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對如意的印象不錯,覺得她廚藝驚人,又謙虛謹慎進退得宜,即便是放到再大的場麵,她也全然不似那些同齡的小姑娘一般膽怯,這樣的如意,讓鄭夫人隱隱有些佩服,言談之間,也就更加親切了些。


    “不瞞你說,其實這喜宴也不必太過鋪張,隻是我夫君要納一房小妾,自從我過來東橋鎮,府上似乎也不曾有過什麽喜慶之事,正好熱鬧熱鬧,塗個開心。”鄭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笑容得宜,舉止優雅,仿佛要納小妾的那個人並不是她的夫君一般。


    無端的想起了前世的沈岩,如意眉頭微皺,並不說話。


    鄭夫人瞧出了端倪,問道:“可是有什麽難處?你的手藝我是信得過的,若有什麽其他的難處,大可告訴我。”


    自從第一次見到這位夫人,她身上顯出的無一不是令如意喜歡的氣質,無論是她那份熱心善心,還是那份大氣從容,都讓她覺得這個女人若是生在寧慈的時代,一定是一個不輸於男人的女人,可見她的大氣從容已經從容到能為自己丈夫納小妾而張羅宴席,如意覺得自己沒辦法接受,她垂下眼,聲音有些幹幹的:“不好意思鄭夫人,這桌宴席,如意恐怕無法勝任主廚一職,百味樓尚且有許多經驗豐厚的大廚,還是請夫人另請高明吧。”


    對於如意的拒絕,鄭夫人顯然有些意外,在她看來,如意絕不會是那種害怕場麵的人,昨日領她進來,她的表現足以令她刮目相看,聘她為廚,一來是因為她的手藝絕佳,二來則是因為曉得這百味樓裏會按照分成發放工錢,想要多加照拂她,可她這般毫不猶豫的拒絕,讓鄭夫人十分的不解。


    如意覺得自己甚至都不敢告訴鄭夫人,她夫君要納的那個妾,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姐妹,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為這個鄭夫人感到憋屈,更因為前世的那些糾葛浮上心頭而心煩不已。


    也是到了此刻,如意才發現,沈岩已經如同一根肉中刺,卡在她心頭最柔軟的那個部分,一旦想起他,牽動了哪個部分,便會針紮一般的刺痛。


    鄭夫人終究還是沒有再勉強,也並未因為如意的拒絕而拉下臉來,如意在房中坐了坐,便以要下去忙而告辭。


    鄭夫人欣然應允,如意匆匆離座,隻是在離開的前一刻,終於鄭夫人那張精致的容顏上尋到了一絲黯然。


    一整日,如意出了做菜,就是在出神,小四問了好幾個問題,她都沒能迴答他。腦中不斷地迴旋著早上見到的情景,以及鄭夫人那溫柔的笑容,如意覺得胸口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悶住了一樣。


    直至午時過後,如意躺在自己廚房的小涼椅上,方才覺得微微喘過來氣,不知是不是情緒波動,這樣躺著,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這一睡,她做了個夢。


    夢裏,是前世她的私人廚房,她站在門口,隻覺得呆呆的看著沈岩和趙曉琴在流理台上胡來,兩人都近乎瘋狂,放肆大叫大笑,她叫他們的名字,他們卻絲毫不為所動,越發的瘋狂,趙曉琴媚眼如絲的看著她,眼中盡是挑釁與不屑,漸漸地,那雙眼和另一雙眼睛漸漸重合,當她反應過來時,場景已經變換,那雙眼睛的主人赫然變成了馬車前的香芝,而與她糾纏的沈岩,也隨之變成了鄭澤。


    如意想要上前,可剛踏出一步,腳下的土地轟然崩塌,她整個人開始下落!


    “啊!”如意從夢中驚醒,見到眼前赫然出現與自己靠的極近的李恆才,她當即將他伸過來的手死死抓住,整個人隨之站起來,抬腳便朝著他的子孫根給了一腳!


    李恆才一聲哀嚎,整個人縮在地上成了一團。如意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將人扶起來:“李老板?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我剛才做了噩夢,醒過來發現你在,我……我一時有些亂,就……你沒事吧?”


