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宇從醫院裏迴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凝重了。跟欣楠的重歸於好雖然是他今天的最大收獲,但為此星宇曠了一天的課,而且也沒有參加足球隊的訓練。這在省立一中,那自然是嚴重違紀的行為,蘇靖琳僅僅是因為晚上沒迴宿舍,就給了記大過處分,像自己這種情況,給學校裏知道了,那恐怕會更嚴重,說不定會留校察看,或者是勒令退學,況且自己還剛剛得罪了宋克猛。星宇想著,心裏愈發忐忑不安起來。他決定,無論如何,先向室友們了解了解情況,再來決定對策。於是,翻牆進入學校之後,星宇就先跑迴了宿舍。

    雖然還不到上晚自習的時間,可宿舍裏卻空蕩蕩的,隻有丁虞罡一個人。

    見星宇進來了,原本躺在床上的丁虞罡坐起身來,首先給星宇打著招唿:“嗨,星宇,迴來了。”

    星宇點了點頭,雖然經過上次的事,星宇已經對他比較反感,但星宇還是決定問問他今天的事:“虞罡,我走了以後,沒什麽事兒吧,被發現了嗎?”

    “哦,沒事兒沒事兒。”丁虞罡看著窗外,漫不經心地答道。

    “真沒事兒?”星宇有些喜出望外,但還是不太放心,於是又問道。

    “老孔去教育局了,一天沒來。”丁虞罡立刻進行著解釋。

    “那訓練呢?”

    “還是董堅看著呢,宋老師沒去。”

    “啪”——星宇高興地打了個響指,道了句“謝謝”,便興奮地飛奔了出去。

    看來今天真的很值得慶祝,星宇有些異常得高興,的確,曠課一天還沒被發現,本身也就有些異常。星宇來到食堂裏,沒有像平時一樣去吃大鍋菜,而是專門要了兩個炒菜,並以可樂代酒,大概這是星宇能想到的在學校裏唯一的慶祝方式了。

    正在高興之際,星宇突然聽到背後有個焦急的聲音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迴頭一看——原來是範博強。

    “來,來,博強,吃飯了嗎,一起吃點兒?”星宇馬上站起身來邀請道。

    “吃?你還有心思吃呢?”範博強那原本焦急的臉上又多了分詫異,“你剛迴來,你還不知道吧,法西斯正在處理你曠課的事兒呢,老孔在教育局都給生生地拽了迴來,還有啊,還把你媽媽也叫來了,這不,從一放學我們就去給你說情去了,我跟永源都給罵了出來,現在隻有俊宏還在那兒呢。”

    “什麽?”範博強的話好似一個晴天霹靂,星宇的情緒在短短的幾秒鍾之內已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閃電從九天之外打入到十八層地獄中。他怔住了,那沮喪的表情,絕對是讓人難以形容的。“愣著幹什麽,快去吧,去看看啊。”範博強的樣子也顯得很是著急。

    星宇頓了頓神,衝範博強微微點了點頭,飛快地跑出了食堂。

    看這星宇遠去的身影,範博強使勁歎了口氣,隨即也出了食堂。隻有星宇動也沒動的飯菜還留在桌上,準備著“再次流通”或者是“資源浪費”。

    星宇明白,這些年來,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期望著自己能夠早一點長大,在星宇的心裏,最沒齒難忘的也便是母親這期望的眼神了。每每看到母親這樣的眼神,星宇都深感自己的責任重大。然而,星宇最怕的也正是母親這期望的眼神,因為從中,星宇也看到了母親的感傷與無助。

    這迴,星宇又一次看到了母親這期望的眼神,當然,這次其中還包含了些許的失望。母親自政教處走出來,正好迎麵碰到星宇,可母親卻什麽也沒說,留給星宇的,也就僅僅是這夾雜了些許失望的期望的眼神。

    然而,星宇得到的處理結果很出人意料,就連星宇自己也不敢相信——通報批評,並且撤掉學生會體育部長的職務。這在星宇看來也算不上什麽,對於學生會,早在競選那天,星宇就已經對它失望了。在此之外,宋克猛還做出了一項決定,那就是把星宇開除出校足球隊。盡管星宇已經不願意再做球隊裏的這個木偶,不願再聽從宋克猛的擺布,可突然就這麽離開了校隊,這對深愛著足球的他來說,一時還難以接受。

