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聽到香山寺,頓時就明白了。


    那時候江承燁凱旋而歸,他帶著文武百官上香山寺祈福,太後自然也跟著去了,因著到了寺中都要用齋菜,所以太後喜歡上了寺裏的摘菜,這才在迴宮的時候名人采摘了些,讓尚食局每日都做一些。


    難道是寺中的菜有問題?


    江承燁忽然冷冷道:“可是寺中文武百官那麽多,難道隻有太後一個人吃了有毒的芹菜?”


    這個意思就很明顯了,大家都吃了,為什麽隻有太後一個人出了事?即便不是采辦官員辦事不力,也不是食物配送中下的毒,這件事情依然是疑點重重!


    老嬤嬤自然知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然不敢隱瞞:“老奴也不知,太後一直以來胃口都不好,需要藥食調理,奴才們隻是見到太後忽然喜歡吃這個,總比什麽都吃不下好,這才犯了糊塗,皇上恕罪!”


    江言沉著臉一言不發,一旁的寧慈卻不期然的開了口:“是藥三分毒,飲食的調理有時候也不能跟著大夫的來,太後常年服食那些食療之物,依舊是打不開胃口,足以證明需要改變方法,而不是一意孤行的繼續喂藥。”


    寧慈的的一番話無異於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江言想起了劉閣老先前對他說過的話。


    寧慈是個聰明的女人,可她的廚藝遠比她其他方麵要更加厲害!


    江言心中一動,一個想法就此形成。


    太後經過這麽一吐,整個人輕鬆了不少,臉色雖說沒有完全迴複,但比起剛才顯然已經多了些色澤,寧慈說過,這東西還要再服幾次,畢竟太後已經吃了這麽久,這東西在腹中結塊,實在是難受,唯有吐得幹淨了才算是真正痊愈,所以這段日子太後吃不下東西也不要強求,最好是將腹中清空,再好好補一補。


    此時此刻,江言已經十分信任寧慈。夜已經深了,太後折騰了這麽大半宿,早已經快睜不開眼。這會兒身子舒暢了不少,雖然還帶著些不適,但入睡是沒有問題了,江言命人服侍太後休息,轉身將江承燁夫婦帶去了禦書房。


    “皇上想讓我來照顧太後的起居飲食?”寧慈就像是聽天方夜譚一般,有些驚訝。


    江承燁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可是從他的神色就不難看出,他對這個建議並不持支持的態度。


    江言負手而立,似乎是心意已決:“寧慈,朕相信你。另外……”江言轉而望向江承燁:“朕也希望,香山寺的事情,能交給承燁來查。”


    江言一個晚上就付與他們夫婦二人這麽大的重擔,似乎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


    寧慈隻是沉默片刻,便說道:“皇上,寧慈不過是一介臣婦……”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帶這些自嘲的笑道:“不對,應當是連臣婦都算不上寧慈一介民婦,能得皇上這般信任已經是三生有幸,隻是這皇宮中的種種,寧慈並無意願去攙和,更不敢將太後的一切掌握手中……”


    江言皺了眉,可他還沒開口,寧慈就話鋒一轉,帶著淡淡的笑意道:“不過皇上曾經賜給小魚兒一塊玉牌,這玉牌倒也方便了民婦進出宮廷。若是皇上不嫌棄,寧慈偶爾為太後烹製一兩道美味佳肴,也算是報答皇上的信任。”


    江言的眉頭鬆動了一些。


    她不願意將自己躋身宮中,他又怎麽能勉強?


    江言點點頭:“這樣也不錯,隻是要麻煩你奔波了。”


    寧慈微微頷首,淺笑不語。


    這樣一來,事情也算是定下了。江承燁負責追查這件事情的真相,而寧慈負責後麵一段日子裏太後的飲食調理。


    時間已經不早了,這麽一鬧騰,大家也都累了。江言擺擺手:“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退下吧。”


    隻要寧慈不是整日呆在這裏,江承燁也就放心了,至少她自己並沒有多不願意,讓她呆在王府裏也是無端端與那些人生出不快,有點事情做,她也不會無聊。至於那些肮髒黑暗的手段,有他護著她,絕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如此,就該打道迴府了。可是就在這時,寧慈忽然直直的望向江承燁:“皇上,民女有一言尚未稟明。”


    江言挑眉,難道是太後的事情有什麽變故?


    “你說。”江承燁和江言一同望向她。


    寧慈轉過頭對江承燁眨眨眼,望向江言的時候,又是一派正經:“沒有別的。隻不過民女多少也算是救了太後,難道皇上不該有什麽表示?”


