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沈一一和喬楚生二人獨處的情況之前也不是沒有過,但是一起在一個封閉空間內的獨處卻是少之又少。


    一般的家長教育女兒,總是會強調不能和一個異性一起共處一室,說穿了就是怕男男女女之間會發生些什麽不該發生的故事。


    也許是因為許久不見,無論是沈一一還是喬楚生都感覺有一點小尷尬。可能這也與這種共處一室的環境有關。


    沈一一覺得越是安靜,氣氛會顯得越是奇怪,於是就主動開口:“呃……”


    隻是正在此時,喬楚生也似乎想開口說話。


    二人對視了一眼,沈一一微微笑:“你想說什麽,喬楚生同學?”


    喬楚生看到沈一一言笑魘魘,不禁心頭一熱。他稍有些局促地說:“聽說你不久之前剛從香港迴來?我們學校裏組織去大連郊遊了,挺好玩的,可惜你沒去。”


    沈一一很配合地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是啊,大連很好玩的。可是你們之前也不告訴我一聲。不然的話我就早點迴來了。”


    “不過,說起來大連也就是看看海,吃吃海鮮。這些你去香港應該都能看到的。香港還是比大連要好玩很多的。真想當時能和你一起去香港啊。”喬楚生的臉上明顯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沈一一有些吃不準他是真的向往香港的旅遊還是別的什麽,所以也就聰明地不接話茬子。她換了一個角度問道:“過完這個暑假你就升高三了,有什麽想法沒有?”學生而言,高三絕對是要收心的一年。一切的人生規劃,如果不能在這一年打下一個好的基礎,那麽所謂的人生規劃也隻能是空中樓閣,永不可及。


    說到高三的來臨,和所有的學生一樣,喬楚生的臉色也有一些垮下來。他朝背後的沙發上一靠。有些微的低落:“什麽想法,無非就是好好複習上一年,看看能不能衝刺上一個好的學校囉。”說起好學校,想起了沈一一之前為學校爭來的那幾個加分或是升學的名額。喬楚生又想起了什麽。


    他臉色轉霽地對沈一一說:“對了,說起升學的事情,你知道這一次咱們李校長因為你弄來的那幾個升學的名額遭了多大的罪嗎?”說起這事他就感到有一點好笑,在這裏也忍不住要和沈一一分享。


    故事的過程無非就是那些學生的家長為了自己家的小孩能夠得到那寶貴的加分或是特招的名額追著李校長跑,就是想走走關係拿到這些名額。可是李校長自從發現了沈一一這個創造奇跡的學生之後,特別是因為沈一一而被市長賞識之後,忽然就起了很強的仕途之心。他當然不會因為一些蠅頭小利就輕易給自己招來什麽麻煩。於是他堅決不願意走後門拉關係,基本上是高考前見人就繞道走的狀態。可是那些家長當然是緊追不舍,哪裏會輕易死心,甚至很多人都拎著大禮盒直接就衝到了校長辦公室來。那李校長就更不敢收禮了不是嗎?於是李校長就在全校同學的麵前上演了一出躲貓貓的大戲。他讓校長辦公室的主任給他站崗放哨。而他為了躲避家長那是什麽招都使出來了。甚至還包括了變裝。這讓學業緊張的同學們看到了一個和以往那種威嚴的形象完全不同的校長,倒也是豐富了同學們課後的談資,同時也無形之中拉近了李校長和同學們之間的距離。大家發現校長原來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正當喬楚生自感有趣地談論著沈一一不在時學校裏的趣事時,房間大門打開了。二人不由地都中斷了談話,朝大門口看去。


    走進來的正是沈一一這一次想要拜訪的主人——喬副市長。


    喬副市長看見沈一一和兒子呆在一起。也有一些發楞。不過他也算是見過各種場麵的,很快就若無其事地打起了招唿。


    “喲,一一來了。是來找楚生還是找你幹媽的啊?”


    “都不是呢。喬市長,我是來找你的。”


    聽到沈一一說專門來找自己,喬副市長也感到十分有趣。他其實通過之前和沈一一的接觸過程,已經發現這個小姑娘其實是一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或者說問題的另一麵,也不喜歡被別人麻煩的人。這樣的人今天說來找自己。那是發生了什麽事了?