    晚自習結束迴到宿舍,星宇還在因為離開校隊的事而愁眉不展。

    一進門,星宇就又見到了他最不願見到的人——丁虞罡。他萬萬沒想到,就連了解一下自己不在的時候學校發生了什麽事兒,丁虞罡都對自己說謊,這也真是陰險得沒邊兒了。

    星宇很想要質問他,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因為星宇突然覺得,對丁虞罡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麽好說的呢。

    倒是丁虞罡走上前來,帶著極為慚愧的表情說道:“星宇,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老孔確實去教育局了,這大家都知道,訓練的時候,宋老師的的確確也沒去,這……一會兒等永源和博強迴來,你問他們,我說的是真的。”

    星宇聽了,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有理他。

    丁虞罡剛要繼續解釋,範博強迴來了。於是,丁虞罡趕緊說道:“哎,博強迴來了,你問博強,訓練的時候,是不是宋老師沒去。”

    範博強看了看丁虞罡,又看了看星宇,衝丁虞罡不滿地說道:“聽說,法西斯讓你當隊長了,而且還接替星宇當了體育部長?”

    當著星宇的麵,丁虞罡感覺到有一點兒的尷尬,他臉上馬上對起了笑容,用謙虛的語氣說道:“星宇不想給宋老師幹了,宋老師才讓我當的,嗬嗬,再說我從前就是打這個位置的。”

    範博強卻沒有笑:“怪不得呢,我們替星宇求情,你也不去,你是怕萬一法西斯心軟,不處理星宇,就沒你當隊長,當體育部長的份了吧?”

    “怎麽說話呢,你?”丁虞罡佯裝著很生氣的樣子,“我,我是那種人嗎,要不,以後還是星宇當,我……這就找老師說去。”

    “不用了。”星宇又迴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星宇啊,”丁虞罡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星宇,故作為難狀地說:“我,其實我也不想當什麽隊長啊,部長啊,可宋老師找到我,我沒辦法啊,我推辭過,可是宋老師說了,老師做的決定,就有老師的道理啊……”

    星宇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你當你的,關我什麽事?”

    本來是要討好星宇的話卻被無情地噎了迴來,丁虞罡也有些上火了。但他知道今天星宇絕對是滿腔的憤怒,所以也不要跟他硬頂了,還是說點兒客氣話得了,畢竟今天自己是得了便宜:“星宇啊,你可別誤會啊,我……宋老師找我的時候,我替你求情來著,可宋老師的脾氣,你也知道,我不是不想幫忙,真的是愛莫能助啊。再說了,咱們學校管得那麽嚴,你曠課整整一天,也……說不過去啊。”

    範博強聽了丁虞罡這套假惺惺的托詞,也很是生氣,他使勁“哼”了一生,說道:“還不知道你,當官的欲望那麽強烈,做夢都想進學生會,星宇被開,你恐怕是高興還來不及吧。”

    “說什麽呢?”這次,丁虞罡是真的發火了,他衝範博強瞪起了眼,並且隨時準備著要大打出手,“你他媽找死啊?”

    “說你呢,怎麽啦?”說著,範博強也衝上前來,準備動手了。範博強也是一直以來深知丁虞罡的為人,看他早就是一萬個不順眼了。

    星宇見狀,趕忙拉了拉範博強,說道“算了,算了。”他覺得為了自己跟這種人打架,不值得。

    正在這時,黃俊宏和陸永源迴來了。

    一進門,黃俊宏就滿臉歉意地對星宇說道:“星宇啊,對不住啊,我也……沒幫上什麽忙。”

    星宇笑笑,拍了拍黃俊宏的肩,搖了搖頭:“沒事兒的,我本來就不想在學生會幹下去了,也不想踢球了。”

    “唉,”黃俊宏歎了口氣,說道,“就為這個開除了我們校隊的核心,真不知道法西斯是怎麽想的。”

