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宗如今已經一周歲了,早已經會喊娘喊姐了,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沿著牆根走幾步。隻是徐氏總擔心他摔疼了會哭,舍不得他自己走,不過但凡謝玉嬌過去,這些事情必定是攔也攔不住的。

    謝玉嬌迴去正房的時候,就瞧見丫鬟端著一個空了的小碗從裏麵出來。過了中秋楊姨娘來了癸水之後,奶水比以前就少了很少,徐氏本想請一個有奶的奶娘進來,但謝玉嬌覺得如今謝朝宗也大了,應該多吃一些輔食,母乳就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喂了,不然的話將來飯吃不好,整天戀奶也是麻煩。

    張媽媽也說男孩子若是老戀著奶娘,將來難免太嬌氣些,不如就這樣的好,反正謝朝宗也不缺人疼他。如此這般,徐氏才算應了下來,開始用牛乳給謝朝宗加餐。這個時辰正是謝朝宗吃酥酪的時候,謝玉嬌才進去,徐氏便招唿她坐下,讓吩咐百靈道:“快去茶房裏頭,把熱著的酥酪拿過來給姑娘吃。”

    謝玉嬌平常早上每日都會喝一碗牛乳,這已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對酥酪倒是一般的很,並不怎麽喜歡。但如今謝朝宗每天都吃,徐氏就讓廚房多備了一些,每日裏有謝朝宗的,就有寶珍寶珠兩姐妹的。

    徐蕙如卻不喜歡吃這個,嫌棄說有一股子腥味,隻用一些銀耳紅棗之類的湯水,所以多下來的,徐氏就留給謝玉嬌吃。

    謝玉嬌急忙喊住了百靈道:“送去老姨奶奶那邊吧,她年紀大了,吃一些這個有好處,我早上吃過牛乳了,不想吃了。”況且這個時辰要是吃了,一會兒晚膳又吃不下去。

    徐氏見聞,也隻點了點頭,讓百靈送去老姨奶奶那邊,拉著謝玉嬌坐下,見她從外頭進來,這會兒手腳都冰冷的,忙就讓丫鬟送了一個手爐上來,問道:“再幾日就是年關了,家裏的事情都安置的如何了?我聽你舅舅說,今年打仗銀根緊,生意不如往年好,也不知道家裏的收成如何?”

    徐氏平常從不過問生意上的事情,隻是偶爾徐禹行來的時候,會問幾句,如今大環境不好,做生意確實比以前難,好在謝玉嬌一早就投了房產生意,因為戰亂,金陵的房產升值了三四成,今年賺了很大一票銀子,便是幾年內休養生息,對謝家也造不成太大的影響。

    “母親放心吧,雖然打仗,但老百姓的日子還是要過的,這吃穿用度的,一樣也不能少,做生意的人還是照常做生意,況且謝家還有這麽多的田地,總不至於坐吃山空的。”

    徐氏也不過就是白擔心而已,這要真的有什麽事情,她也想

    不出啥辦法來。這時候楊姨娘抱著謝朝宗從裏間出來,謝朝宗手裏拿著一個撥浪鼓,瞧見謝玉嬌坐在那邊,便伸著手要撲過去抱抱。

    謝玉嬌在房裏坐了也有一會兒了,身上的寒氣已經散了,這才抱起了謝朝宗,親了他的小臉一口,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任他玩耍。

    隻是如今謝朝宗大了,卻坐不住,在謝玉嬌的大腿上來迴的扭動,就想著下去走走。如今正是冬天,這房裏頭又是青石地磚,要是在地上爬難免就冷,徐氏便笑著要去接謝朝宗,謝玉嬌抱著謝朝宗躲開了,站起身來從圓桌邊上搬了一張凳子放在廳裏頭,把謝朝宗往邊上一放。

    謝朝宗正好比那個凳子高了一頭,雙手便巴著凳子,看見謝玉嬌丟下他走了急得直哭,手裏的撥浪鼓都丟了。

    徐氏便道:“你也真是的,每天都要惹他哭一迴才高興呢!”

    謝玉嬌蹲下來,撿了謝朝宗的撥浪鼓,搖了搖道:“朝宗想要這個撥浪鼓呢,就要自己走到姐姐跟前來,好不好?”

    謝朝宗伸著一隻胳膊去夠那撥浪鼓,沒迴就差一點點就能夠著,可他又不敢把另一隻手放開,夠了幾迴沒夠到,就又急得哭了起來。

    徐氏有些不忍心,站起來要去抱他,謝玉嬌擋在前頭道:“母親沒聽過一句話嗎?慈母多敗兒,朝宗將來是要接管整個謝家的,如今磨一磨,讓他哭一哭也沒什麽,一周的孩子,應該學會走路了。”

    徐氏便道:“他又不是不會走,扶著牆他走的可穩了。”

    謝玉嬌便道:“萬一牆倒了呢?父親在時,父親是我們的牆,可父親去了,我們不還是要自己站起來嗎?沒有誰一輩子都有人倚靠著的,母親難道不懂這個道理。”

    徐氏聞言,頓時就不吱聲了,隻坐在一旁幽幽的歎氣,張媽媽便上來勸道:“太太,姑娘說的有道理,朝宗是男孩子,倒不必那麽精貴的。”

    徐氏心裏還有些難過,便開口道:“我當初對你也是這般,你如今不也好好的,並未見嬌慣到了哪兒?”

