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立一中這所半軍事化管理的封閉高中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本科升學率聞名於省城,以60名特級教師,110名高級教師的雄厚師資力量聞名於省城,以嚴謹的治學態度、奮進的學習風氣聞名於省城,當然,更是以嚴肅的校規校紀,嚴格的管理聞名於省城。校紀雖然嚴肅,但不死板,管理雖然嚴格,但不苛刻。應該說,在省立一中,校方還是給了學生們相當大的自由度,也可以換句時髦的話說,省立一中的管理非常人性化,充分尊重了學生的個性。首先,校方為學生們安排了自由活動時間,讓他們在緊張的學習之中能有時間豐富自己的生活,放鬆自己的心情,而不像其他學校把學生的作息製度安排得那麽緊張,讓學生們單調地徘徊在教室、宿舍、食堂這三點一線之間。在省立一中,學生們可以利用這些時間去機房上機,去圖書館借書,去閱覽室看報刊雜誌,體育生、藝術生也是利用這些時間訓練自己的特長,可以說,學校為學生的全麵發展提供了充分的時間和空間。自然,這種自由度較大的管理方式也招致了教育界的不少批評。許多人認為,對於中學生的管理,就是不要給他們太多的自由度,讓他們把全部身心都放在學習上,而省立一中的這種管理方式勢必會讓學生分心。教育局的領導也曾經為此擔心過學校的升學率。但事實證明,外界的批評都是荒謬的,省立一中用事實給了那些死板管理的推崇者們一記響亮的耳光,省立一中的升學率年年都是全省的第一。再比如,一般的中學都對學生的衣著、發型做出了嚴格的要求,規定學生必須穿校服,留短發,但省立一中對此卻沒有做出明確的要求,也僅僅是提倡穿校服、留短發而已。諸如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因此,省立一中的學生也享受著許多同齡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但盡管如此,省立一中還有一條讓學生們叫苦不迭的規定,那就是作為封閉式學校,隻在每逢雙周的時候放假一天,其餘的時間,不允許學生離開學校。這對於長期沐浴在自由寬鬆的環境之中的學生來說,顯然是難以接受的。所以,學生們就戲稱這兩周一次的假期為“放風日”。

    挨了兩個星期,又到了“放風”的那一天,同學們都帶著幸福的表情爭先恐後地出了校門,並且計劃著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迴家。因為,放假的時間畢竟隻有一天,時間不多,所以要分秒必爭啊。學生們有騎自行車走的,有坐公交車走的,有打車走的,也有的學生家庭條件比較好,直接被“專車”接走。總之不管怎樣,每次省立一中的大門一開,門口那條並不寬敞的街道上立即交通堵塞,就連附近的許多條馬路也開始交通擁擠了,公交車上立刻人滿為患,空出租車也頓時無影無蹤了,不知道這一來是給公交公司和出租車師傅們帶來了效益還是給交管部門出了難題。

    原本,星宇對這一天的假期也並不是像別人那樣地視如珍寶,因為在足球隊由於外出打比賽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麽原因他會有很多機會出校門,但是現在,星宇也不得不像別人一樣在此忍受兩周與世隔絕的日子之後,才能得到那一天的假期。因此,這一天的意義跟從前已大不相同。

    那輛車牌號為a00016的紅旗車又駛入了校園,夏辰宇也再次地邀請星宇一起吃晚餐,說還是父親做東。星宇立刻婉言謝絕了辰宇的邀請,自上一次迴來以後,星宇已經是有些戰戰兢兢的感覺了,他哪裏敢再去吃市委書記的飯,再者說,僅僅就為了幫辰宇的那點小事,又怎麽好意思三番五次地接受對方的答謝呢。

