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後,燕軍和朝廷的戰事陷入了僵局。一方麵,朝廷希望燕王罷兵,以先赦免其罪過,恢複其爵位為誘餌,以此來爭取時間,一舉殲滅燕軍。另一方麵,燕王要求朝廷撤迴德州和真定的軍隊,如果可能,燕王就可以長驅直入,攻占南京了。兩邊都對對方的意圖了如指掌,因此誰也不肯讓步,兩個月裏,書來信往,使者不斷。

    因此,楊嗣平傷勢剛剛痊愈,就一直跟隨世子在奉天殿內理事。盡管他名義上隻是燕王府的清客,但卻幾乎總攬了所有發往朝廷的書信的撰文。

    世子十分感激楊嗣平的全力相助,見他在北平日久,竟未有片言到家中,也曾私下裏讓他寫了家書,讓王府的使者帶去,給家裏報個平安。

    “先生放心!我絕不讓任何人看見你的家書,你盡可放心寫來!”世子真誠地說。

    楊嗣平知道世子仁厚,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但他深知,此時寫家書,絕非明智之舉,因此笑道:“殿下好意,小生心領!可是小生若送出一封家書,不僅害了殿下,也是害了家兄!”

    世子吃驚道:“害了令兄,這還好說,你是怕朝廷說你兄弟互通。可是怎麽會害了小王呢?”

    楊嗣平道:“殿下誠心之人,固然不會想到,如今這奉天殿中一言一行,王爺都是了如指掌的,殿下切不可輕舉妄動!”

    世子一驚,神情轉為嚴肅:“先生太過慮了!”

    正說著,有內侍匆匆進來,走到世子身邊,附耳說了一句話。世子大驚,對楊嗣平說:“朝廷竟將我王府使者扣押!先生以為朝廷意欲何為?”

    楊嗣平知道世子要問的是,朝廷是不是要放棄和談。如果這樣的話,北平就會十分危險。燕王在前線勢如破竹,而牽製他的唯一辦法就是圍困北平,令他疲於奔命。

    但若說朝廷想以武力解決問題,似乎也不通。燕軍在戰場上節節勝利,皇上這樣做,除了火上澆油之外,恐怕沒有其他什麽好處了!

    那麽唯一的解釋應該是,朝廷方麵的意見出現了分歧,否則不會在此時冒險扣押燕王府使者。那麽是誰和誰的意見有了差異呢?要冒著惹怒燕王的風險逮係使者的,應該是皇上和眾臣的意見出現了分歧。聯想到自己數日前寫的書信,楊嗣平認為,這樣的分析,也很符合皇上的柔弱個性。

    想到這裏,楊嗣平歎了口氣,分明是一介文弱書生,何苦讓他去做皇帝!辟如宋朝徽宗,若是不做皇帝,當是一代畫聖,豈能客死他鄉!辟如南唐李後主,如果不做皇帝,應為詞壇巨人,又如何會死於非命!

    見楊嗣平歎氣,世子緊張起來:“先生怎麽了?事有不諧嗎?”

    楊嗣平笑笑:“王爺不日恐要迴北平,殿下要早做準備!”

    世子不信:“前方戰事正緊,父王為何要迴來?!”

    楊嗣平淡淡說出四個字:“改弦易轍!”

    五日後,燕王果然帶著儀賓朱懷忠,率少量兵馬迴到了北平,在奉天殿召見王府官屬。對於楊嗣平,因他一直不願接受燕王府的官封,因此燕王雖然對他非常客氣,卻也十分防範。因此當下見了他,便笑道:“楊先生可還好,肩上傷勢如何?”

    楊嗣平笑著參見:“謝王爺記掛,已無礙了!”

    燕王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笑著說:“孤王數日前聽見一句話,恰與先生當初的意思不謀而合!”

    楊嗣平道:“願聞其詳!”

