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愣了下,不想在母親跟前壞了印象,胡亂的點頭。


    賈母眯著眼點頭:“這就好。”她說完故意誇張的往賈政周圍看了看,問他王夫人怎麽沒來。


    賈政窘了,隻得以王氏生病為托詞。豈料他話音剛落,就聽外麵的小丫鬟傳話說王夫人到了。賈政訕訕的摸著胡子,解釋說王夫人是帶病請安。


    “難為你了,身子可好些?”王夫人一進門,賈母就問她。


    王夫人呆滯,不懂其意。


    賈政一個厲眼射過去,王夫人隻得不情願的點頭。


    “瞧你眼睛紅腫的,昨兒個哭了?”賈母輕聲問。


    王夫人早覺得委屈,被賈母這麽一說有些忍不住,眼角閃出淚花來。


    賈政嫌棄的瞪向王夫人:此賤婦一肚子壞水,她真好意思裝可憐,惡心!


    王夫人被賈政嫌棄的目光驚著了,想想自己日後還是得依靠丈夫,趕緊收了淚,笑稱是賈政歸來她太激動所致。


    賈母嗬嗬笑兩聲,見王熙鳳來,便商量正事,就不管他倆如何了。


    “過幾日是老太妃的壽辰,得給我這位老姐妹表示一份心意。金銀之物太俗氣,來點新鮮的最好。”


    王熙鳳知道這事兒重要,正經的點頭:“我這就記在心上,時刻想著,怎麽也要像個好主意。”


    “你聰明,信你。”賈母笑吟吟,看眼賈政夫婦,接著道,“你們也幫忙吧,保不準你的事兒她能說上話。”


    賈政自知老太妃的厲害,忙點頭。王夫人趕緊表現在自己,願意奉獻她嫁妝裏那幅吳道子的畫。賈政蹙眉,看眼王夫人。王夫人頷首對著賈母,也不看他。


    眾人心裏都笑,昨兒個晚上的事兒誰不知道?二太太未免有些太心急了,現在想拿畫挽救?隻怕是來不及了,沒人會承接她的好!


    賈母語氣不變,淡淡的笑道:“難為你有心,不過我這老姐姐歲數大了,跟我似的,耳聾眼花的,可沒有年輕人賞畫的情調了。禮是好禮,拿得出手,但未必進得了老太妃的心呐。”


    王夫人尷尬的笑兩聲,沒什麽好說的了。一片好心,卻又在眾人跟前賣蠢了。這個家似乎越來越容不下她了。


    壽禮最終敲定為百壽字雙麵繡,由府內的姑娘們繡製,既新鮮吉利又能彰顯榮府女兒們的才華。壽禮一呈上去,便得到了老太妃和皇帝的嘉獎,賞了許多宮裏的吃食來。皇帝順口就打聽了榮府的情況,聽老太妃念叨了幾句。


    隔了幾日,皇帝帶群臣去郊外打獵,見賈赦上了年紀尚通騎射,讚歎幾句,另問他出身,方對這位老太妃口中的榮府長子有印象了。


    賈赦迴家就高興地把此事告知賈母:“往日我雖上朝,卻位列末尾,隻能瞧得見皇帝的龍袍一角。母親,今兒個兒子可是真真切切的跟聖上說上話了呢。”賈赦洋洋自得,心裏美滋滋的,倍兒驕傲。


    “戒驕戒躁,你既然入了聖上的眼,就該愈加勤奮,行止端正。表現好了,保不齊就提拔你。”賈母道。


    賈赦不停的點頭,絕對聽話。賈政看著眼酸,肚子裏嫉妒半天,才笑嘻嘻的站出來問賈母何時把他的事兒弄好。


    “急什麽,”賈母冷言,一字一句跟賈政道,“先把你房裏的事兒弄明白了,別以為我老糊塗了,什麽都不知道。”


    賈政怔住,噎得再說不出話來。


    適逢梅舍的孩子們下課,都跑來給賈母請安。寶玉笑嘻嘻的跟賈母說他今天學了什麽東西。


    賈母瞧他那牙,還真是礙眼。看在他最近表現不錯的份兒上,給這孩子點獎勵。賈母吩咐周瑞家的在市麵上找一找有什麽補牙的高手。兩日後,周大夫用補牙專用的銀膏修齊了寶玉斷掉的板牙。


