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海頓時嚇得不敢開口了!


    容昭出去逛了一圈,不但沒輕鬆,反而更心塞了。


    迴到漱玉軒也沒得到清淨,剛一坐下,文城便送來一張透著清軟香氣、正麵勾畫著幾支亭亭玉立的含苞荷花的帖子。


    “這是?”容昭接過來翻開了。


    “迴主子,這是景仁宮的嬤嬤給送來的,說是請主子參加芙蕖會。”文城恭敬地道。


    容昭看著措辭文雅、辭藻雅麗的邀請,心道這皇貴妃娘娘果然是個文藝青年,宮務就夠她忙的了,還有閑心開這種賞花會。


    “皇貴妃娘娘每季都會開一次宴會,春日賞蘭、夏日賞蓮,秋天賞菊,冬天賞梅,一次也不落,今年因為選秀,頭前春天沒有辦,這芙蕖會本來是於芙蕖盛開時,這次也提前了。”安嬤嬤站在一旁,低聲給容昭補充資料。


    容昭問道,“這麽說,這是宮裏的慣例了,皇上可知曉,可有人不參加的?”


    安嬤嬤搖了搖頭,“皇貴妃娘娘不愛華服美食,就這點愛好,皇上也就由著她了,甚至有時候皇上閑了,也會去參加,所以宮裏接了帖子的,就沒有不參加的,那些個一年到頭也見不上皇上一兩迴的小主,更是就盼著這一天,哪怕是碰碰運氣也好啊!”


    容昭哂然一笑,明白了——這哪是什麽賞花會,分明是專供皇上一人挑選的群芳會。


    “既然都去,我自也不好特立獨行。”


    皇貴妃把芙蕖會安排在了一處水榭當中,這水榭有一道曲折的木頭廊橋,從岸邊蜿蜒到湖中央,上麵蓋著一個大大的四麵窗戶的大亭閣,容納上百人也綽綽有餘。


    這一次,宮裏所有有名分的妃嬪終於聚齊了。


    皇貴妃就是皇貴妃,果然大手筆,整個水榭都被裝飾一新,四麵都掛起了繪製精美的荷花燈,岸邊擺放著層層疊疊的鮮花,通往水榭的廊橋兩邊扶手上,也都披著一道垂至腳邊的綢幛。


    湖中半開的荷花挨挨擠擠,碧玉般的荷葉有的舒展著平鋪在水麵上,有的伸出了一小截,如同一柄精致可愛的碧色小傘,有得甚至高過了花苞,將嬌嫩的花苞嚴嚴實實地藏在身下。


    微風拂過,絲綢飄逸,漣漪微啟,荷葉亭亭,十分美麗。


    一陣陣香風過處,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嬪們從各條路上出現,表麵上都和樂融融,說說笑笑地來到了水榭。


    水榭中,宴席采用了分桌製,皇貴妃身為主人,自然是打頭進入宴席,賢妃和德妃一左一右,坐在皇貴妃下首,這三位在如今的後宮中地位超然,打扮得也十分契合自身的優勢,皇貴妃秀麗蒼白,素來不喜金銀之物,頭上插著點翠飛鳳釵,頸中佩戴的是指肚大的一串寶光溫潤的東珠項鏈,腰間環佩叮當;賢妃溫柔似水,一身水色宮裝,腰掐得極細,配了一整套的藍翡首飾,更顯得沉靜如水;德妃向來裝扮往高雅裏走,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耳上垂著長長的明月璫,一下子就把女人柔美的氣質襯托了出來,挽起的發髻上斜插著碧玉簪,她們雖然並未高簪珠翠,金玉環繞,卻也都奢貴到了極致,縱是在白日裏,也是寶光熠熠,說不出的尊貴逼人。


    既然是參加這種皇上有可能迴來的宴會,眾女自然是卯足了勁打扮,隻是,她們的東西再好,又豈能比得過上麵三位?本來還覺得自己挺光彩奪目的,被這三位一襯托,一個個都成了灰頭土臉的丫鬟,當下,很多人心裏都有些不愉快,顧忌著皇貴妃,隻敢把這份不滿埋在心裏。


    容昭在不早不晚的時間悄然進了水榭,直接坐在了寧嬪下首,她動作敏捷隱蔽,一時間竟除了寧嬪沒有一人發現她,寧嬪與她又剛剛發生了齷齪,當下也不理她,扭頭和安貴嬪低聲交談。


    容昭倒是落得自在,趁這個機會,暗自打量,將宮裏的女人們終於認了個全。


    她卻不知,在她觀察別人的時候,自己也成為別人觀察的對象,盡管她在剛進來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她,但是那些早就對她有心的人,還是很快把她從人群中扒了出來,成為重點觀察對象。


    “不知璟婕妤可是和那位寧美人相識,自璟婕妤進來後,她便一直看著你,到現在都沒移開眼呢!”


