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嘯路過學校食堂的時候,看見布告欄那裏又圍了很多人,便兜圈走了過去。

    也不知道當初是哪個腦殘人士設計的,不管你是從教室去食堂,還是從宿舍到食堂,隻要你想看到布告欄的內容,你都得繞個圈,一點也不方便。

    記得剛進大學的那會,學校給每個同學都發了一張表,說是廣泛征求大家的意見,凡是合理的、對同學有利的,學校就一定會采納。劉嘯那時候還傻,便很鄭重地把布告欄的事寫到了建議表裏,之後曾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他每天都往布告欄那裏跑一迴,看看它有沒有挪窩。可這一晃幾年過去了,劉嘯都快畢業的人了,那布告欄依舊杵在原地。

    布告欄上被人貼了一張超大的海報,海報頭的“懸賞”兩字,很是顯眼。

    “又是懸賞?”劉嘯有些意外,這個星期他已經是第四次在這裏看到懸賞海報了,難道這年頭很流行複古嗎,劉嘯很懷疑自己明天是不是能在這裏看到“比武招親”或者“武林英雄貼”之類的海報。

    直接跳過海報內容,劉嘯往最下麵的聯係人那裏一看,不禁笑了起來,這四張懸賞海報,竟然是同一個人貼出來的,劉嘯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個聯係人的名字實在是太紮眼了,她叫“張小花”。

    在劉嘯的印象中,除了小時候爺爺養的那條小花狗叫“小花”外,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基本絕跡了。現在人起名字,除了要好聽外,還要講究個意境、寓意、寄托啥的,劉嘯想不出究竟是什麽人還會用這個名字,而且還敢把她堂而皇之地寫在海報上。

    “俗!忒俗!俗不可耐!俗到了極點!”劉嘯發表完自己對別人名字的看法後,才把注意力迴到海報的內容上。

    “因家中私用電腦近日連遭黑客入侵,令本人不勝煩惱,特張此榜,誠招校內能人異士、英雄好漢,隻要能找出入侵之黑客,解本人之憂煩,本人必當重謝一萬元整,決不食言。”

    海報內容簡單明了,和之前的沒什麽兩樣,不過卻在最下麵多了一行小字,“本人奉勸某些無聊人士,請自重自愛,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否則後果自負。”

    劉嘯笑了笑,看來前麵陣亡的“先烈”們不少呐,不然這個張小花也就不會第四次貼出懸賞,更不會專門加上這麽一句。

    周圍有幾個人像是懂電腦的,心裏早已被這一萬塊的賞金勾得直癢癢,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隻是看到下麵的這行小字,才有些不敢貿然出手。

    學生嘛,臉皮有些薄,古人曾說,“餓死是小,失節是大。”自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榜揭了,萬一到時候沒給人家把問題解決了,一萬塊拿不到也就算了,事情一旦傳出去,自己可就成了校園裏的笑柄了。

    所以,任憑周圍人一個勁地慫恿,這些人還是不敢上去揭榜,隻是連連謙虛推讓。

    劉嘯本不想湊這個熱鬧的,但讓周圍的人這麽亂哄哄一陣鬧騰,心裏反倒有了一些計較。按說,那些敢上前揭榜的人肯定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可這榜連續貼出三次都沒有解決問題,這就說明,那個入侵張小花電腦的黑客不是一般的小菜鳥,他很有可能是一位高手。

    這麽一分析,劉嘯便有些興奮,要知道這年頭什麽東西都在貶值,那黑客也不例外,你要想找個黑客,大街上隨便伸手一抓,十個有八個敢說自己是黑客,可真要讓你找個貨真價實的高手出來,那就比三條腿的鴨子還難找。

    想當年,劉嘯不過是在網上看了一篇不足三千字的《黑客是怎麽煉成的》,迴來就自立門戶,買了空間做網站,成立了一個所謂的“超級黑客大聯盟”,堂而皇之地扯開旗子,廣收門徒,網站注冊用戶一度高達好幾萬,這些人整天泡在論壇裏,無所事事,就商量著今天去黑誰,明天去黑誰,招來粉絲無數,可總也沒見誰真的去行動。直到後來,一個叫做“全球黑客同盟會”的新生黑客團體,他們黑掉了“超級黑客大聯盟”的網站,發出了挑戰,劉嘯召集人馬準備應戰時,才發現平日裏那些論壇上的牛人早已跑了個幹幹淨淨。

    後來,劉嘯經人介紹,花錢請了一個高手,成功地黑掉了“全球黑客同盟會”的網站,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事情的真相打了個措手不及,自己所請的那位高手,竟然是之前黑掉自己網站的元兇,不同的是,上一次,那高手是受了“全球黑客同盟會”的雇傭。這是個職業的“雇傭兵”,專門幫人黑網站,兩邊收錢。

