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大姐婆家的兩位妹妹,你還沒見過吧?”百氏一指坐在令狐鈿身邊的兩位姑娘,一一為常相逢介紹。


    令狐儼的姐姐令狐鈿昨晚跟上午認親的時候常相逢見過兩次了,是個相貌中等脾氣溫和的小婦人,也不像長房那些親戚一樣每句話裏都帶著刺,一副不挑事不罷休的樣子,因此她對這個大姑子印象還是挺好的,而王穀蘭跟張友梅是她一帶來的,一個甜美一個清秀,安安靜靜的過來給自己行禮叫嫂子,常相逢心裏不好意思,含笑拿了笑書遞過來的荷包,“沒什麽好東西給你們,小玩意兒你們拿著賞人吧。”


    吳媽媽一早就將目前令狐家的人員構成給打聽清楚了,這兩個姑娘被令狐鈿帶來是做什麽的常相逢心裏也清楚,雖然她跟令狐儼不是真正的夫妻,可是看到這兩個後備姨娘,常相逢心裏還是怪怪的,不過還是聽了吳媽媽的建議將給這兩位“表妹”的見麵禮加厚了。


    王穀蘭人如其名,淡煙眉上似乎總籠了層輕愁一般,她從常相逢手裏接過那隻荷包仔細看過柔柔道,“嫂子真是好手工,這針線我也不及啊。”


    令狐鈿聽王穀蘭這麽說,接過那隻攢珠荷包看了,點頭讚道,“弟妹這女紅還真是一絕,別看我這個妹妹出自汴繡王家,自小跟著家裏的繡娘學繡,也沒有弟妹這針線。”


    “呃,這個麽?”常相逢苦笑一下,覺得自己還是實話實說的好,“大姐跟表妹都誤會了,這荷包是我姐姐繡的,”說著她臉一紅,“親事訂的倉促,我實在是趕不出來,就給祖母和母親做了鞋襪,”常巧丫的手藝確實不差,可是常相逢沒有那份一針一線的耐心,就算有原主的記憶,卻再也沒有以前的水平了,這幾個荷包,還是常巧姑特意幫她做的,專門用來送近親的。


    “拿來我瞅瞅,”常相逢這種光明磊落的性子倒是對百氏的脾氣,出麵幫她解圍,“你做的鞋襪也好,可是論細致跟變化還是親家姑奶奶的更好,就看這女紅,親家姑奶奶就是個細發人兒。”


    “我姐姐最像我娘的性子,坐的住心也細,我就差些了,”常相逢抿跟一笑道,“等我跟姐姐再好好學學,給祖母再做雙鞋,祖母看看我有沒有長進。”


    作者有話要說:嫁了人,表妹姨娘的就要出現了,我也不想的,會迴到事業上來的。


    ☆、第120章 一百二十一葛巾


    王穀蘭看著跟百氏有說有笑的常相逢,輕輕抿了抿嘴唇,退到一旁坐下,她是王氏二房的庶女,這次若不是長房那個庶姐被在京城的堂哥王循帶到京城送人做了妾,到洛陽的機會還輪不到她呢。


    商戶人家的庶女養著就是用來攀交情的,這一點兒王穀蘭自小就明白了,而能被帶到令狐家,是王穀蘭來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說令狐家的富貴,就衝令狐儼的相貌年齡,就算是給他當個通房丫鬟,王穀蘭也甘之如飴,可是今天堂嫂卻跟她們說,等常相逢三天迴門禮後,令狐鈿就要帶她們迴開封了,鴛夢成空,叫王穀蘭如何甘心?