    李恆才伸著手指了指她,一臉惱火,可是嬌嬌小小的姑娘在自己麵前一臉無辜,他那蹭上來的火氣又活生生的給憋了迴去!


    “沒……沒事……”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兩個字,李恆才一張臉都紅了,拂開如意的攙扶,自己夾著腿出了小廚房。


    等到李恆才出了小廚房,如意一臉無辜的神情漸漸淡去,轉而變得冰冷。她將廚房的門反鎖上,把帕子打濕了水,將自己臉上,手上,以及椅子上,但凡李恆才碰過或者可能碰過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然後扔了帕子,重新躺迴去。


    下午的生意依舊不冷不熱,隻有日頭西斜之時,酒樓裏才漸漸熱鬧起來。事後得知如意居然又推了鄭夫人的宴席,李恆才終於按耐不住,不知道這當中是不是夾雜了下午的那一腳的憤怒,他當著酒樓夥計的麵第一次對她說了重話。


    小四看不過去,幫著說了幾句話,直接被李恆才罵的更慘。


    如意將小四攔住:“鄭夫人的喜宴,即便如意不做,她同樣會去尋別人來做。百味樓聲名在外,即便從前如意不在時,便已經是這方圓百裏裏最好的酒樓,如意推拒乃是因為自身原因,鄭夫人也表示理解,想來即便如意推了鄭夫人,她依然會選咱們的酒樓來做宴席。李老板總不能因為如意一個人,而對整個酒樓都沒信心了吧?”


    如意一番話說的和氣,又將酒樓的地位抬了一抬,李恆才本就是因為午後那一腳而被鬧得有些暴躁,話出口了就知道自己衝動了,此番如意好聲好氣的圓場,他幹咳幾聲,胡亂說了幾句就將這件事情給蓋過去了。


    果不其然,鄭夫人迴去以後真的就遣了下人過來,還是將酒席交給了百味樓來辦,這下閑置多時的幾位大師傅都十分開心——總算有他們能露一手的時候了,這段時間如意搶盡了風頭,他們也沒閑著!


    如此,這件事情就真的算揭過去了,似乎是為了讓大廚們練手,晚上的幾單宴席,李恆才沒有讓如意做,幾個大廚暗暗思忖這丫頭太過囂張,就算廚藝了得,隻怕老板也忍受不了了,一個個樂得不行,揮起大勺來都格外的賣力。


    今日統共隻賺了十兩銀子,沒有了宴席的收入果然一落千丈,如意揣著銀錠子,一路去了橋東。


    然而,今日的橋東竟然沒有瞧見吉祥她們的影子!


    “如意!”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人聲,如意轉過頭,卻是何遠飛飛的跑了過來。


    “你們……”


    “快迴去吧!今兒個你們家有事兒,吉祥她們沒有出來擺攤子,知道天色暗你迴去危險,就讓我來接你了!”何遠一邊擦著汗一邊說著,他特地駕了牛車過來,如意衝他點點頭,兩人一路往迴趕。


    其實事情和如意猜的差不多,鄭澤的確是和香芝搞到一塊去了。


    早先鄭澤上門提親,將一並聘禮都放在如意他們家,而後何婆子在中間興風作浪,被如意強硬拆穿,又分離了出去,親事作罷的同時,鄭澤的那些聘禮也留在了那裏。因著聘禮數量過多,沾滿了大半個堂屋,如意看著那紅彤彤的顏色刺眼,便用了一大塊油布將東西蓋住,又放了一些到東西兩個屋,這才讓東西不太起眼。


    誰也沒想到,今天早晨,大家居然看到香芝從鄭澤的馬車上下來,身上穿著的衣裳不是自己的,連頭發也沒梳,一張臉含羞帶笑的,明眼人都能瞧出端倪來。


    鄭澤將人送迴了何老二家,王鳳嬌將女兒拉進了屋子,母女兩個在裏頭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就在鄭澤要走的時候,王鳳嬌唿天搶地的就衝了出來,拉著鄭澤不讓他走。


