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華隻能(#‵′)凸


    給人擦背這種事,周清華是真沒經驗。實際上,自從穿越以來,她就是個被伺候的命。剛剛也是她這幾日忙上忙下的身體酸痛才小姐脾氣上來差使崔成遠給人按摩的。哪裏知道,風水輪流轉,到頭來還是要當個擦背小妹。


    不過,她倒沒有偷工減料,還是認認真真的給崔成遠擦背。


    她倒沒有古代女人那種看見對方身體就滿臉通紅的羞澀欲死,隻是有點,呃,不太好意思。男人的身體構造本來就與女人不一樣,崔成遠又是自小習武,平常穿著衣服看不出來隻覺得他身姿挺拔、如同翠竹一般清瘦。不過脫了衣服的話......


    周清華很是羨慕的用手巾擦了擦崔成遠那沒有一絲贅肉的肌肉,感覺簡直是在花崗石一般的硬硬的。她正準備用點力氣,忽然發現肩頭上有一道淺淺的刀痕,淺的幾乎看不出來,就從肩頭處往下劃,幾乎要到心口。可以想象,這麽一刀當初差點就捅到心口了。


    周清華吃了一驚——她以前在床上差不多都沒怎麽睜眼,沒注意到這個好嗎?她不自覺的伸手摸了一下。


    崔成遠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側頭朝她笑笑:“是很早以前的傷口了。”他的語調平靜,不無安撫之意,“是我當初在北疆的時候受的傷,早就好了。”


    周清華這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當初怎麽想到要去從軍?”世家公子,君子如玉,少年得意。怎麽會想到要去沙場拚命?


    當初崔成遠自我介紹的時候,隻是隨口一句“想明白了一些事”就帶過了。周清華對他本就是半推半就,得過且過,也不想深究。此時終於有了好奇心想要知道。


    崔成遠像是沒想到她會忽然這麽問,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輕輕道:“人生在世,總是有一些事,是需要一點熱血的。”他好似笑了一聲,淡淡的,含糊的就像是冬天裏入手就化去的雪花,了無痕跡,“我少年時候天資聰慧,無論什麽都是一點就通,所以也沒什麽特別的理想。不過是少年意氣,隻看得眼前一時風光罷了。後來想想,我的一切皆是父祖餘蔭罷了,剝開那一層的風光的外皮,不去看那家世、才華、容貌,崔成遠這個人也不過是個一般人罷了。”


    周清華聽得入迷,一時間出了神:“然後呢?”


    崔成遠幹脆從周清華這個不盡責的擦背小妹手裏拿過手巾,慢慢的給自己擦起手來。他的手纖長而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一雙極有控製力的手,既沒有世家公子的纖細削瘦也沒有沙場武將的黑糙:“我想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是崔成遠。不是崔家二公子,而是崔成遠。”


    他平平淡淡的說完這句話,轉身認真的看進周清華的眼底,眼神淵深莫測,足以看溺一個人:“我想要天下人、後人都知道、記得我是什麽樣的人。”他頓了頓,一字一句的道,“清華,人生一世,不是為了別人,總是要把真正的自己活出來。”


    這句話實在太有力量了,幾乎一瞬間就震撼住了周清華。周清華感覺好像有一顆炸彈在她腦子裏炸開,巨大的蘑菇雲轟隆的升起,一朵又一朵。她好像,第一次接觸到她那位夫君,真正足以打動人心的靈魂和內心。


    崔成遠說完這些話,也不打算再說下去。他自己給自己擦了一把,幹脆就起身抱著周清華往床上去。


    月光覆蓋下來,窗外有風輕輕的吹過,樹木發出細碎的聲音掩去了輕輕的蟲叫聲,又是一個安靜的月夜。


    繡著蝙蝠和花草的床帳已經被放下來了,崔成遠慢悠悠的俯□,他含笑看著還有些愣愣的周清華,忍不住道:“我真喜歡你這樣呆呆的樣子,就像是我在北疆看到的小羊羔。”


    周清華終於迴過神來,她狠狠的咬著崔成遠的肩,眸光似水的去看他:“小羊羔會咬你嗎?”小學語文不過關吧?好端端的人,哪裏像小羊羔了?