    尤其是當王穀蘭親耳聽到令狐儼輕描淡寫的跟王氏還有令狐鈿說令狐家要的是真正的姻親,王穀蘭看到就因為令狐儼這一句話,王氏跟令狐鈿一下子就有了底氣,尤其是令狐鈿,再沒有了在王家時那低沉蕭瑟的怨婦樣,連笑容都多了起來。


    王穀蘭當天就想辦法見了送她們來洛陽的同母兄長,兩人計議之後,王穀蘭便決定了一定要嫁給令狐儼,因為這個男人不但能給她想要的一切,沒準兒還能幫著二房擠下長房得到王家的控製權,自己的兄長,有了這樣的靠山,再不會被嫡兄欺負了。


    常相逢沒進門之前,王穀蘭已經叫自己的哥哥王祥出去打聽了,對常相逢也算是知之甚詳,知道常相逢雖然現在宣稱有門當官的親戚,其實出身貧寒,姐姐甚至還在白園為奴過,這樣的女子有什麽德言容功可講?令狐家願意娶她,肯定是衝著她的水席手藝,哪裏會是看上了她的人?


    當常相逢將荷包送給王穀蘭的時候,在開封成日埋頭針線的王穀蘭根本不相信那會是常相逢的手藝,因此才擺出一副欣賞的樣子來拿給令狐鈿看,借她的口吸引大家的注意,隻要令狐家的人注意到這隻常相逢“親手”繡的荷包,那以後再看到常相逢的針線的時候,就會發現她的欺騙。王穀蘭庶女出身,自然知道正妻的位置不是一個妾室輕易可以撼動的,若是她一點一滴的下足水磨功夫,叫常相逢失去令狐儼的寵愛,還是可以做到的。


    王穀蘭沒想到常相逢居然一口承認了,不過她做的並不顯眼,似乎沒有引起百氏跟王氏的懷疑,王穀蘭安靜的坐在令狐鈿身邊,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她跟哥哥已經商量好了,這次令狐鈿迴去,她是絕計不會跟著迴去的,隻有住在令狐府上,才會接近令狐儼的可能。


    等福壽堂的大座鍾敲了十二響,常相逢見王氏出去,急忙在後麵跟著,在吳媽媽的教程裏,今天她是要服侍長輩吃飯的。


    王氏看到常相逢跟著出來,微微笑道,“一會兒給幫著祖母布菜,老人家有了年紀,口味重,愛除了愛吃味足的,軟的爛的也喜歡。”


    這是在提點自己如何討太婆婆歡心了,常相逢心裏感激,衝王氏甜甜一笑道,“謝謝母親,我記下了,我懂的少,以後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母親您隻管教我。”


    見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媳婦沒有傳說中的不遜,王氏也鬆了口氣,“咱們府上沒有那麽多的規矩,隻要不出圈兒,你們小兩口想怎樣都行,你祖母年紀大了愛熱鬧,以後每天你都到福壽堂裏給她老人家請個安,陪著說說話兒,至於我那邊,不用專心去了,左右我也要到這邊來,你也少跑些腿兒。”


    “瞧這婆媳倆,跑這兒說體己話兒來了,這是要餓著咱們呢,”正堂裏百氏領了令狐鈿跟張王二人出來,衝正在說話的王氏跟常相逢玩笑道。


    “弟妹能跟母親說得著話,祖母您該高興才是,孫女一看弟妹就是個爽利人兒,有她陪著你們,你們也不會太過冷清,”令狐鈿也願意母親王氏跟常相逢交好,婆媳和睦於雙方都有好處,自己也不用擔心母親跟新媳婦置氣。


    因為有王穀蘭跟張友梅在,令狐儼不方便在內院與她們一同用飯,便自去外院不提。


    而常相逢這是頭一次給別人“布菜”,真是比頭一次上灶還緊張,努力不叫自己手忙腳亂,按王氏說的撿了軟爛的食物幫百氏挾了,還要一直觀察著百氏的用餐速度,生怕自己速度快了堆在太婆婆麵前,又怕自己慢了,叫太婆婆等,真心像打仗一樣。


    “行了,咱們不是官宦人家,沒有那麽多規矩,你有這份孝心我已經很開懷了,快去坐吧,”百氏用了幾口衝常相逢道,“咱們吃著,叫新媳婦看著,我也不落忍啊!”


