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埋頭苦吃的周清華聽到聲響愣愣的抬起頭,一臉無辜的看著臉色各異的幾人,呆呆的問道:“怎麽了,這是要上飯了嗎?”


    容潔終於忍不住了,她捂著肚子哈哈笑了起來,簡直是要把肚子都笑疼了。


    第41章 美人愁


    周清華一迴家,便瞧見周雅華正等在自己的院子裏。晚霞如火燒紅了半片的天,光色昏昏,周雅華卻宛若玉人的立在樹下,乖巧惹人憐惜。


    周雅華隻比周清華小一歲,已經十一歲了。每每看見她,周清華都忍不住要感歎一下周雅華那種連女人都忍不住要嫉妒的美貌。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叫周清華說,周雅華現今年紀還小卻已經有幾分其中的美貌與神韻了。便是周芳華這樣自持美貌高才的都不大願意和周雅華比容貌,反倒更加專注在琴棋書畫上麵,一意往才女方向發展。


    周雅華看見周清華,便忍不住抿唇笑了笑:“五姐姐......”她瞧著有些怯怯的,就像是一隻小白兔一樣軟綿綿的,好似不好意思極了的問道,“我姨娘那邊實在是擔心的不得了,便讓我來問一句,錢家那邊應該會沒事吧。”


    周清華雖然已經和謝習風說好了事,但也不想現在就把這事說給周雅華聽。她想了想便道:“我認識個朋友,他和安樂公主關係特別好,已經答應幫我去說了。”


    安樂公主雖然是楚王的妹妹,在管治、教訓楚王方麵倒是聲名遠揚。周雅華小小的鬆了口氣,露出個真切的笑容,滿是崇拜的看著周清華:“我就知道五姐姐你一定能解決問題的。”她想了想,又從丫鬟手裏接過一套衣服遞上來:“前段時間姨娘拿姐姐送的料子給姐姐做了一身衣裳,姐姐若是喜歡便收下吧。”


    周清華接過這套玫瑰粉繡大朵薔薇金色雲紋邊的紗裙,忍不住讚歎了一聲:“錢姨娘這手藝還真是好。你代我說聲謝,她身子不太好,以後也別熬夜做針線活了。”這套紗裙不僅針腳細密更是花樣好看,且又極合周清華的喜好,當真算得上是極用心的。這樣一片心意,周清華自然也是要領情。其實說句實話,錢姨娘家學淵源,女紅極是出眾,周清華的女紅亦有許多地方是從她那邊學來的。


    周雅華很是高興的點了點頭,乖乖地應了:“多謝姐姐關心,我會和姨娘說的。”她遲疑了一下,才慢慢說道,“姐姐也別想太多了,這次的事本就怪不得姐姐。其實也是錢家自己不好,不管怎麽樣,我都是相信姐姐的。”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周清華摸了摸妹妹的頭,將她哄好後又讓她帶了點燕窩一類滋補的東西給錢姨娘,這才送人出了院子。


    周雅華連連道謝,眼睛水汪汪的,小臉幾乎都紅了:“這些年我和姨娘多虧了姐姐照顧,隻是總拿姐姐的東西,我這做妹妹的都要臉紅了。”她玉似的麵頰微微泛紅,仿佛一朵桃花緩緩染紅,如若春.色掠過,叫人看得著迷。


    拂綠瞧著周雅華的背影,忍不住撇了撇嘴:“錢家來的時候千拜托、萬拜托的求著小姐給錢家找些事做,現在出了事又火燒眉毛似的來找小姐解決。要我說呀,咱們家的六姑娘小小年紀也是心思太重了些。”


    “怕是我平日管的太鬆,我們姐妹間的事你也敢這般多嘴。你這張嘴要是再不管好,我也不罰你了,收拾收拾也別在我身邊侍候了。”周清華冷冷瞥了眼拂綠,語聲是少見的冷淡嚴厲。


    碧珠急忙拉了拉拂綠的袖子,示意她認錯,然後才小聲的替拂綠說道:“拂綠從小照顧小姐,一直都是看不得小姐吃虧。偏她又是個急躁性子,這才一時間說錯了話。還請小姐饒了她一迴吧。”


    拂綠也是嚇得臉有些白:“小姐,拂綠以後會注意的。”