    “當然不會。”崔成遠很是溫柔的看著她,他低頭吻住她,就像是吻著自己的心尖尖,兩個人的身子都不自覺的顫了顫,很微妙、很纏綿的感覺。


    周清華也有片刻的恍惚,等崔成遠鬆開她,她忍不住靠上去,輕輕的吻了吻崔成遠心口處的傷口。崔成遠那種如同深海一般包容的氣息在一瞬間將她包圍,如同海浪忽然卷起朝她撲來,她忍耐不住的喘息了一聲。


    “我知道的,你是崔成遠。”她抬眼崔成遠那可以讓人從神入魔的眼神,靜靜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想要看孟姨娘下場的,明天吧。今天被崔公子包場了~~~


    快來撒花啊,今天又是雙更啊。大家晚安安,麽麽噠o(n_n)o哈哈~


    第116章 歡情薄


    郎情妾意,你情我願,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這麽一刻,看著崔成遠一瞬間便仿佛落滿星辰,清晰的映著自己的倒影的眼眸,周清華終於也可以文藝的說上一句了:千千萬萬的人裏,能遇上一個你,是我的幸運。


    夜裏,她精疲力竭的睡去,隻是模模糊糊的感覺有人替她擦去濕汗、蓋好被子、理好打結的長發。耐心的撫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讓她安心睡去。


    有時候,男女之事便是如此。遇上對的人,自然是要像周清華一樣文藝的說一句幸運。遇上錯的人,卻隻能咬著牙把那種種的苦自己咽下,還要強作笑顏——便如現下的小李氏。


    小李氏還在安胎,自然是做不出那等粗魯舉動或是自己氣自己。她也不和孟姨娘多糾纏,直接就讓人拿了要往自己藥裏下東西的丫鬟,然後令人去請孟姨娘和周正聲。


    周正聲來得最快,他近來惦記著小李氏和小李氏腹中的孩子所以選在就近的書房辦公。當然,因為小李氏有孕不能跟著伺候,他身邊還是陪了個小李氏特意選出來的美貌丫鬟——蓉娘。芙蓉麵、柳葉眉,纖纖弱弱的如同月夜裏被露水打濕了花瓣的花朵兒,惹人憐惜。


    小李氏早就看透了周正聲——他這一輩子最愛的隻有他自己,利益永遠優先於感情。至於感情,真情萬千也抵不過胸前四兩,自大李氏之後,周正聲對女人也就再沒有什麽真心了,不過是依著自己的心意去享受罷了。


    此時,蓉娘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周正聲身邊。她烏雲似的發上隨意戴著幾枝金釵珠釧,雖說不上華麗但也明顯的和其他丫鬟區別開來,身上穿著桃紅百子刻絲襖子,□是蔥綠色纏金線繡花的裙子。隻見蓉娘自進門來便低眉順眼,但那青春賦予她的嬌美研態卻是掩不去的。


    這世上,沒有女人會喜歡自己丈夫身邊除了自己之外別的女人,哪怕是自己送過去的。小李氏目光冷淡的掠過蓉娘,麵上卻還是含著溫婉的笑容,親自上前服侍著周正聲坐下。


    她也沒讓下人上茶,案上擺著鬆溪禦窯出來的珍瓷,茶壺口上還有微微的茶香,她含笑倒了一杯茶遞上去:“剛剛泡的毛尖,您嚐嚐。”


    周正聲接過來喝了一口,心中舒適,也格外的有耐性:“怎麽忽然想起叫我來?你平時這時候不是要午睡休息的嗎?”


    小李氏望了望外頭,眼角餘光看見外邊站著的小丫鬟,便知道下麵的人已經把孟姨娘給“請”來了。大患將除,她也有閑心開些玩笑:“難不成,沒事兒就不能找老爺您了?”