    江承燁和江言都笑了。


    江言的神情輕鬆下來,看著麵前笑的狡黠的女人,隻覺得她即便是算計,也讓人忍不住去迎合她。


    江言點點頭:“好,今日你的確有功,想要什麽,盡管說。”


    寧慈伸手握住了江承燁的手,略微沉默後,開口道:“近日朝堂上傳出一些事情,有關王府與丞相府。而寧慈的婆婆寧王妃一直想要請一道聖旨。寧慈身為兒媳,自當為婆婆分憂,是以此刻,寧慈想要向皇上請一道聖旨。”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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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番茄魚片搶飯香


    寧慈和江承燁深夜入宮,很晚才從宮裏麵迴來。


    因為兩個人進宮的時候是臨時受命,所以景王妃沒能有什麽準備,等到兩個人進了宮,她也隻能派人進去探一探兩人的情況。可是消息的迴報終究還是滯後了許多,加上寧慈他們有意屏退外人,所以景王妃一直到入睡都沒能獲得第一手消息。


    寧王見她有些魂不守舍,出語安慰:“既然劉閣老舉薦小慈,那這個孩子必然是有過人之處,你無需擔心。更何況還有承燁守在身邊,你還是早些歇息吧。”


    景王妃略顯憂愁的望向寧王:“為何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承燁這個孩子與我們那般生疏,究竟是因為什麽?若不是幾十年前那個賤人,承燁又怎麽會跟我們這麽生疏?我將敏茹嫁給他,難道真的是你想的那般是為了權利地位?還不是因為我想讓敏茹成為承燁身邊的人,讓他與我們親近些嗎?你以為寧慈這樣的女子,當真會像敏茹那般孝順溫厚嗎?”


    “夠了!”寧王終於忍不住打斷景王妃。


    景王妃呆愣當場,神色中帶著難以置信。可是她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寧王輕歎一聲:“往後的日子還長,從前我們沒能好好照顧承燁,已經是我們的虧欠,往後兒孫的事情,你我就少張羅一些,日子自然也就過的輕鬆一些。”


    景王妃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沒有多話,兩人沉默的歇下。


    寧慈和江承燁迴來後,寧慈第一時間是去看了看熟睡的小魚兒。好在顏一一直守在這裏,小魚兒從他們離開之後基本上就沒有醒過,睡的很是香甜。


    原本是要等到寧慈她們迴來之後好好問一問在宮中發生了什麽,可是第二日寧王和王妃去江承燁的院子尋他們時,下人卻迴報兩人一早已經帶著小公子和另外兩位公子小姐出門了。


    寧王得知小孫子一並被帶出去了,除了深色間有些遺憾,也沒說什麽,可是王妃的臉色就變得更加不好看了——她當家作主這麽多年,若是看不出這個寧慈名麵上溫柔和順,暗地裏其實根本就不將她這個主母放在眼裏,處處使心計,那她就白活了這麽多年。


    看著日漸蒼老衰弱的寧王,景王妃眼中的焦慮也越發明顯。


    這個男人,戎馬半生,她也愛了他半生,如今還不是如那些尋常人家的男人一般,甘心隨著歲月流逝而老去?


    可她不甘心!她拚鬥一生,為的是家族的屹立不倒,她沒有辦法允許自己妥協!


    景王妃迴到了自己的院子裏,四周寂靜無人,她一雙保養較好的手擊掌三下,下一刻,身穿黑衣的男人已經跪在她的麵前,聲音沙啞:“王妃有何吩咐。”


    景王妃雙目陰寒:“昨晚的情況為何到現在都還沒有一絲消息,太後如今究竟如何了?”


    男人思忖片刻,答道:“秉王妃。昨夜世子和寧姑娘進宮後,皇上便將所有人潛了出來,就連我家主子也是探得了消息才提前做了準備,後麵的情況,我們也不得而知,主子說了,如今這個寧慈風頭有些勝,世子凱旋後也更為得寵,並不是下手的好時機。”


    “放肆!”景王妃雙目一厲:“難道要讓本王妃繼續看那個賤人的臉色嗎?要是你的主子不行,本王妃就隻好自己動手了!”


    男人低著頭,景王妃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是聽到她沙啞的聲音道:“王妃還請稍安勿躁,府中這個寧慈,還請王妃稍加忍耐,主子有辦法對付她。”


    有辦法?景王妃氣笑了:“好,本王妃就等著看,你們有什麽辦法來對付這個賤人!”


