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聲聽到這話,倒是立刻就把周芳華的事情給拋下了,忍不住笑道:“別說,夫人房裏傳膳那一桌子的菜,就沒有幾個我是吃得下去的。瞧她這般能吃酸,這一會兒懷的肯定是個少爺。”嘴上雖是這麽說,可他這心裏卻已經轉到正房那邊去了。


    小廝奉承道:“夫人特地交代了,若是老爺要去,她就讓廚子給您做幾份愛吃的。”


    “她素來都是會體貼人的。”周正聲低頭自語了一句,便帶著小廝往正院去了。


    另一頭,周芳華出了周正聲書房的門,越想越委屈,想起自己那靠不住的夫君以及粗俗惹人厭煩的婆婆,心裏頭更加不好過了。又不是她不想生,隻是,想著也許自家孩子以後也許會長得如她那個婆婆似的,她就倒胃口。況且,她的身子......


    周芳華含著眼淚去找孟姨娘說話,進了孟姨娘院子的大門,看到躺在床上麵容憔悴的孟姨娘,頓時吃了一驚。


    “姨娘這是怎麽了?”周芳華顧不得自家的煩心事,急忙伸手去扶要起身的孟姨娘,替她拿了枕頭墊在身後,“這才幾日不見,怎麽這幅樣子了?”


    孟姨娘苦笑一聲:“無事,你莫要擔心。就是夜裏吹了風,病了幾日罷了。等天氣暖了,養養就好。”


    周芳華原本被周正聲趕出了後就有些羞惱,此時見到生母這般落魄的樣子,忍不住落了淚:“父親也真是的,姨娘都病成這樣了,也不來看看。隻顧著正院那邊。”


    “別這麽說話,夫人有了孕,是大喜事。”孟姨娘咬著牙說話,麵色不免有些淒惶。


    周芳華多少知道孟姨娘的心事,見到這般情景,更是心酸:“姨娘還是別再想那些事了。到底是命裏無緣,由不得人不認輸。”想起自己不如意的婚事,也跟著掉了眼淚。


    瞧著周芳華這樣子,孟姨娘心下更是心如刀割,強撐著身子撫了撫女兒消瘦的麵頰,心疼的不行,低聲泣道:“我可憐的兒,你自小被我和你父親寵著長大,那裏受過半點苦。是娘沒本事,在你父親那邊說不上話,叫你嫁了那麽一戶人家,受了這麽些委屈......”


    母女倆個說到傷心處抱頭哭了一通,周芳華出了一口鬱氣,感覺心情好了一些,反倒耐心安慰了孟姨娘一會。


    邊上丫鬟婆子,連忙來勸,一個說“柳公子近來高升,來日說不準會給小姐討個一品夫人的誥命呢。”一個勸“這般哭著,教大哥兒知道了也是要心疼的。”


    孟姨娘擦了眼淚,心裏頭反倒添了幾分精神,振作了起來。她用丫鬟遞來的溫水泡過的帕子給周芳華和自己擦過臉,強笑道:“你難得迴來一趟,做娘的,倒是叫你跟著難過。”她歎了口氣,“我讓廚子做了你喜歡的菜,咱們娘倆一起用飯,不管那些人了......”


    周芳華忍不住笑了一聲:“聽姨娘的。”


    她們一齊用了飯,周芳華又耐心陪著孟姨娘說了好些話,感覺自己胸中鬱氣也沒了,便精精神神的迴去了。


    孟姨娘送了女兒,立馬就躺迴床上了——她到底身子虛,經不得累,適才不過是強撐著身子陪著周芳華說話。


    她身邊的宋婆子湊上來給她捏被子,勸道:“您還有大哥兒和四姑娘呢,養好了身子,日後定然有福的。”


    孟姨娘眼神微動,有些發黃的臉上閃過一絲晦澀的光:“你也瞧見了,正院那頭剛剛有了孕,就這個樣子。若真是有了哥兒,我這一雙兒女,豈不是要由著她作踐死?”


