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時,連順親自到婉月殿來請顧錦。


    一頂軟轎直接將人從婉月殿接走,送到了承乾宮。


    夜幕下,淩煜身形頎長,衣擺翩飛,在寡淡的夜色中勾勒出幾分蒼涼。


    “皇上請節哀,該送雲妃娘娘上路了。”連順低頭提醒一句。


    淩煜頷首,看向身側的顧錦,“陪朕一起。”


    顧錦溫順點頭,沒有去問緣由。


    不論為什麽讓她同去,總歸淩煜對杜雲惜隻有利用,沒有感情,這一切也不過是做戲罷了。


    不過,在大齊能得皇帝親自送陵的,也隻有杜雲惜罷了,到底也算是無上殊榮。


    二人上了馬車,率先駛出齊宮,杜雲惜的棺槨就跟在後麵。


    夜色重重,燈火搖曳,顧錦有些困了。


    淩煜看出了她的倦怠,一把將她扯入懷中,“困了就先睡吧。”


    聲音溫柔,帶著一抹疼惜,讓顧錦恍若夢中。


    若是以前,這個男人剛剛還在為杜雲惜悲怮,現在對她深情,她定然又要看不透了。


    然而,現在她卻心如明鏡。


    既然他對杜雲惜的感情是假的,那麽他對她的感情呢?


    顧錦靠在淩煜懷中,頓時記起杜雲惜去世那晚,淩煜突然出現在婉月殿用膳一事。


    現在想來,她驀地明白了淩煜的用意。


    他一定是猜到太後和皇後會利用這件事誣陷她,所以他才去的婉月殿。


    他是在關心她麽?


    可是又是為什麽呢?


    她身上有什麽值得淩煜利用的東西麽……


    有了杜雲惜,顧錦現在對淩煜的感情看不清了。


    “睡覺怎麽還皺著眉頭。”正思忖著,耳邊響起他溫柔的聲音。


    接著是粗糲的指腹輕輕拂過眉心,為她舒展開黛眉。


    感受著那一抹溫熱,顧錦抬手握住他,“皇上也累了一天了,您也睡吧。”


    “好,朕陪你。”淩煜抱著顧錦躺下。


    馬車十分寬大,裏麵放著軟榻,足夠容納二人。


    翌日。


    顧錦醒來時,卻驀然發現自己身在一處陌生的房間,她猛然從榻上驚坐起來。


    這是哪裏?


    昨天晚上她不是睡在馬車裏麽,怎麽會在這?


    環視四周,她慌忙下榻,淩煜去哪了?


    顧不得穿好衣服,直接前去開門,看到剛好走到門前的男人,頓時鬆了口氣,“皇上。”


    “睡醒了?”


    顧錦點頭,“皇上剛剛去哪裏了,害得臣妾擔心。”


    “朕去準備早膳了。”淩煜掃了眼手中提著的食盒,然後將早膳擺好。


    看著清粥小菜,嗅著飯香,顧錦忍不住驚訝,“這是皇上親手做的?”


    “嚐嚐朕的手藝如何?”淩煜將筷子勺子遞過去。


    在他的注視下,顧錦緩緩舀了勺粥,送到了唇瓣。


    白粥十分簡單,卻帶著甜甜的糯米香,十分開胃。


    看不出,這個男人還有這樣的手藝。


    隻是,如今淩煜似乎對她太好了些。


    他是皇,她是妃,他竟然親手為她做飯,這簡直不可思議!


    近日來,對於淩煜的寵溺,顧錦卻有些不安,甚至心生忐忑。


    “怎麽樣?”


    麵對他溫柔的眼神,顧錦胡亂點點頭,“好喝。”


    “那就多吃些,好好養養身子。”淩煜說著為她夾菜。


    “皇上,這是哪裏?臣妾記得昨晚我們明明在馬車上,前去皇陵為雲妃送葬……”


    雖然飯菜開胃,但是顧錦心裏不安,依然沒有多少胃口。


    “朕已經派人護送雲妃的棺槨前去皇陵,這裏是朕在雲州的院子。”


    雲州,緊鄰齊都,是一處充滿江南風味的小城。


    “皇上,我們為何要來這裏?”


    “還記得前一段時間朕對你許下的承諾麽?”


    “承諾?”顧錦還真不記得。


    淩煜有些不滿的刮了下她的鼻頭,“沒良心的小東西,難道忘記朕上次說的,等祁佑軒走了便帶你去個地方。”


    “就是這裏?”


    淩煜點頭,“原本早就想帶你來,不料中間出了那麽多的意外。”


    顧錦縮了縮眸子,有些疑惑,“皇上,您為什麽要臣妾來這裏呢?”


    “帶她來這裏散散心。”


    “嗯。”


    顯然他說的不是實話,顧錦沒有再問,溫順的喝粥。


    “多吃些。”淩煜眸光寵溺。


    ……


    百花苑。


    景天淩正在為顧琰輔導功課,聽到外麵急切的腳步聲神色一滯。


    “景叔叔,是不是蘇銘來了?”