    劉嘯很傷心,在網站上發了一則聲明,然後就關掉了網站,遠離了這個浮躁的是非圈,靜下心來學習網絡安全。

    再後來,一位自認為非常了解黑客圈的達人寫了一篇《中國黑客發展史》,在這部發展史中,作者對當年“超級黑客大聯盟”和“全球黑客同盟會”的戰爭還濃重地描了一筆,他對“超級黑客大聯盟”的解散很惋惜,也因為這次戰爭,“超級黑客大聯盟”的掌門人劉嘯,居然還在這部發展史中名列“中國十大黑客大師”之內。

    “往事不堪迴首呐!”劉嘯歎了口氣,上前分開人群,將張小花的海報撕了下來,從“黑客圈”裏走了一遭的劉嘯,深知高手難遇,他不想錯過這個可能會碰到高手的機會。

    “唉!”周圍一陣歎氣,剛才那些躍躍欲試的人隻是一猶豫的工夫,榜便被別人揭走了,不由得長籲短歎。

    人就是這麽奇怪,有人慫恿他們去揭榜的時候,他們倒有些拿不定主意,架子端得十足,可一旦榜被別人揭走了,他們便立刻後悔,隻恨自己剛才手短了一些,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給錯過了,好像那一萬塊就是專門給自己準備的一樣。

    劉嘯可顧不上這些,他把海報卷巴卷巴往自己的包裏一塞,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食堂,他肚子早已餓得叮當作響。

    水足飯飽之後,劉嘯才重新把那海報從包裏拿了出來,按照上麵的聯係電話打了過去。

    “喂,你好,哪位?”接電話的是個女的。

    劉嘯也料定張小花這名字雖俗,但十有八九是個女的,這並沒有出了他的意料,不過,讓他奇怪的是,起那麽俗名字的人,聲音怎麽會這麽好聽呢。劉嘯清了清嗓子,道:“你是張小花同學吧?我看到了你貼出來的海報,我叫……”

    “你行嗎?”對方沒等劉嘯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之中,盡是懷疑。

    劉嘯有些不爽,“行與不行,總得我見過你的電腦之後才能知道吧。”劉嘯還算是客氣。

    “那下午課結束後等我電話吧,拜~”對方很幹脆的,說完直接掛線。

    劉嘯鬱悶到了極點,恨恨地把電話收起,“靠,這都是什麽人啊,好像老子倒欠了她一萬塊錢似的,早知道就不揭這個海報了!我真是吃飽了撐得!”劉嘯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起身背起包,那張海報被他出門時順手塞進了垃圾桶。

    剛開始,劉嘯對張小花的評價也隻是名字俗了點,接完這個電話,張小花整個人都變得可惡了起來,傲慢、缺少教養,那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劉嘯捶了錘腦袋,自己剛才一定是神經短路了,或者是大腦缺氧,要不怎麽會鬼使神差地去揭那個海報,現在想想,一個真正的黑客高手,他怎麽可能會跑去入侵一個學生的私人電腦呢,一不能證明他的實力,二沒有什麽利益可驅逐。就是自己這種無聊到了極點的人,也都沒閑工夫去做那事,何況是高手。除非是張小花的電腦中有著非常有價值的東西,可她是一個學生,哪會有什麽有價值

    的東西。

    “唉,腦子壞掉了,壞掉了,真是天妒英才、馬失前蹄!”劉嘯搖頭離開食堂。

    ※※※

    “嗡~嗡嗡~~”

    劉嘯正趴在桌子上做春夢,突然感覺褲兜裏一陣亂顫,人被弄醒了,擦擦口水,他從褲子裏拉出手機,迷迷糊糊地道:“你好!”

    “我是張小花,你是那個……”張小花“唔”了半天,沒想起來劉嘯的名字,隻好道:“你現在在哪呢?”

    “自習室睡覺呢。”劉嘯抬起頭,發現自習室已經剩下寥寥幾個人了。

    “十分鍾後我們在學校門口碰麵,沒什麽問題吧?”張小花問到。

    劉嘯清醒了,開始抓耳撓腮,尋思著要怎麽推掉這個事,他已經不打算去見這個張小花了,“這個……”劉嘯支吾道:“張小花同學,我臨時有點事情,恐怕……”

    “都在自習室睡覺了,你能有什麽事?”張小花一語揭穿了劉嘯,“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呢,你要是反悔了就直接說,何必找這麽拙劣的借口。”

    “那個……”小把戲被揭穿,劉嘯不禁有些汗顏,口氣也軟了一些,“我真的是能力有限,要不你另外找人吧。”

    “你早幹什麽去了?”張小花有點生氣,“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行還要去揭我的海報,你這是什麽行為,耽誤了我的事,你能負責啊?”

    “我再幫你貼上就是了!”劉嘯有些窩火,張小花的嘴太厲害了,一轉眼,就全成自己的不是。

    “行,我也懶得和你這種人計較,我給你十分鍾時間,十分鍾後我要看到海報,否則後果自負。”

    “你……”劉嘯話沒說完,電話已經“嘟嘟”響了,氣得他站起來連揮幾下胳膊,如果張小花在他麵前,估計他真的會忍不住開打,過了好半天,劉嘯才自我安慰道:“好男不跟女鬥,我何必和這種母夜叉製氣呢,犯不著!”

