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太妃娘娘!”

    隨著守門太監的一聲驚唿,舒慈提著裙子快步走入了養心殿。

    眼前,宮女太監都忙成了一鍋粥,太醫一層又一層的圍著床榻,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治不好紀嬪,朕要了你們的腦袋!”

    一聲斥責,整個殿內的太醫都齊刷刷地下跪請罪。

    阻礙被移開,舒慈這才看見了裏麵的情形。與她設想的不同,躺在龍床之上的人不是駱顯,而是柔弱嬌小的紀嬪,她麵色蒼白,了無生氣。

    駱顯坐在床榻邊,注視著紀嬪,愁眉緊鎖。在一旁站立的是皇後,她神情嚴肅,絲毫不見往日的和煦。

    這時,不知道誰注意到了舒慈,小聲喊了一句:“貴太妃娘娘……”

    滿屋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身上,帝後的目光雙雙襲來,頗有壓力。

    舒慈抿唇,微微提起裙子上前。

    “你來做什麽?”駱顯看著她,目光深沉,是喜是怒不明。

    舒慈說:“聽說紀嬪中毒了,本宮來看看。”

    “多謝娘娘好意,紀嬪妹妹救了皇上,臣妾也感激不盡。”皇後垂首,眼底似有淚光。

    舒慈看了一眼床上的紀嬪,說:“可否讓本宮為紀嬪診一診脈?”

    “貴太妃娘娘也懂岐黃之術?”皇後問道。

    “略通。”

    跪在龍床邊的太醫微微移動了一下膝蓋,讓出了足夠的空間。舒慈上前,坐在一邊的矮凳上,伸手為紀嬪摸脈。

    “紀嬪娘娘乃是中了劇毒,所幸份量較少,這才保住了一時的性命,隻是這所中之毒……臣等孤陋寡聞,並不能探查出來。”太醫院的院正在一邊說道。

    舒慈傾身向前,抬起了紀嬪的眼瞼,察看了一番,問:“紀嬪可是飲了酒?”

    “自然,方才在宴上,所有人都飲酒了。”皇後說。

    舒慈又問:“那紀嬪最後喝的一杯酒可是皇上案上的?”

    駱顯瞥她:“貴太妃剛剛並沒有出席,可聽你說言,像是全程都在場似的。”

    舒慈抬眸看了他一眼:“紀嬪是為皇上擔了禍事,本宮這樣猜測自然是有理由的,難道皇上不想紀嬪早已醒來嗎?”

    駱顯眼底一暗,幾乎要冷笑出聲了:“紀嬪救駕有功,朕自然希望她醒來。不僅如此,如果她能

    順利渡過此劫,朕還會給她封號給她晉位,甚至是她的母族,朕也會照拂。”

    “皇上有心了。”舒慈輕笑,似乎並不介意他這番話,反而轉頭問李江,“你來說,她最後喝的酒是什麽?”

    “迴娘娘,紀嬪娘娘最後喝的酒確實是皇上案上的酒壺所倒,隻是那酒壺是宮人們新上呈來的,皇上還沒來得及飲,紀嬪娘娘就端著就酒杯來恭賀皇上萬壽無疆了。”李江說,“那杯酒,就是從那酒壺中所倒。”

    “紀嬪喝了酒,當時的症狀如何?”舒慈問。

    “似乎有些身形不穩,隨後就昏迷了,剛剛突然醒過來,又嘔吐了一次。”李江事無巨細,一一交代。

    舒慈轉頭,看向龍床上的人,說:“這就對了,紀嬪所中之毒,是為相思子。相思子的種子煉製的毒藥,其毒無比,遇酒更是威力無窮。”

    “相思子?”院正第一個反應過來,“可是古書上記載的可以使牛羊馬嘔吐不止,渾身青紫,最後窒息而死的毒藥?”