    而在同一時刻,國子監外的宮牆邊,寧慈雙手攏在袖中,身邊站著的,是多日不見的紀千燦。


    紀千燦是五個人當中輕工最好的。其門下的女刺客各個都是身輕如燕的絕色美人,十一紀千燦的這個太監扮相竟毫無為何敢,偏偏他自己還覺得演的挺走心,舉止投足間真是十足的太監味兒。


    “這麽說來,王府裏麵已經幾乎沒有知情人了?”寧慈靠著宮牆,看著身邊妖嬈嫵媚的紀千燦。


    紀千燦抬手撫了撫鬢發:“你當好玩麽,你做了壞事,還能把做了壞事的人留在身邊?看著像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其實說不準那一日就捅你一刀子。所以最好的藏身地點,當然是讓他們一輩子在地底下,還有比這個更安全的麽!?”


    寧慈笑了笑,轉而問道:“那你們的事情有眉目嗎?”


    紀千燦這會兒不開玩笑了:“小慈,這件事情挺奇怪的,好像我們剛一開始查,他們就收手了。之前我們門下的弟子紛紛失蹤,我們就懷疑是被卷到這個殺手組織裏麵,可是從你們來京城之後,這邊就一直風平浪靜,有點不對。”紀千燦轉而一想,又改了口:“不過也許是因為我們跟門人都說過這件事情有關,大家都小心了,所以就不再上當了!”


    寧慈摸著下巴看著天,良久,才說道:“也許……還有一種可能……”


    關於金玉滿堂上學的事情,寧慈看似沒有怎麽過問,實則已經是安排的妥妥當當,她不差錢,但凡事上學需要的東西,她都為他們準備齊全。


    要來這裏上學,對於金玉和滿堂來說,更多的是為了把這些帶迴東橋鎮,讓家鄉的孩子們都知道汴京裏讀的書與他們有什麽不同,且自從寧慈對他們說過總有一日一定能迴到家裏之後,他們便輕鬆開朗了不少,隻將這裏獲得的一切都當作往後可以帶迴家鄉的東西,所以兩個人都十分積極。


    今日算是他們上學的第一日,可寧慈沒有想到,竟然還會在國子監裏遇到江旭陽和劉閣老。劉閣老從前就是帝師,出現在這裏並不奇怪,可讓寧慈驚訝的是,江旭陽竟然都是這裏的先生!


    江旭陽見到寧慈他們也十分開心,幾句話之後就交代清楚,他如今閑在王府裏也沒什麽事情可做,所以向江言請了命,來這裏做教書畫的先生。


    寧慈很是吃驚,畢竟江旭陽在她心裏的畫風,怎麽樣也和一個儒雅翩翩的作畫書生聯係不到一起,而江承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輕聲解釋道:“旭陽的丹青在整個汴京城中都十分有名。莫看他現在遊手好閑無所事事像個逍遙王爺,從前憑著這門手藝,可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


    看著麵前得意洋洋地江旭陽,寧慈隻覺得真是神奇。


    而另一邊,就是劉閣老了。


    對於劉閣老的舉薦,寧慈當作恩情好生謝了一迴,劉閣老擺擺手,慈祥的笑道:“你的手藝擺在那裏,老夫自然不好讓你這般被埋沒。到時因為你離開了東橋鎮,我那兩個傻丫頭沒了好手藝的教導,可真是苦了我這個老頭子。”


    寧慈笑道:“閣老知遇之恩,寧慈定然要好生報答。既然閣老如今來到汴京,寧慈自然要沿襲過往,登門過府去為閣老做幾道好菜。”


    劉閣老似乎當真十分喜歡寧慈的手藝,笑著點點頭,也沒拒絕。後麵自然是些客套話,可是,當寧慈問道劉閣老是否要迴國子監做先生,劉閣老卻是搖搖頭。


    他這次迴來,除了為太後的六十大壽慶賀,也是將自己的女兒和侄女送到這邊來。寧慈記得劉大小姐是許了人家的,夫家在東橋鎮算得上是書香世家,家中也有家規,絕不走仕途。


    似乎是看出了寧慈的的不解,劉閣老笑著解釋道:“小女和小婿是陪著老夫迴汴京,呆的時間不會很長。小婿和小女都是有才情之人,老夫不願讓他們整日陪著我這個老頭子,是以這幾個月住在汴京,他們二人也一同進到國子監,做一個臨時的教書先生,等到迴去的時候,他們二人自然會一同迴去。如此也不算白來一趟。”