    “你自己先寫著,景叔叔去去就迴。”


    “好。”


    顧琰點點頭,看到景天淩抬腳出門,小心跟了上去,將耳邊貼上門縫。


    蘇銘腳步很急,看見景天淩,立即拱手,“主子,淩煜接著為雲妃送葬的由頭,去了雲州秋聲堤。”


    “他去了那裏!”景天淩眸光一沉。


    “主子,我們現在該如何?”


    景天淩微微蹙眉,緩緩踱步,似乎正在思索。


    蘇銘看著他神色凝重,猶豫道:“主子,依屬下看,這件事雖然震驚,但是卻不必擔心。上一次,淩煜已經派清風去秋聲堤察看了,並沒有發現什麽。”


    “我們上次所做的能瞞得住清風,卻瞞不住淩煜!”


    這麽多年來,淩煜是唯一一個可以作為對手的男人,不容小覷!


    “主子,那我們該怎麽做?”


    “你帶人去重新布置一番,務必不能讓淩煜發現任何破綻。”


    當初,他將顧錦救活,除去了她身上關於南涼文萱公主的所有印記,卻獨獨沒有去掉她掌心的朱砂痣。目的就是為了要讓他猜測、懷疑,卻不能確定。


    這樣的話,他才好控製著他。


    如果,一旦被他發現那個秘密的話,他所做的努力便付之東流!


    “是,主子。”


    看著蘇銘領命而去,景天淩眸光凝了凝,轉身迴房。


    此時,顧琰透過房門,將他們的對話全部收入耳中。


    眸光微斂,透出幾分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成熟。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飛快走到桌前,重新握了筆。


    “吱呀……”


    聽到景天淩推門進來,顧琰慌忙迎上去,“景叔叔,剛才蘇銘過來,是不是帶來了姑姑的消息。”


    大大的鳳眸內盛滿了期待,純粹澄澈,剛才的凝重已經絲毫不見。


    景天淩摸摸他的頭,“蘇銘說你姑姑在那裏很好,讓你不要擔心。”


    “那姑姑有沒有說什麽時候來呢?”


    “姑姑現在忙,最近一段時間隻怕不能來看琰兒了。”


    “隻要姑姑平安無事,琰兒就滿足了。”顧琰聲音裏有幾分失落,小小的身影看上去讓人十分心疼。


    景天淩掃了眼顧琰,緩緩看向窗外,眸光深遠。


    ……


    傍晚,淩煜剛剛陪顧錦用過晚膳,江子陵便不請自來,悠哉的坐在花廳內,翹起二郎腿。


    “來人,上茶,沒看見本公子來了麽,這麽怠慢!”


    等到下人將茶送上來後,江子陵隻喝了一口,便嫌棄的放在了一旁,“我說,長時間沒來這裏,這茶是不是都放餿了?一股子黴味。”


    “來了。”淩煜聞聲走過來。


    “阿煜,你真是越來越小氣了,讓本公子辦事,給本公子喝的茶卻越來越差了。”


    “東西可帶來了?”


    江子陵點頭,將東西扔過去,“你可小心了,總共就這麽丁點,要是不小心灑了,可就沒了。”


    “嗯。”


    “還有,為了從江老頭手裏要這東西,本公子花了兩千兩呢,你給我報銷了。”


    “迴頭去找連順。”


    淩煜握著手中的小瓷瓶,眉眼間難言激動,對江子陵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你確定了?”江子陵掃了眼他眼底的興奮,探身問。


    “嗯,應該不會錯。”


    淩煜說完,就準備撩步迴房。


    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他腳下一頓,抬眸看去。


    “皇上,有消息了!”清風匆匆而來。


    “如何?”


    “景天淩那邊行動了!”


    淩煜聞言,眼底的激動更甚,有幾分熠熠。


    景天淩,二十五歲就封侯拜相,是南涼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丞相,也是她的師父。


    他們也是最近才終於摸清了那個男人的底細。


    “你密切盯著,無需行動,下去吧。”淩煜吩咐一句,便匆匆迴房。


    此時,顧錦正在房間內沐浴。


    看著水麵上飄著的花瓣兒,顧錦舒服的靠在木桶上,十分愜意。


    雖然她不知道淩煜帶她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但是卻莫名的感覺輕快。


    也許是在宮裏太過壓抑了。


    唿吸著自由的空氣,便覺得十分美好。


    “吱呀……”


    聽到淩煜推門,顧錦眼也未睜,撩著水花輕問,“皇上剛剛還在沐浴,怎麽一轉眼出去了?”


    淩煜沒有開口,看著浴桶內的女子,不自覺頓住了腳步,眸光逐漸發顫。


    接著,他直接走到浴桶內,扯過浴巾,直接將浴桶內的女子撈了出來。


    “皇上?”顧錦驀地張開眼睛,驚唿一聲。


    “婉兒。”


    擁著懷裏的女子,淩煜的眸光炙熱又深情。


    “皇上,你怎麽了?”顧錦看著他溫柔的眸子,幾乎要陷進去。


    “婉兒,今天朕想要你!”淩煜說著撩開步子,直接將她放在榻上。


    顧錦差點要被他嚇到,今日的淩煜似乎有些異樣。


    他比以往更加熱情,也更加溫柔。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稀世珍寶,寵溺的捧在手心,令她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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