    “正是。”舒慈點頭。

    院正鬆了一口氣,對著舒慈拱手:“娘娘博聞強記,微塵自歎弗如,多謝娘娘解惑。”

    舒慈起身:“如何解相思子的毒性想必不用本宮多說了。”

    “是,臣明白。”院正拱手。

    舒慈讓開床前的位置,說:“既然如此,那就請吧。”

    院正小心觀察了一下皇上的神色,主子沒有發話,他們不敢妄動啊。

    “看朕做什麽?救人!”駱顯起身,臉色不虞。

    說完,他甩袖,出了殿門。

    皇後走到了舒慈的身邊,微微福身:“紀嬪妹妹一定會感謝娘娘的大恩大德。”

    “舉手之勞。”舒慈簡明扼要的迴答。

    “皇上剛剛也是過於憂心紀嬪妹妹的性命了,如果有對娘娘失禮的地方,還望娘娘海涵。”皇後像是一個賢惠的妻子,跟在丈夫後麵,給他罪過的人道歉。隻是這樣賢良的模樣,不知道有幾分真假。

    “皇後娘娘。”

    “臣妾在。”

    “如果本宮是你,本宮一定不會允許她活過來。”舒慈嘴角輕輕上揚,然後瀟灑地轉身而去。

    皇後眼眸微閃,看著舒慈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

    經過太醫院的太醫們合力整治,想出了各種辦法為紀嬪催吐,終於在十天之後讓床上的人

    醒了過來。

    “皇上……”紀嬪睜開眼,眼前模糊不清,似有雲霧阻撓。

    “娘娘。”春水上前,扶著紀嬪坐了起來,“您可醒了,太醫說您要是再不醒身子就要受不了了。”

    “我這是怎麽了……”紀嬪頭有些昏,扶著額頭,晃了晃腦袋。

    “您中了毒,睡了好些天了。皇上每天都來看您,陪您說話,您就是不醒,急死奴婢了。”春水端起一旁的茶杯,喂水給她。

    “皇上,每天都來?”紀嬪嘴角浮現出了少女的甜蜜。

    “是啊,您怎麽也算是為了皇上才中毒的,功勞不小呢。”

    “那皇上……”

    “您看這殿內的東西,有什麽不一樣嗎?”春水忍耐住激動,問道。

    紀嬪看不清,但她隱隱覺得屋內的東西好像和以往不同了,有好多她熟悉的東西都不見了,且隱約覺得這屋子好像也奢華了起來,不是她以往住的祥福宮。

    “您昏迷的日子裏,皇上給您晉了位份,遷了宮,如今您可是貴妃娘娘,一宮主位了!”春水的話音剛落,後麵的宮人們魚貫而入,齊齊跪在新晉貴妃娘娘的床前,叩首,“奴婢們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曾想過,自己會爬到一個很高的位置,受很多人的敬仰尊重,她的腳下會臣服著很多的人……但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及如此之快,她中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毒,然後就升到了一個無數女子羨慕嫉妒的位置。

    像夢,不,夢裏她都沒有想過會有如此美妙的場景。

    西宮內,舒慈正在教樂暢作畫,她們在梧桐湖邊的涼亭裏,鋪著畫紙執著畫筆,描繪湖光山色。

    “遠處的宮殿應該模糊一點。”舒慈拿著畫筆,幫她修改。

    樂暢的臉上有些墨點兒,她一邊聽著舒慈的話,一邊把注意力放在一直圍著她轉圈的福來身上。

    “好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舒慈放下筆。

    樂暢羞愧。

    “畫了一上午,也該休息一下了。”舒慈輕盈落座,端起茶杯喝茶,姿態從容優雅。

    樂暢聞言,立馬把畫筆一扔,抱著福來往亭子外邊去了。

    “福來福來!”

    紫嬋上前,收拾母女倆的畫具,笑著說道:“殿下跟您小時候不太一樣,她好像不太能坐得住。”

    舒慈輕笑:

    “本宮那是活活地被逼出來的,她現在有任性的資本,且讓她玩兒去吧。”

    “娘娘,師太在咱們宮裏發現了一點兒東西。”紫嬋低聲,趁著收拾東西的功夫把一包東西放在了桌麵上。

    舒慈瞥了一眼,問:“這是什麽東西?”