    宋婆子在孟姨娘身邊服侍久了,瞧她病裏憔悴,也很有幾分心疼:“姨娘快別多想。大哥兒已經是舉人了,等來年中了進士定是要做大官的呢。日後一定會孝敬姨娘的。”


    舉人?放在平常人家,周禮樂這個舉人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可是孟姨娘久經世事,看多了豪門顯貴,一個舉人還真不放在眼裏。她原先還替兒子歡喜,覺得日後兒子懂事上進,日後進了官場還有周家做後盾,皇後又隻有一個兄弟,定是要倚靠他的,說不準還能入閣做高官呢。等日後兒子得了意,也好給女兒撐腰。她也隻要跟著享福便是了,反正小李氏隻有一個女兒,日後說不得還要看自己兒子的臉色呢。這些事,孟姨娘放在心裏想了又想,真是做夢也要笑出聲來了。


    隻是小李氏這一懷孕。孟姨娘之前所想都成了鏡花水月一般的夢,一下子就碎的一幹二淨。這一迴,連太醫院的太醫都說了,小李氏懷的肯定是個兒子。那她的樂哥兒怎麽辦?有嫡子壓著,一個庶子又怎麽出得了頭?


    孟姨娘早前哭了一通,現在也沒了眼淚。隻是緩緩閉了眼睛:“不能再等了。若是讓夫人真的把孩子生下了,我就再沒活路了。”


    宋婆子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急忙道:“姨娘快別胡思亂想,這種話若是叫人聽到了,哪裏得的了好?”


    孟姨娘握住宋婆子的手,低低道:“您也照顧了這麽多年,我娘去的早,您在我心裏便是我半個娘。咱們的情分,自是別人比不了的。”


    宋婆子是孟姨娘的乳母,這話聽著到是真有點感動。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姨娘既然有了想法,何不和四姑娘說一句?”周禮樂行事循規蹈矩,肯定不會同意孟姨娘的想法,可周芳華自小跟著孟姨娘長大,母女情分非常,說不準能幫上忙呢。


    孟姨娘輕聲道:“我生的姑娘,我知道性子。”她紅唇有些幹枯,不見往日光澤,說話時候卻依舊是舊日裏陪在周正聲身邊談詩談情時候的輕聲細語,“她也就隻是背地裏說幾句酸話,哭上幾迴罷了。讓她去做那些事,卻是半點也做不了的。”


    周芳華至多隻是個被寵壞的女孩兒,有點任性、有點自私、有點做作、有點以自我為中心,可她也沒有太大的壞心腸。要讓她去害人,卻是也是死也做不出來的。這事,隻能孟姨娘自己來做。


    孟姨娘輕輕的歎了口氣,定定的看著宋婆子:“這事若是成了,嫡子這事就徹底是沒了指望。老爺那邊也隻能認了樂哥兒做記名嫡子。我就再沒有可愁的了,定是要好好孝敬媽媽的。”


    宋婆子不敢應聲,許久才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姨娘準備怎麽做?”


    孟姨娘抬眼看著窗外,眼下正是初夏,花草繁茂,更加襯出孟姨娘的憔悴來。


    孟姨娘的聲音低柔出奇,就好像是藏在影子地下的女鬼在悄悄說話:“外邊的夾竹桃開得正好。若是把夾竹桃的汁液滴到夫人往時喝的湯藥裏,就再好沒有了......”


    夾竹桃花汁味道極苦,可偏偏小李氏最近孕期難受常要喝藥,那藥本就是苦的,滴一點夾竹桃的花汁定然是嚐不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孟姨娘終於可以成功的把自己作死了。


    我真不喜歡寫周正聲、孟姨娘他們,每次寫他們我自己都覺得惡心,感覺他們下場都是自己作的,我都要有負能量了。所以感覺委屈大家也跟著惡心。可是這一段是女主家比較重要的轉折——徹底解決孟姨娘,周禮樂和周芳華肯定也是要跟著受牽連的。


    夾竹桃這個是從甄嬛傳那邊知道的,我百度了一下,是真的,不過大家也別太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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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人心


    孟姨娘下定的決心沒有多少人知道,小李氏此時剛喝過安胎藥,正在吃蜜餞。


    陽光悠悠然的灑下了,窗外的樹蔭底下還有蟲叫聲窸窸窣窣的響起,夏日裏的炎熱仿佛與房子中的人無關似的。小李氏正當盛年,身姿豐滿妙曼,容貌綺麗,宛若畫中人。她正含笑著倚靠在美人榻上,一邊讓丫環幫忙揉肩一邊聽著白嬤嬤的匯報。


