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李江提著燈籠彎著腰,小聲喊著前麵的人。

    麵前的人負手而立,背對著黑暗,身軀挺拔又強大,像是蘊藏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又像是掩飾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感情。

    在紅色的牆根下站了大概兩刻鍾左右,他這才轉身。

    “皇上,咱們是迴養心殿?”李江低眉頷首。

    “嗯。”一聲低沉的聲音,似乎透著些許疲憊的意味。

    “皇上!”遠處,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地跑來。

    “大唿小叫,沒規沒矩!”李江直起了腰板兒,低聲嗬斥他。

    小太監噗通一聲下跪:“奴才有罪!”

    “什麽事,說。”李江皺眉問他。

    小太監抖得像是篩糠一樣,支支吾吾:“貴妃娘娘那邊似乎是不舒服,想請皇上過去看看……”

    “朕又不是太醫,有毛病去太醫院請太醫!”駱顯不耐煩的說道。

    李江彎腰:“皇上,貴妃娘娘不像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要不要去看看?”

    駱顯側目:“看你對紀貴妃頗有好感的樣子,是想去延禧宮當掌事太監了?”

    “奴才不敢。”李江咚地一聲就跪下。

    駱顯撩起袍子,抬腿走了。

    “李總管?”小太監顫顫巍巍地喊道。

    李江站了起來,弓著身子,說:“告訴貴妃娘娘,要是她就隻有這等手段,以後就不要找到我這裏來了。”

    “是,奴才一定把話帶到。”小太監躬身。

    人都走了,趴在屋頂上的人這才現身。

    半大的少年,叼著一根草,唾了一口:“狗奴才!”

    延禧宮這邊,得知皇上沒有要來的意思,又受到李江的點撥,紀貴妃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無論她現在是多麽高的位分,隻要皇上沒把她放在心裏,那她就是個屁。

    “娘娘,那咱們怎麽辦?”春水擔憂的問道。最近這段時間皇上來延禧宮的次數逐漸減少,近兩天更是一次也沒有踏足過,似乎貴妃娘娘病好了以後他就丟開不管了,這與她們之前的設想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紀貴妃坐在床榻上,青絲鋪在腦後,溫婉大方,她說:“山不過來,我就不能去就山嗎?”

    “您……”

    “附耳過來。”

    春

    水小心翼翼地上前,側過身子。

    第二天,舒慈方起,便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紀貴妃收買了李江?”舒慈驚訝,心底對這個貴妃娘娘倒是另眼看待了。

    “昨晚麒親耳聽到的。”紫嬋伺候她穿衣,說,“李江還指點紀貴妃來著,大概是已經向她投誠。”

    “昨晚?在什麽地方?”舒慈轉頭問道。

    “就在咱們宮牆外邊兒。”

    “大晚上的李江到這裏來做什麽?”舒慈疑惑。

    紫嬋咽了咽唾沫,說:“皇上來了,在咱們宮牆邊兒上站了許久,後來養心殿的一個小太監來報紀貴妃身子不舒服,皇上讓他去找太醫別來煩他。”

    “嗬,真是無情啊。”舒慈冷笑。

    “娘娘,您都不問皇上為什麽要在咱們宮牆根兒下站這麽久?”紫嬋試探性的問道。

    舒慈穿好衣裳,坐到了梳妝台麵前:“你不會是覺得他來看本宮的吧?”

    “奴婢……”

    “他打的什麽如意算盤你不知道?”舒慈拿起梳子,自個兒梳著頭發,“享著其人之美的男人,做什麽癡情的模樣,惡心!”

    紫嬋快要冒冷汗了:“您這般說皇上,不太妥當吧?”

    “本宮最瞧不上一邊兒睡著不該睡的女人,另一邊兒又要給她畫上一個大餅的男人了。”舒慈冷笑,“要麽就不動情,要動了情就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嗬!他算個什麽東西,難不成還要用苦肉計來迷惑本宮嗎?”