    周正聲尷尬一笑,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我就這麽隨口一說。”他頓了頓,對著懷孕的妻子格外的有耐性,“我有賢妻在側,就是沒事,一起品品茶、說說話也是好的。”


    小李氏垂首幽幽歎了口氣,細長的娥眉輕輕地蹙了蹙,不施脂粉的麵上有躊躇之色一閃而過。她也不管身邊的丫鬟婆子,幹脆的跪了下來:“有件事,到了現今這個時候,我實在是不得不和老爺稟明。求老爺為我做主。”


    “這是做什麽?地上涼,快些起來。”周正聲急忙伸手扶起小李氏,“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怎麽這麽不保重身子?”


    小李氏卻不依,依舊跪在地上,抬頭去看周正聲:“老爺答應了為我做主,我才起來。”


    周正聲又不敢和這麽一個孕婦起爭執,隻得溫聲道:“這有什麽,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你盡管說出來便是了。”


    小李氏等的就是這麽一句話,她用帕子按著眼角,扶著周正聲的手起了身,然後才側頭和白嬤嬤吩咐了一句。


    周正聲見她這神情,倒是忍不住調笑了一句:“怎麽古古怪怪的。到底是什麽......”他話聲還未落下,就看見了被拖進來的孟姨娘。


    雖然那些人把孟姨娘請來的時候還是讓她穿戴整齊了的。可眼前被拖到堂上的孟姨娘卻已經不是周正聲記憶裏麵的孟姨娘了。


    隻見她身上是一件半舊的石青色繡白玉蘭的襖子,往日裏周正聲還稱讚過她這一身衣裳尤其襯膚色。可此時,孟姨娘卻被人堵了嘴,如同一件死物一般的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拖到了堂上。她一直拚命掙紮著,長發如同食人的海草一般的胡亂披著,本來姣好的容貌都顯得有些扭曲起來。一見著周正聲,她立刻就像是見到救星一般的“嗚嗚”的抬頭去瞧他,眼裏含著淚水,麵帶淒惶。


    本來,這美人求救的戲孟姨娘是常演的,怎樣的角度,淚水的多少,她都可以說的頭頭是道。可她此時這般做起來很是艱難,加上病中容貌不複當初,全然沒了當初的效果。


    站在周正聲身側的蓉娘像是嚇到了一般,小聲的叫了一句,往周正聲那邊湊去。


    新歡舊愛同聚一堂,新歡容顏如花、美人受驚,舊愛容貌凋零、披發舊衣,周正聲自然而然的伸手扶著蓉娘哄了起來:“沒事,別怕......”


    就在周正聲將目光轉向蓉娘的這一刻,孟姨娘眼裏的那一絲殷切希望徹底的熄滅了,生下的隻有深刻的怨毒。她深深的看了眼她曾經一直當做依靠的男人,喉嚨裏發出一聲“咕隆”似的冷笑聲,平靜的轉頭看著小李氏。


    其實,周正聲也有點尷尬,他不想再去看孟姨娘,隻是轉頭問小李氏:“這,是怎麽迴事?”


    小李氏垂了垂眼,看不清眼神,麵色沉沉的道:“出了這樣的事情,說起來也是家門不幸,我治家不嚴的緣故,真要開口,我倒是羞於言辭。”她側頭和白嬤嬤說話,“這樣吧,你把事情和老爺說一遍。”


    白嬤嬤應了一聲“是”後立馬就開口道:“迴老爺、夫人的話。這些日子夫人孕中不適,食不下咽,便用太醫院那邊開的藥方子吃藥,一日兩迴。因為這一胎懷的艱難,太夫人那邊也是體諒夫人,不僅免了請安還特意派了梁嬤嬤過來幫著處理廚房的事情,防止有什麽意外。結果沒想到,昨夜就發現剛調來的丫鬟,趁著輪值的功夫把夾竹桃汁塗在煮藥的藥罐子裏。”