    劉月燕和她的丈夫的確是有才情之人,如今這般也算是物盡其用。


    寧慈與劉閣老敘了舊,得知閣老如今住在江言為其安排的宅子裏,而劉敏鳶則是迴到了自己家中。


    不提劉敏鳶還好,這一提到,轉身就碰見了本尊。


    劉閣老已經去見舊時的好友,江承燁則是帶著小魚兒去看姨娘和舅舅讀書,國子監的走廊邊上,寧慈看著許久不見的劉敏鳶,友好的一笑。


    劉敏鳶喜歡江承燁,所以在東橋的時候才會那般舉止異常。一別多日,再見之時,劉敏鳶終究沒能像從前那般爽朗,整個人看起來秀氣了許多,也文靜了許多,見到寧慈時,竟然還十分守禮的福了福身子:“臣女劉敏鳶,見過世子妃。”


    寧慈倚在迴廊邊,笑容淺淺,出語輕快熟絡:“又打趣我了不是,明知道我如今還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何必說這些話呢?”


    她的態度還是和從前三姐妹坐在一起閑談時候的態度一樣,劉敏鳶微微一怔,旋即抿出一個哭笑來:“有那樣的寵愛,又何必在意這些虛名?寧慈,你不是這樣的人。”


    寧慈理了理袖口:“敢愛敢恨,敢言敢當。你也是讓人喜愛的女孩子。”


    劉敏鳶並未因為這番誇讚而有什麽得意:“不被心愛之人愛著,敢愛敢恨,敢言敢當,又有什麽用?”


    劉敏鳶知道,自己的這番露骨表白,若是換做平常婦人,隻怕早已經心生妒火。即便是自己的姐姐劉月燕,也會介意她與她的夫君多做交談。


    可是寧慈不是,她自始至終都是含著淡淡的笑意,那不是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更多的,是一種接受和尊重。


    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寧慈,劉敏鳶竟然沒有先前想象過的哪種心酸和嫉妒,想法的,她隻是純粹的羨慕,純粹的……想要祝福。


    “其實……我也是最近才將你們的故事聽了個完完整整。能帶著一個孩子,撐起一個東橋鎮,等著一個無音無信的男人三年。寧慈,你如今所有的榮華和寵溺,都受之無愧。”劉敏鳶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真摯,語氣認真。


    “我記得曾經我和姐姐問過你,為何寧願這樣單著。後來不知道說到了哪裏,我們都很開心,而我也記得了你說的一句話。你說過,你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多美好的事情,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可是我竟然也被你帶動,想要擁有這樣的一生。在見到江承燁的那一刻,我曾經以為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可是直到知道你們的事情,我才知道他的那一雙人不是我。”


    劉敏鳶眼中流露出了不可掩飾的傷情,可是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讓自己輕鬆起來:“我承認,到現在,我想要擁有的男人,依舊是他那樣的男人。無情而深情,冷酷而真摯。沙場之上,他是無往不利的戰神,而屋簷之下的飯桌之上,他也是寵妻愛子,一心護家的男人。”劉敏鳶說到這裏,不由得看了寧慈一眼,解釋道:“不過你若是認為我還會對江承燁有什麽想法有什麽行動,你就錯了。寧慈,我也有我自己的尊嚴!”


    我也有我自己的尊嚴。


    寧慈坦然的接受了劉敏鳶的所有心情。事實上,從在東橋鎮的時候,她就知道她是個不與這個時代苟合的女人。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規劃。對於未來的每一天,她都想要掌握在自己手裏。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個時代呆的太久,晃過神來,寧慈才發現自己幾乎被這個時代同化。無論是思想還是行為,她都越來越遵循這個時代的規律。


    而劉敏鳶,讓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曾經來自怎樣一個時代,擁有著怎樣的精神文明。


    所以,麵對這樣的她,寧慈隻有喜愛和尊重。


    “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相信你總能找到你心中那個人。屆時若是需要我們幫什麽忙,可千萬別客氣!”


    話說開了,態度擺明確了,兩個人頓時就覺得相處的自然起來了。


    劉敏鳶一副釋懷的模樣,終於像從前那樣,上前來一把將她的手臂挽住,言笑間已然換了神色:“好了好了,別的先不說。我可真是饞你的手藝了!你不知道,自從你離開東橋鎮之後,整個東橋鎮就像是少了主心骨一般!我不管,今晚你必須下廚,好好補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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