    燕王笑道:“彰德守將雲:‘殿下至京城日,但以二尺許貼召臣,臣不敢不至,今未敢也!’先生以為如何?”

    楊嗣平道:“王爺乃太祖皇帝之子,自然眾臣歸心!”

    燕王搖搖頭:“若是眾臣歸心,孤王就不會有此顧慮了!南京有長江為天塹,怕是難以逾越!”

    楊嗣平道:“當年張士誠,也有長江天塹!”

    燕王眼睛一亮:“可孤王大軍要是正在長江邊上渡江,而勤王之師趕到,孤王豈非腹背受敵,功虧一簣?”

    楊嗣平淡然一笑道:“王爺就是兵臨南京城,那京都城深糧廣,也可堅守半年有餘。那時豈無勤王之師?王爺一樣是功敗垂成!”

    燕王一把抓住楊嗣平的手:“孤王就是這個意思!先生可有什麽辦法,可使越過天塹?”

    楊嗣平不急不燥:“小生以為,天塹非長江,亦非高牆,乃人心耳!”

    燕王一愣,隨即大笑:“說的好!你看孤王這記性,竟忘了蕭姑娘已是孤的義女了,那先生就該是孤的賢婿了!還稱為先生,實在是見外!來!來!來!你我翁婿二人,已有好些日子不見了,且到內殿之中聊些家常!”一邊說著,就抓著楊嗣平的手,也不曾放開,一邊就對眾人說,“你們暫且退下吧!孤要與小婿閑聊。家常之事,就不擾清聽了!”

    當晚楊嗣平就在奉天殿內用餐,直至戌時方迴文啟齋。就有歸鶴來開門,說道:“大小姐在書房,已等了快二個時辰了!”

    楊嗣平一驚,忙走進書房,聽見聲音的夢嬋早就迎了出來,見到楊嗣平,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楊嗣平驚疑地問:“思萱在此何事?”

    夢嬋道:“不是我,另有人要找鯤如!”說著,閃身讓過一邊,身後站著的乃是儀賓朱懷忠。

    楊嗣平一時猜不透朱懷忠找他何事,難道這個時候他還要來問永寧公主的情況嗎?因此滿腹疑惑。行了禮,分賓主坐下。夢嬋則坐在書桌後麵。

    朱懷忠一落坐便說:“先生磊落之人,我就不贅言了!請問先生令兄,名諱可是‘毅平’二字?”

    楊嗣平不解道:“正是家兄名諱,不知儀賓為何相問?”

    朱懷忠道:“前日王爺收到一封書信,其中有提及令兄事宜!”

    楊嗣平道:“朝廷書信,俱從北平府轉,怎會有書信直接到王爺處?”

    朱懷忠道:“先生就不要追根究底了,其中隱密之事,非你我可問!我而今隻揀書信中要緊之事與你說知。信中提到令兄因你之故,已致仕在家。皇上嚴令,禁止其擅自私出家門!”

    楊嗣平大驚失色:“儀賓是說,家兄已被軟禁?那我雙親如何?”

    朱懷忠搖搖頭:“信中不曾提起。但末將聽說,皇上已知你在此,十分惱怒!而且此事好象還牽連到了羅駙馬,道是駙馬所娶的二夫人,並非聖旨賜婚之人,而先生所尋的尊夫人,方才是聖旨賜婚之人!”說著,朱懷忠瞟了夢嬋一眼。

    楊嗣平急急問道:“那駙馬怎說?”

    朱懷忠道:“駙馬一力擔保二夫人就是當初湖邊相救、聖旨賜婚之人。誰知宋侍郎卻說,二夫人還是完璧之身,要請宮中穩婆相驗!”

    夢嬋幾乎驚倒,她從歸鶴口中已得知,紅竺確未跟羅文鳴合巹,若是相驗,其中是非曲折,豈是數言能盡!於是忍不住插話問道:“後來又如何?”

