任我。”


    百裏初再次一僵,眸光裏閃過一絲隱約的茫然,隨後他垂下眸子。


    秋葉白輕歎著挑開他的腰帶,露出他線條優美而結實的胸膛:“你並不希望我看見你最猙獰的一麵,是因為你不相信我會看見你最猙獰的一麵之後,還能心無芥蒂地和你成親?”


    百裏初同樣沉默著,隻是他愈發僵硬的身軀,卻泄露了他的心緒。


    秋葉白見他不應自己,索性支起身子來,在他身邊坐著,忽然捏著他精致的下頜,逼迫他抬起頭看向自己:“阿初,你不是‘神’,至少在我這裏不是!”


    那是她第一看見那樣的他,雖然早已見識過他心中的黑暗,隻是從來未曾見過他如此清楚明白地綻開自己最黑暗的一麵。


    誰人恨,誰人怨,殺人不過頭點地,到底不過一刀斃命,了斷前生後世。


    他不恨,不怨,端坐高堂,搭建一個台,俯視眾生,讓那些曾經操控他命運的人,供他成‘神’的人在台上上演一切悲歡離合,苦苦煎熬,不過是為了證明,那些人的‘成功’,他們成功地塑造出了‘活佛’,塑造出了——‘神’。


    隻是世人多癡狂,向神祈福,祈求國泰民安,祈求萬事如意,祈求福祿雙全,祈求榮華富貴。


    與其說那是悲天憫人的神佛,不如說是人心欲望所成的‘神佛’。


    無窮無盡的欲望塑造的‘神’,所能給予信眾的‘庇佑’,便隻有無窮無盡的掙紮與煎熬。


    但她不希望自己擁抱的是一個殘酷的‘神’,至少在她這裏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小白,你自幼逃離了秋家四女的命運,才可以這麽輕鬆地說出這種話罷。”


    百裏初看著秋葉白片刻,忽然彎著眸子笑了起來,笑容裏有一種異常古怪的猙獰:“但如果我不是那個從所有‘靈童’裏活下來的‘神’,你以為我可以躺在這裏和你說話麽;如果我不是‘神’,今兒跪在那老女人麵前的人就是我,如果我不是‘神’,你會看我一眼麽?”


    她看著他,怔然,麵前的人似有些異樣的陌生。


    百裏初看著她眼中異樣的神色,豔麗的麵容愈發地扭曲,笑得更冰冷森然:“你可知這世間,最敬神的人在何處,就是在這帝王家,每個人都指望自己能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每個人都在祭壇之下向阿澤‘活佛’跪拜祈福,祈求無上的榮耀和帝王之命,所以本宮才會賜給他們每個人這樣‘命運’。”


    他輕笑出聲,仿佛似憶起什麽有趣的事兒一般,慢慢地一字一頓地道:“生在皇家,這就是命,不死不休,這是他們的命,也是我的命。”


    秋葉白到底忍不住挑眉道:“你若是無情至此,這天下早已烽煙遍地。”


    上位者一個決定動輒便牽連百萬性命,她記得清清楚楚,在葉城之時他說的那些話——邊疆不能亂!


    能說出這樣的人,怎麽會以天下蒼生為芻狗之人?


    百裏初淡漠地挑了下眉,不以為然地輕嗤:“作為‘神’,滿足信徒的願望,不是理所當然的麽,他們要‘天下太平’,本宮便給他們一個‘天下太平’,他們每一個人都要成為最高的權力者,所以……。”


    “所以你也滿足他們每一個人的願望,你讓每一個人的惡和欲望都在其上綻延到最大。”秋葉白心中驀然一震。


    兩年前夜晚三皇子百裏淩宇那古怪的一番話、太後老佛爺處心積慮的扶持杜家,大皇子和二皇子接連身亡,她不得不糾結於有杜家血統三皇子和五皇子內鬥的激烈,以至於多年不敢立太子,再至八皇子百裏淩風的崛起,甚至也許還有苟延殘喘的皇帝陛下,朝廷之中無數殫盡竭慮的大臣……也許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不自覺地上演麵前之人安排的一出出折子戲。


    偏上戲台之上人人都以為自己高明,在台上輾轉反側,苦苦煎熬,卻終不過是台下之觀戲之‘神’眼中可笑的傀儡。


    就算如三皇子百裏淩宇那般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傀儡,可是誰又拒絕那至高無上的的天子冠冕?


    這世間,最痛苦的事不是求之不得,而是知道求之不得,卻永不能放棄。


    百裏初抬首看向極為遙遠的虛空,眯起眸子輕笑:“眾生都如此誠心,本宮便賜給他們在台上一段‘天命’,至於是生是死,是湮滅是榮耀萬世,那就各憑本事,本宮每每看他們那般苦苦煎熬,自相殘殺,恨本宮入骨,卻不得不跪在本宮座前求本宮顧憐的樣子,便覺得極有趣。”


    他頓了頓,轉眸看向秋葉白,眸光涼薄到嫵媚:“小白,你不知道我多寂寞,虛無的永夜裏實在太冷了,但卻見世間眾生多妖嬈,這人世間不過短短幾十載,若是不看戲,本宮如何打發在地獄裏的漫長時光。”


    他那詭譎的眸光瞬間讓秋葉白震住了,她微微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嗬,小白,你在害怕。”


    看著秋葉白的神情,百裏初再次漫不經心地輕笑了起來,聲音極為溫柔到殘忍:“你也和他們一樣虛偽,現在殺了我,你可以逃出生天,但若是本宮還有一絲氣兒,你下半輩子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秋葉白看著麵前之人,心頭微顫,他身上詭譎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他從不打誑語。


    她閉了閉眼,輕歎了一聲,仿佛在沉吟。


    百裏初看著她的容顏,緩緩地垂下眸子,幽幽黑眸裏閃過深不見底的譏誚悲涼。


    不想,她忽然伸出手,指尖緩緩地掠過他的胸膛上冰涼的肌膚,最後停在他的左胸口心房之上。


    她的聲音溫存卻又冰涼:“阿初你相信權勢,相信你的謀智能得到一切,但是你終歸還是不相信我,不是麽?”


    百裏初一震,隨後看著她,淡漠地彎了下薄唇:“小白,你憑什麽讓我信任你?”


    她低頭,平靜地和他對視,點點頭:“也對,你相信了你自己的‘神跡’十幾年,憑什麽讓你信任我,萬事開頭難。”


    隨後,她挑開他所有的衣帶,伏身而上,亦撩開自己衣衫的下擺,在他愕然的目光中,緩慢而堅定地在他身上坐了下去,喑啞地道:“我可以接納你的全部,但你看了那麽多西洋畫,你可知道西洋人成婚的時候,有一句誓言是——。”


    “我接受你成為我的合法伴侶,從今以後永遠擁有你,無論環境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賤,是健康是疾病,我都會愛你,珍惜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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