    “嘉行居那邊怎麽樣了?”小李氏捏起一塊蜜餞,蜜餞上麵的糖漬看上去色澤誘人,她卻視而不見一般的慢悠悠的問道。


    白嬤嬤眼神動了動,湊到小李氏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她說完話後,麵色有些複雜,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李氏倒是漫不經心的點了下頭——她自小長在衛國侯府的後院裏頭,早就見慣了後宅伎倆以及那種惡毒更甚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的婦人心。若說孟姨娘對她再次有孕沒有什麽心思或是行動,她才要覺得奇怪呢。


    不過麵子上她卻還是要說上幾句旁的。小李氏忍不住用袖子掩著唇微微笑了聲,水紅色的袖子上繡著荷葉和蟈蟈,顏色鮮亮:“若是她如錢姨娘那般本本份份的,看著樂哥兒和芳姐兒的份上,不過是一口飯的事,我也不會放□段和她計較。”她紅唇嬌嫩如同初開的玫瑰,仿佛帶著蜜一般,“不過既然那邊有了這般的心思,單單是為了孩子,我也是容不了她了。”


    她撫了撫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麵上不免帶了幾分慈母才有的溫柔:“這孩子來得晚,做母親的,我總得替他打算一二才好。”前頭有個已經有了功名的庶兄,怎麽著也得把人的氣焰給打下去才好。


    周禮樂的確品行才幹都過得去,也是個教人疼的好孩子。隻是想想他那使勁折騰的姨娘,想想別人家庶子過的日子,再想想自己腹中的孩子。小李氏就沒了開始的那點不忍。


    這有什麽法子,庶子庶女本就是這樣過來的。她是庶女,所以隻能嫁過來給周正聲這個“好姐夫”做填房,這就是道理。


    白嬤嬤急忙奉承了幾句:“還是夫人寬宏大量,慈悲心腸。放到其他人家,那裏容得下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這次也是她自己尋死,怪不得旁人的。”她笑了笑,又轉開話題,“奴婢剛剛去外邊看了看,八姑娘剛剛睡醒,正鬧著要見您呢。要不然奶娘把她抱來?”


    說起自己粘人的女兒,小李氏終於軟了心腸,麵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許多,她連聲道:“這孩子性子嬌,自小就纏著我,離不得人。快抱過來吧,讓她也和弟弟親近親近,這一家子兄弟姐妹,他們日後總是最親的。”


    白嬤嬤笑著應了一聲,也不叫人,親自轉出去抱孩子。


    小李氏和孟姨娘之間的交鋒,周清華自然是半點也不知道。她此時正在剛剛被馬柔兒收拾好的屋子裏邊轉悠,身邊陪的人就是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的馬柔兒。


    馬柔兒的父親是戰死的。所以這一迴的撫恤金,她也是受益者。整整一百兩銀子,她這輩子都不曾見過這麽多。


    等她領迴銀子做賊似的帶迴去的時候,她和馬夫人兩個人盯著那銀子看,差點迴不過神來。馬夫人到底年紀大,見過事,急忙交代女兒道:“你先把原先欠那些親戚的錢都還上,然後再把剩下的銀子存到錢莊裏,就算是你日後的嫁妝了。”她是苦日子過來的老實人,雖然不識得幾個字,卻也知道幾個簡單的道理: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那些親戚當初肯借錢,已經算是天大的情分了,現在有了銀子,肯定是要立馬還上的。


    馬夫人想著想著,眼睛就亮了,伸出枯瘦的手摸著女兒稀疏的枯黃長發,眼神裏第一次帶了點笑意,“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了嫁妝才好說婚事。你的事定了,你爹在下麵才會放心,我便是死了也沒二話。”


    “娘,你都說什麽呢?”醜姑娘也會臉紅,馬柔兒跺著腳,含羞的瞪了眼馬夫人。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想了想之後小聲說道,“還了以前借的錢後,這銀子還有一大半剩下,我想要不然拿出五十兩送去給崔夫人。我的事,也不急在一時。”


    她小孩子心性,怕母親覺得自己對父親用命換來的錢不鄭重,急忙解釋道:“我就是覺得:人家幫了那麽多忙,娘你的病也是她找人看、找人買藥的,我們現在住的也是她的地方。這錢雖然對她來說很少,怎麽也是咱們的心意。崔夫人她人好、有善心,救人也是一片好心,可我們總不能覺得是理所當然吧?”她並不太清楚周清華的身份,隻是也大概知道對方不缺自己這麽點錢。


    馬夫人聞言怔了怔,眼裏浮上一層淚水,好一會兒迴過神來才紅著眼睛伸手把女兒摟在懷裏:“是娘疏忽了,還是你想的周全。我們柔兒,真是長大了。就照你說的辦。”她說著說著,便有眼淚從眼眶裏掉下來,無聲無息的落到棉被裏。