    紫嬋無言以對,隻有沉默。

    “對了,既然李江是紀貴妃的人就好辦了。”舒慈側頭,“你找人指點一下李江,看他敢不敢搏上一搏了。”

    “娘娘,您這膽子也太大了。”

    “這是為駱家開枝散葉呢,太後會感謝本宮的。”舒慈微微一笑,轉頭挑起首飾來了。

    此時,安福宮裏,玉貴人正在與賢妃下棋。

    “是嬪妾輸了。”玉貴人捏起一顆棋子,半天也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隻得棄子認輸。

    賢妃溫婉一笑,說:“你才學多久,自然功夫不到家,輸才是常事。”

    “娘娘棋藝高超,想必是從小研習的緣故吧。”玉貴人笑著問道。

    “非也,本宮在入王府之前並不會下棋,跟在皇上身邊久了,知道他棋藝精湛,想在兩人對坐之時不會無話可聊

    ,這才學了下棋。”賢妃說道。

    “那娘娘是天資聰穎啊,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這麽厲害了。”

    “短嗎?可至今已經有十年了。”賢妃笑著,語氣裏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悵然。

    玉貴人愣了一下,像是沒有反應過來。

    “從行宮歸來以後你就不愛出門了,怎麽,還因為行宮的事情跟皇上鬧矛盾呢?”賢妃放在棋子,看向窗外,“皇上都好久沒來這裏了,本宮看這一宮的月季算是白開一場了。”

    玉貴人答:“以往覺得待在皇上身邊才是最安全的,現在卻覺得,好像正相反。”

    賢妃笑:“你才多大點兒歲數,就悟起道理來了?”

    “娘娘見笑了。”玉貴人揚唇一笑。

    “其實,你現在做都很對。”賢妃端起了茶杯,吹了吹上麵的茶葉。

    玉貴人挑眉,撚起一顆葡萄剝了起來。

    “紀貴妃勢大,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你正麵迎上,毫無疑問會輸。”賢妃放在茶杯,笑意盈盈地看著玉貴人。

    “娘娘的意思是……”

    “看他高樓起,看他高樓塌。經不起捧的人,總有一天會自己摔下來。”賢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仔細看去,似乎有些瘮人。

    玉貴人這才知道,這宮裏,心計最深的人不是皇後,更不是紀貴妃,而是這個默默無聞的賢妃。怪不得主子讓她接近這人,看來確實是有蹊蹺。

    “嬪妾,也是怕了……”玉貴人低頭,似乎有些心灰意冷,頷首垂眉,一張精致的臉蛋兒美麗溫柔。

    賢妃微微一笑:“怕什麽,她不過就是有個做閣老的祖父而已,如今皇上的江山日漸穩固,還怕受這群人鉗製嗎?”

    玉貴人起身,盈盈下跪:“嬪妾愚鈍,請娘娘指點。”

    賢妃滿意一笑,眼底的光芒更甚了。

    又是一月過去,季節由秋入冬,天氣也涼了起來,各宮的花兒也紛紛凋謝,外麵除了雪景便難見其他的景致了。

    舒慈歪在貴妃榻上,蓋著白狐毛毯,渾渾噩噩的,似乎在打瞌睡。

    “娘娘……”紫嬋從外麵進來,暖完了身子,這才靠近她。

    “嗯?”

    “有消息了。”

    “當真?”舒慈瞬間睜開眼,眼底不見半分睡意,清明一片。

    “是,太醫才從延禧宮

    出來,現在闔宮都知道紀貴妃有孕了。”紫嬋說道。

    舒慈坐了起來,抱過一邊的手爐,神情莫辨。

    “娘娘……”紫嬋看著她,有些擔憂。

    “嗯?怎麽了?”舒慈迴神。

    紫嬋搖頭:“沒什麽,就是看您在發呆。”

    “哦,本宮在想怎麽才能保住她這一胎。”

    “娘娘,您……”紫嬋歎氣。

    舒慈輕笑,看她:“本宮開玩笑來著,你真信了?”

    紫嬋:“……”

    “本宮才不管這麽多,計已售出,概不退換。”她雙頰帶著溫暖的緋紅,眼睛一閃一閃的,依稀可見少女時期的頑皮天真。

    養心殿

    “懷孕了?”駱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李江彎腰:“是,太醫已經確診了,皇上要不要去延禧宮看看貴妃娘娘?”

    “朕還有政務要忙,你先代朕去看望,對了,去朕的私庫挑幾件好的玉器送過去。”

    “是,奴才遵旨。”

    低頭批閱奏折,駱顯的笑意漸漸轉涼,而後是滿臉的冰霜。

    “龍七。”他喊道。

    霎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穿著最普通的太監衣服,矮小普通,但卻身手了得。

    “讓你去調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駱顯問道。

    龍七單膝下跪:“屬下已經查明,那晚放入皇上杯中的合歡散,確實是貴太妃娘娘的師姐所有,旁人絕配不出那樣的方子。”

    “甚好。”駱顯轉動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臉上的笑意漸起,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了。