    容昭下首的李才人忽然笑著對容昭開口。


    容昭微微一愣,寧美人?順著李才人的目光看向對麵,便看到一雙惡毒地盯著她的眼睛,見她看過去,竟並不迴避,反而更加挑釁。


    “唔,我不認識她,”容昭輕笑著,漫不經心地道,“隻是選秀時住在一個屋子裏。”


    與此同時,容昭腦中想起了容曦之前說的話,寧馨麽?看樣子,這後宮的確是個不好混的地方,敵人是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都不容她緩口氣呀!


    有意思!


    第六十一章 落水


    眼看設下的座位都坐上了人,皇貴妃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倘若她發了帖子出去,來赴會的人卻很少,那她也太丟臉了,現在所有人都來了,也從側麵反應了她在後宮的影響力,當然令她滿意。


    當下,待眾人坐定,皇貴妃嫋嫋地站了起來,春蔥般細白的指尖,舉起一杯清澈的酒水,含笑麵對場中眾人,見眾人皆側頭麵向她,一副專注傾聽的模樣,心情更加愉悅,曼聲開口。


    “夏日漫長,本宮靜極思動,且想起今次入宮的十位妹妹,隻在選秀當日見過一麵,竟不識大半,每每想起隻覺殊為遺憾,故而便提前舉辦了芙蕖會,大家尋一些樂子耍耍,也希望妹妹們能借此機會相互認識認識,本宮原本還擔心妹妹們有事不能前來,沒想到妹妹們如此賞臉,本宮很是感激。”


    不管場中眾人心中怎麽想,至少表麵上,聽了皇貴妃這番話,都是笑意吟吟,歡歡喜喜,就如同一個融洽的大家庭一般。


    賢妃一向在宮中充當萬金油的角色,從不與任何人交惡,她擅長抓住任何機會去捧皇上,自然也不會讓皇貴妃感到一絲兒冷場,況且,惠賢淑德,皇貴妃之下,本也是她最有資格開口,論分位,德妃還要派在她後麵。


    當下,賢妃柔柔地接口道,“娘娘賞臉請我們赴會,我們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先緊著娘娘的宴會才是應當。況且娘娘也是好意,當初選秀時我是沒用多大心思,今日來的新妹妹中,竟有一半叫不出名字,也多虧娘娘給了我認識她們的機會。”


    德妃緊跟著笑道,“賢妃姐姐說的是,若不是娘娘賞臉開了這芙蕖會,妹妹哪裏叫得出這些花骨朵兒一樣的新妹妹們的名號?”


    她們兩人親親熱熱地捧著皇貴妃,下麵人俱陪著笑,也不敢亂插話,即使新人們覺得兩位妃子的話稍嫌刺耳——叫不出她們的名號是什麽意思?可也沒有人傻得直接上前頂撞的。


    安貴嬪也接著掩口笑道,“嬪妾早早兒就盼著娘娘的芙蕖會了,就怕娘娘忘了給嬪妾發帖子呢!”


    皇貴妃被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十分高興,笑顏舒展,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一聲戰戰兢兢的通報聲——


    “羅昭儀到——”


    水榭中,原本融洽和睦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全場靜默,齊刷刷看向門口。


    隻見一道華貴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雖然消瘦了許多,卻依然是那麽盛氣淩人,她麵無表情地走到門口,停了下來,視線往場內一掃,冷笑一聲。


    “不是說皇貴妃開芙蕖會,邀請全宮的主子們參加麽?怎麽,我還頂著昭儀的封號,就沒人當我是主子啦?瞧瞧這坐得滿滿當當的,皇貴妃姐姐這是沒準備我的位子?”


    事實上,秦瑄的確冷落了羅昭儀,但他終究還是要為秦釗考慮,有一個不受寵的母親,總比有一個不受寵還遭到貶黜的母親要好,因此並沒有廢除羅昭儀的位分,所以從道理上講,羅昭儀的確有資格出現在這裏,隻是皇貴妃有意無意地忘了給她發帖而已。


    所有人都以為,羅昭儀就算沒降位分,也不可能再翻身了,隻要皇上厭棄了她,哪怕她位分再高,也喪失了蹦躂的底氣,沒有人再把羅昭儀放在眼裏,在她們看來,這座寵妃高山,已經徹底倒了!


    可是,誰都沒有料到,宮裏人都忽視了她,她卻偏要自己冒出頭來!


    有些邊緣化的低位小主們忍不住暗暗嗤笑起來,這位得有多厚的臉皮,才能在被皇上厭棄後還有勇氣上串下跳啊?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至少場中有大部分人,都想到了羅昭儀這般有恃無恐的原因——二皇子秦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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