    “專門吸引蛇蟲的藥。”紫嬋答。

    “就這樣手段?”舒慈不屑的笑了起來。

    “手段雖上不得台麵,可這藥可是在您床底發現的。”紫嬋輕聲說道。

    果然,舒慈的眼睛一眯:“咱們宮裏還有這等能人?”

    “今時不同往日了,宮裏皇後娘娘攬著理宮的大權,如今又冒出一個得寵的貴妃來,以奴婢看,您的處境更加不妙了。”紫嬋擔憂的說道。

    “是啊,要是以往,誰敢在本宮的床底放這些玩意兒呢……”舒慈長歎。

    “那咱們要迴擊嗎?”

    “是誰放的都不知道,如何迴擊?”

    紫嬋沉默,舒慈的指尖點了點石桌,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攪亂一灘渾水,本宮還是喜聞樂見的。”舒慈嘴角稍稍勾起,有種禍國妖姬的味道在裏麵。

    秋風乍起,這湖水又冷了一分,快入冬了。

    最近這後宮的風向又變了,以往是玉貴人的鍾粹宮門庭若市,如今卻是紀貴妃的延禧宮熱鬧了起來,成為宮女太監們巴結的重點。據說紀貴妃每日倒掉的補品都上百兩的銀子,實在是吃不消這些人的進奉了。

    皇後的坤寧宮像是進入了嚴冬,除了每日嬪妃例行的問安以外,平時門檻都鮮少有人踏入。

    “你的消息可夠準確?”延禧宮,紀貴妃躺在踏上,蓋著貂毛毯子,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

    春水點頭:“絕對錯不了,皇後至今還在喝藥,據說是不死心。”

    “那藥渣……”

    “奴婢托人帶出宮去驗了一下,確實是調理婦科的藥,錯不了。”春水篤定的說。

    “那……”紀貴妃眼睛一亮,“皇後不能生,賢妃淑妃已經人老珠黃了,幾乎沒有什麽前程。算起來,這後宮裏唯一身負皇寵且大有可為的就隻有本宮了。”

    “正是如此,隻要您一旦懷孕,這皇後的位置……”春水笑著,“可不得挪一挪?”

    貴妃,怎麽算都隻是妾,想要站在皇帝的身邊,始終隻有一個

    皇後才可以。

    “從今天起,將本宮的藥停了。”紀貴妃微微一笑,似乎已經看到了明媚的前程。

    “這是太醫院給您調理身子的方子,現在停會不會對您身體不好?”春水問道。

    “本宮的身子早就好了,不過是想讓皇上垂憐幾分所以遲遲不願停藥,如今機會來了,本宮要讓皇上知道,本宮已無大礙。”紀貴妃微微一笑,心裏很有幾分算計。她身子一好便可以上敬事房的綠頭牌,這後宮,如今還有誰敢與她爭鋒?假以時日,她必能懷上皇子。

    “娘娘英明。”

    西宮內,桃林裏,舒慈舞劍完畢,收了劍勢,問道:“消息可透露了過去?”

    “紀貴妃已經停藥了。”紫嬋說道。

    舒慈扯出白色的手絹,擦了擦劍身,笑道:“機會已經給她了,就看她有不有本事能抓住了!”

    “要是皇上不願意和她……”紫嬋猜測著,小心翼翼地拿眼神去看舒慈。在她看來,皇上對主子有幾分真心,如果因此不肯碰紀貴妃的話,那這盤棋也算是白下了。

    舒慈自然懂紫嬋的弦外之音,長劍出鞘,她舞了一個劍花:“男人要是管得住自己的褲襠,那還算是男人嗎!”

    一個見了女人就撲的皇帝,紀貴妃那樣的美人兒,稍稍打扮一番作引誘的姿態,他又能扛得住幾分?

    在舒慈的心裏,一生一世一雙人?沒聽過沒見過沒想過。

    作者有話要說:駱顯:朕……

    舒慈:睡了就睡了,別狡辯。

    駱顯:朕……

    舒慈:裝什麽純情處男!

    駱顯大怒:你讓朕把話說完!

    舒慈抱胸:好,你說啊。

    駱顯:……朕要說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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