    這麽一刻,馬夫人是真的替自己的女兒開心的。她的女兒,小小年紀失去了可以依靠的父親,見過了許多自私自利的親戚的麵孔,被許多以前親近的人奚落嘲笑過,為了自己這個病重的母親到處求人、看人臉色,可她始終還是有著一顆金子一般的心。這比五十兩銀子、一百兩銀子,還要再珍貴的多。


    馬柔兒見母親落淚,頓時手足無措,急忙要起身去找帕子:“娘,您別哭,是我不會說話,惹您難過了。”


    馬夫人卻是幹幹脆脆的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笑道:“傻孩子,我這是高興啊。”她欣慰的看著瘦的如同猴子似的女兒,語聲哽咽卻溫柔,“菩薩保佑,我有這樣的女兒,這一輩子再沒有可求的了。”


    馬柔兒被母親說得滿臉通紅,羞澀的得說不出話來。不過等到第二日見到周清華,她就把和母親商量過的五十兩銀子拿出來了:“我和娘想過了,您幫了我們許多,遠遠不是五十兩銀子可以說得清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睛卻是孩子一般,亮晶晶的,“就是我和娘的一點心意,您要是看得上我們,就一定要收下才好。”


    周清華怔了怔,急忙擺手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若是收了你的銀子,我心裏也過意不去。這些日子你把這屋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邊,也算是幫了我的大忙。”她很是憐惜的摸摸馬柔兒的頭,溫聲道,“再說,你和你娘,也正需要銀子傍身呢。”


    馬柔兒卻紅著臉搖頭道:“您就收下吧。我其實也有一點私心的。”她有點緊張,腳尖不自覺的在地上劃著圈,聲音低低的,“我聽人說,崔夫人打算要尋些女子教授醫術。我......”


    馬柔兒鼓足勇氣,抬頭看著周清華認真說道:“我也想學的。所以我想先留在這裏,這銀子不僅是我的心意,也是我和娘的房租還有學費。”


    周清華吃了一驚,輕聲道:“女孩子學這些很累的。你若有心,我也可以尋人教你女紅或是識字的,也算是一門手藝。”這會兒,周清華倒是真的起了一點惜才之心,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馬柔兒這一份真誠和勇氣。


    馬柔兒卻是急忙搖頭:“我並不是為了學門手藝才這樣想的。”她抬頭笑笑,眼神卻是堅定的,“我娘當初病了許久,我就想著,要是我會點醫就好了。就是我爹,當初也不是立時就在戰場上去了的,他是傷的重了,軍醫忙不過來,沒有及時救治,這才去了的。”


    周清華這才正視起馬柔兒,她忍不住柔下語調:“學醫術總是少不了和那些外男接觸。你先下年紀還小,若是以後惹了閑言碎語,這可怎麽好?”這就是她起意要招些婦女的緣故,這年頭總是有些婦女因為家計的緣故在外做些短工,雖然也少不了閑言碎語但要是有輿論引導總比馬柔兒這般還沒出嫁的女孩兒要來得好。


    馬柔兒卻搖搖頭:“我都想好了,我不怕的。”她定定的看著周清華,認真的懇求道,“您就答應我吧。”


    話說到這裏,既然對方心意堅定,周清華也不會再推拒了,她笑著摸了摸馬柔兒的頭,認認真真的迴答道:“我本來就是想要教那些有想法的女子學醫,你若是想學,自然也是行的。隻是你年紀還小,這事等你和你母親認真說過了,她若是也同意了,那我也沒意見。”


    馬柔兒點點頭,喜不自禁,忍不住露出小虎牙,笑容活潑可愛:“嗯,晚上迴去的話,我會和娘好好說的。”


    周清華也沒再推拒那五十兩銀子——無論如何,既然馬柔兒能有理有據的說出這麽些話來,她都應該給她應有的尊重。馬柔兒拿出了五十兩銀子,她就該認認真真的收下,這才是真正的尊重。


    五十兩銀子對周清華來說算不上什麽,但對於馬柔兒來說卻是一大半的財產,珍貴非常。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


    你們想看孟姨娘的可憐下場嗎?不想看的話,我就一筆帶過了,等女主迴京,會順便提一句結果的。


    第115章 誌向


    晚上迴去,周清華不知怎的忽然和崔成遠說起馬柔兒的事。


    “她一個小女孩兒,心地純善,心思堅定。倒是叫人佩服。”周清華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崔成遠對於這個並沒有太大的感想,隻是不在意的迴應了一句:“的確是挺少見的。”頓了頓,他心思一轉,還是忍不住開口試探了一句,“你上次去找謝習風,都說了什麽,我覺得他近來的心情都好了許多啊......”