    “祖母沒事的,這是我應該做的,”常相逢努力叫自己笑的甜美一些,心甘情願一些,“我幫您盛碗湯吧?”


    百氏不是苛刻的婆婆,王氏嫁到令狐家,也就新婚頭上服侍過她用飯,現在更不會為難孫媳婦,“你快坐吧,倒是今天的湯,是你母親特意叫人燉的,最是補血益氣,你多喝些。”


    常相逢常年做生意,身子骨應該不錯的,可是這婚前病了一場,看上去著實單薄了些,百氏一心想早些抱孫子呢,自然要加快對孫媳婦的調理,“以後啊,我叫灶上每天都熬些好湯水給你,你按時喝,現在這個樣子,太瘦了。”


    “是,”常相逢端起丫鬟盛上的湯喝了一口,一嚐之下老火慢燉用料實足,“謝謝母親,味道很好。”


    百氏年紀大了,午飯之後慣例是要歇一會兒的,常相逢陪著她們閑坐片刻,便退了出來,與王氏一同出了院子。


    “你昨天累了,今天又一刻也不得閑,迴去叫執信不要擾你,好好歇上一下午,等晚上再到福壽堂來吧,明天你迴門的禮,我已經叫人準備好了,不過執信的意思,卻是要到鞏縣你娘那裏去,你們昨天隻怕要早些動身才行,”王氏叫住常相逢,細細吩咐道。


    到鞏縣去?常相逢愕然道,“其實不用的,這樣太麻煩了,來迴路程又遠,”這顯然的是令狐儼的意思,可自己跟他又不是真的。


    看來令狐儼沒跟媳婦商量了,不過王氏曆來不管令狐儼的事情,“不是有馬車麽?早早出發當天就能趕到的,你們在海家住上一天再迴來就是了,不必趕的那麽緊。”


    帶著令狐儼大張旗鼓的去鞏縣?那有迴門跑到外婆家去的?常相逢原本以為這一道直接就省了,沒想到令狐儼居然還準備了,她一迴到芳時院,便吩咐葛巾去看令狐儼吃過飯沒有。


    看葛巾一臉為難的下去,吳媽媽進來小聲道,“奶奶,這樣不太好啊!”


    “怎麽了?我哪裏做的不合適了?”常相逢叫飛雪將重重的頭釵都去下來,又洗去臉上的脂粉,才算舒服了一些,她並不想到鞏縣去,這件事還得早跟令狐儼說,免得人家那邊都準備好了,自己到了晚上才開口說不去。


    “您才嫁進來第二天,這中午吃飯的功夫,就叫人去請公子,奴婢剛才瞧見葛巾的臉色不太好,”吳媽媽擰眉道,她知道常相逢跟令狐儼沒有那層關係,現在叫他應該是有事,可是外人不知道啊,這樣一刻不離,喜歡你的可以說這小夫妻感情好,不喜歡的就可以說這家新媳婦太輕薄了。


    “她臉色不好?我為什麽要看她的臉色?她是令狐儼的娘還是他老婆啊?臉色不好就叫個臉色好的人去就是了,”常相逢初到永安的第一天,就在令狐儼的船上認識葛巾了,當時她對自己很友善,常相逢嫁進來時看到葛巾也很親切,可是再看到自己的葛巾完全沒有了當初的熱情跟善良,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吊著張臉,這迴常相逢找人去請令狐儼,也是看到身邊令狐儼的人隻有葛巾在,才不得已使喚了她一下,常相逢不明白她不滿意什麽?跟自己吃醋?可是不論令狐儼再結十迴婚,老婆也不可能是葛巾吧?