    星宇的家庭狀況自然不像是有私家車的家庭,所以,通常星宇是騎自行車迴家的,因為他討厭等車,討厭擠車,討厭轉車,更討厭誤車,他喜歡騎自行車的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喜歡那種把變速器調到最高檔上飛車狂飆的感覺。然而,這一天,星宇沒有飆車,而隻是一個人慢吞吞地騎在後麵。由於自己前幾天曠課,闖下了禍,害得媽媽被叫到學校,一想到這個,星宇就有些不敢迴家了。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犯下的錯誤,更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母親那期望的目光。本來,星宇是想要等欣楠一起走的,可欣楠早早地就被家人開車接走了。他想迴家,可又怕迴家,直到夜幕降臨,星宇還是一個人騎著車在這五彩繽紛的都市裏徘徊。天色暗了下來,街燈陸續地亮了起來,路上依然是車水馬龍,徘徊在這闌珊的夜色當中,星宇顯得有些形單影隻了。當然在心情上星宇也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的歸處究竟在哪裏,更不知道在那裏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麽……

    偶然之間,星宇在經過路邊的露天燒烤攤的時候,被如此的一幕所吸引。從他們的說話看來,那像是一對“小情侶”。

    “都天黑了,我們迴家吧,我爸媽還等著我呢。”男孩說著,起身要走。

    “急什麽,才七點多。”女孩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才七點多?”男孩瞪大了眼睛,表現出十足的氣憤,“哎,小姐,兩個星期才這麽一天假期,我爸媽還等著我迴家吃飯呢。”

    “一天的假期?”女孩冷笑了一下,“一天的假期還不好好陪陪我,那我到底還算不算你女朋友啊?”

    “我這不已經陪你來吃燒烤了嗎,從放學到現在也三個小時了吧,你也該吃完了吧,還不肯放我走嗎?”男孩的聲音顯得十分的焦急。

    女孩喝了一大口紮啤,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種帶有諷刺語氣的話作答:“你好象很不耐煩,是嗎?”

    男孩吐了一口氣,氣急敗壞地說道:“我怎麽不耐煩了,不耐煩我每次放假都是不迴家先陪你,不耐煩我會陪你在這兒浪費三個小時的時間,不耐煩我會在這裏聽你嘮叨一些小道消息和花邊新聞,我們現在都上高二了,惜時如金這個成語你懂嗎?”

    女孩聽了,眉頭一皺,揚起脖子,把剩下的半杯紮啤一掃而光了:“好,好,跟我談起惜時如金來了,跟女朋友吃飯都算是浪費時間,還說你沒有不耐煩呢?”

    女孩帶著濃重感情的話引起了周邊諸多食客的異樣眼神,男孩趕緊坐下身來,小聲地用一種乞求的口吻說道:“好了好了,算我不對,別吵了,好嗎?”

    女孩笑笑,冷冷地哼了一聲。

    男孩再度陪出笑臉:“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我們講和了,好嗎?”

    “那你要陪我喝酒。”女孩微笑地點點頭,也沒有再耍脾氣,隻是叫夥計又接上來兩杯紮啤。

    “幹嘛,還要喝啊,你已經喝了不少了?”男孩又皺起眉頭來。

    “幹了它,我們才講和。”女孩端起了杯子。

    “那……你讓我走。”男孩抓住這個機會趕緊提出了條件。

    “先幹了再說啊。”女孩卻沒有給他機會,揚起脖子,咕咚咕咚,三下五除二,又是一飲而盡。

    男孩愣了半天,才端起杯子,緊鎖眉頭,把酒喝完。

    男孩剛剛放下杯子,女孩又叫夥計端上來兩杯紮啤。

    “還喝呢?”男孩瞪起眼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再喝。”女孩端著杯子堅定地說,“既然跟我聊天是聽小道消息跟花邊新聞,那幹脆什麽也別說了,就喝酒吧。”

    男孩奪下女孩手中的酒杯,帶著些許無奈的口氣說道:“好了好了,女孩子不要喝那麽多酒,傷身體的,再說了,我們也喝得差不多了,都一下午了,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也該走了,走吧,我送你。”

    女孩沉默著搖了搖頭。

    “走吧,我送你迴去,時間真的不早了。”男孩看了看表,繼續催促道。

    “迴家?”女孩反問道,“你讓我迴哪兒?”