    “好的,那你先坐著,等我把包放好換身衣服就出來。”


    因為早有準備,所以等喬副市長換完衣服坐在了客廳裏的沙發上時,沈一一就把自己與羅玉鳳之間的事情給說了出來。等她介紹完了自己和羅玉鳳一起所開展的校服事業之後,喬副市長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沈一一沒有注意喬副市長的表情。她隻是想著如何用比較準確的語言把自己對於羅寶鳳的公司被公安局查封的疑惑給表達出來。


    “喬叔叔。我感到很奇怪的是,按道理說根據我離開沈陽前所了解到的情況,那些向羅姐訂購校服的訂單應該是讓這家公司滿負荷運轉的才對啊。而且什麽樣的情況才會讓公安局來查封一家企業呢?如果是羅姐自己惹上了什麽麻煩,那也應該隻會影響到她個人的自由才對啊,怎麽會連公司和工廠這邊都被查封呢?”


    喬副市長對於沈一一的問題沒有迴答。他似乎是在想著什麽問題。好一會兒。他才似有所悟地看向了沈一一。


    “一一啊,聽你的說法,其實你那個羅姐的這家工廠現在的效益應該是很不錯的囉。”


    “呃,可以說是不錯的。因為訂單很滿的關係嘛。”沈一一想當然的說。


    喬副市長點了點關:“那就是了。可是你知道現在市裏麵普通的服裝廠,他們那都是什麽樣子的經營狀況嗎?”


    “這個……”沈一一有些不是很明白喬副市長提出了這個問題的意圖。


    “我沒有調查過,不過似乎報紙上一起在講企業走出困境的事情,是不是都不是很好?”


    “哪裏是不是很好那麽輕鬆。實際上是相當不好。”喬副市長重重地一揮手。


    “市輕工局的那三十來家製衣廠裏,有二十八家開工不足,五家持續虧損,二家幾乎是資不抵債了。而且大部分工廠的工人工資現在都純粹在靠銀行貸款維持發放。”喬副市長還是一個比較有作為有想法的領導,所以對於這些經濟運行的數字,他都能夠一一道來。


    沈一一感到有些意外。她是知道這幾年會是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國有企業全麵衰退的幾年。而且下崗工人的大潮也將會在一二年後全麵襲來。後世有很多人都把讓大量工人下崗說成是那個鐵麵總理做的愧對人民的幾件事之一,可是從喬副市長所說的那幾個數字來看,都到這個地步了,如果不是靠銀行貸款,那些工人也早就該失業了吧?因為正常來說那些企業就應該破產了才對。


    沈一一曾聽一個講課的教授講過,國有企業不贏利,那就是對作為股東的全體人民的犯罪。必須靠著銀行不斷放貸才得以存活的企業,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喬副市長介紹完市裏的那些製衣企業的情況後,頓了一頓,然後意味深長地問沈一一:“這樣的情況下,一一,你說說看,你的那個羅姐的服裝廠是不是夠醒目的?”


    “醒目什麽的,不就是說明她經營得法,治廠有方嗎?你是說市裏麵會給她頒個什麽三八紅旗手還是經營能手的光榮稱號?”


    喬副市長看沈一一那一副迷糊的樣子,心裏不禁感歎著,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還不知道社會中人心的險惡啊。他想了想,罷了,還是自己就給她上一上課好了。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呢?”喬副市長問沈一一。


    其實都不用喬副市長提醒,沈一一早就懷疑是有什麽人看上了羅玉鳳的產業了。可是因為她一直不清楚喬副市長對於這件事情的態度,所以一直都沒有辦法開口直說,這整個圩迴地,讓沈一一都費了好大的腦細胞。現在從喬副市長的話就可以看出,喬副市長總算是說出了沈一一想要談到的話題點上,這讓沈一一也不及地舒了一口氣。隻是表麵上,沈一一還是維持著一個不恥下問的好寶寶好學生的形象。


    “你是說……有人看上了我們的廠子?”沈一一故意擺出一個不敢置信的神色。


    喬副市長點了點頭。還是孺子可教的。


    沈一一還是顯得難以置信的樣子:“可是這明明是羅姐和我的廠子啊?難道別人看上了我們的廠子,我們就要一定拱手相讓?這還講不*製啊!”


    喬副市長卻笑了一下。他示意沈一一不用顯得太激動。他隻是反問了一個問題:“你們的那間廠,也就是說你和羅玉鳳的那個服裝廠,到底是屬於什麽性質的廠呢?產權是誰的?應該不是你和羅玉鳳的自己的錢給從頭開始造起來的吧?”


    “這個……”沈一一明白喬副市長的意思了。看來也就是自己之前一直勸羅玉鳳要小心的所擔心的那件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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