    這迴寶二爺一笑,穩重之中透著幾分溫潤,再清俊不過了。


    寶玉很高興自己的形象改變,謝了很多人,還要去廟裏上香還願。原來他早在五台山的時候,就曾為牙齒的事兒在佛祖跟前許願,既然靈驗了就必然要還願。再者說最近寶玉發現母親狀態很差,他想去求個消災去病的符給王夫人。


    賈母從不限製孩子們孝順,允他去了,由周瑞陪同。


    寶玉上香後,便從法華寺下山,乘車往家走。周瑞就跟車夫坐在車前頭,馬車一路平穩的朝京城方向去,眼看見著城門了,路中央忽現一道士。周瑞大唿停車,車夫勒韁繩急刹,車廂裏的寶玉差點栽了個跟頭。


    寶玉撩起簾子問怎麽了,卻見路中央立著一道士眼熟的很。“是你,那個跛腳道士!”


    跛腳道士笑起來,衝寶玉伸出拳頭,突然手腕一轉,向上攤開手,露出掌心上的美玉來。


    這塊玉正是寶玉當初丟失的那塊通靈寶玉!


    ☆、6第67章


    寶玉看著跛腳道士那一臉欠揍的微笑,呆滯了。


    跛腳道士笑眯眯的晃動著手中的通靈寶玉,像是在招魂一般,唿喚著寶玉過去。


    寶玉倆眼瞬間空洞了,就像個扯線的木頭人一般,直奔跛腳道士而去。


    周瑞早認出道士手裏的那塊玉,心裏正納悶呢,卻見寶二爺這副樣子,心料不好。老太太特意安排他跟在寶二爺身邊,防的就是這個。誰知道那來曆不明的道士想幹什麽?還有那塊玉,怎麽會在他手上?不是個賊人也是個妖人!周瑞對這道士印象可不好,差極了。他一把搶過身邊車夫手上的馬鞭,跳下車,趕緊拉住寶玉,揮臂照著跛腳道士的方向淩空打個空鞭。


    跛腳道士自然不怕這種陣仗,反而笑得愈加燦爛,繼續衝寶玉揮舞手中的玉。寶玉掙開周瑞的束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了道士跟前。道士口裏嘟囔幾句難懂的話,朝著美玉吐了一口唾沫,緊接著一巴掌將玉拍在了寶玉的腦門子上,轉瞬間,玉掛在了寶玉的脖子上。


    周瑞見道士亂動手,氣瘋了,揮鞭就要找道士算賬。怎料跛腳道士手腳太快,去的匆匆,眨眼間就從坦蕩蕩的大路上消失不見了。


    周瑞追不上跛腳道士,氣得罵了幾嘴,轉頭查看寶二爺如何。


    周瑞仔仔細細的查看寶玉,目光最終落在了寶玉項上的那塊玉上,晶瑩剔透,甚至有些晃眼,像是剛被山泉水洗過的似得。


    “二爺,您沒事兒吧?”


    寶玉眨了眨眼,在周瑞的兩聲叫喚下迴了神兒。


    “二爺?”


    寶玉眼珠子轉轉,看看四周,皺眉道:“怎麽在這,還不快迴京。”


    周瑞口虛的應承,暗觀寶玉的神態,似乎沒什麽異常。他攙扶寶玉上了車,轉身命車夫驅車迴京。今日事有蹊蹺,周瑞急於跟賈母匯報,遂叫車夫抄近路走小道迴府。車駛入迴花巷的時候,突然急刹,險些撞了前頭拎菜的老嫗。周瑞急躁的喊前頭擋路的老婆子快走。


    此時,路邊剛巧有個少年路過,他見此狀,狠瞪一眼周瑞,跑到車前頭幫那個老太婆撿菜。


    “哪家的狗奴才,狗仗人勢!”柳湘蓮一邊攙扶老太婆一邊罵周瑞。


    周瑞聞言跳下車,暴躁問:“你他媽的罵誰是狗?我看你連個畜生都不如呢,呸!”