    坐下來,劉嘯朝自己的包裏摸去,手一進去,他頭上的汗就出來了,那海報讓自己給扔到垃圾桶了,劉嘯暗道一聲“慘了!”,拽起包就朝食堂狂奔而去。

    “老天保佑啊!”

    劉嘯從垃圾桶拽出那張已經油漬斑斑的海報,一邊還慶幸不已,幸虧保潔員還沒有收拾垃圾桶。他現在真有點怕了張小花的利嘴,向食堂的大師傅借了漿糊抹好,劉嘯就拿著海報朝布告欄走去。

    中午布告欄上還花花綠綠貼滿了各式海

    報,現在居然被清理得幹幹淨淨了,劉嘯不由一樂,“老天爺真是給麵子,知道俺這大學四年,就貼這麽一迴海報,太夠意思了。”

    劉嘯把海報抻直,往布告欄上拍去。

    “哎,你幹什麽呢!”旁邊突然閃出一人,一把拽住了劉嘯。

    “貼海報啊!”

    “對不起,另外找地吧,布告欄被我們學生會征用了!”

    “憑啥呀?”劉嘯有些不服,他很看不慣這些校園“黑社會”,平日裏各個溜須拍馬、狐假虎威的。

    “我們要搞一個宣傳活動。”那人很得意地直了直腰,“活動是劉校長親自策劃的。”

    “真他娘的晦氣!”劉嘯收起海報,嘴裏絮絮叨叨的,早不搞,晚不搞,偏偏老子要貼海報,你就搞。

    “這下可慘了,咋辦呢?”劉嘯有些頭疼,海報貼不上,母夜叉張小花肯定還要找自己麻煩的,倒不是怕她,隻是今天這事是自己反悔在先,已經是耽誤了人家的事,要是不幫人家把海報貼迴去,自己心裏總是有些愧疚的。

    “你們這活動搞多久啊?”劉嘯有些不死心,迴頭問到。

    “最少一個星期!”

    劉嘯有種要吐血的感覺,心裏對學生會的怨念又深了幾分。

    事已至此,劉嘯也沒別的辦法了,咬咬牙,他掏出電話給張小花撥了過去,“喂,那個啥,我想了想,覺得我還是去幫你看電腦比較好。”

    “誰要你去修電腦!我要的是海報!”張小花被劉嘯這反複無常給弄火了,“再說了,你又修不好,去了也白去!”

    “布告欄被學生會征用了,要一個星期,海報暫時是貼不上了,要是你覺得可以等,一個星期後我一定幫你貼上。”

    “一個星期?”張小花果然炸了,“我不管,我隻給你十分鍾時間!我實在是受夠你這種人了,明知道自己沒本事還要去揭我的海報,揭了又反悔,現在讓你貼個海報又推三阻四,要不是你揭我的……”

    “反正事情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是等,還是讓我去試試,你自己看著辦吧。”劉嘯也懶得和張小花解釋了,一副要殺要剮、任君自便的樣子。

    電話裏一陣嘎嘎吱吱,估計是張小花已經氣得咬牙了,過了好久,才傳來她的聲音,“好,死馬當作活馬醫,十分鍾後學校門口見,我告訴你,你要是修不好我的電腦,我……”,張小花“我”了半天,沒有下文,最後“啪

    ”一聲,掛了電話,大概她一時還沒想好要怎麽收拾劉嘯。

    “切~,誰怕誰啊”劉嘯收起電話,看著手上的海報,不由歎道:“早知道就不折騰了,這扔了貼,貼了扔的,最後還被人批得灰頭土臉。”眼光在海報上最後掃了一遍,劉嘯突然陰陰笑了起來。

    幾分鍾後,就見劉嘯站在校門口,一手插兜,一手舉著一片參差不齊,又髒兮兮的小紙片,紙片上寫著“張小花”三字,一看就是從那海報上撕下來,其餘部分大概已經被他扔到了垃圾桶吧。

    過往的人,隻要看到紙片上的字,全都“噗哧”一聲笑,然後奇怪地看著劉嘯,低聲議論,“這人等誰呢,男的女的?怎麽起這怪的名字。你說這人會不會腦子受什麽刺激了,或者被網友騙了?”

    周圍人越議論得越厲害,劉嘯就越得意,把紙片舉得更高了。

    “舉累了沒?我說你這人無聊不無聊?”

    劉嘯就覺得背後一冷,聽聲音,他知道是張小花到了,“不累,不累,為人民服務嘛!”,劉嘯嘴裏嘻嘻哈哈,心裏卻暗自祈禱,他不敢迴頭,怕自己一迴頭,就看見一頭活生生的母夜叉兇神惡煞般地站在自己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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