    “我他媽也不明白,怎麽就把星宇開除了,”陸永源有罵了起來,“按說星宇挺聽他的話的,挺配合他的,論技術,那更沒得說啦。”

    “離開正好,以後不用每天都去訓練了,煩。”星宇卻很清楚,宋克猛為什麽把自己驅逐出校隊,既然那天自己把話給他挑明了,他自然也就覺得自己再沒有利用的價值,在自己給他罷工之前,他先下手為強,給別人也展示一下他教練的手腕。

    “唉,”黃俊宏還是有點自責的樣子,沒能幫上忙,他覺得自己已經有失“老大哥”的身份了,“抽空吧,我再去找找法西斯。”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你的好意,我了解。”星宇衝他苦笑了一下。

    突然,黃俊宏好像想起了什麽:“哎,虞罡,我們都去替星宇求情了,你怎麽沒去?”

    “我,我不知道。”丁虞罡又遭到了質問,他趕緊賠著笑臉迴答道。

    “你放屁,你不知道,”黃俊宏像是發了很大的火,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暴跳如雷,“我記得,好像是下午你先去的他的辦公室,他讓你去當足球隊長和體育部長,然後,他才找的老孔,找的星宇的媽媽。”

    “我……”謊言突然被拆穿,丁虞罡有些無地自容了,“這個……我……”確實,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這時,範博強替他做了解釋:“哼,他巴不得呢,這樣他好接替星宇當足球隊長,當體育部長,他的官欲那麽強。”

    “哼!”陸永源聽了,也輕蔑地瞟了丁虞罡一眼。

    “你……”丁虞罡已經露出了十足的窘像。

    “哼!”範博強也不想再理他了。

    聽了範博強的解釋,黃俊宏也沉默了,他隻是皺著眉頭在瞪著丁虞罡。

    此時,大家大概都了解到了丁虞罡的為人,誰也沒有再說什麽。

    可丁虞罡卻突然開口了:“哎,對了,博強,星宇被開除,你一定也很高興吧,這樣你就可以打主力了,給星宇當了那麽久的替補,你也盼著這一天呢吧。”

    “你放屁!”範博強聽了,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黃俊宏立刻攔住了他,對他使了使眼色:“博強,有話好好說。”

    “就是啊,有話好好說。”丁虞罡在一邊用挑釁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被我說中了,幹嗎那麽著急?”

    “好啊,”在黃俊宏的勸阻下,範博強微微點了點頭,“我這就好好說,你憑什麽說我盼著這一天?”

    “當然啦,在替補席的時候,你每次都自己嘟囔,‘為什麽不換我’、‘換成我也比他強’之類的話吧,而且,為此,你也找過宋老師吧?”丁虞罡拿出了平時他觀察到的這些細節,作為自己的“論據”。

    “是啊,沒錯,我那是想換下紀峰崗。”見丁虞罡開始亂聯係,範博強又有些著急了。

    “哼,那不說不定,你說的是誰,恐怕隻有你自己清楚吧。”丁虞罡有些得意,他已經露出了一臉的奸相。

    “你……”這迴,範博強確實有點不好解釋了。

    “博強,慢慢說,說詳細一點,紀峰崗怎麽迴事?”黃俊宏又向他投來了信任和鼓勵的目光。

    範博強衝他點點頭,理了理思路:“我們球隊一共四個前鋒,星宇、永源、我,還有那個連球都碰不到的紀峰崗,跟星宇、永源相比,我是絕對沒什麽話可說,我技術不如他倆,對他倆我也一直很佩服,可是那個紀峰崗,要技術沒技術,要速度沒速度,整天就知道瞎跑,就靠著星宇給他傳球,可他還把握不住機會,什麽球都能給他踢飛了,所以啊,憑什麽他上場的機會那麽多,你說我該不該說……”

    未等他把話說完,丁虞罡就打了岔:“老師的安排就一定有老師的道理,很簡單啊,看你那點兒個子,都十七了,還不到一米七,在女生當中恐怕都算不上高的吧,你怎麽踢球,換上你有什麽用?”

