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嫵微微抖了下,想不到白衣翩翩,淡然處世的雲延有著這樣的身世。他出身貴胄,也要背負這些。


    曾聽他說過,他很怕冷。還沒入冬,就要披上厚厚的裘皮,抱著暖爐取暖。


    原來這一切都是源自雪山之行。


    她忽然有點同情起他來。


    “阿若,其實你不知道,當你問我名字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你。從來沒有關心我是誰,他們尊我敬怕我,不過是因為我手上的權力。”他太寂寞,太孤獨了,一點點的關懷都可以溫暖他。


    “有一迴,陛下和我說過,要立你為後。你知道嗎?我當時的心簡直被噬咬了般,痛得不能自已。他是陛下,你們本該在一起,我呢?我不過是一個過客。”他似乎不願意迴憶,眉宇間皆是痛楚。


    “那次之後,我病了很久。病中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我很懊惱,為什麽腦中全部都是你?我這樣的人,一生要為家族利益奮鬥,我無法娶你,娶一個達羅族的公主,我無法給你你要的未來,那不如就放你走。可我一旦有了那個想法,我的心就在疼。”


    “你來找我的那天,我的一生都沒有這麽快樂過。”


    “那是我最美好的迴憶。可是我太自私,我無法卸下肩上的重擔。”


    陵延深情地望著她:“阿若,我已不是當年的雲延了。當年的雲延有太多的包袱,現在的陵延,隻為你而活。你想要自由,想去自由馳騁,我可以不要這個王位,也緊緊相隨你。你想要腳踏天下,我願為你征戰四方。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在我身邊。”


    君嫵已泣不成聲,心口悶得發慌:“為什麽?這份心意來得這樣遲?在我已經絕望憎恨時,又給了我這樣的希望?太遲了,真的太遲了......”


    他抹去了她的淚水:“不要哭。”


    他緩緩地低下頭,吻了她的額頭:“隻要阿若還愛著我,怎樣都不算遲。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她淚如雨下。他捧著她的臉,輕輕地吻下去:“阿若,阿若......”


    一聲一聲的低吟,似敲中了她的心,痛得她無法唿吸。


    突然,君嫵的腦海閃過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孔,再睜眼時,見是陵延,她有些失神。


    她輕輕地推開他。不知道為什麽,那感覺太過強烈,仿佛她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心裏空空的。


    陵延眸中閃過失落,但想著阿若心結難解,也就釋懷了。他上前,攬住了她的腰:“阿若,我知道你還恨我,我願意用千百倍的努力來化解。隻要你不要再離開我。”


    君嫵低垂了眼眸,微微地點頭。


    隻是那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他眼底的欣喜是清晰可見的,仿佛得了全天下。


    他靠在她肩頭,閉著眼,滿足地歎息:“阿若,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從來的我沒有意識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很愛你。”


    君嫵隻覺眼淚再次要決堤了:“不早了,你迴去吧。”


    “好。我明天再來看你。”他低低道。


    走了會兒,他突然迴頭,微微籲了口氣,說:“我從未這樣快樂過,每天當我睜眼的那刻,我知道你在我身邊,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幸福。阿若,晚安。”


    在他走後,君嫵再也忍不住,用力哭了出來。


    如果當年的雲延,不那麽冷漠,不那麽殘忍,他們的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可是,為什麽總要等到錯過才知道珍惜?為什麽總要生離死別,才知道那才最愛之人?


    在她失去孩子的日日夜夜裏,他在做什麽?


    君嫵在被窩中哭成了個淚人。這份心意,實在來得太遲了。


    突然,被子被掀開了一角。


    陵延滿目疼惜地看著她,坐在床邊,用力地抱緊她:“阿若,別哭。我們還來得及。我們還來得及.....”他一遍一遍地重複這句話,似乎在說給他自己聽。


    他重新蓋上被子,抱著她一起躺下,溫熱的絮語在她耳邊響起:“阿若,你還記得雲府嗎?我早已下令,按照當年的樣子重建,等我們大婚後,我們就去那裏,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可好?”


    “我記得,你每次來看我時,從來都不走正門,總喜歡跳窗進來。到了後來,我想你的時候,總不自覺地朝著窗戶看。”


    她哭著點點頭。


    他笑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翠綠的戒指,緩緩地給她戴上:“這是雲家世代的戒指,隻傳當家主母。阿若,嫁給我吧。這份心意雖然遲了五百年,可我對你的心,從未改變。”


    君嫵抬頭望入他深情的眼睛,她心中微微抽疼,緩緩地點了點頭。


    ☆、第156章 她到底是誰


    陵延眼中的欣喜越來越濃。


    他開始親曆親為地操辦立後大典,任何細節他都要一一過問,隻為了給她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不僅如此,他還事先留下了一道密旨,選定了皇位繼承人,隻等著大婚結束,帶著她遠走高飛。


    “為什麽要這樣做?”君嫵盯著聖旨,有些出神。


    他是認真的,眉宇間的堅定是不容置疑的:“阿若,我不在乎這個皇位,我說過的,隻要和你在一起。”


    他拉著她:“不說這些了,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他毫不避諱地在宮人麵前抱起她,輕快地跑在宮道上。


    宮人見了,自然紛紛迴避。君嫵飽受那樣異樣眼光的打量,她輕輕地扯著他的衣袖。陵延渾然不在意:“不需理他們。從前我就是顧及太多,才錯過你了,今生,我定要緊緊抓住你。”


    君嫵微微垂下了眼簾,麵上閃過淡淡的哀傷。


    就在他抱著她上馬時,元寶急衝衝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陛下,丞相入宮求見,正在殿外侯著!”