    “葛巾姐姐這大熱天兒的往哪裏去?”王穀蘭遠遠看到令狐儼身邊的大丫鬟葛巾從芳時院出來,心裏一喜,暗道自己出來走走還是有好處的,忙從另一條路岔了過去,正遇葛巾打個照麵。


    “見過蘭小姐,”大熱天被常相逢遣出來去找令狐儼,葛巾原本那股不平之火更旺了,看到王穀蘭也沒有好聲氣,草草的行了個禮,敷衍道,“我家奶奶派我到外院去看看公子爺做什麽呢。”


    “嫂子跟表哥倒是燕爾情深,”王穀蘭抿嘴一笑,“隻是這大熱天兒的,表哥這會兒剛吃完飯再往內院趕,要是冒了暑氣-”


    “可不是麽?”葛巾一下子找到了知音,歎了口氣道,“我們奶奶太年幼,哪裏懂這些,我是爺身邊的人,倒不好勸,怕說多了叫奶奶多想。”


    雖然常相逢如今成了令狐家的女主人,可是葛巾卻清楚的記得當初她剛從河裏被撈出來的樣子,真是令狐家三等奴才都比常相逢強上許多,可是這樣的人,不知道感念自家公子的援手之恩,反而借機攀附上來,利用海寧縣主逼自家公子娶了她,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還覺得她可憐呢!


    不過這樣的話葛巾自然不會告訴王穀蘭,唯有再次無奈的長歎一聲,向王穀蘭福了一福,往逃墨齋去。


    “想來嫂子也是惦記表哥中午飯用的如何,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葛巾姐姐找表哥身邊的小廝問一聲就是了,”王穀蘭在葛巾身後輕聲道。


    “既然公子在書房忙著呢?你下去吧,”常相逢看著熱的小臉通紅的葛巾,擺擺手道,她是想叫葛巾將令狐儼請過來,可沒打聽令狐儼中午吃的啥,既然葛巾說令狐儼太忙自己不敢去叫,那就算了,隻能等看著令狐儼時才說了。


    令狐儼迴不來,自己也不用等了,常相逢將發髻解了,放下帳子準備好好睡個午覺,從昨天到今天,她真是比在水席樓站三天都累。


    “你已經歇下了?天不熱麽?還放著帳子?”令狐儼陪著王祥吃過午飯,想到常相逢應該已經迴芳時院了,也不願意跟王祥多聊,尋了個借口將他打發了,便直接迴了芳時院。


    “這屋裏挺涼的,”看到令狐儼,常相逢連忙起身,雖然有隔斷跟屏風擋著,可是一想到就在一牆之外,最少有兩個丫鬟在那裏等著自己傳喚,常相逢就有些睡不安生,可又不好叫人都散了,隻能將自己捂的緊一些。


    “你快躺著吧,我也準備歇一會兒呢,還說涼呢,你看你,頭上都有汗了,”令狐儼拿起常相逢放在床邊的帕子幫她擦去頭上的薄汗,“我叫人拿個冰盆進來?”說著又抖開手裏的折紙幫常相逢扇風。


    這也太那啥了吧?常相逢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令狐儼,哪裏還能安生躺著,強撐著坐起身,“要不你叫人在屋裏擺個竹榻吧,就說我怕熱,想睡竹榻不成麽?”自己最少要跟令狐儼過一年呢,這晴天白日的兩人躺著,太怪異了。


    “晚兩天吧,”令狐儼走到屏風脫了外衫,過來半躺在常相逢身邊,“睡吧,連著折騰好幾天,我都跟散了架一樣,更別說你了,今天好好歇歇,明天咱們還要到鞏縣去呢!”


    聽令狐儼說起迴門的事,常相逢也不睡了,“我倒點兒涼茶喝喝,”有話還得坐著說,跟一個男人躺平說話,常相逢大腦裏隻有一片空白。


    “我剛才還叫葛巾去看你在幹嘛呢,從福壽堂迴來時我聽太太說咱們明天要去鞏縣,雖然我娘在鞏縣,可那裏不是我的娘家啊,咱們過去算什麽事兒?我的意思是,不如明天迴壽春街我的小院兒裏,叫我姐跟姐夫過來大家吃頓飯,然後後天我就到水席樓去,咱們城西的水席樓開始裝修了沒?”