    “你當然是迴你家了,難道還要讓我帶你去見我父母不成?”男孩差異的表情中透出了些許的鄙夷。

    “我家,我家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孩的聲音中除了生氣,還帶有極大的傷感。

    “我當然知道,你迴家,當然是迴你爸那兒了,你不是一直都跟你爸住嗎?”

    “我爸?他整天不著家,還不知道他出去又找誰去了呢,他哪有功夫管我?”

    “哎呀,”男孩顯出了極度的無奈,“你這麽大了,能自立,還讓你爸管你什麽?”

    “你懂什麽?自己的親爹根本都不在乎你,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女孩的聲音又大了起來。

    “好了好了,”男孩還是那種不耐煩的口氣,“那這樣,你去你媽那裏吧,她不會也不管你吧?”

    “哼,她……她老人家上個月剛結了婚,搬了新家,正跟那什麽橡膠廠的老板新婚燕爾呢,又怎麽能容得下我?”女孩說著,聲音開始顫抖了。

    男孩長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那不管怎樣,自己的家還是要迴的。”

    女孩抬起頭來,憤怒地瞪著男孩。

    “哎呀,別這樣。”男孩又開始了無奈,“我說的不對嗎,這是很現實的,你總得迴家啊,這兒也不去,那兒也不去,那總不能在這裏過夜吧?”

    女孩低下了頭,痛苦地自語道:“別人日日夜夜盼望的兩周一次的假期,到了我這兒卻成了年關,我……我到底還算什麽啊?”女孩說完,端起酒杯繼續喝起了酒。

    男孩無奈地等她把酒喝完,才說道:“好了,酒也喝了,也該走了,先去你爸那兒吧,不管怎樣,法院把你判給了你爸,他總不能不管你吧?”

    “說到底,你就是不肯留下來陪我。”女孩板起了臉。

    “不是啊,問題是不管怎麽樣,我們不能在這兒過夜吧,我們總得考慮考慮,晚上去哪兒吧?”男孩強忍著自己急躁的心情。

    “去哪兒好說啊,隻要你肯留下來陪我,我們有好多地方可以去,比如網吧、電影院……”女孩突然眼前一亮,立刻提議道。

    “哎呀,怎麽能去這些地方呢?”男孩的口氣顯得有些反感了。

    “還有啊,更happy一點的地方比如:ktv、迪廳、酒吧、夜總會……好多呢,不過就看你有沒有帶夠money了。”女孩繼續介紹著,絲毫沒有注意到男孩的表情。

    “這些地方,你都去過?”此時,男孩的表情已經成驚恐狀了。

    “是啊,差不多吧,在學校裏壓抑久了,就去放鬆放鬆,你喜歡玩什麽,要不我們去蹦迪。”女孩的心情像是好了許多。

    而男孩卻大發雷霆了:“你怎麽可以去這種地方,這是你該去的嗎?你……你簡直瘋了,你……你學壞了!”

    “幹什麽?”女孩隨即也發怒了,“怎麽一提到這些地方,就學壞了,你懂什麽,你又沒去過!”

    “沒去過,”男孩還是氣急敗壞的樣子,此時大概他們兩人都顧不得周圍食客的眼神了,“隨便一想也能想得到,社會上什麽人才去那些地方,不用我說了,就光說說咱們學校吧,都是那幫體育生,那幫整天打架滋事的地痞流氓,你跟他們為伍,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是啊,我不是什麽好東西,那以後你少跟著我!”女孩心中的震怒徹底爆發了出來,此時,她也顧不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我算是看透了你了,你徹底學壞了,你徹底墮落了,哼,跟著你們班那幫痞子學的吧,什麽陸永源,還有個叫什麽罡的……”

    “胡說八道!”女孩氣急敗壞,一下把酒杯打到了地上。

    聽到聲音,燒烤攤上的夥計趕緊跑了上來:“你們這……怎麽迴事?”