    範博強聽了丁虞罡這帶有侮辱性的話,剛要發作,又被黃俊宏按住了,黃俊宏看了看丁虞罡,說道:“足球,比的是技術,又不是比身高。”

    “哎,書記,這話你可說錯了,足球當中,身高很重要的,沒有身高就沒有製空權,沒有製空權是很致命的,對手大可以打高空球,打你的軟肋……”丁虞罡知道黃俊宏不懂足球,於是借此控製了場麵。

    然而,他的話馬上就被一直不想理他的星宇打斷了:“哼,博強速度快,也很靈活,技術也還不錯,平時一起踢球,這你還看不出來嗎,你又不是不懂足球?”

    “是啊,”遇到了懂足球的,丁虞罡雖然又開始有些被動了,但他還是努力地要撐下去,“速度快怎麽了,足球又不是靠拚速度,足球要求的是球員綜合的素質。”

    “是啊,沒錯,”這迴星宇卻很平靜地說道,“足球要求的是球員綜合的素質,那麽個子矮又怎麽了,馬拉多納個子高嗎,可他稱得上是世界頂級球星,他對足壇留下的影響,絕對讓後人很難超越,歐文、卡洛斯、薩維奧拉……這些人的個子都不算高,可他們個個都是頂尖的球星……”

    丁虞罡又趕緊打斷了星宇的話,他怕星宇再說下去,自己真的無言以對了:“是啊,可範博強能跟他們比嗎,那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是的,不是一個級別的,博強沒法跟球星比,可他能跟紀峰崗比,能跟射門十八次卻隻射正兩次的人比,法西斯用紀峰崗這種廢物,而不用博強,所以,博強在場下看到這種人在場上亂踢,當然想要把他換下來了。”星宇確實很理解範博強,終於他的這句話讓範博強放下心來。

    黃俊宏接著說道:“就是啊,法西斯也太不像話了,他為什麽用那種不會踢球的人,也不用博強,他到底怎麽想的?”

    丁虞罡瞪了他一眼,正欲再次開口,卻又被星宇搶了先:“丁虞罡,現在你可別再說老師的安排就一定有老師的道理了。”

    “你……”丁虞罡徹底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陸永源發話了:“別爭了,你們在這兒爭沒意義,我說一句吧,紀峰崗是法西斯的外甥。”

    陸永源的話讓大家都靜了下來,也讓星宇徹底地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

    沉默了片刻,丁虞罡走上前來,對星宇說道:“宋老師,讓你交迴球衣。”

    星宇聽了,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帶開櫃子,取出自己那件曾經伴著自己征戰綠茵場的球衣,輕輕地撫摩了幾下,帶了點百感交集的意味又長歎了口氣——當然其中必然包含了些傷感和悲涼。

    星宇把球衣仍給了丁虞罡,沒再多說一句話。

    丁虞罡嫉妒星宇,嫉妒星宇當上了隊長,嫉妒星宇在球隊中獨一無二的地位,嫉妒星宇在聯賽過後飆升的人氣,嫉妒星宇在同齡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形象……他嫉妒的東西太多了。然而,他最嫉妒的還是星宇這個內向並且單純從前絲毫不討女孩子喜歡的人竟會走了如此的桃花運——跟班上如此漂亮如此優秀的女孩上演了他望而不及的風月故事。他真後悔,也真鬱悶,原本為了另一個目的而讓給星宇的那個點球竟然成了星宇那場比賽的點睛之筆。

    可是今天,此時此刻,丁虞罡卻得到了安慰。他重新當上了隊長,而且補了星宇在學生會的空缺,最重要的是把這樣一個“強勁對手”擠出了球隊,他也確實該暗自慶幸了。

    就在丁虞罡這暗自慶幸之際,突然手中有多了一件球衣——是範博強扔過來的。丁虞罡抬頭看了看他,對他也沒說什麽,隻是把球衣也一起收了起來。

    “博強,你這是幹什麽?” 見狀,星宇連忙說道。他感覺範博強為了義氣,也退出校隊,實在是不應該。

    範博強卻沒有理會星宇的話,而是對著陸永源說道:“永源,球隊裏這麽黑,我看你在裏麵也挺鬱悶的,場場比賽的戰術安排都是打右路,把你的左邊空著,你也很不爽吧?”