    “不見!”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脫口而出。


    元寶愣住了,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陛下可從來都不會不管朝政的啊。


    陵延翻身上馬圈住君嫵,低聲一聲:“駕!”


    很快,他們出宮了。


    一路上君嫵總惦記著他不理朝政的事,心緒有些不寧,就連什麽時候他們到了,也不知道。還是他輕笑著喊她時,她才迴過神來。


    她緩緩地抬頭,忽然愣住了:“這是......”


    陵延抱著她下馬,說:“這我照著從前雲府的樣子造的,阿若,你喜歡嗎?”


    他引著她進去。頓時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


    多少次她來到雲府外,想見他一麵,那種雀躍的、焦急的、羞澀的心情,她至今都無法忘懷。


    她記得,看門的護衛鐵麵無私,怎麽都不肯讓她進門,就算拿出達羅族公主的身份,也是沒的商量。


    管家,是個人精,總是笑眯眯的,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不過他也算是好人,會好心地指引她:“再往前麵走就是少爺的房間了,這個時候呢,少爺大概在看書。嗯,少爺看書喜歡安靜,老奴這麽說,公主應該明白了吧?”


    還有雲易,他是雲延的護衛,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寸步不離地守著雲延,是個十足的木頭。


    有一迴她偷偷溜進去,趴在窗上,就被這個木頭逮了個正著。她笑嗬嗬地說:“護衛大哥,嘿嘿,你不會告訴雲哥哥的吧?”


    雲易不理會,和他主人一樣一直繃著臉:“不行。少爺正在看書。”


    “我不會影響他的!”


    “不行!”


    這家夥就是軟硬不吃,她塞給他好吃的,用銀子賄賂他,甚至還拿出公主的身份威脅,他就是半步都不讓。


    很奇怪的是,後來等她再去的時候,雲易見到她,總會第一時間就躲開,活像見了瘟神。


    她問過雲延是怎麽迴事,雲延很神秘一笑,沒有透露一字半句。


    君嫵走到窗邊,問陵延:“當初你到底說了什麽,讓雲易肯給我讓路?”


    陵延眼中滿是寵溺,說:“我說,我也想見你。”


    她了然地點頭。走了幾步過去,半趴在窗邊,朝著裏麵望去。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像這樣,推開了縫隙,拖著腮幫,望著房內靜靜看書的雲延。


    或許第一眼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了清冷孤傲的雲延。他站在雪中,淡漠的神情恍如剔透的水晶,冰冷,卻越發想讓人靠近。


    許多次在暗中看著他,她發現,他不喜歡說話,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一卷書,一杯茶,就能度過一個下午。


    他很怕冷,還不到入秋就開始捧著暖爐。


    他沒有什麽朋友,從沒有人什麽來探望他。在宮中和那些大人們相見,他們都隻是禮貌地行禮,眼底甚至還有厭惡和恐懼。


    他.....


    君嫵惆悵地一歎,慢慢地把自己從那些過往中抽離了出來。


    不管怎樣,那些都是曾經,現在已物是人非。她已分不清楚現在對雲延到底還抱有怎樣的感覺。是惋惜?是痛恨?還是仍舊深愛?她真的不知道。


    “雲哥哥,我死後,元翎呢?他怎麽樣?”她說的是從前的那個陛下。


    陵延的神色變得幽深起來:“他很好。”


    她緊皺的眉心舒緩了不少:“是我對不起他。我當時是他名義上的皇後,我竟然懷了你的孩子,可他仍然.....”


    “阿若!”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了前世的那一幕,他有些害怕,陛下的深情並不比他遜色。在阿若失去孩子的時候,陛下不離不棄地陪伴,宮中上下流言紛紛,都說阿若不配為後,陛下也不曾理會,執意如此。


    當時阿若動心了嗎?他不知道,他不敢去想這些。


    他上前一步重重地握住她的手:“阿若......”


    就在陵延還在說什麽時,一個黑衣人不知從哪裏出現,單膝跪在他麵前:“陛下,屬下有事稟告。”


    他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


    他轉身和她說了幾句,走了幾步,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才停下,深情嚴肅地和黑衣人談起來。


    君嫵本不關心他們到底說了什麽,但也不知怎麽的,今天就是鬼使神差地繞路走了過去,想一探究竟。


    這本是按照雲府的樣式重建的,她熟門熟路。


    繞到他們背後,隻聽著黑衣人在說:“陛下,有人擅闖天牢。據屬下所知,是盛國人。”


    陵延負手而立,容顏冷酷:“你能來稟告,就說明人還沒有被劫走,是嗎?”


    “屬下幸不辱命!”


    “起來吧。”他淡淡道,“盛翎是盛皇的太子,朕早已料到盛皇會派人來救,你們要嚴加看守,絕不能出一點岔子。”


    盛翎?


    好熟悉的名字。


    君嫵輕輕地念了一遍,也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麽,隻覺心口猛然一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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