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之中,蔣顏正與蔣源坐在一起說話,看見太子和高博去了,兩人也站了起來,太子和高博對蔣顏正抱拳作禮,蔣顏正親自將他們扶起,又接受了其他人的見禮,大家這才坐了下來。


    “今日也是想趁機將孩子們聚一聚,我一生征戰,與家人聚少離多,恍惚間,竟也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不覺也有了這麽大一家子人,人老了,對家就有了感悟,尤其是這兩年,在邊關總是想著家裏,想著和孩子們一起多待些時日,也是借這個機會,叫你們這些孩子們都認識認識,將來也好有個照應,怎麽說都是一家人。”


    高謙點頭說道;“公爺為國為民,實在叫人敬佩,父皇曾多次在我麵前提起,當世英雄豪傑非公爺莫屬,吾等小輩皆效仿之。”


    蔣顏正聽了高謙的話,揮了揮手,在兒孫裏掃了一圈,落在了高博身上,說道:


    “王爺一時困頓,遠走關外,我在邊關亦有耳聞,此時歸來,可喜可賀。”


    高博淺淺一笑說道:“時局之事,不過因地製宜。我做了我該做的,不敢當‘困頓’一說,如今歸來,也是想與太子共同進退,為國再效一番力罷了。”


    蔣顏正似乎對高博的這番話很讚賞,當即拍桌讚道:


    “好。男兒大丈夫就該有這胸襟,君臣之道,莫過如此罷了。君自當獨立天下,臣以君為首,建功立業,該當如是。”


    這番豪氣幹雲的話,旁人說來許是沒有這麽大的威懾影響力,而蔣顏正說出來,卻有非同一般的感染力,因為誰都之道,蔣顏正就是安國最忠心的臣子,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映證了自己是個忠臣義士,為國為民幾十載,沒有起半點反叛之心,無論時局艱難也好,平靜也好,他都一心為國,就他身上的這份忠誠,就堪當‘國公’二字。


    待他們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府裏的其他小輩才有機會上前與公爺見禮。


    一番參拜之後,秦氏帶著三個孫媳給大夥兒端來了果盤茶點,蔣顏正問了蔣顯文等一幹府內男兒的課業,吩咐了一圈切莫重文輕武,蔣顯文等躺槍而歸。


    蔣夢瑤她們這些女孩兒還好,蔣顏正倒是沒什麽特別吩咐的,就叫她們見了禮之後,就去一旁聊聊天兒了,府裏的男子,女婿這些,就都被蔣顏正喊去了後院的演武場,說是要看看大家的武藝如何。就連李清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給一起拉去了。


    廳中就隻剩下以秦氏為首的女眷們,秦氏忙了一個早上,感覺有點累了,就坐下和重孫女們說說話,聊聊天,廚房和宴會的事情,就讓孔氏和戚氏她們全權負責去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中午大夥兒吃好了飯,女眷們都在主院的花廳中玩耍,戚氏和蔣夢瑤倒是還好,因為高博總喜歡往國公府跑,所以,蔣夢瑤和戚氏相處的時間倒是不少,不過,蔣璐瑤和蔣纖瑤就很難見一次吳氏了,上迴吳氏受傷,蔣璐瑤以迴來探望她的借口迴來時,都沒能與吳氏單獨聊上。


    吃過飯之後,吳氏就領著兩個女兒坐到了一旁,花廳裏人多,她們就是坐的偏了些也不算是單獨見麵,但也說了不少時候話就是了。


    戚氏被孫姨娘和蔣晴瑤母女圍著聊首飾的事情,蔣夢瑤和蔣月瑤在一旁抽簽子玩兒,聽到外頭有響動,秦氏原和孔氏她們打葉子牌呢,聽見外頭有人吵吵,就命人去探,探了來的丫頭滿臉的焦急,與眾稟告道:


    “老夫人,各位夫人們,府外有個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門來鬧了,說是肚子裏有了咱們蔣家的種,要見……要見……”那丫鬟的目光不住往吳氏那裏飄,最終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她在門口大吵大鬧,非要見大公子,門房不想叫她吵得外麵人都知道,就將她領入了府內,入府之後她就不管不顧的衝了進來,正在外頭胡鬧呢。”


    秦氏蹙眉大喝:“放肆!她當這裏是什麽地方!亂棍打出去不就得了?”


