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太醫點了點頭,道:“頭三天最為兇險,理應如此。”


    淑蘭親自跟著侯太醫出去,將方才的決定說了一遍,迴來後抱琴已經站在瑞誠床邊了。


    淑蘭看看床上一動不動的皇帝,道:“你隨我出來,我們去坤寧宮商量。”


    誰知抱琴卻搖了搖頭道:“陛下離不了人,我要住在東暖閣。”


    淑蘭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將人扯離龍床邊道:“你方才沒聽明白?”


    抱琴搖頭,“我明白,外敵入侵,陛下重病,明個早朝就要變天了。”她看看養心殿裏的自鳴鍾,道:“現在是酉時二刻,離宮門上鎖還有一個半時辰。”


    坤寧宮和啟祥宮裏幾乎一半的人都被派了出去,除此之外,內廷十二宮的宮門不等到時辰就被鎖住了。


    小半個時辰過去,養心殿側殿裏坐了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


    淑蘭的父親和大哥,梁大福和梁叔保。


    “最要緊的就是皇位。”說第一句話的是淑蘭的父親,趙大人,他是朝廷的一品大將軍。本來想說的是外敵入侵,但是想想再坐的都是自己人,而且時間有限,上來就直中靶心。


    “陛下雖然有八個兒子,”淑蘭神色有些黯然道:“但是有機會的隻有三個,翀瑛、翀庥和翀號。”


    眾人的眼神齊刷刷的看著抱琴,她能坐在這裏,皇後的選擇已經不言而喻了。


    “翀號再往下的皇子年紀都太小,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得,不做考慮。”淑蘭道:“翀瑛是柳嬪所出,翀庥是常妃所出,柳嬪娘家人都沒坐到要緊的職位,最有威脅的就是常妃的兒子了。”


    沉默片刻,梁叔保道:“常大人的父親是主和派,內閣六位大人,有三位都是主戰派,想必能勸說過來。我嶽父忠順親王最差不過中立,也不會被常大人一派籠絡了去。”


    “不錯。”趙大人繼續道:“忠正親王也是主戰派,折子上來的時候我就聽見他說要請戰了。”


    “不過……”趙大人又道:“朝廷上至少有一半是皇帝的人,還有一些沒骨氣的牆頭草,這些人就不太好辦了。”


    “皇帝的人暫時不能動。”抱琴道:“這麽早去接觸他們反而落了下乘。至於那些牆頭草,不如去告訴他們,翀號今年才六歲,離他自己親政還有十二年。”


    趙大人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個主意,不過比翀號還要小的皇子也不少,但是轉念又一想,要是真立了一個連路都不能走的小皇帝,那意圖性就太明顯了,如何堵住悠悠眾口呢。


    這一次商量,其實多半是內部人員相互通個氣,知道彼此是一條戰線上的,雖有先發製人隻說,不過也有以靜製動之策,具體怎麽辦,還得看明天早朝。


    趁著宮門落鎖之前,又將幾人送了出去,淑蘭跟抱琴對視一眼,道:“好好休息吧,明兒開始就要忙了。”


    第二天早朝,皇帝卒中昏迷不醒的消息傳開,才真正開始一場撕逼大戰。


    從茜香國究竟會不會出兵來犯到翀虓的耳疾究竟能不能治好開始,眾位朝廷大臣們從日出吵到日落,一個統一的結論都沒得出。


    也難怪,沒有得到足夠的誘惑之前,誰也不敢先出來說話,就算那些已經天然站好立場的後宮妃子們的家族也一樣,說選我女兒生的皇子當皇帝嗎?陛下還沒死呢,這話無論如何都不能第一個由自己嘴裏說出來。


    不過日落之後,各方的人馬才出動,相互打探消息,籠絡人心。


    梁叔保和淑蘭的大哥私底下商量,派了幾個皇後娘家的人去陛下的死忠家裏試探了一番,別的沒多說,隻說大皇子是陛下唯一的嫡子,現在又有耳疾,將來不敢怎樣都不能讓他受了委屈。


    效果還算不錯,至少這些人心中皇後娘娘那一票的分量加重了。


    等到第二天的早朝,皇帝的二哥,忠正親王第一個站出來了。“茜香國來犯,陛下昏迷,你們在這兒吵吵鬧鬧成何體統,當務之急,是先選出一個主事兒的人才是。”


    常大人眼睛一亮,開始了!


    於是翀虓的耳疾又被扯出來說事兒了,甚至太醫院的太醫也在朝廷上作證:第一,陛下能不能醒來;第二,大皇子的耳疾能不能治好。


    太醫各自也有派別,但是從他們口裏說出來的話可以算是一切結果的基礎,因此也是人人慎重,甚至幾乎統一了口徑:陛下醒來的幾率不大,不過就算醒來也幾乎不能理事了,至於大皇子,當初因為發燒的原因燒壞了耳朵,基本不能複原了。


    反反複複問了不下數十遍,第二天唯一的結果就是要選繼位人了。


    至於抱琴,她基本全天耗在了養心殿裏,皇帝頭上的小字一直都在。人還是要有點後手的,萬一陛下醒了呢?