    迴門在常相逢眼裏根本不是個事兒,她關注的是水席樓新店開張。


    “這次咱們成親,海家也沒少來人,說明那邊已經認下你了,論理咱們過去一趟認個親也是應該的,何況嶽母還在鞏縣,總不能叫她聽說你嫁了人,可是連女婿的麵兒都沒見過吧?”不論在常相逢的認知裏這樁親事是什麽樣的,令狐儼都將常相逢當做自己的妻子來看了,那麽海氏也是他的嶽母。


    “海家為什麽會認我?還不是因為你?真當我不知道麽?海岱川為什麽會來洛陽?海家那兩條船又是怎麽迴事?現在我們過去認親,隻怕我那個六親不認的舅舅會從你身上刮更多,別說你不是我真丈夫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會拿我丈夫的錢去貼那些人!”常相逢秀眉輕挑,“以前你做這些,是為了我有個好身份跟配得上明奕,現在不需要了,利益之下是生不出真情的,這門親戚咱們不要也罷!”


    常相逢跟跟自己說“咱們”,令狐儼看著一臉不痛快的常相逢,一顆心落入了蜜汁裏,“如果我為的是利益呢?海家這門親戚對我這個生意人來說,還是有助益的,那你怎麽說?”


    “你用得上海家?那太好了,咱們明天一早就走吧,”令狐儼如果能從海家討到好處,常相逢絕不會反對,如果海浩然將不認海氏的方針貫徹到底,常相逢倒沒什麽恨他的,可是就因為兩條商船就能叫他放棄了心中的堅持,那這份堅持也不值什麽錢,再推論一下,就是親妹妹海氏在他眼裏不如兩條船來的重要,這樣的哥哥,這樣的男人,令狐儼怎麽利用都不為過。


    ☆、第121章 一百二十二同心


    雖然常相逢對海家沒有任何好感,可是令狐儼還是想跟她將話說明,“海家子嗣繁茂,是好事也是壞事,令狐家有錢,有生財之道,可是少的就是官場上的人脈,所以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京城裏令狐儼也不人脈,可那些都是拿銀子鋪出來的,就像常相逢說的,以利益為前提的感情會有多深厚?


    “可是海浩然那人品,靠得住麽?”


    這丫頭倒知道跟誰親,令狐儼站起身坐到常相逢身邊,“你二舅舅海澤然在寶雞府三年即將任滿了,他跟嶽母年紀相仿,聽說當年感情很好,嶽母出事那年,他正在京赴考,所以一直以為嶽母是真的不在了。”


    官商勾結常相逢還是知道的,令狐家再有錢,也需要保護傘啊,“海澤然真的比海浩然強些?”如果人品可靠的話,為了令狐儼,常相逢願意去低頭跟他搞好關係,“他三年任滿是不是需要花錢打點?”


    “有我呢,你不必費心想這個,年底海大人就要迴鞏縣了,所以海二太太已經先迴鞏縣了,這次迴去,你應該能見著,海二太太是關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兒,跟嶽母是表姐妹,自小在一處的,”令狐儼細心給常相逢講解海澤然一家的情況。


    常相逢這個二舅母其實還是自己的表姨,生個兩個兒子,大兒子海岱岩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妻子汪氏膝下育有一兒一女,海岱岩目前在京城海浩然大兒子海岱嶽家裏讀書,為的是明年的春闈。


    海澤然的二兒子海岱崢今年也有二十三歲了,讀書上資質差了一些,隻中了個秀才,娶了海澤然同年的女兒蘇氏,兩人也有了一個兒子,海澤然的小兒子海岱嶸今年才十歲,三人都是小關氏生的,海澤然跟海浩然都沒有女兒。


    聽令狐儼的意思,海浩然的大兒子選了庶吉士之後已經留館三年,現在分發到工部做了個六品的主事,凡是入過翰林的,將來升官就快一些,而海澤然的大兒子,讀書也極好,將來進士及第也是題中之義,而令狐儼想打交道就是這兩個人了。