    這種問題,用現代話來說,實在是太lwo了。一出口,崔成遠本人都覺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調,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麽開得了口。


    所以,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本來就在幫人按摩的崔成遠隻好手下用了點力氣。


    周清華果然被痛的分了心,她吃痛的叫了一聲,也不管崔成遠先前的問題,轉頭抱怨道:“你太用力了吧?”


    崔成遠垂眼微微含笑,纖長的睫毛好像可以一根一根的數清楚,格外的誘人。他看上去就好像是清風明月的君子,半點也看不出公報私仇的私心,隻是體貼的安慰道:“這藥就是要用力才有效果。你忍一忍......”他又揉了揉周清華的腰部,溫聲道,“你不是說覺得近來很累、腰酸腿疼嗎?等痛過之後,睡一覺就好了。”


    藥油是崔成遠友情提供的,據說是崔家不傳之秘。當然,如今周清華算是半個崔家人,自然也是可以用的。


    隻見花白的藥油就那樣倒在周清華雪白的肌膚上,慢悠悠被崔成遠揉開了,頗有點教人心猿意馬的感覺。那一陣子的痛感過去之後,藥油升發揮效用,果然舒服了一點。痛並快樂的周清華終於騰出心思來思考並且迴答崔成遠之前的問題:“沒有啊,我就是問了點他的病,和他道了歉。”


    崔成遠神色微動,手上動作卻是不緊不慢:“哦......”不輕不淡的樣子。


    周清華卻被這個平平淡淡的“哦”給迷惑了一下下,拋開顧慮認真解釋道:“其實也是我不對。很多事情,我以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可是對他來說,我還是欠他一個道歉和感謝。我和他自小就認識,總不能讓那些事壞了交情。”


    如果當時的周清華有一些勇氣或是能夠對謝習風更加關心一點,也許她和謝習風就是另一種結局。當然,既然她現在已經嫁給了崔成遠,那種朝三暮四的事情她也不會再去想,要不然實在有心理出軌的罪惡感。她隻是覺得,自己欠謝習風一個道歉和感謝——最好的年華,是他守著自己過來的,無論何時,她都不該忘記那個最初。


    “啊,你們還有交情啊?”崔成遠忽然俯身在她耳邊說話,輕輕淡淡的語氣,帶著熱氣吹過叫人每一寸肌膚都要著火,“我怎麽不知道......”


    他含著周清華的耳珠,懲罰似的咬了咬,語氣裏麵少見的帶了點情/色的味道。


    周清華卻被嚇了一跳。崔成遠一貫都是冷冷淡淡的如同寒夜裏的月光,清冷的幾乎要覺得他也如那亙古不變的月光,夜夜撒清輝,沒有半點溫度。可是此刻,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卻亮的出奇,定定的望著她,仿佛有一簇火焰在裏麵燒著。


    這種時候,他仿佛利劍一般鋒利的俊美幾乎立刻就亮出了雪白的刀鋒,周清華感覺自己都要被割出血來了,幾乎是一瞬間的目眩神迷。遇上這樣的男人,得見這般的容色,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危機感,急忙拉住崔成遠的手:“就是小時候一起玩出來的交情,不值得說什麽。”她抬頭看著崔成遠笑道,“已經這麽晚了,別按了,要不我們休息吧?”


    崔成遠在她的目光下重新抬起頭,他笑了一聲,目光在自己滿是藥油的手上一閃而過,語調清淺一如拂過水麵的柳枝,明明是輕聲細語卻偏偏含了挑逗的意味:“一手的藥油,我還得先去沐浴更衣,才能休息呢。”


    周清華本想說“那你還不快去”一類的,隻是看著崔成遠那極富暗示力的目光,隻得端出狗腿的架勢,請示道:“要不然我給你擦背?”千萬別,她擦桌子也許行,擦背什麽的真是沒幹過啊。


    崔成遠掀了掀眼皮,終於滿意的笑了,還要作出被逼無奈的樣子:“既然夫人都這麽說了,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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