    範博強突然的這麽一句話讓陸永源陷入了沉思。確實,自己在場上就像是個擺設,宋克猛一心想讓紀峰崗立功,根本就不給自己機會。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就是個標準的體育生,不像星宇,學習好,還能走學習的路,離開了球隊,自己還能幹什麽呢?可如果此時不一起退出的話,也會讓別人感覺到自己不義氣,陸永源陷入到極度的矛盾當中。沉默了許久,他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你倒是說句話呀,”範博強又開始著急了,“你還顧慮什麽呢?”

    黃俊宏明白陸永源的顧慮,他替陸永源說道:“永源就是體育生,他不踢球,你讓他幹什麽去?”

    範博強好像是恍然大悟了,他點點頭,沉默了下去。

    星宇也在考慮同一個問題,幸虧自己在處理學習和體育的關係上,沒有走極端,否則到了今天,他恐怕也會沒有退路了。他不知是該為自己的“深思熟慮”感到欣慰,還是該為自己的“優柔寡斷”感到羞愧。但是,他清楚,無論自己有沒有告別足球,學習還是不能放鬆的,因為,不管怎樣,自己一定要對得起母親那期望的眼神。

    這時,叢知湧迴來了,他總是這個宿舍最後迴來的一個人。往常無比嘈雜的宿舍今天卻變得出奇的安靜,這讓他還有些真的不習慣:“嘿,大家今天都怎麽了,這麽安靜?”

    大家都若有所思地坐著,誰也沒有理他。

    “奇怪啊,嗬嗬,”叢知湧自己討了個沒趣,隻好走到自己的桌前,幹起自己的事情來。他也清楚,由於自己整日沉迷於學海之中,恐怕跟室友早就有了距離,室友們的一些心裏話,一些煩心事兒也自然不願拿出來跟自己交流了。也不光是室友,在班裏也是如此,大概自己早就跟別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想到這裏,絕對能耐得住寂寞的他也突然間感覺到了孤獨,他有些怕了。

    突然,黃俊宏不知想起了什麽,走道星宇跟前,拍了拍星宇:“嗨,跟你商量個事兒?”

    星宇這才從沉思中迴過神來,一臉茫然地問道:“什麽事兒?”

    “上次你投到《文韻報》的那篇文章還有嗎,留沒留底稿?”

    “哪篇文章?”讓黃俊宏這突然一問,星宇也忘記了自己投的文章是什麽了。

    “怎麽,你還投了很多嗎,作家啊?”黃俊宏用開玩笑的口氣說道,“就是那次被報社退迴來的那篇,那不,你還說可能報社嫌你的觀點偏激。”

    “哦。”經黃俊宏這麽一提醒,星宇這才想了起來,在幾個月之前,自己是寫過這麽一篇文章。但星宇覺得,那篇文章被退迴也是情理之中的,因為在那篇文章當中,自己確實突出了一些社會的陰暗麵,或許在報社的編輯看來,是有些偏激了。

    “底稿呢?”

    “什麽事兒?”見黃俊宏突然問起了這個,星宇有些摸不清頭腦了,難不成他要幫自己找地方發表?

    黃俊宏隻好耐心地做著解釋:“是這樣的,咱們班要在全校範圍內率先舉行一次新概念作文大賽,是要記宿舍的量化分的,得了名次,我們一起請你吃飯,放心吧,肯定能拿名次的。”

    “寫得不好,都沒發表。”星宇搖了搖頭。

    “唉,你放心吧,這跟向報社投稿可不一樣,咱這是新概念作文,講的就是打破常規,打開思路,推陳出新,寫出特色,放心吧,一定行的。”黃俊宏還是不厭其煩地為星宇做著解釋。

    “那怎麽比賽,不用我上台念吧?”一直以來,星宇就不喜歡拋頭露麵,最怕的就是在公共場合演講,自從在學生會競選歸來以後,那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那你放心吧,要念也輪不到你啊,學生處,政教處都同意我們班舉行活動,由學生會牽頭組織,念稿那都是廣播室的工作了,還有啊,也不僅僅是念稿,還要把稿子都張貼在宣傳欄裏,由全校師生進行品評。”