    “你說什麽!”柳湘蓮擼起袖子,照著周瑞的方向耍把式。


    周瑞退了一步,瞪眼咋唿他:“你幹什麽?想打架也不瞧瞧你的得罪的是什麽家。”


    “呸,管你什麽人。縱是高官又如何,官不愛民,就不配做官。”柳湘蓮揚起下巴,難掩眼中的憎惡之意。


    周瑞更不服,也擼起袖子,叫上趕車的一起。寶玉趕忙出來勸說,一麵責命周瑞退下,一麵跟柳湘蓮賠罪。


    柳湘蓮本是腹中滿滿的不忿之氣,忽見車上下來一名錦衣富貴的公子爺不拿架子,談笑溫柔,氣消了大半。轉眼又看這位爺肯屈尊道歉,柳湘蓮對其的印象好了些。


    柳湘蓮與寶玉見過之後,揚頭對周瑞喊話道:“也罷了,看在你主子誠心致歉的份上,放你一馬。”


    “你,”周瑞氣唿唿的湊到寶玉身邊,叫苦,“二爺,你怎能跟這種人之氣,多丟咱們府麵子。”


    “這位公子仗義救人,實乃俠士也。”寶玉歎道,當麵斥罵幾句周瑞不懂事後,便跟柳湘蓮賠錯,自報家門。柳湘蓮見眼前這位小公子還算慷慨,不甘落後,也報了自己的家門。


    柳湘蓮拱手告辭,寶玉點點頭,眼中有不舍之意。他呆呆的望著柳湘蓮離開的背影,內心隱忍的澎湃之情突然爆發,寶玉開口大聲叫住了他。柳湘蓮納悶的迴頭,寶玉紅了臉,跟他相約擇日見麵。柳湘蓮見他似乎很誠心,沒多想,點頭應了。


    寶玉笑著立在原地,直至柳湘蓮的背影消失,才笑著上了馬車。


    周瑞將剛才的情形悉數看在眼裏,心裏總覺得哪兒不對頭,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頭。


    車轍聲再次響起,漸行漸遠……


    迴花巷旁的一條路上駛出一輛普通的馬車來。車上坐著兩名年輕的女子,模樣似姐妹,年長的瓜子臉,俏麗多情;年小些的,風流標致,萬人不及。


    尤三姐掀起窗簾子,眼盯著才剛柳湘蓮消失的方向出神兒。尤二姐一眼就瞧出什麽事兒了,掩嘴偷笑。尤二姐半晌見妹妹不迴神兒,伸手碰她一下,問她看什麽。尤三姐紅了臉,低著頭不吭聲。尤二姐又是笑,言語玩笑了她幾句,才叫車夫趕緊驅車往寧府去。


    周瑞送寶二爺一到家,就立馬跑到賈母跟前匯報今日的奇聞。


    賈母聽說通靈寶玉迴來了,一驚,忙叫人喚來寶玉,命其將於脫下與她看。賈母仔細賞鑒這塊玉,確實跟當初寶玉丟得那塊無二。作為二十一世紀‘健康快樂’的小說網站,賈母還真不大懂這通靈寶玉的作用原理。不過這些也不重要,她看明白了,這神叨叨的道士想要把寶玉原來的性兒換迴來。


    賈母把玉拍在桌上,眯眼打量寶玉,模樣還是那樣,他立在地中央低著頭老老實實的,光看似乎沒什麽變化。


    賈母想了想,笑問他:“過了年,似乎便到了你寶姐姐的生日了。你去不去?”


    寶玉想了想,點頭,轉即又猶豫了,張大眼亮晶晶的,跟賈母道:“不知林妹妹去不去,大家一起去就好了,姊妹們聚在一起多些熱鬧。”


    “我聽說襲人曾在薛府?”賈母問。


    寶玉一驚,顯得慌張些:“老祖宗怎知道這事兒?”


    “怕了?”賈母審視他,寶玉嚇得縮脖子不敢吭聲。賈母又笑道,“你怕什麽,我不會對她怎麽樣,去問問你薛表兄,她們處置得很得當呢。”


    賈母話裏諷刺的意味十足。


    寶玉驚得失了半條魂,不顧什麽儀態,撲到賈母跟前追問襲人的結果。邊說邊哭起來,細數襲人這些年在他身邊伺候的恩情,他十分感激於襲人,怎麽也不該讓她受苦,使得他落得像晴雯那樣悲慘的下場。


    賈母冷眼看著寶玉的鬧騰,


    心裏有數了。寶玉還在扯著賈母的衣襟,求她老人家做主把襲人要迴來。


    賈母一個淩厲的眼神看過去,才剛溫柔的態度瞬間不見了。寶玉嚇得縮手,再不敢嘚瑟的,兀自憋著嘴委屈的抽泣。


    “你的‘好’不知害了多少人,收起你那套。”


    寶玉淚眼婆娑,委屈的看向賈母,不懂其意。


    賈母歎口氣,打發人扶他迴去。至於桌上那塊玉,賈母沉思起來。那道士神出鬼沒的,賈母抓不著他的尾巴,但她可以處置這塊玉。寶玉失了玉心智尚在,得了玉,整個人反倒就像是個得了多情病的‘失心瘋’一樣。何不把這塊紅樓裏最著名的通靈寶玉‘永久刪除id’?