    周清華讓兩個丫頭起來,過了一會兒才歎氣道,“雅華也是運氣不好。容貌、才華、心機樣樣不缺,偏偏是庶女又有個錢姨娘這樣的娘、錢家這樣的外家,隻得這樣小心翼翼的過活。且她那般容貌,我見猶憐,日後論及婚嫁,父親或是祖母那邊定然是要有些想法的。我就算是縱著她,也不過隻有幾年了。”這樣一個容貌絕色的庶女,周正聲、周老夫人怕是不起歪心思都不成。況且周雅華心思機靈,也不占太大的便宜,日常又是有來有往,周清華心底對這個妹妹倒還是有那麽一份的憐惜。


    姐妹之間,何苦要計較那麽點小事?難不成自己就沒占過周涵華的便宜?這世間的事,並不是事事爭勝、一點虧也不吃才是好的。就像是周涵華說的,偶爾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自有人會記在心裏。


    拂綠和碧珠不敢再多說什麽,隻是小聲問道:“筆墨都已經備好了,小姐今日可還要練字。”周清華每日都要練一迴字,手腕上還要綁個沙袋,十分刻苦。


    周清華點了點頭,往迴走去:“走吧,練字去。”她不知想到什麽,忽然頓了頓,轉頭問道。“上次遊園會我帶迴來的琴,放哪兒了?”


    “就在小姐日常的琴房裏麵啊。”碧珠溫聲細語的迴答道。


    周清華遲疑了一下,像是想要再問一句,但到底還是搖了搖頭沉默著去練字了。


    周雅華從周清華的院子出來,想了想,還是轉迴了錢姨娘的東月閣。


    錢姨娘正在燈下給周雅華縫衣裳,見了女兒來,忍不住微微露出一絲喜色:“這麽晚了怎麽還過來?夜裏風涼,要是著了涼就不好了。”周家的女兒到了年紀都是分院另住,因而周雅華去年便已經不和錢姨娘住在一起了。


    周雅華微微笑了笑:“剛從五姐姐那邊出來,想著姨娘定然沒睡便厚著臉皮來討夜宵吃。”


    “你這丫頭,若是想吃東西派個人來就是了,何苦還要再跑一趟?”錢姨娘麵上帶著笑,卻還是忍不住嗔怪了一句。


    周雅華扶著她坐下:“還是姨娘這裏的好吃,最對我的胃口。”她頓了頓,輕描淡寫的道,“我剛從五姐姐那邊得了消息,五姐姐找了個朋友幫忙,過幾日錢家那邊就沒事了。”錢家雖然是她的外家,但她對錢家其實還真沒多少特別的感情。之前幫周清華買米,若不是錢家在外麵口風不緊、四處亂說,齊王那邊怎麽會知道?叫她說,還真是自討苦吃才對。


    錢姨娘聽到這話果真更鬆口氣,合著手四處拜了拜:“阿彌陀佛。真是菩薩保佑,我這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周雅華搖了搖錢姨娘的手臂,輕輕笑了笑,聲音聽上去悅耳如同銀鈴:“姨娘這次可是拜錯了人。這事還是要多虧了五姐姐幫忙,姨娘要謝也該謝五姐姐才是。”


    錢姨娘拍了怕女兒的手,麵上忍不住浮出一絲尷尬的神色:“唉,我也知道這是你五姐姐的功勞。隻是咱們也沒什麽可以拿出來道謝的,我這心裏頭挺不好受的。”


    周雅華靠著錢姨娘,輕輕的歎了口氣:“沒事的,五姐姐她也不是計較這些的人。姨娘若是有心,多給姐姐做幾件衣裳,平日裏也做些點心過去便是了,好歹也是一片心意,真真的。若是日後我真有了什麽出息,定然是要好好孝敬姨娘,連同姨娘的份一起迴報姐姐的。還有,太太那邊姨娘你也別再湊熱鬧了,幹脆就學孟姨娘稱病吧,她現下剛有了身孕,怕正是疑心人的時候呢,巴不得你們不要往跟前湊。”


    別人養女兒是操心,偏錢姨娘養了女兒之後便事事不用操心。女兒還小的時候,整天乖乖的,周正聲極是疼愛連著她這個做娘的也跟著得了不少好處。長大了,大事小事都幫著思量,可算是讓錢姨娘日子好了不少。


    錢姨娘很是聽話的點了點頭:“放心吧,都聽你的。”她頓了頓,又起身交代身邊的丫鬟,“叫小廚房的夜宵多煮一份,給五小姐那邊也送一份。”


    周雅華坐在一邊聽著,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錢姨娘見女兒笑的開懷,宛若明珠星辰一般的眼眸亮亮的,越瞧越喜歡:“哎,我家雅姐兒就是好看。比姨娘年輕的時候都好看。”