    常相逢無奈的揉揉額頭,這一大堆人物關係,她要好好消化消化,如果真能幫得到他,為令狐家後幾十年再找一把結實的保護傘,辛苦一些常相逢也是樂意的,畢竟她欠了令狐儼太多的人情。


    “你好像也是中過秀才的,為什麽不一直讀下去?若是中了進士做個官兒豈不是更好?”光令狐儼這長相,也得點個探花郎。


    “你以為少年及第那麽容易?翻翻曆年的名冊,三十歲以下的有幾人?海岱嶽出生在書香之家,也是過了三十才中的進士,海岱岩二十五了還在考,”令狐儼淺淺一笑,看向窗外的翠竹,“祖母年紀一年比一年老了,母親隻是一個內宅婦人,我若不立起來,隻怕沒等中了進士,令狐家就被長房吞的不剩什麽了。”


    “可你現在也才剛過二十,已經是豫西首富了,如果專心讀書,二十多歲中個進士也是能夠做的事,”常相逢才不相信以令狐儼的頭腦會過了三十才中了進士,明奕都十七歲探花及第,文科競爭再激烈,令狐儼也能殺出重圍二甲還是沒有問題的。


    沒想到自己在常相逢眼裏這麽厲害,令狐儼忽然發現自己越來越淺薄了,居然會因為常相逢小小的一句肯定而生出得意之情,“是你將科舉想的太簡單了,明奕能中,是因為我朝建朝近兩百年了,國泰民安戰事甚少的緣故,可也因為這個,大家都走文舉一途,江南那種文盛之地,二甲每科都有五成以上的江南學子,而曆任主考出多出於江南。”


    明白了,主考官出身江南那喜歡的自然是江南人嘍,常相逢看過一些小說,這科場舞弊的高端手法還是從裏麵了解過一些的,如果真像令狐儼所說,他一個商戶子,想擺脫出身談何容易?何況當年令狐三房孤苦強撐,令狐儼的性子又怎會眼睜睜看著自家被叔伯欺辱?


    “你說的也是道理,不是還有富可敵國一說嗎?咱們做不了權傾朝野的閣老,做個大豪也不錯,”隻不過在古代商賈的地位確實低了些,就算是不再抑商的永安,權貴們想捏死一個商戶,也是幾句話的事,常相逢決定這次到鞏縣,一定要用心幫令狐儼跟海家二舅一家搞好關係,能幫令狐儼做些事,常相逢樂意之至。


    令狐儼還以為像常相逢這種寧折不彎的性子,知道了自己的盤算之後會嗤之以鼻,甚至會生出自己娶她也是為了利用之心,沒想到她居然坦然接受,還積極要為自己奔走?看著已經靠在高背椅上酣然入夢的常相逢,令狐儼一陣兒心疼,過去輕輕叫了她一聲,見她不應,令狐儼偷眼望了望靜悄悄的屋外,一彎腰將常相逢抱起,迴身放在了拔步床上。


    見常相逢舒服的翻了個身沉沉睡去,令狐儼側身在她身邊躺下,拿了枕邊的紈扇幫她輕輕搖風,就這樣看著她,忽然覺得想她,想她看向自己時水光蕩漾的眼眸,笑意吟吟的唇角,令狐儼原本堅硬的心在她的睡顏裏化做一灘春水。想伸手細撫她的眉眼,可又怕驚醒了夢中人,隻得收斂了心神,輕輕往常相逢身邊靠了一靠,也闔上了眼睛。


    等常相逢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赫然發現臥房裏已經被暮色籠罩,而更令她驚駭的是:她身邊還有個令狐儼!而且這家夥居然跟自己一樣,一個午覺睡了一下午!那些成功人士不都起的比雞早做的比牛累麽?他居然可以不顧外頭的生意安然高臥?


    不過這家夥還真是漂亮,劍眉斜飛,鳳眸長挑,一個大男人居然不粉而白不朱自赤,常相逢不由想到了安華院裏那個神仙姐姐般的華姨娘,也隻有那樣的女子,才能生出這麽好看的男人吧?