    男孩忙走上前去,掏出一張百元大鈔,說道:“結賬吧,杯子的錢,從裏麵扣好了。”

    夥計點點頭,找了零。

    這一來,女孩也冷靜了許多。

    男孩輕輕地拉了拉女孩,平靜的說道:“走吧。”

    “要走,你自己走吧。”女孩動也沒動。

    “我……”男孩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走吧,你剛才不還說,你父母等你吃飯來著,還不快走?”見到男孩無奈的表情,女孩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是啊是啊,”男孩又看了看表,顯出了更加著急的樣子,“可是……你怎麽辦?”

    “哼,你還管我嗎?”

    “哎呀,你就別鬧了,我們走吧。”男孩的心開始躁了起來,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要麽留下來,算你還在乎我,要麽現在就走,以後咱倆兩便,怎麽辦,你自己決定。”女孩的表情十分地漠然。

    “我……”男孩更加急躁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你到底要怎麽樣?”

    “要怎麽樣,我剛才都說了,就要你留下來,陪我一起玩。”

    “說到底,你還是要我跟你一起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男孩有些忍受不了了,對於女孩的建議,恐怕他從骨子裏就已經反感之極。

    “怎麽就不三不四了?”女孩皺起了眉頭,對於男孩的臆斷,女孩也難以接受,“你完全都是瞎猜,你根本就沒去過這些地方,真是老土。”

    “是啊,我老土,但不像你,你墮落了,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麽樣子,自甘墮落,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男孩的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了。

    “對,我願意,跟他們在一起也比跟你強!”女孩也開始說起了氣話。

    “哼,算我瞎了眼,看上你這麽個賤人!”男孩也已是大為震怒了。

    “曾曆海,你給我滾!滾!”女孩端起男孩麵前那杯沒喝的啤酒,向男孩潑了過去。

    “你……”男孩躲閃不及,被潑了一身,“你真是個賤人!”狠狠地拋下這麽一句話之後,男孩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女孩沒有動,隻是把頭轉向了男孩離去的方向。雖然沒有落淚,但她的表情中已然帶了極度的無奈與傷感。

    這一來,停在路邊的星宇立刻認出了她。

    原來她是星宇班上的副班長水慕萍,在班上,她屬於那種典型的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人。對待學習的態度,她向來是一心一意。若不是星宇今天在這裏看到這樣的一幕,星宇怎麽也不會想到她還有這樣的一麵。其實,在星宇路過的時候,也是聽到她這似曾相識的聲音才停下的,可她一直是背對著星宇,星宇怎麽也不敢想象剛剛的那樣一個女孩竟是班上成績優秀的副班長。說起來,水慕萍也算是她們高二•一班繼蘇靖琳之後又一個個性張揚的人。雖說她沒有蘇靖琳那秀頎、高挑的身材,但她那種特有的曲線美也決非一般女孩能達到的;蘇靖琳有1米75的身高,可謂是直入雲端,她1米67,雖比不上蘇靖琳,那怎麽說也絕對稱得上是玉樹臨風了;然而,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的眼睛,水汪汪、明亮亮的,不僅僅是會說話的眼睛,還是會洞察人心的眼睛,通過眼神,她可以表達感情,通過目光,她可以捕捉人心,她的眼睛,幾乎就是那傳說之中的攝魂之眼。與蘇靖琳相比,兩人最大的相似之處便是她們的性格,都屬於是冰冷孤傲型的。蘇靖琳從來不屑與班上的同學聊天,水慕萍也是,不知是性格內向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麽,在班上,很少與別人交流,對誰都是很不屑的樣子,雖然她是副班長,但對於班級工作,她總是不聞不問,她怕耽誤學習,她從來都是一心一意地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上麵,她勤奮、刻苦,並一直以一種超人的毅力奮鬥著。雖然她性格也有些另類,但說到學習,大家對她還是有口皆碑的。