    孔氏在一旁提醒道:“老太君,您聽見了嗎,那女人大著肚子要見大公子,那肚子裏的是誰的種?門房怎敢打她呀!”


    “什麽?”


    很顯然,秦氏剛才就是沒聽見這一句!


    戚氏和孫姨娘也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趕到了門邊,秦氏一敲拐杖:


    “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這個舫兒也太不知檢點了!”


    戚氏和蔣夢瑤同時看向了吳氏,見她臉上隻是與其他人一樣的震驚,但像從前那般一聽說蔣舫有女人就火冒三丈的樣子已經沒有了。


    戚氏在背後拍了拍她,吳氏對她點點頭,小聲說了句:“大嫂放心吧,我不會像以前那樣鬧了。”


    那迴被秦氏掌了嘴之後,讓吳氏一夜之間明白了許多事。


    比如說,她雖然為蔣家生了六個兒女,可是,地位卻終究沒有多高,秦氏對她依舊像對一個沒用的丫鬟那般,別說是感情了,就是恩情都沒有,再說她的相公蔣舫,迴來之後看見她的模樣,非但沒有去給她出頭,還在她傷的時候,在房裏對她叫罵,說她不懂事惹了老太君,從那一刻開始,吳氏就真的對那個男人死心了,但凡蔣舫對她有一點愛護,斷不會像那般對她,吳氏看開了,對從前看這個男人看的那樣緊迫很是後悔,也後悔為了這樣的男人連續生了六個孩子,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反倒是她從前一直針對的戚氏,在危難關頭,竟然還肯拉她一把,想起從前對她的種種惡行,吳氏那是後悔莫及的,心裏打定了主意,今後定要把眼睛擦亮,認清楚誰好誰壞,再不做那後悔的錯事了。


    眾人來到了聲音吵雜的根源處,三道門之後,一個婦人手持剪刀,神情兇惡的與趕來製止她的男人們對峙,蔣舫在旁遊說未果,那婦人竟把剪刀抵在了咽喉處。


    這種事,蔣顏正自然是不會出麵了,出來的是蔣舫,蔣昭,還有一幹小輩,高博看見戚氏和蔣夢瑤也出來了,便走來與她們匯合,蔣夢瑤問他道:


    “怎麽樣?那女人什麽來頭?”


    高博在她耳邊說道:“怕是大叔外麵的女人,懷了孩子,上門拚死要名分來了。”


    蔣夢瑤也料想是這麽迴事,就聽那女人一聲尖叫:


    “蔣舫!你個孬種,當初哄騙我的時候是怎麽說的?必用大紅花轎迎我入府,可是現在呢?我肚子都這麽大了,你連個妾侍的名分都沒給我,將我養在外頭,做個不能見光的外室,你要我孩兒生下來旁人怎麽說他!我不管,今天你給我個準話,我反正懷了你的孩子,我要進你蔣家的門,我不奢望做正室,我就做妾,你今日若肯收了我,便就罷了,不肯,哼,我今日就死在你們蔣家院裏,一屍兩命,死了倒也幹淨,不必聽旁人的汙言穢語,我就是做鬼也要纏著你!”


    這番激烈的言論,當場就把蔣舫給嚇蒙了,當即說道:


    “翠兒,你別激動,小心,小心傷著自己,你就是不為自己,也要替孩子想想,別傷了他呀!”


    那命被蔣舫稱作是翠兒的女人見蔣舫對她伸手,怕他擒下自己,就揮舞剪刀,不住後退,逼迫道:


    “別碰我!你就給我個準話,要是行,我就留下,要是不行,我現在就死給看!”


    這女人也是個潑辣的,眼看剪刀真的快要戳進肉裏了,蔣舫也無可奈何,旁邊的蔣昭也想上前勸說,可是,也被那女人給嚇了迴來:


    “滾——我隻跟蔣舫說話!其他人都滾——”


    蔣舫一個頭兩個大,突然眼角餘光瞥見了吳氏,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般,把吳氏給推到了身前,說道:


    “翠兒,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家裏有妻子了,她,她,她從來不讓我納妾,我,我給你錢,給你買東西,你要什麽我就給你買什麽,你別鬧了好不好?要不然她發起瘋來,可就真收不了場了。”


    那女人看了一眼吳氏,眼中不免多有憤恨,眼珠子轉了幾下,然後才又對蔣舫說道:


    “別和我這些,我知道你有妻子,我也不是要來做正房的,我就求個妾的位置,總比在外頭被人戳脊梁骨要好,還是那句話,今天你要是答應,便罷,要是不答應,我……我就血濺當場,一屍兩命!”