    白嬤嬤說到這裏,下麵的人已經會意的把那被捆了的小丫鬟也給拖了上來,就在孟姨娘身邊。


    周正聲聽得有些糊塗,但神色已經嚴肅起來了。他默不作聲的等著白嬤嬤把話說下去。


    白嬤嬤接收到小李氏的眼神示意,便接著說道:“這事說來也險,若不是梁嬤嬤為人老道在這上邊有一手,又提了心做事。夫人喝了藥,定然是保不住孩子的。”這種事情,周老夫人身邊的梁嬤嬤顯然是最好的人證,隻有把這樣立場中立的人抬出來做人證,周正聲才不會多疑的覺得是小李氏在陷害。


    周正聲這時候已經鬆開握著蓉娘的手了,他麵色嚴肅的看著跪在堂上的孟姨娘和那個被抓住的小丫鬟,淡淡道:“先鬆開吧,再如何,也是要聽聽她們自己的說法的。便是刑部問案,也是要聽證人口供的。”


    小李氏用袖子掩著唇,溫溫柔柔的笑道:“老爺這是哪裏的話?咱們自己家裏說事,怎麽就扯上刑部問案了?”她菱形的紅唇嬌媚的撇了撇,示意下麵的人去鬆綁放人。


    孟姨娘沒有用繩子綁著,首先脫困。她也不理旁人,徑直撲上去抱住周正聲的退,低低泣聲道:“老爺救我,妾是冤枉的啊......”這種時候,已經顧不上要不要和小李氏扯破臉,實際上這時候能夠保住命已經是極好的事了。


    周正聲冷冷的掃了一眼孟姨娘,如同寒冬埋在雪裏,結冰的刀刃割在骨頭上一樣,冰寒如骨。


    孟姨娘的抽泣聲頓了頓,接著便是情真意切的哭泣:“老爺,便是看在芳姐兒、樂哥兒的份上,也該還妾一個公道啊......”她不敢再扯東扯西,直接就奔著主題把自己的根底給扯出來。在如何,為了這兩個孩子,周正聲也得留幾分情麵才好。


    小李氏嗤笑了一下,她壓根就不想去管孟姨娘,直接就指著那個委頓在地上不敢說話的丫鬟問道:“你把孟姨娘那邊交代你做的事情都說出來吧,若是句句屬實,我倒可以考慮放你家去。”這樣的丫鬟,賣身契全在主子手上握著,若真是小李氏一個不喜將她賣到青樓楚館什麽的,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就徹底是沒了指望。反倒是放迴家去,雖然因為案底還是要吃苦,到底還能過青白日子。


    那丫鬟既然能被孟姨娘一點好處收買,自然不是什麽意誌堅定的□□一類。她一個哆嗦,甚至不去看孟姨娘一眼,已經像是倒豆子似的把話都往外倒:“三天前,孟姨娘院子裏的宋婆子來找奴婢說話。她說她知道奴婢家裏窮,父親去的時候留了一大筆的外債,便是奴婢那兄長都是年紀老大都沒錢找媳婦。她說要是我能幫著孟姨娘做件事,孟姨娘就能給我一大筆錢,讓我家一輩子不愁吃喝。”


    那丫鬟早就已經嚇得麵色青白,她一邊說一邊磕頭道:“夫人、老爺,是奴婢一時鬼迷了心竅。這才信了孟姨娘她們的鬼話。求夫人、老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李氏抬眼去看周正聲,顯然是要叫他拿主意——這種證據確鑿的事情,孟姨娘便是口舌如簧也不能再辯駁了。


    周正聲暗暗歎了口氣,低頭去看抱著自己的腿,低低哭泣的孟姨娘,語氣沉沉的聽不出半點情緒:“這些事,你都認了嗎?”


    孟姨娘的手輕輕哆嗦了一下,她本就是久病的身子,全靠著一股子氣力撐著,此時身子一軟,差點跪不住。她聲音如泣如訴,抽抽搭搭的道:“老爺,妾,妾也是一時糊塗。”人證物證俱全,這時候再狡辯,顯然是徒勞的。孟姨娘一邊說著話,一邊想著要如何打動周正聲:“當初您在妾那邊許諾兩年之後要把樂哥兒記做嫡子,妾日日記在心裏,沒有一日不高興的,隻是......”