    星宇放好自行車,走了過去。

    見到星宇,水慕萍先是十分地吃驚,而後吃驚中又帶出了些驚喜,她招唿星宇坐下,馬上又叫夥計端上來兩杯紮啤。

    “你沒事兒吧?”星宇關心地問道。

    “怎麽,大球星,熱鬧好看嗎?”水慕萍端起紮啤喝了一大口。顯然,她已經從剛才的狀況中走了出來,並且恢複了平靜,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星宇沒有做答,隻是一直打量著水慕萍,因為她的打扮實在是太有個性了——已經是秋天了,雖不至於穿上毛衣,但單衣也至少應該穿兩層了,而水慕萍依然是穿了一件無袖的連衣裙,赤著腳穿涼鞋。

    水慕萍注意到了星宇這異樣的眼神,衝他擺擺手說:“星宇,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你一定是要問‘你不冷嗎’之類的話,對吧?”

    “你怎麽知道的?”星宇詫異地說。

    水慕萍沒有理會星宇的詫異,繼續說道:“在學校沒見過我這樣吧,不過,出了學校,就沒必要那麽循規蹈矩了,累了。”

    “你是想要追求與眾不同、獨樹一幟、標新立異?”

    見星宇一下吐出了三個成語,水慕萍被逗笑了:“與眾不同,還有這個意思,不過,獨樹一幟、標新立異可不敢當。”

    星宇也跟著微微一笑,他感覺到,水慕萍的自我調節能力還挺強的,剛才明明還是暴跳如雷,此刻似乎已經沒事兒了。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迴家?”水慕萍突然發問道。

    “我……”星宇無從迴答,隻好反問了一句,“那你呢,你怎麽還不迴家呢?”

    水慕萍愣了片刻,又帶著些許的傷感說道:“我無家可歸,剛才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再度勾起了水慕萍的傷感,星宇感到有些自責了,他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

    場麵有些尷尬,水慕萍沉默了許久,又再度端起了酒杯。

    星宇終於有話說了:“哎,別喝那麽快,傷身體。”

    僵局被打破了,但水慕萍並不怎麽高興,反而顯得有些更加憂傷了,她不顧星宇的勸阻,將啤酒一飲而盡。

    “慢慢喝,這樣……”

    還沒等星宇勸完,她又叫了啤酒。

    “對不起啊,讓你見笑了。”水慕萍看著星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啤酒一上來,她還是繼續著。

    “見笑倒沒有,隻是別喝那麽快,對……”星宇的話顯得十分的坦誠。

    “對身體不好,是嗎?”水慕萍馬上接上了星宇的話,對於星宇的話,她也知道那是好意,但是她並不接受。

    “好,咱姑且不說對身體怎樣,你喝那麽多酒,一會兒怎麽迴家?”星宇換了個角度說話,可他沒注意到換的這個角度也正是水慕萍最為不願意提到的。

    “我已經說了,我無家可歸!”水慕萍使勁吼了一嗓子,又引來了一些異樣的目光。

    星宇徹底沉默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這次他明白了,並不是水慕萍的調節能力強,而是她的情緒波動很大。

    “對不起啊,”水慕萍的聲音開始帶了些沙啞了,似乎是有一種要哭的意味,“星宇,其實我也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你對人總是很熱心,可是,我……我確實是無處可去,剛才你也聽到了,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這一次,星宇是真的被問住了,水慕萍所麵對的,的確是很讓人頭疼的問題。

    “原本我想留住曆海,至少那樣我不會很孤獨,可他……”水慕萍無助地搖了搖頭。

    “曆海,剛才那個,你男朋友?”

    “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學、初中,我們都在一起,說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可他為什麽這麽不理解我呢?”

    星宇沉默著,若有所思。

    水慕萍看了看星宇,繼續說道:“星宇,你說,當一個女孩遇到了麻煩,讓自己的男朋友多陪一會兒,也算過分嗎?”

    “當然……”星宇想要迴答,可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雖然,他很理解水慕萍,可有些話他不確定是否該由他來說。

    “星宇,若是換作是你,孟欣楠要求你抽出一點時間來陪她,你會怎麽樣?”