    謝玉嬌一聽,隻氣的臉都綠了,心道我又不是你那親生的閨女,你那閨女一早就死了。徐氏瞧見謝玉嬌臉色變了,隻當她氣自己拿這話堵她,便又道:“你說的道理,我也清楚,隻是我總歸有些不舍得,況且今年夏□□宗又病了大半個月的,他比別人家孩子遲一些會走路,也是常有的事情。”

    謝玉嬌心裏卻委屈的很,且最近又是年關,忙亂的很,家裏的事情太

    多,她也頭痛,因此心裏就更不痛快了起來,將那手裏的撥浪鼓往茶幾上一擺,站起來道:“舅舅前幾日跟我說在城裏看上幾個鋪子,想買了迴來,隻因價格並不便宜,所以我沒應下來,明兒正好有空,我去一趟城裏看看,順便在那邊的別院住幾日,權當是年前休息休息了。”

    徐氏聽謝玉嬌這麽說,心裏嚇了一跳,知道她必定是真的動氣了,心裏難免自責,隻是一時卻不知說什麽話勸慰她幾句。

    謝玉嬌說完,也沒在徐氏房裏待片刻,隻就先迴了自己的房中,獨自鬱悶了起來。她沒穿越之前,也算的上一個性格跳脫的姑娘,如今穿到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原本心裏就很不情願的很。雖然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可這兩年來平淡無奇的後宅生活,確實也讓謝玉嬌生出幾分厭煩來了。

    丫鬟們瞧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誰也不敢上前去搭話。晚膳的時候,張媽媽親自來請,瞧見丫鬟們都在樓下待著,便知道謝玉嬌還沒消氣。平常她也沒有少提點徐氏,如今這家全靠謝玉嬌一個人撐著,本就是辛苦的事情,況且謝玉嬌自己身子也不好,有時候脾氣上來了,母女倆拌嘴也是常有的,隻是也沒像今日這樣,弄的謝玉嬌要去別院住去。

    其實母女兩人,能有什麽多大的仇呢?張媽媽剛剛在正房勸過了徐氏,如今又過來勸謝玉嬌。

    謝玉嬌坐這時候卻還難過的很,獨自一人坐在窗口上,開著一道縫看外頭的雪花飛舞。她在現代從來沒瞧見過這樣大的雪,一連下好幾天,外頭銀裝素裹的一片,想賞一個雪景都沒什麽機會。可如今在這裏看多了,反倒也覺得沒什麽意思,以前那麽喜歡下雪天,無非也就是因為少見多怪罷了。

    張媽媽從樓下進來,才挽了簾子就覺得身上透過一陣穿堂風,抬頭才瞧見謝玉嬌在風口上坐著,幾片雪花已經從窗戶縫裏頭飛了進來,落在她的發絲上。

    “姑娘快把窗關上,這麽冷的天,仔細受風了。”張媽媽一邊說,一邊往謝玉嬌跟前去,拉著窗戶合上,一扭頭瞧見謝玉嬌滿臉晶瑩剔透的淚花,頓時心都要碎了一般,隻拉著她抱在懷中道:“好姑娘,媽媽知道你心裏的苦,我跟著太太幾十年了,知道太太的脾氣,她是一輩子沒受過半點委屈的人,哪裏懂你心裏的憋屈。”

    謝玉嬌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從窗口站起來,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沒有什麽憋屈的,隻是覺得有些無聊而已。身在這亂世,想吃一口飽飯也是不容易的事情,我應該知足的。

    ”

    張媽媽聽了這話,心裏越發害怕了幾分,隻一個勁道:“姑娘快別犯傻了,你這說的什麽話呢?謝家家大業大的,姑娘如何都能錦衣玉食的,太太方才已經悔的落了眼淚,如今隻等著姑娘去用晚膳呢。”

    謝玉嬌隻懶懶道:“我這會兒吃不下,你迴去吧,告訴母親,我並沒有生氣,為了這些事情生氣,也確實有些不值當。”

    張媽媽知道謝玉嬌的脾氣,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因此也沒再勸她,隻開口道:“既然如此,老奴讓廚房備幾樣菜,送到姑娘房裏來好了,今兒天氣也不好,姑娘在房裏用,還暖和一些。”

    張媽媽走後,心裏卻還是有幾分擔憂,以前謝玉嬌就算再生氣,也從來沒開口說要走過,隻是她們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覺得為了這樣一件小事情,就說要走,似乎也有些小題大做。

    徐氏瞧見張媽媽自己一個人迴來了,隻捏著帕子在門口愣了半晌,隻等張媽媽進來了,這才問道:“怎麽?嬌嬌她還是不肯過來嗎?”

    張媽媽往徐氏那邊看了一眼,隻搖了搖頭道:“姑娘這迴大約是真的生氣了,我去的時候,她正在窗口哭呢!自從老爺走後,這還是我第一次瞧見姑娘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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