    蔣舫原本是想拉吳氏上來攪一攪局麵的,想吳氏拿出從前不許他納妾的勁頭,跟著女人爭一爭長短,可是今天,吳氏都來了這麽長時間了,卻是一句話都沒說,這很不合常理,蔣舫暗自推了推吳氏,說道:


    “你愣著幹嘛,倒是說話呀!”


    他這是把吳氏往架子上敢,想叫吳氏替他出頭擋災,可是卻不知道,如今的吳氏早已不是從前那個視他如命的女人了。


    迴過頭對蔣舫問了一句:


    “她肚子裏,真是你的孩子?錯不了?”


    蔣舫沒想到吳氏會突然問這個,愣了愣,才低頭窩囊的說道:“苞是我開的,第二天就被我贖出來了,養,養在我外頭的宅子裏,錯,錯不了。”


    吳氏點點頭,走到那女人麵前,那女人還想往後退,吳氏就抓住了她的手,說道:


    “你孩子都替他懷了,若是蔣家還不要你,豈不是豬狗不如的畜生嗎?你且留下來吧,充當他的妾侍,你可有家人嗎?”


    那翠兒沒想到被蔣舫渲染成母老虎的吳氏竟是這般和善,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半點不見刁難,情節轉變太快,叫她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但還是迴了吳氏的話。


    “沒,沒有家人了。我是逃荒來的京城,實在是餓的不行,才賣了身子,第一夜就給了他,然後就跟著他過日子了。姐姐,我,我原也不想這麽逼他,可是,眼看著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鄰裏都在指著我的脊梁骨戳呢,我倒還好,就怕以後孩子生出來也這樣,那我還不如現在就把他殺了,免得到時候受那份委屈。”


    吳氏見她一身的狼狽,頗有點從前自己為了蔣舫和其他女人拚命的樣子,抽出了袖中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汗,說道:


    “是這個理,孩子出身不能沒有名分,與其被說是私生,庶出總還是好聽些的。你沒有家人,那就此在府裏住下,再過幾日,我選個黃道吉日,叫你們把堂拜了。”


    那翠兒到現在還是一副置身雲霧之中的懵懂,本來她是真的做好了血濺當場的準備的,就是不血濺當場,最起碼也是一場惡鬥,沒想到事情竟然就這麽簡單,不禁越發恍惚了。


    吳氏來到中間,對周圍眾人說道:


    “驚擾到列為著實不安,原也不是什麽大事,蔣家大公子蔣舫隔日有喜,到時候還請列為出席喝杯水酒,今兒就散了吧。”


    吳氏來到秦氏跟前福了福身,說道:“老太君,明兒請個先生迴來算一算黃道吉日,咱們把這事兒給辦了吧,那孩子肚子挺大了,可拖不得了。”


    秦氏也還沒從吳氏的轉變中迴過神來,被孔氏推了推,才反應過來:“哦,哦!行吧,你看著辦,不過是房裏納個妾的事兒,你是正妻,你做主就好。”


    吳氏福身點頭,便叫人將那翠兒領下去歇著,各處用度,皆與府內妾侍相同。


    蔣夢瑤和高博對視一眼,然後兩人又同時看向了戚氏,戚氏勾唇一笑,拉著他們入了內,邊走邊說道:


    “你吳家嬸嬸總算是想開了。”


    蔣夢瑤自然明白戚氏的意思,倒不是說女人遇見男人要納妾,就得像這般退讓接納,而是得看對象是什麽人,蔣舫這個人流連花叢,斷不了美色,吳氏就是死守著,蔣舫的心也不可能放在她身上,反而在外麵給自己留下來一個惡婦的名聲,雖然守住了家裏的一畝三分地,不讓那麽多人瓜分,可是蔣舫在外麵置的外室卻不比家裏要少,這樣的死守,又有什麽意思呢。


