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雖然重活了一世,但是她做慣了丫鬟,向來恭順乖巧,故意收斂鋒芒,任誰瞧見了都是一副軟軟糯糯的模樣。但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裏故意隱藏起來的幾分慧詰就表現了出來,一顰一笑中比從前便多出幾分自信來。

    出來迎她的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如意,乍一抬眼瞧見阿秀從轎子裏下來,如意便愣怔了一下。若不是阿秀年紀小,容貌並未長開,這通身的氣度隻怕也不輸自己二小姐。如意畢竟也是聰明人,隻稍一閃神,就反應了過來,笑著迎上去:“如今到不知應當如何稱唿了,暫且喊一聲姑娘吧。”

    若是皇帝下了冊封郡主的詔書,隻怕國公府上早就傳遍了,如今並沒有聽見什麽消息,大抵就是詔書未下。皇家的親緣,若是沒有皇帝的詔書,也是不能隨便亂認的,如今雖然恆王府的人是認了,到底外麵的人家是不敢造次的,所以如意隻喊阿秀一聲姑娘,便是最貼切的稱唿了。

    阿秀朝著如意微微一笑,免了她的禮,跟著她一起往裏頭走,外麵候著其他人院子裏的丫鬟,阿秀瞧著並沒有文瀾院的丫鬟在,隻怕蕭謹言這會子應該不在裏麵。

    阿秀稍稍覺得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這樣的日子若是蕭謹言還在內宅裏頭廝混,反倒讓人不放心起來。阿秀想通了這一點,心裏便也豁然了,蕭謹言肯為了自己上進,這是她莫大的福分。

    門口的簾子一閃,如意引著阿秀進去了,果然趙老太太的房裏很是熱鬧,孔氏、田氏、蕭瑾璃、還有二房的一對雙胞胎都在。趙老太太原本沒怎麽在意,還在同身邊的田氏說話,隻略抬頭看了阿秀一眼,便覺得眼前一亮,竟好似從來沒見過她一樣,隻忘了和田氏說到哪裏,抬頭細細打量著阿秀道:“這……”

    孔氏也覺得阿秀今日打扮的大方得體,尤其不失王府郡主的做派,臉上的笑便越發深了些,隻開口道:“老太太,這就是阿秀啊,您瞧瞧,恆王府的明姨娘可真會□□人,這才幾日不見,比起離開國公府的時候,簡直就是大變樣了。”

    趙老太太此時也已經認清了阿秀,眯著眉毛瞧了半天,隻點點頭道:“這番一打扮,倒是真的和恆王有幾分相似了。”在場的人也就趙老太太見過恆王多一些,其他人對恆王並不熟悉,孔氏以前倒是見過恆王,但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也不會盯著男人的臉看,故而她也不大記得恆王長什麽樣子,但是既然老太太都這麽說,想來也是像的。

    “如今找迴了阿秀,想必王爺的在天之靈也安慰了,小郡王

    也好有個伴了。”孔氏早已經把阿秀當成了自家兒媳婦看,說話間都帶著幾分寵溺,再迴頭掃二房那一對雙胞胎的時候,也覺得麵上有光。蕭瑾璃雖然是孔氏嫡出的姑娘,容貌上卻是比那對雙胞胎稍稍差了一點,以至於最近她們迴了京城,趙老太太被她們哄得團團轉。

    蕭瑾璃才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但是作為母親的孔氏,卻咽不下這口氣,示意近日阿秀一出場,在氣勢上就壓倒了她們兩人,讓孔氏覺得很有麵子。

    阿秀跟房裏的眾人見過禮之後,趙老太太親自請她坐下,小丫鬟送上了茶,趙老太太道:“這是二太太從南邊帶過來的大紅袍,比別的茶柔和些,我吃著還覺得不錯,你也嚐嚐。”

    趙老太太不是一個對吃穿用度很挑剔的人,有好東西也樂意跟人分享,所以但凡她有些好東西,也總是留不住,誰見了好就拿一些走,她也不甚在意。

    阿秀稍稍抿了一口茶,茶確實是好茶,但是卻不是最正宗的大紅袍。前兩日她在王府書房給周顯整理書房的時候,清霜便沏了一杯宮裏皇後娘娘禦賜的大紅袍給阿秀喝,那口味才真正叫香,就連茶杯蓋子上,都沾著茶香。

    “可不是,這是福建布政司送給父親的,他說去年大紅袍產量極少,除了進貢入宮的之外,總共就得了那麽一點,若不是念著同我父親的同窗之誼,隻怕還沒有呢!”蕭瑾珊笑著對趙老太太說道。

    那邊蕭瑾珍就跟著道:“父親又舍不得吃,非要母親帶迴來給老太太喝,誰知老太太最是大氣,從不藏著掖著,連帶著我們也有福了,這樣的好茶,也隻有老太太才能喝出滋味來。”