    “皇上,龍十那邊……”龍七有些遲疑的說道。

    “告訴他,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是朕讓他做的。”駱顯說。

    “是,屬下會代為轉達。”

    “下去吧。”駱顯揮手。

    瞬間,這名除了身手以外平平無奇的太監又消失了,在這偌大的宮城裏,他可能是一名灑掃的太監,有可能是禦膳房切菜的太監,也又可能是某個園子裏負責修剪花枝樹枝的太監,他無孔不入的存在著。

    暮色蒼茫,寒風唿嘯。

    層層帷帳中,躺在寬大的床榻上的女子熟睡著,她雙頰帶著緋紅,嘴唇也紅潤得誘人。一旁的香爐裏冒出絲絲縷縷的香氣,芬芳沁甜,悄

    悄地在這屋子裏四處飄散著。

    “咳咳……”床上的女子醒了過來,她撐著手肘去夠一旁的茶水杯。

    一隻手先他之前將茶壺提了起來,茶水流入杯中,發出潺潺地水聲。

    “你……”舒慈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睛眯了起來。

    “睡得可好?”駱顯輕笑,坐在她的床邊,將茶杯遞給她。

    舒慈半撐著身子躺著,沒有接他的杯子:“難得啊,我還以為皇上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再踏入我這宮殿半步呢。”

    “之前是沒有這個打算,但自從貴太妃娘娘準備幫朕的妃子懷孕了之後,朕覺得來一來也無妨。”

    舒慈眼瞼一跳:“你在說什麽?”

    駱顯湊過身子,捏了捏她的臉蛋兒,笑道:“難不成是睡迷糊了?”

    舒慈皺眉,躲開他的碰觸。

    駱顯往後一退,麵帶笑意的看著她。

    漸漸的,舒慈的腦袋昏沉了起來,她覺得有什麽熱熱的東西在體內橫衝直撞。

    “你在茶水裏放了什麽?”舒慈扶著額頭,音調微顫。

    駱顯起身,慢條斯理地脫著衣服,說:“茶水裏下東西?朕還沒這麽下作。”

    舒慈的眼前晃動了起來,像是出現了重影,她看著眼前光裸的胸膛,竟然有種撲上去的衝動。

    “你!”她一下子頓悟,這種症狀,不正是和師姐獨家配製的合歡散一模一樣嗎?

    “聞到這香甜的味道了嗎?”他半脫了衣裳,隻穿著褻褲上了床,躬身對著她,“是不是很熟悉?跟你給朕下的東西完全一樣?”

    說著,他用舌尖逗弄著她的耳垂,來迴撥動,曖昧至極。

    舒慈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她為何會讓麒把紀貴妃從宮外尋來的藥給調包呢?還不是因為師姐的藥方更厲害,藥效更強嗎?隻是……

    她舔了舔嘴角:“那晚上……”

    “朕沒有碰她,一根手指頭都沒有。”駱顯將她的身子抬起來,緩緩褪掉她的衣裳。

    舒慈渾身乏力,軟倒在他的懷裏,唿吸沉重。

    “你為什麽無事……”這種藥,就算是加在香爐裏也很少有人能抵抗。

    “誰說朕無事?”他低頭銜住她的唇瓣,使勁兒揉捏,“在你這裏,朕就算中了藥也沒有關係。”

    舒慈想揮手打他,但她很清楚這藥

    的功效,根本抬不起手來。

    駱顯將她放平,從她的眉心一直吻到了腳尖兒。

    舒慈渾身都酥軟了,那種迫切的想要他衝入自己的身體的欲望更加強烈。

    “你……”

    “別急。”他低頭,吻她的脖頸,安慰她。

    “哼……”

    “朕那天說的話……”他在此時,舊事重提。

    舒慈睜開眼,幾乎想立馬叫人。

    “別喊。”他捂住她的嘴唇,“朕發誓,朕半分都沒有想利用你生孩子的心思。”

    “嗬嗬。”舒慈冷笑,完全不信。

    “天下這麽多女人,朕何苦要求一個你呢?你想過沒有?”他低聲問道,聲音裏帶著哄騙和誘惑,引她步步入局。

    舒慈抿唇,並不搭話。

    “你知道,對嗎?”他的手穿過她的後頸,將她抱了起來。

    舒慈仍舊不言,似乎逃避這個問題就可以為兩人這樣相處下去找到一個借口。

    “朕喜歡你。”他低頭,一個鄭重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朕……非你不可了。”

    作者有話要說:駱顯:好緊張,初次告白

    舒慈:謝謝你,給廣大的單身男同胞做了一個錯誤的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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