    她本就是個大嗓門兒,喊起來十分招人目光,這一喊,便將許多人引了過來。王鳳嬌哭的眼睛紅紅的,語氣滿是委屈:“鄭公子!我家香芝咋說她昨個是睡在你家裏啊!她一個大姑娘,還沒出閣就睡在男人家裏,這傳出去了她以後還咋嫁人啊!你是個心好的,香芝也說了,她受了傷,你抱著著她去找大夫,可……可她到底是個姑娘家……你……你……”說著就哭了起來,香芝也從屋裏跑了出來,跟著王鳳嬌一起哭,一邊哭還一邊把自己的娘往迴拉:“娘,你在說啥啊,你這不是讓鄭公子為難嗎?我……我……”兩母女一套欲語還休的戲碼做的十足,且看香芝一身華美的衣裳,柔發淩亂,小臉嫣紅,這一看就不對勁啊!


    最後,依照王鳳嬌那個不依不饒的性子,鄭澤居然真的鬆了口,要接香芝過門。


    王鳳嬌那個喜啊!鄭澤還沒走,她就理直氣壯地去了如意她們家,把鄭澤的聘禮一樣兒不剩的全拿走了!


    何遠一路跟如意說著白日裏發生的事情,如意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見何遠不說了,她問道:“後來呢?事情就定下了?”


    何遠神秘一笑:“我打包票,這後麵你鐵定猜不到!你二嬸子家今兒個可丟盡了臉!”


    猜不到?如意彎了彎唇角:“這樣啊,那我試著猜猜……你說他們丟盡了臉,會不會是……鄭澤改口,說他並非娶妻,隻是納妾?那聘禮原本是按照正妻的規格給下的,結果鄭澤一樣而不落的收了迴去,還表明會再送一份過來?”


    何遠不說話了,他已經愣了。


    如意不再看他,兩人一路往迴趕,車輪子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不斷地顛簸著,好一會兒,何遠才驚歎道:“你可真是神啊,這都能猜到!”


    如意很給麵子的扯了扯嘴角:“之後呢?我二嬸可答應了?她的女兒從鄭夫人直接成了一個任人玩弄的小妾,她可應了?”


    何遠猛一點頭:“應!怎的不應!那香芝也厲害,都這樣了,她都還能含羞帶笑的,哎喲喂我看了都想笑!”


    如意握緊了繩子:“那可不,就讓這婚事這麽算了,她會比給人做小妾要更丟人。”


    等如意趕到家裏的時候,堂屋和東西屋果然空曠了不少。如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麻煩的男人,可吉祥說,二嫂闖進東屋的時候,東屋裏頭居然沒有人!當時她也嚇了一跳,可是出去一轉,就看到那個程公子已經躺在屋子後麵靠山的土坡另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過去的!


    無論如何,沒有被發現就是好的,如意問她們今晚沒有去擺攤子,是不是那邊又出了什麽幺蛾子,吉祥沒有答話,金玉就幫著說:“二姐,奶奶又過來罵大姐了,好大的聲音!二嬸搬東西的時候,奶奶就罵大姐,她還把大姐買迴來的肉給拿走了,不許大姐出去賣烤串。”


    如意皺眉:“何元吉呢?他死哪裏去了?”


    吉祥扯了扯如意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這麽激動:“上午迴來的時候,何遠跟元吉去外麵打聽蓋房子的材料價錢了,那時候他們不在……如意,算了!”


    如意深吸一口氣:“大黃呢?”


    “汪!”後院傳來大黃的叫聲,如意快步走過去,才發現大黃被可憐的拴在牆角!


    吉祥趕緊解釋:“二嬸搬東西我們也沒道理攔著,大黃不停地叫像是要咬人,我……我就把它栓到這裏來了。”


    如意聞言,當即就將大黃脖子上的繩子給解開了,重獲自由的大黃頓時連叫幾聲,湊到如意神鞭又是嗅嗅又是蹭蹭,如意摸摸它的頭:“大黃,跟我走!”