    周雅華聞言卻收斂了麵上的笑意,避過錢姨娘的視線悄悄歎了口氣。


    前段時間,周老夫人就尋了周雅華說她的婚事。在周老夫人那樣的人眼裏,周雅華生的這般容貌又是琴棋書畫教養著長大的,可算是聯姻的好籌碼。不出意料,她未來的夫君怕是已經定地差不多了。不是貪花好色的紈絝子弟,就是哪一家的繼室。有時候想想,生的這般模樣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


    周雅華到底不想錢姨娘太操心,隻是轉了轉念頭便仰頭笑道:“我今天晚膳沒怎麽吃,餓得不行,等會兒可要大吃一頓。”


    錢姨娘樂的戳了戳女兒光潔的額頭:“可不能貪吃,你身子嬌,吃多了要不舒服的。”


    第42章 吾道不孤


    楚王這幾日心情還不錯,齊王那邊送來的西域舞娘身材好又聽話,既跳的了舞又上的了床,嚐起來簡直是讓人*蝕骨。


    不過連著幾日*下來,楚王的身子就有些受不住了。看著嬌滴滴的金發美人乖乖地躺在跟前任你施為,楚王怎麽願意承認自己不.行.了?正好他府上的劉道士整日閑著沒事做,為了表現一下自己的能耐,自告奮勇要煉顆“仙丹”給楚王。


    丹藥出爐的時候,楚王正好在春風樓的包廂喝酒逗美人,劉道士專門派了身邊的小道士給楚王送仙丹的成品,因為楚王是個外貌協會,劉道士專門選了個容貌秀麗的小徒弟去送藥。


    “嘴巴甜些,若是楚王心情好,說不準還能多給些賞錢呢。”劉道士將裝“仙丹”的小瓷瓶遞給小道士,眯了眯眼,仙風道骨的臉上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冷笑,“你素日裏在後院和那些女人的事老道我也不想管,這正事可得盡了心才好。若是落了老道我的麵子,隻叫你後悔生在這世上。”


    小道士平日裏也就隻會說些甜嘴話哄一哄楚王後院那些失寵寂寞的女人,一貫的骨頭軟、膽子小,被劉道士一哄一嚇就直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師父隻管放心。”


    小道士去春風樓時,正好楚王看上的美人正在台子上的珠簾後麵彈琴。美人兒一襲杏衣,素手纖纖,琴聲脈脈,端的是勾人魂魄。不過叫小道士說,這美人和後院那些比起來,也沒什麽出奇的地方。就像是女人衣櫃裏總是少了一件衣服似的,楚王的後院也總是少一個女人。


    楚王已經喝了半壺酒,正搖晃著酒杯等美人投懷送抱。略有些醉意,他瞧見送藥的小道士便咧嘴笑了笑:“可真是想什麽得什麽,先拿一顆給本王嚐嚐。”


    小道士趕忙到了一顆丹藥遞上去:“王爺。”


    楚王就著酒吞了藥,小腹微熱。不知怎的,他心裏癢癢就忍不住抓了小道士的手問道:“本王以前怎麽沒見過你啊?”


    小道士討好的湊上去,清秀的臉蛋瞧起來倒是討喜:“小道平日裏隻是跟著師父在煉丹房練功,甚少出門,王爺自然沒見過。”就算是出了門,他也都是悄悄地避著楚王去後院見女人,哪裏敢叫楚王瞧見。


    楚王越瞧越喜歡,一時間把持不住,便把小道士拉到了身邊:“坐近些,和本王說會兒話。”


    天可憐見,楚王嘴裏的“說會兒話”最後會演變成什麽樣子,眾所周知。


    所以,當禦史向大人不小心被人引錯路,推了包廂的門時,簡直差點要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踩了。


    “真真是斯文掃地,荒唐至極。”向東盛幾乎差點站不穩,看著包廂地上的兩人又瞧了瞧那地上的道士服,差點沒暈過去。套句現代話說:他的三觀都要被楚王殿下給刷新了。


    第二天,禦史台就上了彈劾的奏章。向東盛被氣得頭昏腦漲,但好歹也算是有些當禦史的頭腦,他還分了輕重緩急,大半個黑鍋都砸到那些道士頭上,皇帝和楚王隻不過是“被迷惑”。他先是大罵了道士害人,迷惑了皇帝還迷惑了一眾皇子,再罵皇帝沒以身作則以至於“天下皆信道”,最後還把楚王的事專門當做案例用詞語委婉修飾之後挑出來罵了一通。當然,他也還留了一點智商——生怕自己這奏折太生猛把皇帝氣壞了要哢嚓了自己,全文上下反複強調“為正道故,臣冒死進言,雖死猶賢於生”,也就是說:皇帝啊,我這些話都是為了正道啊,你要是真殺了我,我反而是死的偉大、死的光榮。