    等到第三天開始,才是真正的重頭戲。這次第一個站出來的是虞太妃的人,別忘了,她還有個正值壯年的兒子呢。


    不過這個提議立即被大臣們否決了,一來陛下有九個親生兒子,就算讓過繼給忠英親王的翀寗即位,也斷沒有他即位的道理,況且虞太妃的兒子,用不學無術四個字說有點過分了,但是絕對也不是什麽有識之人。


    瑞誠剩下的七個兒子全被拉出來說了一個溜夠。


    首先排除的是曹貴人的九皇子,還沒滿一周歲,名字都沒有。


    第二個排除的是高嬪的六皇子,因為高嬪的父親被革職了,高嬪本人也被禁足了。接下來被眾人一起忽略的就是排行七八的兩位皇子了,理由也很正當,連學都沒上過,品行什麽的完全看不出來。


    晚上,抱琴和淑蘭一起在養心殿吃了晚飯,“唉,還有的吵。”


    抱琴嗯了一聲,“這就是個排除法,今兒被排除的六、七、八三位皇子的支持者,明天就會轉投剩下三個皇子,等到再排除一個,剩下的人還得重新選擇。”


    “總而言之常妃不能上位。”淑蘭道:“要不上上迴……我還看不出來,她藏的真夠深的。”


    “翀瑛基本是我帶大的,柳嬪也沒什麽根基。”抱琴道:“翀瑛也不是不可以。”


    “那是最後一步了。”淑蘭歎口氣,“你也稍微注意點,肚子這麽大了。”


    常大人的戰鬥力挺強,支持翀號和翀瑛兩派的人又不齊心,雖說隱隱有個先把翀庥幹掉的共識,但是言語中總是忍不住想把其他兩方都幹掉,於是又僵持了兩天,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最後還是內閣的幾位大學士商量了一個辦法,明早讓三位皇子都到朝堂上來,讓大家都看一看。


    明天就是關鍵一仗了,梁大福迴去將整個宮裏的侍衛都安排成了自己人,淑蘭的哥哥也整裝待發,就怕有個什麽萬一,甚至忠正親王也整理了自己手上的親兵,他自己全副武裝上陣了。


    柳嬪帶著翀瑛,常妃得意洋洋牽著翀庥,抱琴以有身孕為由沒有出現,由淑蘭拉著翀號的手,第一個進了乾清宮。


    抱琴又迴到了養心殿,手裏拿著熱毛巾給瑞誠擦臉,道:“陛下,今兒都是第七天了,你怎麽還不醒。”


    “再不醒還得喝苦藥湯子。”抱琴擦了臉又去擦手,“我偷偷嚐了一口,難喝極了,陛下你怎麽喝下去的。”


    抱琴將瑞誠的大手從被子裏拉出來,放在自己肚上,聲音哽咽:“我們的女兒都七個月大了,每天在我肚裏鬧騰。”熱淚一滴滴落下,在瑞誠手背上暈開。


    眼淚怎麽會是熱的呢,那是抱琴拿了熱帕子扭的,每天早晚兩次,堅持七天了。


    抱琴又拿臉在瑞誠手上蹭著,整個身子都貼在瑞誠身上,“陛下我沉麽?”


    “她們都去乾清宮了,說今天必須要商量出皇位繼承人來。翀號被皇後娘娘帶著去了,我留在這人陪著你。”


    “要是翀號當了皇帝,我就能留在宮裏陪你了。”


    “常妃走的時候瞪了我一眼,說要讓我好看。要是翀庥當了皇帝,我們的女兒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了。”


    抱琴換了個姿勢,又說:“我記得第一次見陛下是在坤寧宮的祭祀大殿上,我端著山藥棗泥糕,你的眼睛都亮了。”


    說完這句,抱琴沉默了。有淑蘭帶著翀號,比她上去要好的多,他們現在究竟商量出什麽結果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抱琴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略顯嘶啞的嗓音:“我第一次見到你,卻是在禦花園裏。”


    皇帝醒了!


    第二句話就不那麽中聽了,“都在我耳邊吵了七天,還能不能好好睡覺了。”


    抱琴笑著流淚,“你那是睡覺麽,擔心死人了!”


    瑞誠醒了一切都好辦了,他即刻叫了太監來更衣,也不管抱琴說要先招太醫來看看,隻道:“我要去看看他們究竟吵成什麽樣了。”


    黃袍加身,瑞誠伸手道:“走吧,跟我一塊去。”


    等到抱琴跟著瑞誠從乾清宮轉出來的時候,鴉雀無聲,隻有背著寶座的常大人侃侃而談,“翀庥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


    “朕怎麽不知道!”瑞誠聲音雖然虛弱,不過氣勢猶在。


    “陛下!”眾人全部跪了下來。


    剩下的事情無比的順利了,瑞誠當場封了翀號做了太子,內閣六位大學士全部加封太子太傅,抱琴也一躍而上成了貴妃。


    “等女兒生出來,我就封你做皇貴妃!”瑞誠笑道。


    隻是卒中究竟不是什麽能治好的病,瑞誠不過醒了兩天就徹底的撒手人寰了,終究是沒等到他的皇長女出世。


    二月二十二,瑞誠的靈柩在宮裏停了二十七天後被送入了冰宮,等待正日子下葬。


    還有兩個月才滿七歲的翀號正式成為了皇帝。


    新皇帝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出戰,淑蘭的大哥趙武強做大將軍,梁大福做了副將,帶了十萬人馬迎戰茜香國去了。


    抱琴拿著玉璽,在建造獵場的旨意上蓋上了代表皇帝的大紅戳,對坐在一邊的淑蘭道:“你看,騎馬,打獵,明年就都有了。”


    兩宮太後垂簾聽政的日子正式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正式完結啦~


    另外謝謝穀殼親的投喂,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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