    朱懷忠道:“小郡主不要擔心!永寧公主大發雷霆,擺起鑾駕,大鬧曹國公府,此事才算作罷!”說著,眼中卻滿是疑惑。

    楊嗣平也是不解,不明白歸鶴口中的這位溫柔賢淑的公主,是如何大發雷霆的。

    還是夢嬋想到了原因,不覺笑道:“是了!是了!此事既與紅竺相關,她豈肯忍氣吞聲!定是她挑唆的公主!那丫頭是個炮仗性格,不去惹她還好,若是惹了她,怕不好收場!”

    楊嗣平被夢嬋一言提醒,也省悟道:“這就對了!如此看來,羅駙馬在令妹處,大約也吃了不少苦頭!”

    夢嬋瞟了他一眼,笑而不言。

    朱懷忠接著說:“羅駙馬雖然逃過一劫,但尊府卻因此事,擔了大不敬的罪名。令兄和皇上求情,想歸田侍親,也被皇上迴絕!而且皇上還下令,尊府不得有片字傳出府外!”

    楊嗣平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以他燕王府清客的身份,不可能令皇帝如此大動幹戈啊!那麽京城之中,又有誰知道他在燕王府舉足輕重的地位呢?自從到達北平,他並未有片字傳到家中。歸鶴迴去時,他還未進王府,難道有人竟有預知未來的本事,算出他能在燕王府大展才華?

    見楊嗣平沉吟不語,夢嬋起身道:“多謝儀賓相告家中事宜,想來郡主已在府中等候久矣,儀賓請先迴吧!”

    朱懷忠又看了看楊嗣平,見他依然沉思默想,便起身告辭了。

    見朱懷忠已走,夢嬋這才走近楊嗣平問道:“鯤如可想得出,是誰將你在王府行蹤,告訴皇上?”

    楊嗣平搖搖頭:“再猜不出!我甚至猜不出是何樣書信,能直接到燕王手中,而不經王府轉送?”

    夢嬋道:“何不從書信所言事項去猜?”

    楊嗣平猛然省悟:“思萱所言極是!所言事項,若是指向一處,那必定就是書信之出處也!快取紙筆來!”說著,急步走到書桌前坐下,夢嬋忙給他磨墨。

    楊嗣平在紙上寫下了“軟禁”“矯旨”“驗身”“大鬧國公府府”等事,然後一一分析:“軟禁及大鬧國公府之事,應是滿朝皆知,但矯旨、驗身之事,那宋秦生就算要告密,也不能在朝堂之上說出,否則便有戲辱朝臣的嫌疑,何況事涉皇家!定然是暗中密告皇上,而信中竟然提及,這信的出處豈非不言而喻?”

    夢嬋道:“是宋秦生所寫?”

    楊嗣平搖搖頭:“跳梁小醜!就算他寫了,也不能送到燕王手中。我猜,此信應是出自曹國公之手!”

    夢嬋驚疑地問:“鯤如是說,曹國公暗通燕王?”

    楊嗣平點點頭:“這就不難解釋德州一戰,曹國公為何不將大量輜重糧草焚毀,而要棄之戰場,分明是留給燕王了!”

    夢嬋道:“你是說,戰事伊始,曹國公就已歸順燕王?”

    楊嗣平搖了搖頭道:“以曹國公的為人,不會做如此冒險的事情。戰事伊始,燕王僅八百士,如何能和朝廷抗衡?須知當年漢朝,七王之亂,尚且敗北,況如今燕王僅一人!曹國公決不能做此禍福難料之事!”

    夢嬋也沉默了,她第一次知道了原來朝廷之上,是如此地勾心鬥角、宦海險惡。她開始慢慢地體會到楊嗣平對此的厭惡和憎恨,不覺深恨自己不該輕涉險地。因此見楊嗣平默默無言,就有些心懷歉意了,柔聲問道:“鯤如已知書信出處,還在想什麽?”