    小李氏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此時輕輕掩著唇笑了一聲,眼角餘光掠過周正聲複雜的麵色,眼中譏誚更甚——她這個夫君,倒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笑啊。


    孟姨娘已經顧不上小李氏的冷笑了,她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似的抓著周正聲的腿,哀哀道:“老爺您也知道的:妾十五歲進府,這麽多年來,沒有一日不是安安分分、老實做人。這一會兒,也是利欲熏心,做了蠢事。”她轉頭看著小李氏,也顧不上臉麵,大力磕頭道:“好在菩薩保佑,夫人和小少爺都平安無事。妾若能留得一命,下半輩子能讓要為夫人和小少爺茹素燒香,贖清前罪。”


    話到了這種地步,看著額頭上血跡斑斑、形容枯槁的孟姨娘,心思慈悲點的主母大約都會軟一軟心腸,也許會放過她一迴。可是小李氏卻不然,因為她等著一日已經太久了。這麽一個禍頭子,好不容易逮到能夠一擊斃命的短處,若真是一時不忍才真的是枉費了前麵的一番布置。


    到底還是有些感情,周正聲也有點兒不忍,他忍不住上前和小李氏說話:“你看,若不然,就把她送到家廟裏,讓她給你和孩子祈福。也算是贖罪了。”


    小李氏的眼淚卻一下子掉了下來,她轉頭看著周正聲,聲音低低的:“若是今日孟姨娘的手段得逞了,老爺還會這般說法嗎?”她眼眶通紅,如同梨花帶雨,格外的較弱惹人憐惜,“我知道老爺心疼孟姨娘,心疼芳姐兒、樂哥兒。可是也請老爺憐惜憐惜我和這還沒出世的孩子吧。”


    小李氏抓著周正聲的手附在自己的小腹上,輕輕道:“這可是老爺您的嫡子啊。我嫁進周家這些年,心心念念才得了這麽一塊心肝,若真是饒了孟姨娘,又怎麽對得起他?”


    若是周清華再此,也不得不為小李氏這完美的語言藝術傾倒——這麽一個還未成形、一點事都不知道的孩子,生生是被小李氏說成了眼淚汪汪的受害者。


    周正聲顯然被說得猶豫起來,可他還是不願意立刻就處置了孟姨娘:“她好歹也有了芳姐兒和樂哥兒。”他頓了頓,想起兩個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兒女,終於還是不忍占了大半,“唉,這樣吧,你若覺得家廟不夠好,那就把人送到鄉下廟裏吧。”比起還算是飲食合意的家廟,鄉下的廟顯然是環境更加艱苦。


    孟姨娘此時也抓緊機會趕緊磕頭道:“多謝老爺、夫人慈悲。妾日後定然會為老爺和夫人在佛前念經求平安......”她心裏想的卻是:且等她熬上幾年,定然可以翻土重來。就算周正聲這邊沒了機會,她還有個兒子,她很清楚自己兒子重情重義的性子,他找了機會,一定會把自己接迴來的。這麽一想,孟姨娘就知道自己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她磕頭磕得也真心實意,真真切切的。


    小李氏卻隻是垂首看著,神色隱晦,不動聲色的樣子。周正聲正要開口總結陳詞,忽然外邊吵吵嚷嚷,就看見周老夫人帶著周禮樂一起進了門。


    門口看門的丫鬟上到前來,馬後炮似的小聲稟告道:“老爺,夫人。老夫人來了。”


    周正聲和小李氏急忙上前請安:“母親。”


    周老夫人掃了一眼淩亂的現場和額上灰塵撲撲、血跡斑斑的孟姨娘,麵上浮起一絲冷淡譏誚的笑意:“我本想著,你年紀大了,我也該享享清福,不用再事事管著了。沒成想,你倒是越活越精神,這麽點兒事,鬧到現在都還沒鬧完嗎?”她麵上有著一種冷凝的神色,竟透出一份淩人刺骨的冷氣,沉聲罵道,“現在不處置了這賤婦,你是等著禦史參你寵妾滅妻、治家不嚴嗎?”