    說著,如意就直往外衝,大黃仿佛一個即將上戰場的將軍,威風凜凜的跟在如意後麵一陣小跑,吉祥嚇得不輕,深怕她過去又惹些什麽事情,正準備去攔的時候,東屋裏那位向來不怎麽說話的男人忽然叫住了她們。


    這是江承燁第一次主動與吉祥說話,吉祥反應過來之後,道出自己的擔憂:“程公子,不怕你笑話,如意這個孩子,衝動起來我都害怕攔不住,我們和奶奶那邊本就鬧得僵,她這樣跑過去,還帶著大黃,我真擔心……”


    “你自己也說鬧得僵了。”江承燁忽然打斷她,聲音沉穩:“僵都僵了,還顧忌什麽。”


    吉祥還是擔心:“可她還把大黃帶去了,萬一……”


    “她隻是想護著你,你又何必攔?”江承燁緩緩閉上眼,似是安慰她,似是自言自語:“出不了什麽事的。”


    吉祥看著江承燁,微微一怔,忽的就想起了白日裏他忽然不見的事情,難免問了一句,江承燁卻沒有在理她,吉祥見他不語,就不再追問,可是也沒有再追出去,而是守在家門口翹首以望。


    這一邊,如意去了三嬸家裏,一眼就瞧見坐在堂屋裏逗小福壽的何婆子。何柳兒陪在一邊,見到如意過來,笑著起來就要迎她。


    “你過來幹啥!?”何婆子將小福壽放開,大著嗓門問她。如意笑了笑:“我也想問奶奶,我們兩家都分了戶,您還去我家幹什麽?去也就去了,連我家自己買的肉都要搶,這是什麽道理?”


    “呸!你好意思說!一個兩個大姑娘都不知羞!那鎮上人來人往的,是你們這些姑娘家該去的嗎?你自己瞧,村裏哪個姑娘跟你們似的,不知廉恥的整天往外跑的?”何婆子越說越過分,越說越激動。


    如意冷笑一聲:“真是好笑,這村裏不也沒有哪家姑娘被逼著和本家分戶,我們不還是做到了嗎?我家別說是買肉,就是買一根釘子,那也是實實在在自己賺錢換來了!我家裏還有事,今兒就不和您嘮叨,要麽現在就把肉還迴來,要麽……”


    何婆子瞪了她一眼:“你個小畜生,你還能把我咋樣!?你能吃了我啊!你吃了我不怕天打雷劈啊!”


    如意不跟它囉嗦:“大黃!”


    一聲令下,沒了束縛在外麵遛彎兒的大黃汪汪兩聲,以一個極其兇悍的姿態衝了進來,對著何婆子就是一陣狂吼!


    何婆子這半輩子沒少見過狗,隻是大黃長得高大兇猛,又出現的很突然,她就嚇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險些把小福壽給踩了!


    小福壽被嚇哭了,在後麵灶房做飯的李秀娥聽到動靜,趕緊衝了出來,見到這個陣仗,她趕緊將何婆子扶了起來:“如意,你這是幹啥啊!?”


    三伯何明遠也從茅廁趕了過來,大黃一見到生麵孔,汪的一聲直接撲了上去,何明遠一聲慘叫,迎麵就被大黃撲倒在地,剛剛才上了廁所,這會兒還能屁滾尿流!


    何柳兒嚇得拉著小福壽躲進了屋子裏,何婆子從牆角摸了一把小鋤頭,揚著鋤頭就要去砸大黃,大黃又是一個猛撲,何婆子雖說幹活有力氣,可終究年紀大了,報這小福壽都吃力了,更遑論一直迎麵而來的大狼狗呢!?


    何婆子步了何明遠的後塵,又是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大黃前爪踩在何婆子身上,對著她一同狂叫,何婆子這下子嚇破了膽,深怕這瘋狗在她脖子上或者哪裏落下一口。


    如意在混亂間冷冷開口:“說我們賺的錢不幹不淨讓你丟臉,我們才因為有你這麽個跟強盜一樣的奶奶而覺得丟臉!今兒我把話放在這裏,要麽,現在把從我們家拿走的拿迴來,要麽,咱們誰也別想好死誰!”


    “汪!”大黃又是一聲叫,何婆子“哎喲”一聲,一隻手捂著眼睛,一隻手拚命地去推李秀娥:“給她拿!給她拿!”


    李秀娥這會兒不猶豫了,進屋將幾十斤肉和已經醃了一些的肉連碗端了出來,如意看了李秀娥一眼,淡淡道:“三嬸,別說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不曾想著你們,這半碗醃了的肉,我不要了,隻把剩下的帶迴去,您好好做了這半碗,給奶奶補補身子,省的她平日裏吃不到肉,從早到晚夠長了脖子就想去搶!”