    星宇沒有迴答,他再次陷入到沉思當中。他在想,像水慕萍如此的處境,是多麽的可悲、可歎。父母離異,又各有新歡,作為監護人的父親,絲毫不盡一點責任,男朋友也不理解她,體諒不到無奈與無助。而相比之下,自己卻幸福了許多,母親對自己,那是無微不至,欣楠雖說有些圓滑世故,可對自己,應該還是一心一意的。想到這裏,星宇覺得,即便自己做了錯事,也應該主動地去麵對,去向母親承認自己的錯誤。這對於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麽關坎,而對於水慕萍來說,她的周末才成了她要過的關坎,對於她這樣處境的人,又該怎樣呢?恐怕除了讓她醉去,讓她忘記憂傷,真的是別無他法……

    在學校裏,她勤奮刻苦,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毅力,她是堅強的。可到了周末,出了校門,到了麵對她的家庭的時候,她又變得脆弱了起來,在學校裏壓抑了兩周的心情,此時也應該釋放釋放了。然而,男友對她又缺乏起碼的理解和關愛,因此內心裏的壓抑,她也無從釋放,對於這樣一個女孩,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呢,星宇又感覺到了無比的慚愧。

    水慕萍趴倒在桌子上,像是睡著了,星宇知道,酒勁上來了。

    見她已經不能走路了,星宇便結了帳,背起她,打車把她帶迴了自己的家。

    到了樓門口,星宇的心裏突然害怕了起來,她怎麽也想不到,今天最後會搞成這個樣子。在上樓的過程中,星宇的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該如何為那天的曠課開脫,不知道該怎樣向母親說明今晚晚歸的緣由,更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解釋清楚自己背上的這個女孩。

    還沒有想好,星宇就到了家門口,沉默了片刻,他還是忐忑不安地按響了門鈴,他不知道,麵對他的又將是什麽。

    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不安,沒有人迴答,星宇知道,母親一定是不放心自己,出去找了。打開門,一陣誘人的香味就撲麵而來——母親一定又燒了自己最喜歡的菜。頓時,一種慚愧的感覺油然而生,星宇突然覺得,他好像做錯了很多事,好像誰都對不起。

    星宇把水慕萍背進自己的臥室,放到自己床上。剛剛迴到客廳,正當他考慮著該如何向母親解釋的時候,母親推門進來了。

    “星宇,這麽晚了才迴來,去哪兒了?”母親略顯焦急地問道。

    “我……”星宇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先吃飯吧,菜都涼了。”母親並沒有責備星宇的意思。

    星宇點點頭,戰戰兢兢地拿起了筷子,他不安地朝自己的臥室看了一眼,從表情上就流露出了極度的惶恐。

    星宇的眼神自然逃脫不了母親的眼睛,順著他的目光,母親看到了一個穿著另類的女孩躺在星宇床上。瞬間,母親呆住了,這個場景,大概是她在夢中也不曾想想到的。

    “你……你這是……怎麽迴事?”母親已經被氣得臉色都變了。

    “我……”星宇也慌了,確實,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解釋。是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呢,還是編個簡單的謊話呢,星宇思索著。講明事情的經過,就必然要說出今晚為什麽遲疑著不肯迴家的原因,還要說明那天曠課的原因,當然,即便是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就今晚的這個情況,母親恐怕不會相信;或許可以編一個更簡單、更可信的理由,但自己本身也不是愛說謊的人,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現在這個時候恐怕是想編也編不出來,更何況,如果母親看出漏洞,拆穿謊言,那自己更是百口莫辯、無地自容了。

    “你……沒想到你……竟然幹出這種事情來!”母親憤怒之極,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星宇的臉上。

    “媽媽,我……”星宇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耳光甚是驚訝,因為從小到大,在他的記憶當中,母親從未打過他。

    “我問你到底是怎麽迴事!”母親的聲音又提高了半格。

    “她……她是我同學,”事到如今,星宇也不得不實話實說了,“同班同學,她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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