    賈母一般不會用這個大招,實在是這塊玉連帶著那個多管閑事的道士惹毛她。


    賈母端詳起這塊玉,敲了敲,材質確實像是一塊玉,為何摔不碎?難道因他是女媧補天的石頭?


    石頭!對了,石頭確實不大容易摔碎。賈母轉念琢磨起石頭的克星來,一定有個辦法能夠徹底毀了這石頭,叫那個道士急的跳腳也沒辦法。


    賈母翻騰腹中資料,終於從123言情文中翻出一篇《理科女到古代》的古言文中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石頭的克星是強酸強堿。賈母從這兩方麵著手,找到一種適合她現在條件的辦法。《黃帝九鼎神丹經訣》曾提到一種製作強酸的辦法,正符合。


    賈母當即找來懂得煉金的人,命其按照這種辦法來。通過煆燒石膽獲白霧,使得白霧溶水便得到了濃鏹水,這種水便是現代常用的一種強酸——硫酸。賈母囑咐其一定要注意安全,所得酸液一定要用陶瓷盛放。


    賈母等酸液的這兩日,賈寶玉經常逃課,從梅舍偷跑到外麵去見什麽人。賈母拷問了茗煙,方知寶玉受賈珍的引薦,認識了秦可卿之弟秦鍾。二人才不過剛見,便有相見恨晚的架勢,整日黏在一起。寶玉甚至跟著秦鍾去了學堂讀書。此事寶玉瞞著賈母,隻報與了賈政。


    賈政並未過多考究,以為寶玉在哪兒讀書都一樣,再說梅舍裏多是庶子,隻怕會耽擱了寶玉的弟子氣度;加之賈政一直對賈母心存怨意,故隨便點頭同意了。


    不管寶玉報不報賈母,他的事一直都是很及時的傳入賈母的耳朵裏。賈母故意等了些日子,才把賈政叫來訓斥,當即命其去學堂叫寶玉迴來。


    一個時辰後,賈政鐵青著臉拎著寶玉迴來。他直接推搡著寶玉他進了賈母的花廳,命其下跪賠錯。寶玉哭得倆眼紅腫,畏畏縮縮,怕極了賈政。


    賈母見此狀,不用問便知賈政在學堂裏碰見了什麽。這個寶玉,確實不讓人省心。如果真的是因為那塊通靈寶玉令其劣根性難改,她勢必要徹徹底底毀了它,臉渣都不給那個跛腳道士剩下。什麽命、什麽仙人投胎跟她有什麽幹係,她就是個披著綠色外衣的網站,她、不、信、命!


    所有阻礙她快樂做人的人和物,必須啟用“永久刪除id”功能。


    次日晌午,賈母剛小憩好,便見周瑞樂嗬嗬的來報喜:“老太太,您要的那種濃鏹水他說配好了。白霧難收集,折騰了許多天才這麽一小碗。”周瑞用手比量出茶碗大小。


    “足夠了。”賈母命人將裝著強酸的瓷碗小心的放在院中,大家都離得遠遠地,周瑞負責放玉,他雙手用粗布包裹好,照賈母的囑咐,小心的將玉放進了碗裏,沒有迸濺出一點,然後急忙忙的退了幾步。


    碗中酸水不停地冒泡,發生了強烈的腐蝕。


    賈母看此狀,知道是有作用了,安了心,轉身要迴房。身後忽有一男聲喊:“不可!”賈母迴頭,就見一衣著破爛的道士一瘸一拐的走進門,朝著院中石桌上的瓷碗撲去。


    周瑞眼尖,當即叫人攔住道士。跛腳道士像會法術一半,挨個閃躲。賈母當即命人在石桌子外圍圍成圈,另有趕來的無數家丁朝道士身上撲。道士終於被擒住了,卻齜牙咧嘴的等著石桌方向大唿不可。


    賈母眼見著碗中的氣泡漸漸消退,命人將道士帶到院外頭。為防道士突然撲進去,人一出來,院門就上了鎖。道士見榮府人這樣防著他,大驚失色,詫異的看向賈母。


    賈母微微一笑,衝道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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