    李秀娥的臉色黑的如同鍋底,卻還要硬憋出一副笑臉來:“快些迴去吧……還有那大狗……快讓它撤開!”


    如意已經在心裏給這隻神奇的大黃點了三千兩百個讚了!


    她接過肉,對著威風凜凜的大黃一聲唿和,大黃“汪”的一聲,跟著如意的後麵迴去了。


    出了門老遠,如意還能聽到後麵何婆子發瘋一般的謾罵,什麽難聽她罵什麽,可是如意此刻卻覺得十分爽利——彪悍的神犬,不需要解釋!


    大黃今日的表現值簡直爆表,它馱著幾十斤肉迴來的時候,何元吉已經在他們家了,見到如意迴來,吉祥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被搶的肉又被拿了迴來,可是吉祥還是有些擔心,這迴連金玉滿堂都不和她站在一個陣營了,他們端著如意特地為大黃亮炮製的炸肉丸子,自己愣是一個都沒偷吃,兩個人都喜滋滋的圍著大黃,就像看著一個蓋世英雄。


    當了護主英雄還低調無比的大黃吃著自己的炸肉丸子,簡直是胃口大開。


    天色晚了,何元吉不方便留太久,房子的事情明天說也不遲,他和吉祥說了幾句話就迴了家。


    金玉滿堂在後麵和大黃玩,如意看著吉祥,還是忍不住說道:“原本以為你做了幾日生意,好歹長些氣性,哪曉得他們不過聲音大些,你就又縮迴去了,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才好!”


    吉祥被說的無言以對,隻能岔開話題:“好了,既然肉拿迴來了就別再說這些了,對了如意,香芝那邊,到底是咋迴事兒?”


    如意神色黯了黯,淡淡道:“還能怎麽樣,找了戶人家促銷了唄。”


    吉祥沒怎麽聽懂,可她也不好再問,今日何婆子來找茬,她的確是想勇敢一迴,奈何溫順那麽多年,又怎麽會是說勇敢就能勇敢的呢?


    吉祥借著給金玉滿堂洗澡的由頭,去了灶房燒水。如意一個人在堂屋,晃悠了兩圈,想到了東屋的那個人。


    輕輕推開房門,他就和早上離開時候一樣,靜靜地坐在那裏,聽吉祥說他今日居然能自己翻出去,她覺得他很是了不起……


    “凱旋了?”他也不看她,似乎問的很隨意。


    他問的隨意,如意也就更加隨意,她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看著明顯空蕩一些的東屋,有些失神。


    江承燁感覺到她今日的情緒有些不對,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空蕩蕩的牆角,輕蔑道:“我竟不曾想到,那烏漆墨黑的油布下頭,竟是聘禮,如何,被人搬走了,心裏不舒坦了?”


    如意並未因為他這個陰陽怪氣的問句而動氣,反倒是頭一次像和朋友說話一般道:“我舒不舒坦一點也不重要,隻是明明應該不舒坦的那個人,好像比我還舒坦,這我就不懂了。”她轉過頭,對著麵無表情地江承燁露出一個很無奈的笑容:“你呢,你懂不懂?”


    江承燁認真的看了她一眼,下結論:“你被那隻蠢狗把腦子舔壞了麽?”


    如意神色一冷,難得的白了他一眼——這樣的人,總歸是沒法子好好聊天的。


    如意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趣,起身準備離開,江承燁沒有攔住她的意思,繼續閉目養神。可是如意都走到了門口,還是忽的折了迴來,站在江承燁麵前,神色間有一種時分奇怪的情緒,濃的化不開。


    江承燁思考了片刻,並且打破沉默。


    如意盯著他的腿看了片刻:“換藥了嗎?”


    江承燁點點頭。


    如意怔了怔,又點點頭,轉身要出去,可就在轉身的時候,手臂上一陣大力,等她迴過神來,自己已經被扯到床榻上,她還沒來得及掙脫,身邊的男人已然鬆開了手,指了指他身邊的空位子:“過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掌勺農女之金玉滿堂(種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如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如遇並收藏掌勺農女之金玉滿堂(種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