    “你在看什麽?”常相逢一動,令狐儼已經醒了,可是貪戀兩人同枕的美好時光,他躺著沒動,微微睜眼看了常相逢一眼,又將眼睛闔上。


    偷窺美男還被抓了包,常相逢連忙坐起身,“沒想到你竟然也睡了這麽久?嗯,我也是頭一次發現你長的還挺漂亮的。”


    才發現自己長的好?令狐儼對自己的相貌還是頗有自信的,甚至因為長相還惹了不少煩惱,萬沒想到常相逢認識自己一年多了,居然才發現自己長的好?“你從來不帶眼識的人。”


    自己隻是沒有好好看過他好吧,當然,常相逢也承認,最初看到令狐儼的第一眼,她還以為是哪個劇組在拍戲,令狐儼是新出爐的小生呢,之後看到他清冷的眼,那睥睨一切的姿態,叫好強的常相逢十分不爽,看到令狐儼自然沒有什麽好印象,哪裏還會覺得他長的好看?“不是我不帶眼看人,是你成天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一副老子有錢,不爽我拿銀子砸死你的欠揍模樣,我看到你就來氣!”


    他什麽時候那樣過?令狐儼十分冤枉,“我隻是不太愛笑罷了,哪裏有你說的那個樣子?我一個行商之人,有資格看不起誰?你覺得我看不起你,怕是你的緣故吧?”


    飛雪在外間聽到臥房裏說話的聲音,知道兩人起身了,忙帶了小丫鬟將一早就備好的櫛沐之物捧了進來,服侍常相逢洗漱。


    常相逢看丫鬟們來了令狐儼還靠在床欄上不肯起身,白了他一眼道,“公子爺快動動吧,難道還要丫鬟們在床上服侍你?”


    好好的二人時光被這群丫頭們都攪散了,令狐儼頗為不爽,橫了站在臥房門口準備過來服侍自己起身的葛巾跟姚黃,“你們出去吧,屋裏才多大的地兒,一窩蜂的都往裏擠。”


    “可是公子,奴婢要幫你拿衣裳,”葛巾是令狐儼身邊掌總的大丫鬟,這麽被令狐儼當著常相逢帶來的丫鬟的麵訓斥,臊的滿臉通紅,可是大喜的日子她又不敢落淚,欲哭不哭的樣子格外淒惶。


    “這裏有飛雪她們呢,誰服侍我不成?”葛巾到底服侍令狐儼多年了,令狐儼也不好太叫她沒麵子,揮揮手道,“我不喜歡人多,你們都下去吧。”


    “葛巾姐姐,你這是,”玉板得了祖母安嬤嬤的囑咐,隻留意著芳時院的一切,等閑卻不往令狐儼身邊湊,這會兒正坐在廊下闌幹上借著天光打絡子,抬頭卻看到葛巾眼眶紅紅的迴來,後頭還跟著姚黃,不覺心下詫異,葛巾,姚黃,玉板,魏紫這四個是令狐儼身邊的大丫鬟,可是真正跟令狐時間最久,最得令狐儼信任的是葛巾跟姚黃,而四人裏也以葛巾為首。


    “怎麽了這是?姐姐你哭了?”玉板在姚黃身邊坐下,歪著頭關切的看向葛巾。


    葛巾強笑一下,她不想叫玉板知道屋裏的發生的事,卻知道這是瞞不住的,索性道,“沒什麽,公子大喜的日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哭?隻是想著以後公子有了奶奶,說不定就用不著咱們服侍了,有些心酸而已。”


    “不用咱們服侍?哪咋可能,”玉板覺得葛巾是想多了,“主子們隻會嫌奴婢們少的,哪會不用奴婢們服侍的?”


    “你個傻丫頭,都聽不懂個人話,葛巾姐姐是那個意思麽?”姚黃衝正屋方向呶了呶嘴道,“是奶奶帶來的姐姐們太能幹,咱們光歇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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