    楊嗣平顰眉道:“在想曹國公為何要將此事告訴燕王。須知家兄早已因齊、黃兩位大人之事調任了翰林院,在朝堂之上,已無話語之權,是否將他軟禁,其實無關緊要!然皇上卻發怒,將家兄軟禁,其中必定另有原委!隻是我如今方寸已亂,再難猜出!”

    夢嬋不覺心痛:“鯤如今日與王爺相談,已是殫精竭慮!不如先自歇下,明日再想,也應不遲!”

    楊嗣平看看夢嬋,歉意地笑笑:“正是呢!我忘了思萱還未歇息呢!”

    夢嬋一笑:“鯤如豈不知我是要夜巡的,如何能安歇?”說著,將歸鶴叫了進來,自己才走出門去。

    次日,燕王由世子相伴,巡視城中布防去了,朱懷忠又來到文啟齋中。楊嗣平竟然不在文啟齋,歸鶴說他到城牆之上去了。

    朱懷忠沉思了一下,也趕到了城牆之上,遠遠地卻看見夢嬋正站在楊嗣平的身邊,躑躇了半天,終於沒有過去。

    夢嬋夜巡歸來,天色尚早。昨夜楊嗣平一句“方寸已亂”讓她甚是不放心,因此隻在床上假寐了片刻,就匆匆來到文啟齋。卻聽歸鶴說,公子一夜未眠,天剛拂曉,就上了城牆。於是也匆匆趕來。

    楊嗣平正遠眺群山,見了夢嬋,關切道:“思萱夜巡辛苦,怎不安歇,到此做甚!城牆之上,風大露重,小心病了!”

    夢嬋道:“那鯤如一夜未眠,到此做甚?”

    楊嗣平看了她半天,不覺失笑:“我如今方才知道,當初思萱為何要惱我輕薄了。時時有人關注,確如芒刺在背,不是很舒服!”

    夢嬋又好氣又好笑,正要迴他幾句,但見他雖有笑容,眼底卻是深深的憂慮,不忍之心頓生,也不去反駁他了,問道:“鯤如想了一夜,可曾想出皇上為何要軟禁兄長?”

    楊嗣平搖搖頭:“再想不出原由!那宋秦生縱然告密,告的乃是我在燕王府之事,皇上和燕王原來就是叔侄,朝廷和王府官吏之中,沾親帶故的也不在少數,他何故單拿我兄長說事?若說此事因思萱姐妹易嫁引起,又與我兄長何幹,要拿他頂缸?甚是奇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夢嬋也實在是想不出原因,隻好問:“那如今鯤如打算怎麽辦?”

    楊嗣平道:“家中不能有片言出府,我這裏倒還沒什麽要緊。京城中事,可從來往書信中略知一二。隻是家母那裏,若是收不到兄長的平安信,怕要急死!我如今自然是歸心似箭,隻是再脫不得身!”

    夢嬋深為後悔:“為了我,讓鯤如困於此處,你可怨我?”

    楊嗣平這才想到,自己的憂慮已經影響了夢嬋,心中也是不安:“思萱休要多心,你是為尋母而來,孝心使然;我是為尋你而來,癡情使然。為的都是真情,豈可互相埋怨?”

    夢嬋懊惱道:“若當初知道母親不在這裏,就一走了之,事也不至此!”

    楊嗣平笑道:“那豈不是更糟糕!卻叫我到何處去尋你?思萱休要如此,是我見戰事紛亂,不忍生靈塗碳,欲以綿薄之力,阻其屠戮之心,方才出謀劃策,誰知竟變成了如今的畫地為牢!”

    見夢嬋依然顰眉不語,楊嗣平想岔開話題,便問道:“那思萱為何見令堂不在此地,竟沒有離去呢?”