    “哦,動靜夠大的啊,那……怎麽個評法?”星宇又問道。

    對於星宇的問話,黃俊宏一點都沒有不耐煩:“那就更不用你操心了,由學生會組織,全校學生喜歡的都可以參與評分,最後由學生會匯總起來,當然這隻是一部分,另一部分由語文教研組全體老師對你們的文章進行點評,然後評分,最後再把這兩個分數加起來。放心吧,絕對保證公平,對了,這次由語文組的組長謝老師擔任評委團的主席,人家那可是全國特級教師,市作協的理事,那水平絕對是高啊。所以啊,星宇,你就放心吧。”

    星宇笑笑,點了點頭。為了做自己的工作,“老大哥”黃俊宏也賠著笑臉說了半天了,就光“放心吧”這三個子也念叨了不知多少遍了,再怎麽也不能駁他的麵子啊。況且,星宇也知道,黃俊宏絕不僅僅是為了宿舍量化加分的事,他是為了搞好這次活動,樹立班級在全校的形象,自己也沒有理由不配合他。再者說,平時黃俊宏對自己,對別的同學,向來都是那種一心一意的熱心腸。

    “這就對了啊,就是算為咱們宿舍,你也得義不容辭啊,何況還得靠你展現咱們高二實驗班的風采呢。”黃俊宏異常地高興。因為,向來不圖虛名,不喜歡惹人耳目的星宇並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這次能做通他的工作,確實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大家都聽著,誰也沒有插言,因為在這個宿舍裏,也就隻有星宇一個人喜歡寫作。

    可突然間,丁虞罡卻插了一句:“就是啊,星宇,別的不說,就以你的人氣,那還不得全票通過啊。”

    雖然星宇對這種話是百分之百的反感,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拿這些虛無的東西說事了,可這次,星宇根本就沒有理丁虞罡,甚至連看都沒看他,徹底給了他一個沒臉。

    星宇打開抽屜,找出自己的稿子。突然,他看到了那天他在蘇靖琳的本子上抄錄的那篇文章了,他稍稍沉思了片刻,一起拿出了這兩篇稿子,並分別寫上了名字,遞給了黃俊宏。

    黃俊宏莫名其妙地接了過來:“兩篇?這一篇是……蘇靖琳?”

    星宇知道他就會很驚奇,所以搶在他發問之前堵住了他的嘴:“別問為什麽啊,一起交上,記她們宿舍的分。”

    黃俊宏微笑著搖了搖頭,把兩篇稿子都收了來。

    星宇默默地走到了窗前,望著窗外滿天的繁星,又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蘇靖琳,這個冰冷孤傲、個性十足的女孩,展現給自己卻是另一個形象:她坦誠,熱情,心地善良,天真無邪,善解人意,而更讓星宇感到可貴的是,她淡泊名利、處事灑脫。而且,為了自己,她遭到了學校的嚴重處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在家裏,肯定也會麵臨父母的多方盤問,她又當如何解釋呢。想給她打電話,可自己竟連她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想到這裏,星宇感覺自己的心裏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但每每想到蘇靖琳的同時,星宇總是會想到欣楠,感到欣慰的同時,星宇往往都能感到自責。那內疚感與負罪感又會像條件反射一樣不期而至,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矛盾體,痛並快樂著,自己無力擺脫,而且矛盾自身也似乎永遠無法解決,因此,自己注定要經受“痛”和“快樂”的雙重折磨,使自己得不到真正意義上的快樂,也無法忘記那無休止的痛……

    新概念作文大賽結束了,的確,在高二•;一班這個人才濟濟的實驗班裏,許多新星脫穎而出,一鳴驚人。

    蘇靖琳,這個平時幾乎門門功課亮紅燈的“差生”在這次大賽中展露頭腳,讓大家對她刮目相看,她憑借一篇揭露人性之醜惡的《清晨的死寂》與星宇那篇報社嫌偏激的《秋雨——無常、無情、無奈》並駕齊驅,獲得一等獎;而宋雅希這個被公認為傳統、內斂甚至保守死板的語文課代表用一篇表露戀愛中女孩真實情感的《零落成泥香無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雨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冷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冷寧並收藏雨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