    好險,皇帝沒氣壞。他氣得頭疼,隻得又服了一顆仙丹,怒火衝天的令人把楚王叫進宮。


    前段時間,皇帝和言官鬥智鬥勇,好不容易各退一步:言官不管皇帝修道,皇帝讓道士搬出皇宮隻留下個天極道長。皇帝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一下這來之不易的清淨時光呢,結果楚王這一鬧,就好像天涯紮口的帖子又開了新帖,皇帝簡直可以想象到以後水深火熱的日子了。


    這一迴,皇帝也沒多的心思關心兒子,隻一句話:“你迴府準備準備,等寧國公主和親之後,你也迴藩地去吧。”


    楚王哭得淚流滿麵,真心的,卻被皇帝身邊的太監給架了出去。他又去淑妃宮裏想要讓淑妃或者安樂公主求求情,結果淑妃卻已經先被安樂公主給說通了。


    “我知道母妃是心疼皇兄。隻是皇兄這性子在京裏隻有惹禍的份。現在還好,父皇多少留了點情麵,給皇兄個體麵不再追究。等以後父子情分熬光了,皇兄可怎麽辦?還不如迴藩地去,關起門來,隻要不鬧的過分想來又沒人會管。”安樂公主娓娓道來,情理皆有。


    方淑妃果然聽了進去了不再多說。反倒是楚王,恨得差點卷袖子和安樂打一架:“別人的妹妹都盼著哥哥好,我怎麽就有了你這麽個妹妹!”說歸說,安樂公主一向積威甚重,楚王也沒敢真動手。


    安樂隻是冷淡的揚唇笑了笑,看上去神色淡淡:“我對皇兄的一片苦心,皇兄以後就知道了。”不提這次的事是否有人設計,能布出這樣一局的人盯上了楚王,還不如讓楚王退一步離京的好呢。


    安樂公主說完話,便撫了撫袖子站起身來:“我要去見父皇了,皇兄你和母妃慢慢聊。”她一襲紅色宮裝,衣角帶風,英姿颯爽令人見之忘俗。


    楚王眼淚都還沒擦幹呢,一張臉漲得通紅:“母妃,你瞧她!有她這樣的妹妹嗎?”


    周清華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據說因為向東盛的奏折,六科言官和禦史台的禦史們仿佛打了雞血似的跟著上書。皇帝終於不堪其擾,幹脆發揮皇帝不講理的技能,抓了罵的最厲害的幾個言官全部都拉出去打板子。很不幸,向東盛作為發起人就在其列。不過向東盛估計還挺高興的——因為史書上多了一筆:廷杖禦史向東盛等於午門。


    這一打可不得了,原先那些還在觀望的都被打出熱血來了,全都像是趕著領獎章一般的上折子繼續諫言,還有人專門跑到在左順門外跪伏高唿,讓皇帝拆道場驅逐國師天機道長,痛哭流涕,聲震闕廷。


    皇帝本來已經被那幾個言官戳著痛腳,心裏不悅,頭疼得不得了,加上天機道長又因為那些大臣擺起架子宣布要閉關修煉。皇帝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全部抓下去打,然後關到監獄裏麵去。


    一時間,獄中人頭濟濟,血流成河,傷痛哀嚎者數不勝數,京中的局麵緊張至極。公卿之辱,前此未有。


    叫周清華沒想到的是,她這一次居然又在衛國侯府裏麵見到了袁煥。


    袁煥上次殿試得了個二甲第七名的名次,後麵又被選為庶吉士入翰林院學習。他埋首學習修書,倒是安靜了好一會兒,沒再在外宴飲遊戲。這些時日,袁煥常常帶藥帶書入獄探望那些同年好友或是師長,少年的傲氣與天真早早已經被世事世情所磨練。此時的他,麵色微有蒼白,五官俊逸中帶著銳色,眸色卻堅定異常,叫周清華想起當初武俠小說裏麵那些為國為民的大俠——我有此心,一劍可平天下。


    這一次,袁煥是來告辭的,他和幾個要好的同年以及好友們一起連名上書,想要請皇帝“網開一麵,放出言官,以安人心。”