    夢嬋道:“說也奇怪,我見王妃端雅不凡,心中竟有了些親近之意。何況王妃還說,王府眾多,我與爹爹雖然尋遍,但其中王府中有變化的,我們並未追尋,辟如太子東宮的宮人,在太子晏駕之後,都被分散了;湘王自焚、周王下獄後,其宮人也多有流散。因此勸我留在王府,等王爺靖難事畢,去京中查找案卷後,再行找尋。我因爹爹怕事,不敢迴家,又無處可去,當不得王妃一力挽留,就答應留下了!”

    夢嬋神色淒楚的述說,讓楊嗣平百感交集,於是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思萱如今是有家之人了,以後休要亂跑!”

    夢嬋羞赦一笑,也不將手抽迴:“鯤如如此計謀,尚不知能阻多少屠戮?反令自己被困王府,是否有些得不償失?”

    楊嗣平道:“思萱可知,燕軍在大名彰德一帶,與朝廷數度交鋒,死者數萬人矣!若不替燕王謀劃,令戰事及早結束,又不知要死幾萬人!有多少老母,盼不歸遠征的孩兒了!兩害相侵取其輕,這也是無奈之舉!若因我被困此處,能換來戰事早一日結束,有何不值?我今定要全力說服燕王,放棄攻城略地,直取京城。至於到了京城,他們叔侄兩個,誰做皇帝,總是他一家之事,外人哪裏管得了許多!”

    夢嬋歎道:“鯤如難道就沒有想過,江山易主,要另起風波嗎?”

    楊嗣平淡然一笑:“江山易主?江山何嚐有主!”說著,朝遠處群山一指,“思萱且看,這群山巍嶺,自盤古開天地時它就在了。三皇五帝時是如此,唐宗宋祖時也是如此!今建文為帝是如此,焉知燕王稱帝它就不是如此了!說什麽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本來就是癡人說夢!不要說江山無主,就是這山澗野草,誰又能將它據為己有?”

    夢嬋被楊嗣平的這一番話說得目瞪口呆,雖然她因天選的原因,對帝皇之家為一己之私,葬送眾多女兒的青春深為厭惡。但她終究是女兒家,對史說及朝廷之事不太關注,因此聽了楊嗣平的話,如嚐經久陳釀一般,不由得細細地品味起來。一時間覺得被他一說,這天地之間豁然開朗了許多。遠山近嶺,也恰似遇到了知音一般,百般地嬌媚起來。於是微微笑道:“鯤如說話,也太武斷!雖說這山澗野草,自生自滅,不須人力。但栽入園中之花,引入苑內之流,豈不是更賦詩情畫意?!”

    楊嗣平笑道:“為了自己的喜好,扭曲自然之形,思萱以為是詩情畫意,我則以為是病態使然!人力所到之處,盆中盡是病態之梅,園內少見自然之景,無異於焚琴煮鶴,實在是煞風景的很!”

    夢嬋的神情有些迷離起來,她猛然想起前幾日在替楊嗣平抄寫《鯤遊山水記》時看到的一篇“風流賦”,開篇即寫道:“夫風流者,當以天地之為胸襟,江河之為情懷,山川之為操守,閑雲之為誌趣,綠茵之為心境!視王侯為糞土,富貴為煙雲,情以至誠,心當專屬!而今人竟以男女情事言之,其唐突之意,使人難忍,荼毒之恨,令人齒寒!風流之名,竟遭踐踏至此!吾當一大哭也!”

    當時抄的時候也沒什麽感覺,隻以為楊嗣平欲做反案文章,還笑他心思怪異。可如今再迴想起來,卻是另一番感覺了。她似乎覺得自己能夠理解楊嗣平了,便笑道:“鯤如之意,可是要效陶朱公泛舟湖上,不理世間爭鋒之事?”

    楊嗣平讚許地看著她點頭笑道:“也願如陶朱公,能免遭兔死狗烹之噩運!”

    夢嬋的心,突然一陣收緊,泠泠地打了一個寒顫,竟不顧一切去捂楊嗣平的嘴,口中慌亂地說道:“鯤如不可口不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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