    此話一出,周正聲麵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他麵上又涔涔的冷汗滑下來:“這麽大年紀還要勞母親操心,真是兒子的罪過......”


    聽到自己的生母被罵作“賤婦”,跟在周老夫人身後的周禮樂也是神色難看,雙唇蒼白。他抿了抿唇,低著頭扶著老夫人坐在上首,甚至沒有把目光投向殷殷望著自己的孟姨娘。


    隻有小李氏麵色不變的站在那裏——早在她之前安排梁嬤嬤發現這事的時候,她就預料到了周老夫人會出手。


    對周老夫人來說,妻妾爭鋒隻要鬧得不要太厲害就不算是大事。哪怕是當初周清華落水,因為隻是一個關係冷淡的孫女兒,事後也沒事,她也不放在心上。隻有一件事是排在她認識的首位——那就是家族傳承。


    孟姨娘她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去害小李氏腹中的這個“嫡子”——未來的繼承人。對於周老夫人來說,孟姨娘這個舉動顯然是大大的挑釁,是亂家之源。她肯定是要出麵替周正聲處理了孟姨娘的。


    孟姨娘已經從周老夫人的麵上看出了一絲跡象,她嚇得不敢說話,隻是委頓在地上,這個時候的她,竟然也有那麽一份楚楚可憐的姿態。


    周老夫人什麽沒見過,也不管孟姨娘的舉止,隻是抬眼看著周正聲,厲聲道:“現今慈寧宮、坤元宮兩宮對立,朝中兩黨對持。你是娘娘的生父、名正言順的國丈,不知多少人等著揪你的辮子,便是無事也能說出事來。你怎麽就半點也不惜身呢?”


    周正聲已經緩過來了,這一刻,他腦子徹底清楚了,孟姨娘含淚的眼眸也已經被他拋在了腦後:“母親教訓的是,此事單憑母親管教便是了。”


    周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她身邊伺候的梁嬤嬤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邊似乎盛著一杯酒。


    周老夫人握著周禮樂的手,輕聲道:“樂哥兒,你也大了,知事了。你就送你母親一程吧......”


    周禮樂到底年紀還小,聞言身子哆嗦了一下,他一時接不上話,隻是跪了下去:“祖母您......”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求情嗎?他知道生母做的錯事的確是該死。不求情嗎?又怎麽對得起母親的生養之恩。


    周老夫人卻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聲音溫溫的,卻透著一絲涼氣:“好孩子,你是周家的孩子,你要聽話,別學你那不知本分的生母。”她輕蔑的掃了眼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孟姨娘,淡淡道,“周家的規矩,嫡庶有別,隻盼著今日之後,你能記得清楚。”


    周禮樂此時已經徹底知道,周老夫人這是借著這事為著未來的嫡子立威,也是讓自己這個庶長子徹底的認清身份。這一迴,若他不端酒過去,也許他就不是周老夫人口裏的“周家的孩子”了。他的猶豫遲疑在心頭徘徊的時候仿佛有一輩子那麽長,可是下定決心的時候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他站起身來,伸手端起了酒。


    孟姨娘此時也認了命,她隻是來迴看著周正聲和周禮樂,早就幹枯了的眼底有一道眼淚落下來。


    “姨娘。”周禮樂扭過頭,不敢去看對方的臉色。


    孟姨娘卻平靜的接過酒,伸手撫了撫他的麵頰,指尖冰涼的就像是毒蛇的信子,卻偏偏帶著溫柔的憐惜:“好孩子,是娘做錯了事,不是你的錯......”她轉頭去看那根本不再理會自己的周正聲,輕輕笑了一聲,“是娘所托非人,誤了一生。”


    她不再遲疑,幹脆利落的喝了酒。冰涼的酒水從喉中劃過,她恍惚想起,第一次進周府的時候的情景。


    金雕玉砌的府邸,裏麵的郎君該是何等的俊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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