    值得女人守候的,是對你從一而終,始終如一的男人,絕不是這種將你置之腦後,背著你在外頭拈花惹草的男人。


    吳氏想通了這一點,那麽不管她的頭腦聰不聰明,做事有沒有手段,她的後半輩子總能稍微好過一些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所有人都散開了,唯獨蔣舫像是看著怪物似的看著離開的吳氏,久久說不出話來,曾經日夜期盼的事情終於實現了,從前他就希望吳氏不要管他,讓他能夠像蔣昭一樣隨意納妾,甚至為此與吳氏經曆過無數次亂戰,可是吳氏卻絲毫不妥協,這些年來他唯一納的一個孫姨娘,還是因為她頭腦好,一開始就從老太君那裏下手討好,這才使得老太君逼得吳氏收下了她。


    可是今天,吳氏這麽簡單就收下了一個他養在外頭的外室,若是說她心地善良,見那翠兒懷了孩子,他也是不信的,因為,從前她日日緊盯著,在外麵鬧過幾迴,有幾個也是懷了孩子的,並不見她多優待,該打還是打,該罵也還是罵。


    可若不是因為同情心而接納翠兒的話,似乎隻剩下那一個原因了。那就是那個女人不在乎你了,因為不在乎,所以,才會甘心情願的接納。


    蔣舫擦了擦鼻頭的冷汗,整個花園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傻兮兮的站著,近臘月的風夾著汗吹在身上,也是涼的驚人,但這種涼,也許還及不上吳氏心裏頭的涼吧。


    *****


    一場聚會總的來說還算是比較成功的,除了下午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小插曲,不過也在吳氏瞬間長大的氣場中得到了平靜解決。


    蔣夢瑤洗過了澡,坐在鏡子前梳頭,高博走了進來,走到她身後,接過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理頭發,兩人相視一笑,高博突然彎下身子,在蔣夢瑤耳邊輕吻了一下,說道:


    “你放心,我是不會納妾的,不管是誰,我都不要,隻要你一個。”


    蔣夢瑤隻覺得心頭一熱,迴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說道:


    “你這兩天很奇怪啊,不過四五天,你就跟我說了兩迴這事兒,搞得好像誰逼你納妾似的。”


    高博無奈的歎了口氣,捏了捏蔣夢瑤的鼻子,算是懲罰,說道:


    “我是怕你擔心,所以才頻繁說的,這些天你耳中聽到的都是一些納妾不納妾的事情吧,我想我主動對你說了,你總能放心些,可是你卻不領情。”


    蔣夢瑤被他捏著鼻子絕地反擊,戳了一下高博的腋下,他怕癢的特性到今天也沒改變過,當即就鬆了手,返迴保護起自己的身體來。


    “不帶撓癢癢,你再撓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這樣的威脅也沒能讓蔣夢瑤停手,直把高博逼到了床鋪前,高博索性也不躲了,往床鋪裏一躺,大張雙臂,等著蔣夢瑤自投羅網了。


    兩人在床上一番纏戰,蔣夢瑤才從他胳膊下麵鑽出了腦袋,氣喘籲籲的抱著高博說道: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一點都不擔心。”


    高博摟著她喘息,訝異的問道:“一點都不?”


    蔣夢瑤點頭,見高博一臉失望的看著她,才又撫著他的臉頰說道:“我不會讓其他女人有機會接近你的,誰敢打你的主意,我可不會輕饒她的!”


    高博這才失笑,在蔣夢瑤的額前重重的親了一口,說道:“娘子放心吧,為夫守身如玉,自然也不會讓其他女人靠近我的,我可是有主的男人!”


    蔣夢瑤翻身壓在高博身上,對他遞去了一抹‘孺子可教’的眼神,然後兩人相視而笑,漸漸的被激情掩蓋,帷幔緩緩落下,坦誠相見之後的火熱還在繼續上演。


    *****


    閆氏經過祁王府的門房,穿過花園小徑,來到了蔣夢瑤所在的水榭之上,蔣夢瑤正站在西窗前,居高臨下的描摹水麵風景,張氏帶著閆氏過來之後,蔣夢瑤便把那支她特製的硬筆遞給了張氏,叫閆氏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丫鬟送上來茶就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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