    袁煥看見周清華輕輕地笑了笑,像是過去一樣伸手摸了摸周清華的頭,語聲溫和:“我得走啦。等會就會去曲閣老府上,言明利害,請他出麵說服皇上赦免那些大人們。”


    周清華很有些詫異:“可是,曲閣老他會同意嗎?你們就算現在拿名聲逼著他去找皇上,他也肯定不是盡力的。”就算她不太懂,可是曲閣老的為人其實很清楚了不是嗎?曲閣老的行事準則就是跟著皇帝走,得了空再排擠一下不是自己黨派的人。


    “所以我是要來告別的啊。”袁煥黑色的眼睛裏麵似乎含了一些什麽,“就算皇上不會追究我等,曲閣老也會追究我的。我估計,應該會直接發配邊疆什麽的吧。”說到後麵,他的語氣又帶上了一貫的調笑意味。


    周清華不知怎的,忽然心上一跳,忍不住伸手拉住了袁煥的袖子:“那你何必去?那些官位比你高、聲名比你響的人多不勝數,你何必湊這個熱鬧?”根本就是往上湊的炮灰嘛。


    袁煥穿著的是最尋常的麻布衣裳,如今的周清華摸起來其實也頗為粗糙。就像是袁煥這個人,看著光鮮亮麗,摸上去卻好像帶了刺。


    袁煥搖了搖頭:“若都如你這般想法,天子之怒下麵還有誰敢仗義執言?”


    周清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是呆呆的看著袁煥。她忽然發現她所認識的那個嬉笑怒罵皆隨心的袁煥其實遠遠比她想象中的要複雜。


    袁煥慢慢地把自己的袖子拉了出來,轉身離開。他一襲布衣,語聲清遠:“袁煥一人固然微不足道,但是卻可以告訴那些後來的有心之人:吾道不孤。”


    第43章 二舅


    周清華對著袁煥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終於還是沉默的移著腳步朝二舅李修柏的房間走去——李修柏最近病了。


    按理說,生母大李氏絕色傾城,大舅李修竹風神秀徹宛若神仙中人,二舅李修柏再怎麽說也應該是個帥哥。隻可惜,李修柏顯然和李家的精致畫風有些不符,他膚色白淨和長相忠厚老實,不算好看隻能說是順眼。重點是,他自地方調任自京城之後就在禦史台上班。


    你能想象嗎,一個長得老老實實好像多說一句話就會結巴、臉紅的老實人居然可以在被朝廷內部評價為瘋狗聚集地的禦史台裏麵占據了右副都禦使這麽個高位。反正,周清華是想象不能。不過,這倒不影響周清華對李修柏的親近——她一向尊敬大舅李修竹,對二舅李修柏卻是既親近又喜愛。


    周清華一進門就聞到了中草藥的那種淡淡的味道,案上放著的藥碗散著熱氣,李修柏披了一件衣裳靠坐在床上,懶洋洋的翻著書。他的麵色微微有些病態的青白,雙鬢微白,看上去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書生。


    周清華恭恭敬敬的上前問好:“二舅舅。”


    李修柏緩緩抬起頭瞧了眼周清華,眼皮不動,伸手將她喚到自己身前:“怎麽來了?”


    周清華老老實實的迴答道:“聽說舅舅您病了,就想著過來瞧瞧。”


    李修柏認真瞧了眼看上去悶悶不樂的侄女,忽然問道:“剛剛在前麵碰到袁煥了?”他聲音裏帶了點漫不經心的意味,就像是問人天氣一般。


    周清華點了點頭,忍不住拉住李修柏的袖子問道:“他去找死,舅舅你怎麽也不攔著他?”


    “我為什麽要攔著他?”李修柏黑沉沉的眼睛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周清華,忽然抿唇笑了一聲,“燕雀安知鴻鵠之誌。清華,你要知道,這世上每一個所追求的的都一樣。你將生命視作是重中之重,可有人卻將道義排在第一。你可能無法理解,卻應該懂得去尊重。”


    被人比喻是“燕雀”,周清華忍不住有些不開心,終於決心去揭穿這個賣弄玄虛的二舅:“二舅,你笑的太開心,臉上的粉都掉下來了。”裝病都裝的這麽不認真,真是夠了!


    李修柏被她的話逗得又笑了笑,終於忍不住摸了摸侄女的臉蛋:“唉,你還真像你娘,一點重話都聽不得。真是被寵大的。”他停了一下,慢悠悠的端起案上的藥碗喝了一口,“我要是不裝病,你今天就得到牢裏去探監了。”還不知道進不進得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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