    阿秀原先聽了蕭瑾珊的話,便覺得那福建布政司和二老爺之間的同窗之誼有些廉價,如今聽蕭瑾珍這麽說,是傻子也能聽出蕭瑾珍這話裏頭的意思,無非就是這茶給自己吃是浪費了,反正她也品不出茶的好壞雲雲。

    阿秀合上了蓋碗,動作優雅的將茶盞放在一旁的茶幾上,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小聲道:“果真是好茶呢,比前兩日在王府喝到的皇後娘娘禦賜的大紅袍也差不了多少,可見二老爺當真孝順老太太。”

    孔氏一聽這話,眉梢頓時就往上挑了挑,強忍著笑道:“倒是忘了,如今你住在王府,吃用自然和以前不同,皇後娘娘又是小王爺的親姨母,時時賞賜些東西也是有的。”

    阿秀便謙和道:“皇上和皇後都心疼兄長這幾年在紫盧寺受的苦,吃穿用度,五一不是從宮裏送出來的,兄長又心疼我這

    些年在外頭流落,示意又處處關懷備至。”

    阿秀原本不是喜歡搬弄是非的人,但是上次田氏那頤指氣使的模樣她還記在心裏頭,她雖然不是一個記仇的人,也沒說要逮著這件事情不放,可稍微讓她心裏不痛快一些,也是好的。況且近日的事情,原本就是那對雙胞胎的先跳起來的。

    “我瞧你這樣子,應當也是過的不錯的,隻是我再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有福之人。”趙老太太掃過田氏,見田氏臉上尷尬,便知道阿秀這幾句看起來無關痛癢的話早已經戳到了她的痛處,況且那日的事情還鬧到了她跟前,如今阿秀不過隻是說兩句,並未對田氏如何,趙老太太也不想多管。

    此時蕭瑾珍姐妹卻早已經漲紅了臉頰,話都說不出來幾句,房裏頭正略顯尷尬,孔氏身邊的王媽媽進來迴話道:“王府送來的禮物都已經抬了進來,奴婢這邊是先入庫呢,還是先放著,一會兒太太給各方各院分下去?”

    孔氏臉上便越發得意了起來,隻開口道:“先入庫吧,這些禮也不能白收著,少不得禮尚往來,等登記齊全了,再分下去也是一樣的。”王媽媽聽孔氏吩咐完,上前兩步將手裏的禮單遞給了孔氏身邊的大丫鬟春桃,春桃隻瞄了一眼,臉上便稍稍顯出一些驚訝來,講禮單遞到了孔氏的手中。

    孔氏翻看了一眼,臉上先是喜色,漸漸又愁了起來,這不過就是一趟隨常的走動,恆王府送來這麽多東西,倒是讓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孔氏想了想,隻扭過身子,將手裏的禮單遞給了趙老太太。趙老太太略看了一眼,便開口道:“你人過來就好了,這些東西也太過貴重了,好寫禦賜的東西,我們怎麽敢要呢!”

    阿秀便笑著道:“兄長說,原本是要親自登門道謝的,隻是近日宮中有家宴,所以不便前來,這些東西也並非什麽貴重之物,還請老太太收下吧。”

    趙老太太聽阿秀這麽說,也明白了,雖然詔書未下,但是恆王府認阿秀隻怕是認定了,這麽多的謝禮都送過來了,這事情隻怕是鐵板釘釘一樣,不容改變了。

    趙老太太又掃了一眼禮單,笑道:“這官窯青花白地瓷梅瓶可是好東西,聽說是先帝手裏的時候命製造局做的,那一批釉上的不好,總共也就得了十對,咱們老爺書房裏也隻有一個。”

    雙胞胎姐妹聽到這個,眼光早已經閃了起來,恨不得立時就開口把那東西要了過來,阿秀隻略略抬了抬眼皮,扭頭朝著蕭瑾璃道:“兄長說璃姐姐的玲瓏院裏頭種著一株

    老梅樹,等入了冬,正好拿那梅花配這瓶子,最好不過,所以就特意添上了這兩件。”

    趙老太太眉峰一閃,心中忽然就有了個念想,周顯一出家就是三年,大家險些忘了他如今的年紀,他隻比蕭謹言大兩歲,如今已是弱冠之齡,隻怕過不了多久,皇後娘娘也要為他張羅婚事了。隻是,蕭瑾璃心裏一心念著趙小將軍,如今小王爺對她如此關照,也不知道是道理?

    孔氏瞧見趙老太太忽然閃爍的眼光,似乎也一下子開竅了一樣,她以前從沒考慮過周顯,那是因為恆王府是京城權貴中的異類,可如今細細想一想,周顯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皇帝的子侄一輩人本就不多,向周顯這樣上進的又少,且那幾年受的苦,足以讓皇帝對他有幾分愧疚,隻怕日後必定能得重用。

    孔氏想明白了這一點,眉梢的笑意就越發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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